《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2、前传---2

　　天气晴暖,艳阳高照.丧礼程序不得不简略些,贺春生是长子,又早已成年,就让他主持.请了阴阳先生看好风水点好墓穴,吹吹打打的就出了殡,贺太太生前人缘好,婆家,娘家,乡里乡亲的来了不少人,贺华生一路哭到地头,趴在棺材上不叫入土,及至人劝他,若错过吉时,他妈往生投不了好胎.这才肯松开紧扣着棺材盖的手,被人扶了起来.贺华生哭得视线都已经模模糊糊的,还坚持亲手送他妈最后一程,他咬着牙硬撑着一锹一锹地往坑里填土.还没待碑立好,人一头栽倒在地.送殡仪式完成,大家一起回到贺家老宅吃豆腐饭,这是丧家对亲友表达谢意的方式.同时这家人也可以在此时此刻讨论一些关于遗产分配,抚养遗孤,或赡养老人之类的事情,来吃豆腐饭的亲友可以权作现场目击证人,一旦作了双方认可的约定,就谁都不能反悔.届时还要推举一到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作为见证人在一式几份的书面协议上签字落款.众人看不惯贺春生两口子的行事,豆腐宴上,一位族老随意问他:"你家上人都去了,家财分过一次,按说就没什么大事.可贺家老奶走得急,她的私房怎么说？上人没留下话来.你做大哥的不好都私吞了,既然你妈生前没得分派,那就二一添作五,你们弟兄两个平分了吧."贺春生心里怄得慌,凭什么？慢说平分,就是已经分给小二的他也想抠回来,娇生惯养的小崽子,生来就是剋自己的!他什么也不用做,就凭白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分去那许多!离了自家,他懂怎么样打理田地、铺面么？什么东西!贺春生迟迟疑疑出了声:"我妈私房这个,我不清楚呐,回头找找看,要是有就按你老说的,分了就是."他这番睁眼说瞎话的推脱,换来众人越发的鄙视.老者清清嗓子,故意挤兑:"所谓私房钱就是你老娘的金银首饰,跟她手里收着的衣服,布料,银钱和她自己的陪嫁,你能不知道啊？哦,还有,你家原本是你妈主中馈,别忘了小二名下的田土收成跟铺子收益这些年也在你妈手里掌着,要按账本核好,先把他的钱财划出来归他.这个都有帐本可查,错不了.余下的还要去掉你家历年积蓄,剩下的就是你妈的私房钱;你家历年积蓄,我们老的作回主:按你妈过去定好的章程,去掉办丧事的所有费用,不论多少,给小二分上三成,其它都是你的.再把她手头余下的私房钱,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你们弟兄两个平分!"贺春生听得肝儿颤,恨得想咬人.贺华生明白,自古财帛动人心.要说这些话,听着像替自己撑腰,可也把自己给架到了火上烤!真要这么大张旗鼓一折腾,闹到兄弟阋墙的地步,贺家家底漏出来不说,眼前地这些人会没有趁火打劫的后手？都不是善茬啊!慢说这些钱财自己能不能顺利拿到手,就算拿到手以后呢跟亲生大哥翻了脸.自己又四六不通,名下产业怎么打理？如今自己岁数还不满十五,真要像他们说得那般,把分到手的家产拢在手心里,还不就如同幼儿手持黄金过闹市---任人宰割的货！这后续的麻烦,绝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贺春生再贪婪,小心眼,也是自己同出娘胎的亲哥,没有合着外人算计自家亲骨肉的道理!想到这里,他哽咽着开了口:"多谢长辈们替我操心,我也是仗着年纪小,无理之处哥哥你多包涵!妈手头的积蓄,私房大概数目我晓得!旁的我不要,就想要妈平日里随身戴的玛瑙耳环、玉钗金簪,翠镯跟银鎏金的那个镶宝虾须镯,留个念想.我还小,田地铺子并宅院还麻烦哥哥你辛苦几年.每年给三,五十个洋钱把我念书用,要有多的就算我酬谢哥嫂了.要是哥哥你有其它想法,一次性买断我手头这点子东西也行,正好我想出去念书,要用一大笔钱.给哥哥拿去,总归是肉烂,烂在锅里.比便宜了外人好得多,爹妈在天上望着也安心.我们是自家骨肉,很是没必要算那么清爽."老娘戴了多半辈子的赤金镶红宝虾须镯是银鎏金的？怎么可能!贺春生刚要开口反驳,突然清楚了华生的意思---财不露白!脸上带出一丝惭愧.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自己待小二不过面子情,小二关键时刻却选择维护自己,而不是落井下石.亏得自家还是大哥,看事情还不如个孩子看得明白!贺家家底厚实,就算四件宝贝都给了小二,自己也不亏什么.干脆再给个公道价,索性把他手头的那点子家业,收拢到自己手里经营.现在卖他个好,以后他出息了,还能不顺手拉自家侄子们一把想到这里,他爽快的点点头:"也好!就依了你".这画风明显不对哎!说好的你们打架,我们助拳,顺便捞点好处呢？卧·草!我们烘托了半天气氛,各种默契配合;搭台铺垫,想探探你们家家底.好容易该轮到你们粉墨登场了,你两个居然坚持要跑去后台卸妆？果断差评!
