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薄》醉倚阑干

6、第 6 章

　　房间突然安静了。听不见雨声，听不见说话的声音，只有两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雨停了吗？
　　“梁老板的内心和外在真的像是两个人。”她说了这句话就再没有说什么。我也在这安静中渐渐昏睡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一直在寤先生这里养伤。我没想到的是，寤先生这里比家里还要清静，平时就只有她一个人，外人不进来打扰，她也不出去，吃的饭食亦是她自己准备。而我在她的照料下伤势日渐好转，只是最后她发现留下了疤痕有些唏嘘。
　　“我很感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正在看书的她似乎被我这句话惊到，秀气的眉毛轻轻皱着，她莞尔没说话。“我该走了。”逃避了这么多天，伤都好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避风港里停泊，在外人看来我不过是个富家千金或者少爷受了家里的委屈和家人置气，而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要走了吗？去哪里？”
　　“寤先生说笑了，当然是回家。”我穿上那件宝蓝色的上衣，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向她。
　　“你，你愿意回去吗？”她问我。
　　愿意？或是不愿意。我有什么选择吗？家就是家，即使我再怎么逃避不还是一样，若父亲知道我依旧厮混于书寓，我应该又得受些惩罚吧。
　　“阿林可是你哥？之前他来时看你在睡觉，便也没有叫醒你。他和你父亲说你最近在好友家养伤，你不用担心。”她走到我身边，捋了捋我的头发。阿林？是哥。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清是因为哥还是因为她。原来，她就是我哥在书寓的心上人，也就是哥坏了书寓不留宿的规矩，还有，之前说的清白之身。所以我这行为多少也有些回报不是，头一进来，我就已经见过嫂子了。看父亲的态度，哥若真想把寤先生娶进门大概会很困难吧。
　　“其实，你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我就怀疑你是阿林的妹妹了，你们很像。”她看着我的眼睛，“尤其是你的眼睛。所以我想逗逗你，你害羞的模样真可爱。后来你的衣服忘在这里，我就托小哥给你送回去，没想到让你挨了打，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你是阿林的妹妹。”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声音特别小，大概是在所谓小姑子面前有种难以言说的害羞吧。我心里好像有种失落的难过，这世上当真没有那种甘心情愿毫无原因对人好的事情不是？
　　从书寓出来，我并没有直接回家。
　　今天，是娘的祭日。
　　我将新买的白色马蹄莲放在坟前，娘向来不喜欢白菊花我是知道的，也忘了什么时候娘也曾经说过在她走后千万不要给她买白菊，否则她会从墓里跳出来训斥我。现在想想，就是应该买白菊花的，那样娘就能从那冰冷的地方里出来拥抱我，一边笑一边摸着我的头说傻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到这里就会哭的傻丫头了，经冬历春，循环反复，在没有娘的日子里，我就这样长大了，那么快，快到我近乎忘记那些同母亲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时间见证一些东西的出现，也看到了一些事物的消亡，而我们不过是匆匆过客，出生是那一瞬，而死亡亦在那一瞬间。我一直不明白，明明我们只是沧海一粟却把这人世过的如此复杂，是蜉蝣却妄想与天同寿，是以我的人生从未有过誓不罢休的执着。就在我想着这会，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梁老板？”
　　是寤先生。
　　“好巧。”我看向她，说完我就后悔了，这上坟还有巧的？“呵，寤先生也别这么称呼我了，委实尴尬，不嫌弃叫我阿清就好。”
　　“阿清。”
　　不知怎么，我总感觉阿清这两个字从寤先生口里说出来特别的很，不像哥说的那么亲切，也不像父亲说的那么没有温度，更不像娘说的那么宠溺，像是我在桥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有个人拍了我的肩膀，我微微一侧头看到她，她微微一笑看着我，叫了一下我的名字，那种恍如隔世却又似曾相识。
　　“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想你应该是个文化人，我名字叫原寤，这寤字就是逆生的意思。昔日有郑庄公其母因其逆生给他取名寤生，如今也有我原寤之父因我害死了母亲而为我取名为寤。我想爹应该是很爱娘的吧。”她的背影很落寞，仿佛和之前一脸戏谑看着我的人不是一个，我想抬手抱抱她，却又感觉自己没有理由这样做。
　　我陪她站了很久，直到正午。寤先生突然转过头来问我，“阿清想不想去喝两杯？”她唇边的苦笑刺痛我的眼睛，我笑着答道：“好。”
　　我们没有回书寓而是找了一个酒馆的独间，叫了几个小菜还有一坛子女儿红。本想陪寤先生好好聊聊，却不曾想她一直在喝酒，连筷子都没有动一下。我本想制止她一下，结果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迷了眼睛。
　　“怎么，眼睛不舒服？”她的嗓音因饮酒而变得有些沙哑。
　　“嗯，不知道什么东西迷了眼睛。”我边搓眼睛边含含糊糊的答着。
　　“我来。”寤先生侧过身来，我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我感受到她的接近，她有些冰凉的手敷在我眼睛上，鼻尖她身上的气味越来越重，直到我感觉到有湿乎乎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嘴唇。
　　她吻了我。
　　带着她独有的香气混着点酒香，弄得我不知是醉在一等女儿红中还是醉在她的吻中。她轻轻的舔着我的嘴唇，像是小熊在舔蜂蜜，一尺一寸都不曾落下，我惊恐的不知道做何反应，只是任由着她吻我。她不开心，有些酒醉，我与哥长的相似，大概是把我当作哥了吧。她一手按住我的双眼，一手插在我的头发中，而我不知应放在哪里的手最后也自然的圈在了她的腰间。虽然她是哥的意中人，虽然这样不好，但是，蜉蝣也应有几分之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