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您再来》没事看看文

36、第 36 章

　　叶翎夫妻一进家门就分开了，叶翎跟母亲在客厅，在里面干活的是她引荐的三个少年，其它佣人就不必过来伺候了。任思年跟着叶悯一道进了书房谈话，他向叶悯转达了组织对他的安排，叶悯长话短说的告诉任思年，他知道根据地物资短缺，尤其是缺医少药。自己几年前刚进洋行工作时，极其偶然的发现百浪多息这种桔红色的染料，可以当消炎药用，他本来想靠这个发现发财的，所以没有声张过，只悄悄在私下收购了一些。自己曾经也做过一些实验，确定只要掌握好剂量，外用、口服、甚至注射都可以，而且效果明显，缺点就是外用的话，人的皮肤会被染成桔红色。任思年顿时喜出望外！叶悯说的事情要是真的话，那可真是及时雨啊！根据地现在处于重重封锁之中，药品本身就不好采购，更不容易混过关卡。因为缺医少药，很多战士没死在战场上，却倒在伤口感染这一关，可要是运输染料的话，稍微打点一下还是比较容易蒙混过关的。叶悯建议、为防止泄密，这东西最好在进入根据地后，先改装成合适的剂量，改装的时候千万要注意灭菌，然后再拿到战地医院去使用。这样既可以混淆视听，也方便后续采购、同时也能相对保障运输人员的生命安全。任思年表示，组织上会慎重考虑他的建议，同时自己代表根据地的广大官兵、感谢他的这个堪称伟大的发现。组织上也绝对不会忘记他对革命事业的这一巨大贡献，等到上海这边的同志们，接收完叶悯手上所有的百浪多息，后续的采购和善后事宜，就不用他再出面了，组织上将会安排别的同志去接着做。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为了这种染料的药用价值一旦被发现，不至于让他引起敌人的怀疑。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听从组织安排保持静默，等待将来被唤醒。任思年一再叮嘱他，潜伏期间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省得给自己惹麻烦。叶悯恍然想起一件事，对着任思年正色道：“思年同志，咱们今日一别，不知才能何日相逢。我这里有两件事拜托：其一，虽说是家丑不外扬，如今你也算是家人了，知道了也无妨。我们家同父异母的姊妹很多你是知道的，其中，有一个叫叶翡的妹妹，跟叶翎年龄相近、长得也最像，打个比方，如果她俩打扮成一个样站在一起的话，看上去就像是同一个人在照镜子。她还有个姐姐，实话说这两姐妹都是心思不正，占便宜没够的，一天到晚的想攀高枝呢。叶翎心善，为人处世也有点大大咧咧的，我怕她架不住她们几句好话哄，就拿他们不当外人了，这样疏于防备的话容易吃亏。跟她说多少遍她也不在意，我只好在你这里特意备注一下了，希望你们别嫌我多事。现在这种情形怎么小心都不为过，麻烦你们那边的同志千万留意些。其二，虽说我按规定潜伏静默，但我身处租界洋行，三教九流认识的人也多，消息来源可靠的也多。眼下这种情形，我需要有特别联系人，二十四小时随时都能联系上的那种，一旦收到跟组织存亡，或者跟重要人物行踪有关的，重大情报之类的紧急状况，能及时传递给你们。放心，我会注意自己跟情报的安全传递，一般情况下不会轻易动用这层关系的。”两人说完了该说的话，叶悯随即开车送叶翎夫妻回去，照例在他们居住地附近停车，目送他们下车走进巷道深处，直至不见身影。
　　当蓝天白云下面，粉色的蔷薇填满门前一人高的栅栏空隙，远处看过来，这栋青瓦灰墙的三层小楼好像是在花海里的童话小屋的时候。叶翡叶澜她们母女三个居然真的找上门来，叶悯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好在有大太太让人拦着，声称不准放她们进来碍眼，她们就像牛皮糖一样赖在门口不走，心存侥幸的等着叶悯回家，看看能不能把他这边糊弄住，好往这楼里插进一只脚。叶悯把车停在门口，按了声喇叭，等里面开门好进去停车，看见了也不想搭理她们。叶翡她们仨赶紧跑到车头拦住他，叶悯想想说清楚也好，就下了车看着她们也不说话。