　　话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席终人散.弟兄两个进了贺华生的书房细谈,贺春生先给弟弟陪了个不是:"小二,我这当大哥的没个老大样子,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顾.多谢你信哥哥我,没听风就是雨,疑心妈是被我们两口子害死的."华生连道不敢当:"怎么会？哥也是妈当眼珠子捧大的亲生儿子,平素也孝顺妈,看顾我;衣食住行没有不周到的.哪可能做这没人伦王法的事？不知哪个看不得人好的碎嘴子凭空造谣，哥哥不要生气,保重身体要紧!"这通劝解他哥听得心里熨贴得紧,转头吩咐个丫头传话给大少奶奶,叫她把那四件首饰亲自送来.不一会儿,他嫂嫂肿了眼泡,气哼哼地带了个捧着托盘的丫头过了来.贺春生亲手把金累丝点翠镶玛瑙耳环、金镶玉钗,素金扁簪并翡翠镯,红宝虾须镯一一交到他手上:"小心收好,每一件,放寻常人家都是传家宝!"大嫂站在一边,抿紧着嘴,恋恋不舍地看着;不敢出声.做丈夫的朝她手一挥:"我们弟兄说几句话,没你什么事.先回去吧,记得把门带上!"弟兄两个商量的结果是:依旧分产不分家,保留贺华生在老宅的小院,他来去自由.以后若回老家长住,在公中吃饭就要交伙食费,若需要使唤家里边的下人,得另外付伙计工钱到柜上.当然,逢年过节回来小住,不按这个算.贺华生不得不承认,钻出牛角尖的兄长,为人还算是挺厚道的.遂点头应承.接着，谈到他名下的那些财产,贺春生拢共作价八百,也算是良心价,没什么不公道的.他又明确表示做哥的,当照应自家亲生的小兄弟,所以肯再添些,算个整数一千!加上贺华生在家里积蓄中该得的份额,一起还该付给他三千大洋.这个数目比自己预想的多了不少,贺华生想想，就没再提被顺手牵羊拿走的那些压岁钱。兄弟俩就这样解除了心结也蛮好,看来大哥也很是精明强干,不再提防算计自己.最后,贺春生跟他推心置腹:"小二,哥哥我确实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们哥俩得把话讲开了,心安理得的相处，才能长长久久。心里存了事,别人一挑拨离间,准会出乱子!有件事我得跟你讲讲清楚.妈的日常首饰是我叫你嫂子抹下来的,一是过日子得为活人多想想,厚养薄葬才是道理.二一个,亲朋好友近邻的都知道妈的东西值几个钱.我倒不全是心疼这些财宝.就想着，如今世道这么乱,这么些宝贝要是给妈带了走,万一真有那不开眼的东西去盗墓怎么办？"贺华生听着，觉得他哥说得在理,原本的怒气也就散了许多."还有,这么一大笔钱,你是打算提现呢？还是在家里生意上入伙分成？要是提现,我还得给你准备汇票,那么些现洋钱,你可提不动!"他虚心求教:"我要是入伙，分红怎么算？""我手里的买卖分成十份,一千算一成本钱啊.分红是年底看帐上盈利结算,没有定数的.""嗯!明白了,这样,我取两千五,余五百拜托大哥给我挣些笔墨纸砚的钱可以么？"贺春生答应下来,又问:往后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贺华生应了声还未想好,他哥也不再问长问短的,跟他告辞,回去休息去了.等大哥离开后,他收拾好东西,回了卧室插好门.从怀里掏出那个纸包打开,看着里头的东西就掉眼泪.一枚当印章用的金戒指,两张存折,一张花旗银行,一张汇丰银行;都是凭印鉴支取.那是他妈给他准备的一笔钱财,防着他被他哥设计净身出户,衣食无着的.谁知道,他跟他哥也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相互信任的一天。可惜,这一天来得太迟,爹妈都不得见......第二天，贺华生就开始收拾东西，为防夜长梦多，他准备一拿到钱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