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安息的苏黎世》水与鸢

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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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梨从记事起，记忆里就只有爷爷这一个亲人。
　　她不是没见过爸爸妈妈。但是爸爸在相片里，妈妈在别人家里。
　　妈妈改嫁了。
　　五岁那年，爷爷牵着她的手，站在宽阔的马路对面。爷爷将她的手都纳入温暖的手心里头，好像生怕她会挣脱他的手跑过去。但是苏梨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当时的她，没有任何想法。
　　妈妈是在生下苏梨之后就改嫁了的。所以苏梨对于对面出现的女人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即使家里还留有她的照片，但是苏梨完全认不出来，对面的人是自己的妈妈。不是因为样貌有多大的变化，而是苏梨知道，她不再是她妈妈。
　　她和蔼地笑着，拍拍那个小男孩的书包，抱抱他，让他亲吻脸颊。苏梨都看在眼里。五岁的苏梨，没有嫉妒，没有羡慕，没有任何情绪在脸上。
　　“爷爷，我们走吧。”苏梨抬头，笑着拉了拉爷爷：“爷爷，我们去吃吴婆做的豆花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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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昨晚，苏梨轻轻跳到爷爷身边，探头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可以去看看妈妈吗？”
　　正在钻研古籍的爷爷摘下眼镜，颇有些郑重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满目慈祥地开口：“啊梨想，当然可以。啊梨长大了。”
　　苏梨愣了一下，继而甜甜一笑，重重地点头：“嗯，啊梨长大了。”之后还不忘补一句“爷爷也年轻了。”
　　爷爷笑着摇了摇头，戴上眼镜翻开刚才的那一页，在灯光下继续钻研。
　　苏梨为这件事狂喜，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爷爷也没有生气。以往苏梨闹过要找妈妈，她记得爷爷当时的脸色就很不好，那个时候爷爷不理她，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他都在书桌前不移一步。后来苏梨就知道，哭闹见不了妈妈，不吃糖见不了妈妈，怎么做都见不了妈妈，以后也见不了妈妈。
　　但是现在，她见到妈妈了。她抱着别人，向别人笑，亲昵地拍着别人的头。
　　她知道爷爷在看着她，她知道爷爷在担心她。所以她装作若无其事。
　　她故作轻松地打破自己昨晚暗暗许下的“如果能见到妈妈，以后生日就不吃吴婆的豆花了”这个承诺。
　　我们去吃豆花吧，爷爷。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妈妈了，爷爷。
　　来到五岁的第一天，苏梨知道了不能再让爷爷担心自己。苏梨知道了，她以后也没有妈妈了。但是她没有不开心，因为她还有爷爷，她还有世界上最好的爷爷爱她。
　　只是那天晚上，她才知道侧着身子睡觉，眼角会不小心溢出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