两姊妹的妈冲叶悯讨好的笑笑开了口：“悯儿啊，我们母女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好容易打听到大太太住这儿，所以投奔了来，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容我们住些日子，等找到住的地方我们就搬走你看成不？”叶悯笑了笑，那笑容落在这女人的眼里，透着凉薄，还有一些什么都明白的意味：“什么成不成的我说了不算啊，既然你们找到这里，那我们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别看这宅子也贴着叶宅的名牌，除了我跟叶翎，你们谁都没资格进门，因为这是大太太的陪嫁银子买的。哦！我说错了是叶女士。叶女士来上海之前，已经跟我们那个滥事无用的爹和离了，既已和离，那她就跟你们那个叶家、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所以说你们投奔个毛线啊？咱们连亲戚都不是呢，再说这么些年，我们之间一直都是无话可说的所以最好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明白不？麻烦你们几个赶紧离开这里，爱上哪上哪去。你踩着我亲娘往上爬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我亲娘跟你还是嫡亲的表姊妹呢，她病了你作践她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她去世的时候，你还丧良心的趁乱偷走我娘攒了一辈子的体己跟私房钱，那时候你怎么不念着一家人，手下留情些？怎么不想想没了那些钱，我该怎么在那样一个家里过活？现在还好意思说什么一家人？都给我滚远点吧！别逼我找警察撵你们。撇开别的不说，就你们几个这细皮嫩肉的样儿，那些警察肯定很乐意带你们回去审审！”这个威胁很厉害了，三人立马什么都不说，拿起脚边的行李，踉踉跄跄的往大马路方向跑去，叶澜还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叶悯一眼。叶悯心道等你们混出头来的时候，我说不定早都到根据地了，怕你个毛！根据大太太处理小管事那次的叙述，叶悯推断小管事大约是带着叶翡母女找上门的，大太太惊怒交加被当场气死，她们母女则接手了那栋房子跟钱财，之后才有钱继续读书，进而包装成名媛人设，所以进入所谓上流社会的交际圈没多久，叶澜姊妹就混得风生水起。这次大太太跟渣爹已经分手，又及时处理了内奸，还有自己陪着她跟叶翎一起加入了革命队伍，有组织可以依靠，一切都变得与前世不同了。叶翎再一次抽空回来探望母亲的时候，交给了叶悯他要的紧急联络方式：一个电话号码还有联络暗语和对接人的代号，二十四小时都能找到人的那种，另外还有一个备用地址，依旧是安全信号，联络人特征加接头暗语跟一个供重要、但不太紧急情报使用的信箱。大太太告诉她叶翡她们来上海的事了，提醒她进出千万要小心，叶翎这次很认真的表示，她会留意的，她现在常驻重要机关，身上担负的不止自己一个人的安全。
　　一九三一年四月二十五日夜里十一点多，留给叶悯的电话号码被拨通，核对过所有信息之后，叶悯用对方能明白的说辞通报情况，一个姓顾的在汉口路的场子里出老千被逮住了，交代说一个姓张的还有一个姓陈的同伙已经跑了，他们是团伙作案，现在他愿意戴罪立功，是把他押过来交给老大处理，还是自己看着办？对方报了个地址，让叶悯过去。叶悯出了电话亭，开车往指定地点赶。在那里等着他的是任思年和陈赓，叶悯不及寒暄，开口放雷：“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已经叛变了！”任思年问“消息来源可不可靠？你确定吗？”叶悯回答“我的建议是非常时期，宁枉勿纵！这事的真伪我基本能确定，陈昌浩其人我不知，但张国焘如今还是很有名气的中共领导人。今天晚上九点多快十点的样子，我接到武汉那边一个客户的电话，特地打个招呼，他原定今天出发来上海这边的。