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青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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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不是人们熟悉热爱的那种大侠，求功太切，杀戮太重，甚至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也让世人耻笑为疯狂。然而他也诚挚温柔，微笑专注时便令人心动。
阮明正不是人们熟悉赞赏的那种美女，举止豪迈，眼神凌厉，甚至指挥若定智计百出也令多数男子觉得不安。其实她心思细密温暖，英气峻丽胜过太多眉目如画的女子。
她是他在连云寨所见第一个女子，又是他所见连云寨最后一个女子。
她在旗亭酒肆前败给他堂堂正正，她不知道见过他风雷一剑的人转眼便要成枯骨，她只是隐约从他手中看到血腥的预兆。
他在旗亭酒肆前赢她并非游刃有余，他对她快如流星的身手格外赞叹，他只是可惜她如花年华也将浪掷于死局杀阵。
他在山神庙前败给她心悦诚服，令他狼狈失算的原来竟不是伟岸男子，她的绸缪力敌千钧。
她在山神庙前赢他并非游刃有余，令她全力应对的原来竟不是卑琐小人，他的气魄神鬼生畏。
她坏了他的计划，他唤她踩不死的老鼠，其实他心里觉得这女子活得高贵，女人二字，不能概括她的意义。
他害了她的兄弟，她将牙咬碎了吞下他的背信弃义，可是她也憾然这智计高绝的男子如何不是同道，奸邪二字，不能总领他的存在。
他们交谈不过百句，相逢从未微笑，再见已是仇敌。
这是他们故事的全部，甚至全无爱的蛛丝马迹。
她只是了解残忍不是全部，换一个角度蠡测，他们同等傲岸冷酷，同等悲伤寂寞。
她不在人世很多年。
他还活着。
他试着回忆那些相识不相识的脸――生的脸，死的脸，愤怒的脸，哀伤的脸，却发现已经记不清楚当初种种。曾经所有的痛楚、焦灼、忧伤、不甘，曾经所有伤痕铭刻下的记忆和情感，全都不复清晰。
但他还记得，她是他在连云寨所见第一个女子，又是他所见连云寨最后一个女子。
“你可以为他去死，你忘了？”
“我没有忘，他一死，我绝不独活。”
他看着她。夜色中眼眸如雪光凛凛闪耀，她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比刀还更坚决。
他知道这是真的。
更真实的，是她会为那另一个男子活下去，哪怕日光都变成刀枪剑戟，前路都化作血池地狱，身边同伴都毁灭成散落的尸骨，她也会为了他一直把路走到尽头。
她多么美丽。
她多么美丽，站在他制造的修罗场。
火焰和鲜血将她的黑发染成旗帜，破碎的铠甲比最贵重的宝石更慑人耀眼，厮杀的尘土赛过锦上添花的红粉，重创她的紫羽箭就是她的发簪。她还没有洗脸。
他隔着生死的虚空看她，多么美丽，那抵过千军万马的女子。
高挑、骄傲，像凛然盛放在悬崖的花朵的女子，生命里所有女性的面孔都模糊了，她却栩栩如生。
坦坦荡说“有他时春自生，无他时心不宁”，黑而亮的眼睛是虎尾溪水汇成的清冽的潭，笑起来便如映着火光的弯刀划破天空。
她的袍裾被山风吹得烈烈响，这稠艳如生命，热烈胜情爱，盛大似一场浩劫的红色，令死亡都望而褪色。
她洗不洗脸都一样美丽。
而且永不衰老。
这是他们故事衍生的全部，仍然全无爱的蛛丝马迹。
他只是怀念懂得在不爱中坚持爱如同懂得在残酷中坚持慈悲的对手，跨越死生界限考量，他们同样空旷绝望，同样执著美好。
天下太平有许多个年头。
大宋广阔的疆域千里云飞，天青一如当年谁的长衫，连云城外一抚琴的书生弹一曲有所思。
而那个骠骑倾城的红袍，此时已不在人世很多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青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