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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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二舞等人动身前往那位画家──史崔兰所住之处。
原本二舞只想一个人行动，将兰德留在别墅，待她把事办完以后再去找他，熟料兰德一边挖着耳朵故作不经意道：
“我当然也要去，这是本大爷的事情，你只管跟在后面当保镳护卫就行了。”
见他这样明明是不放心还要装模作样，她将笑意藏在心里，心想这也是一个让兰德更加熟悉能力的机会，便同意了他。
两人隔天出发时，意外在别墅大门前见着了一男一女，他们似是等待已久。
“薇格？”
“别误会了，我只是奉先生的命令监视你，顺便带路罢了。”黑德薇格依旧是身着干练的套装，红艳的唇吐出冷淡话语。
“哈，说得那么勉强，我看你也是很想帮忙吧──”兰德跳出来冷讽，再次忘记自己往常也是这副说话不客气的嘴硬模样，他偷睨了二舞几眼，大叹口气道，“唉你们女人真是太不诚实了，越是喜欢想要的东西就推得越远，累不累啊？”
他故意说得有点大声想让二舞听到，结果二舞走到旁边跟另一个西装男人交谈，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
“嗯？”黑德薇格垂眼看向明明是小男孩外表还要故作口气老练的兰德，抿起诱人红唇低笑几声，比兰德高一个半头的她刻意俯身凑到他面前，低声道：“舞姊可是为了你才有求于先生的……要知道，在那之前她可是对先生避之不及。呵，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哪点让舞姊值得在乎的……恐怕到时候帮不上忙的是你唷‘妖童’小弟弟。”还刻意把最后三个字咬重。
“你──！那个画家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他仰起下巴，不想让自己的气势被眼前的女人比下。
“唉……说起这个就头痛。”黑德薇格直起身子，长指抵着太阳穴，似乎真的感到伤脑筋，“说实话我根本不想接触到那人，现在想起都觉得是讨厌的回忆啊……虽然不想这么说，舞姊她……会失败也说不定。”
“为什么？”
“因为啊……过去越是复杂的人，看到的‘东西’越是可怕吧……”她微微皱眉，“连我们的先生都觉得甚为棘手了……更何况是……舞姊这种善良的笨蛋──”
“你到底在说什么？”兰德见她收起调笑，口气似是认真，忍不住问出最在意的事，“有危险？”
“有，比你想得还要危险。”黑德薇格低眼看他稚嫩的脸蛋透着严肃，调侃道：“怎么样，怕了么？”
“谁会怕。”兰德撇头。
“哦？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呿，我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表现啊？”
“……”兰德走到旁边，刻意偏头不再理黑德薇格，因而错过她眼神深沉盯着他打量许久的奇怪举动。
另一边。
“您好，崇命小姐，我是劳瑞，先生让我跟黑德薇格在您此次行动中保护您的安全。”跟黑德薇格完全不同，劳瑞彬彬有礼的姿态反而让人有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有任何事需要帮忙，请尽管吩咐我们。”
“嗯，麻烦了。”二舞以同样的口气淡淡回道。
劳瑞……她没记错的话，他应是现在负责提供自己的情报给威廉的人。
美其名是保护，其实是像薇格说的监视吧？对劳瑞而言不过是将监视任务搬到明面上……但她在意的是，威廉到底抱持着什么心态，才派这两个人跟在她身边。
那天……即便她已否认，他终究看穿了她有想离开的念头……一直以来，她心底都很清楚威廉的用意──既然她不能为他所用，那也休想成为别人势力的助力。
威廉恨不得有更多人事物牵绊住她，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个国家。他承诺保护她在乎的那些人，却放任部下德克跟其他组织、外来势力的人找她麻烦，正是为了提醒她，危机永远存在。
兰德的事情正是绊住她的好原因之一，他却轻易答应了她的要求，还派了两个得力部下保护她？
是她多心了？还是威廉正打着什么主意……
唉，从交换条件订下生命契约开始，她总心神不宁……又说不上古怪之处在哪里。
面对心思深沉的男人真是麻烦……还是中也好，不会有那么多心机跟揣测，永远那么干脆直接。她脑中闪过那个人威风凛凛披着外套的修长身影。
“准备好了的话，我开车载你们过去。”劳瑞突道。
她赶紧敛起心神，点点头，“走吧。”
……
一个小时的车程，路边的风景从热闹的街区变成人烟稀少的破旧住宅区，最后停在一栋外表爬满藤蔓跟绿癣的老旧阁楼建筑。
灰暗的乌空开始降下微雨，冷风徐徐，吹落满地的残枯枝叶更显萧索。
此处像荒凉已久无人居住的空屋，外墙斑驳，布满灰尘的门窗紧闭着，没有任何灯火，让人徒生空寂诡异之感。
“就是这里了。”劳瑞停车。