说今天他那边临时出了大事要处理，不能按时出发要改期了。这个人是那边情治部门的一个头目，因为隔得远，他也就没那么防备，我就顺势套了几句话。他说今天晚上一个共·党的叛徒，刚刚指认出一个大人物，逮过来一审，果然是捞到了条大鱼。意外得知这个人原本是负责特情工作的高级干部，为了护送张国焘、陈昌浩二人去苏区才到武汉的，他身为高级干部，骨头却软得很，连刑都没用就表示愿意弃暗投明，就是神神秘秘的，说有重要情报交代！坚持一定要见到大人物才肯交投名状。其它倒是什么都没说，正安排人要护送姓顾的去南京呢。然后他说还有事忙，就给挂了。我觉得情况不妙，跟家里说一声就出来打电话，事情就这样。”武汉的客户自然是没有的，顾顺章叛徒身份确定以前，还是党的高级干部，这么大的事没个来处，怕是红队得先给他干翻了！任思年明白，虽然情况还有待核实，但叶悯并不知道顾顺章送张国焘、陈昌浩去武汉的事，能报出名字、地点他说的事应该是大差不差。陈赓跟任思年打了个招呼就出门找伍豪请示去了，任思年让叶悯先回去，自己随即安排人去电台和中·央各机关以及印刷厂，通知所有人都先做好紧急撤离的准备，各自收拾好手头的文件，该烧的烧，该带走的整理好，设备，物资，该打包装箱的先装好，一接到命令就立刻转移。因为顾顺章知道的事情太多，原先所有的备用地点都不能用了，安全屋所在地还要另行斟酌。叶悯松了口气，悄悄回到家里。这件事里自己所能做的地方，全都已经做完了，余下的，只能等消息了。史上记载，顾顺章叛变后，曾要求逮捕和押送他的特务不要发报给南京，恐怕会泄密。但是特务头子没理会，为了邀功他一连拍了好几份电报，被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龙潭三杰之一钱壮飞及时截获，得知电文内容后，他不顾自身安危，从南京连夜赶到上海，找到组织汇报情况，让组织成功的避过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叶悯相信，这一次，钱壮飞依旧会这样做的。之后的事情，是叶翎带着任思年回家避难的时候告诉他的，钱壮飞截获了电文，用上司的密码本解密后，倒抽一口冷气，随即把密码本放回原处，自己假装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单位，直奔火车站，买了最近一班去上海的火车票，离开南京直奔上海。到了上海马不停蹄的找到陈赓，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两人再一起去找伍豪同志。钱壮飞的消息佐证了叶悯所说的是事实，好在，撤离工作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一声令下，所有在上海的机关、人员，特别是跟顾顺章认识或者发生过关联的同志，随着撤离命令的到达，顿时如水入江河一般失去了痕迹。街头巷尾不少住家一夜之间空无一人，还有一些店铺、公司贴上搬迁、转让、回乡、有事等各类招贴，关门闭扉，这些多数是叛徒熟知的联络点、机关、和负责人所在地。当特务们按叛徒所给的线索找到这些地方，摆开阵势踹开门，要抓人的时候，别说是人了，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看见里面仓促撤离留下的一片狼藉。到处扑空的消息陆续反馈回来，叛徒心里明白，抓不到人，就意味着他的叛变毫无价值，一个失去价值的变节者，等同于他随时会被处决！为了活命，他又供出了我方正在营救中的几个被捕的高级干部。特务们如获至宝，去监狱甄别的时候，才发觉有档可查的是，这些在不同监狱中服刑的人，或已经刑满释放、或者保外就医、更有甚者，还有几个在押送转监途中逃跑了！反正，以前曾经在这些监狱里面被羁押的那些需要甄别的人犯，现在统统算是查无此人了。得知这个结果的叛徒，仿佛三九天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浇透了，从骨缝里透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