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伍』 等闲变却故人心 ...
-
又是转眼飞去数月,荟华林被应深尽力封尘在心底,如果没有那最后一句“非她影也”,会更容易忘记、更不易落泪些。
这些不学琴的日子里,应深忍不住去想:那日自己决然而去,是否阻断了他本欲倾吐解释的言语?若自己掀起了前尘往事,是否应该为彼此一分余地?自己不在谨记日日练琴的嘱托了,他可有分毫挽留或愧疚之意?还是真真只是日落影消去?
本来房氏授琴便不易被人撞见,不授了自也难为人知晓。应深收拾了从前的拜帖贺礼,卸下不知怎么染上的清高脱世样子,一一打理拉扯,复做回寻常官家千金的样子。受了不菲礼金的媒人上门不少,大多是家中还有待嫁女的权贵人家,倒令兄长焦头烂额,其中多数看上自己琴拜名师的鳌头,盼着自己嫁去点拨点拨,自家千金也能沾一沾房氏徒孙的名头。就连梁府墙根脚下,逢着天好,也会立着一提溜的姑娘欲偷师,却总失望而归。
应深已经许久不曾碰琴了。可是,某些人某些事实在是耀眼的令时间都无可奈何。分明,乱如丝,杂如缕,不剪不理,竟也光彩。
不,光彩只在外。金玉尚可败絮其中。
有时应深也会忆起金玉流丽的荟华宫中,那双含笑又不可测的美眸。嘉元,温氏嫡女,容颜绝丽,精于六艺,师拜房氏,入宫后多年盛宠不衰。纵然年少事美,奈何富贵凉薄。那层层宫门斩断的,巨大宫锁扣住的,可是一段原本恬淡静好的岁月?
前些日子犹听兄长道嘉元母家温氏依仗圣眷优渥,在朝中收赂官员,结成党羽;嘉元亦在后宫权计筹谋排除异己,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一道圣旨,可抬起锦绣河山,可劈碎万里风光。
应深原以为自己避那人那事数月,可用习得的悠淡心型性活得更透些,不想却无形中将情意心绪怀得愈加刻骨。犹记自己震惊地没听完兄长不知委婉了多少倍的噩耗,冲出府去城门看布告,在百姓指指点点唏嘘叹息中,应深只觉双眼阵阵发黑。
“琴师房映存,恃才放旷,以曲乐污于当道,折辱皇室,伤风败俗,非死不能刑其过……”
是嘉元!她唯恐房映存再将琴技授于旁人,威胁自己地位,便欲除了他以绝后患。房氏子弟少入仕,无法申冤道明;兄长求过情,甚至冒险弹劾过嘉元的母家温氏,犹遭贬斥;何况如今嘉元贵妃有一手遮天,吹尽天子枕旁风。纵然他不想,如何脱这莫须有之罪 ?
纵然他不想……若嘉元要他死,他会从么?
应深忽觉自己一直不过是那个自怨自怜的残影,偏偏什么都不是,什么左右不了,又偏偏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