兰德探出车窗，迟疑开口：“……还以为大名鼎鼎的画家生活环境很优渥，怎么住在这种鬼地方？”怪阴森古怪的，连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毛毛的。
“是这没错，我之前来过。”黑德薇格踩着高跟鞋下车，利落关上车门，没什么好感地瞪着眼前的房子，“史崔兰常年住在这里，先生主动提供新的住所给他，他都不愿意。”
二舞下车走到她身边，“妳之前有来过？”
“嗯，来过两次。”黑德薇格懒懒地道：“第一次来是为了转达先生想要资助他，还留下了支票……第二次来隔了半年，因为他一直没有响应，先生又派我前来探问……你相信吗？桌上的支票原封不动一直放在原位……上面还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颜料。”明明穷困潦倒没下一餐……面对巨款的支票，竟然毫无兴趣……史崔兰，真是个令人想不透的怪胎。“我就不上去了，经历痛苦折磨什么的，我可没有那种坚定的心理。”
“痛苦折磨？”二舞偏头看她。
黑德薇格不怀好意笑起来，“是啊，千万别直视他的画，那可是比恶梦还恐怖的东西。”
“什么意思？”兰德闻言跳下车，硬是挤到两人中间。
黑德薇格没有回答，只指向连门把都坏损的木扉，“走进去以后，有一个长阶梯，爬到顶楼后，要经过一个很黑的走廊，那个走廊上挂满他的画作，奉劝你们千万别看任何一眼，闭着眼睛走到尽头就是他的画室了。
二舞拢起眉心，“他的画有什么问题？”
黑德薇格耸肩，“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见她不再多说，二舞打算率先进去，“那我──”
“啊！差点忘了。”黑德薇格突然讶道：“舞姊怕鬼对吧，那里面跟鬼屋一样，史崔兰也讨厌人多，不如让妖童先去探探吧。”
被点名的兰德马上哼笑道，“你们女人家就是胆小，老是怕这种东西，还是我进去吧。”
他自信满满打开门，大摇大摆走进那黑到看不清深处的破旧屋子，门在他矮小的身影消失后缓缓闭上，伴随刺耳的摩擦声。
“我也──”二舞不放心也想进去，黑德薇格搭住她的肩膀，“舞姊你就是这样老是不让男人表现，才会万年空窗期的喔。嘛，虽然妖童看起来是小孩，但内心已经是个男人了。”
这个跟那个是两码事吧？！二舞没好气瞪她，却见她抿唇带着得逞的笑意。
二舞立刻拂去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声问：“薇格！你是不是……有什么话瞒着我没说？”
“别这么紧张。妖童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但精神上就不知道了。
二舞揪住黑德薇格的衣领，硬将她扯下。“他的画到底有什么玄机？”
黑德薇格只是静静看着二舞，从她手中拉回自己的衣服，“我不知道。”黑德薇格仰头望向顶楼的方向，瞇眼，“所以我想知道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劳瑞？”二舞问向站在旁边一直沉默静立的男人。
“抱歉，关于史崔兰的事情，我知道的并没有她多。”他淡道。
心中升起不安，二舞犹豫了一分钟，决定进去找兰德，正欲开门闯进去──
“啊──！！！”里面传来男孩的惨叫声！
伴随匡啷的巨响，一个娇小的人影从顶楼的小窗冲破而出，急速往下坠！
碎玻璃渣掉到脚边，门前的二舞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德薇格看准了兰德落下的趋势，发动能力快速一蹬，在空中及时接住了他，然后稳稳落地。
“兰德──！！”二舞慌忙上前查看。
兰德闭着眼，紧皱着眉头，脸蛋冒汗全身颤抖，双手拳头死攥着，似是还没缓过来。
“看来是失去意识了。”劳瑞冷静地道。
“他身上被划伤了，带他回去治疗吧。”黑德薇格抱着兰德转身。
“薇格，”二舞沉声叫住她，“为什么不说？”她早该知道会这样，却没阻止兰德进去。
黑德薇格脚下一顿，低头看着怀中兰德的睡容。
“……我只是，想看看妖童的能耐。”她冷哼了一声，“结果也不怎么样嘛……”虽然嘴上这么说，她还是稳稳抱着小男孩，朝不远处停靠的车走去
二舞站在原地看着黑德薇格的背影。
“是先生的命令。”劳瑞低声为自己的同伴解释，“先生只是想确定一下，您的这位朋友到底值不值得您如此付出。”
多管闲事！她差点脱口而出。
威廉那家伙……老爱玩这种测试人心的把戏！
自己竟然忘了，早在兰德被薇格鼓吹进去时她就该有所警觉的……
……好险兰德没事。她松了口气。
她看到黑德薇格正弯身将兰德小心翼翼地轻放到后座。不禁微微弯唇，心里有些感慨。
方才薇格一直注视着上方，几乎是在出事的转瞬间就接住兰德──这代表她一直警戒担忧着。
薇格她……还是一样啊，老是摆出倨傲嘴坏的姿态，心地其实很软。
但，威廉的用意真有表面那么单纯？
他是想以此告诫她，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么？
二舞坐进后座，身旁的兰德蜷曲着身子沉睡着，所幸他身上只有一点擦伤，稚嫩的脸蛋上依然皱着眉头但身体已经渐渐放松。
兰德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转头，看向顶楼那破了的窗，里面依然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
劳瑞驱车，带着他们离开这个荒凉空寂的地方。
……
傍晚，别墅。
二舞用过晚餐后，来到兰德的房间。她轻轻打开门，见他躺在床上还未清醒，身上的伤口都已清理过上药。
她走到他床边坐下，柔软的床微陷。
这段时间她与兰德相处，只要有半点动静，他就会马上有所警觉，她几乎没见过他睡着的模样。
看他此时静静睡着，就像普通单纯的小男孩一样，反倒有点不习惯。
原本她想好好问问当时的情况，现在却不忍吵醒他。
“罗……”
兰德似是梦呓，唇嗫嚅着，声音细微唤了一声。
什么？二舞眨眨眼，凑到他旁边。
“罗……娜。”兰德哑声低喃。
二舞胸前一抽，眼底尽是沉痛。
“罗娜……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啊！二舞咬唇。
害死罗娜的人，无法救她的人，明明都是自己啊……
兰德，我一定会还你……你本该拥有的生活！
抬手抚顺他凌乱的浏海，她站起身，踩着轻巧的步伐，悄悄离开他的房间。
她刚走出去，就见黑德薇格抱胸靠在墙上，似乎在等她。
“还没醒？”
“嗯。”
两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了半晌，黑德薇格开口：“可能是幻象，或是催眠，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总觉得先生知道些什么，但他从未透露，大概是因为自己以前的身分的关系？劳瑞那家伙的嘴比蚌壳还紧，她实在无法再获得更多情报。
“所以是会看到……史崔兰设计的幻象？”
“如果是那样还比较好。”黑德薇格斜睨她，“会看到……这辈子绝对不想看到的画面。我本想看看妖童会不会见到不一样的东西，现在看来，跟我见到的应该一样。好在我经历过的事情不多，所以还撑得过去。”
“……”二舞消化着黑德薇格的话。
她大概知道了。史崔兰的画可能会让人陷入幻觉中，所以薇格才说绝对不能对视。
……威廉是看中了他的这个异能？
“还有，史崔兰那家伙根本是个无道德不讲理的莽夫，劝你不要一个人去，别说我没警告你──”
“知道了，谢谢你的忠告，薇格。”二舞忽然绽开笑颜，“我们家兰德就交给你暂时照顾啰。”
“啊？！为什么是我──”
“咦，兰德会这样不是因为你故意瞒着不说么？”
“啧……”她无从辩解……
二舞拍拍她的肩，“加油，照顾小孩很费心的──”
“等等，他不是活很久了？内在应该是成人了吧？”
“呃……”二舞想了下，“是比你大没错，但是相处起来你马上就会体会到他内心还是个小孩的。”
“……我才不想体会。”黑德薇格觉得头开始痛了。
……
破晓之时，天刚微亮。
豪华的别墅外，一个人影穿梭而过，花园附近的草丛传来窸窣几声又恢复安静。
二舞刻意绕开监视器的摄影范围，轻轻一跃，轻松跳过高耸的围墙，落地后她压低头上的黑色鸭舌帽，环顾了一下四周。
时间还早，没有任何人
正准备快步离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冷不防从背后传来──
“这次又想要撇下人，偷偷摸摸的去哪？”
这、这个声音──
中也？！
她不可置信地缓缓转头。
云朵间照下的微光，让那人帽上的银链折射出晶亮的光芒，他一如往常披着黑色的长外套，锐利的双眼瞅着她不放。
她彻底愣住，看到思念已久的人走到自己面前。
“嗯？”中也略微不满盯着她陌生的脸蛋，“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对、对了！她现在可是有易容的！
“咳……呃，先生，你可能是认错人了。”她故作疑惑，刻意以古怪的腔调说道。
失策！她可没想到中也会突然出现，只简单改变了外表，没有变声啊！
“啥？到了这种地步还想装傻？你休想当作不认识我啊──崇命二舞。”
中也表情倨傲清冷，定定地盯着她，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她的伪装，眸中的认真像是宣示着决不放过她。
──根本瞒不住啊！！
二舞此时脑子已乱成一团──为什么中也会在这？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所在处？明明身上的东西都换过了！该扔的也扔了啊？
她小心翼翼看过去，刚好对上中也紧紧锁定她的浅眸，令她心又一颤。
装死没用，那还是──赶紧跑吧！
这个念头刚闪过，二舞脚下聚集光点就要使用能力跃起──
“想逃去哪？”
早就识破她脑袋瓜的意图，中也迅速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从口袋拿出某物往她手上套去。
喀擦一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铐到手腕上，她举起一看──
完了！这下真的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