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商之戒尺》朱子凌

27、五、闲谈

　　五、经两夜的浴血奋战，玄武一门仍然屹立在雁门关外，云峰从玄武辖下的河北、山西两省诸多商号中调来大批银两，以此做为重建玄武总坛和刀寨的急需资金。
　　雁门关总兵朱晖大人则上书朝廷，奏折上说：近日鞑靼大将岱钦领军数万犯我雁门，臣率军誓死反抗，激战两夜，终斩首数千，击毙胡先锋乌氏，使胡寇惨败而归。此次敌军来势汹猛，显然蓄谋已久，若非臣等仰仗陛下宏恩浩荡，焉有此大功等云云。当朝孝宗皇帝，见奏折大喜，传令嘉奖雁门三军，赏朱总兵白银万两，赐封爵位。朝中保举朱总兵的官员、昔日师朋尽因此受到皇帝恩惠，一时之间上上下下皆大欢喜。
　　云峰闻知，当晚就气得不行，加之内伤未愈，便病倒在床上，凡事便交给古风、风雅等人去办了。江湖豪杰听得此讯，心中无不愤慨，数日之间，便告辞离去了大半，玄武门和刀寨人马仅剩下不到两千之数了。至于吴广济、白尘道人、百草先生、梧桐子等人因地位尊崇，云峰欲与其有要事相商，又要参加房岚葬礼，方才留了下来。
　　黄金屋仔细察访玄武废墟，然而却始终找不到房孙满，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朱金钗果然如期醒转过来，只是脸色苍白，有些虚弱，但于内力修为上似乎反而有所增益。朱金钗张开眼的第一句就是：“大哥，我们又见面了。”妻子的笑容，倒教他多了几分欢喜，冲淡了几分胸中的不快。
　　这日，因房岚已阖棺，不日将择吉辰下葬，黄金屋抽得空闲，来灵堂要为他守夜。门前仅有两名玄武弟子在把守着，见有人前来祭奠，便请黄金屋独自进了灵堂。灵堂内光线黯淡，烛火稀稀寥寥，蒲团上只有两人在披麻带孝地跪守着那逝去的老人。闻得有人走进，都抬头向黄金屋看来，原来是萧陵和白梅。
　　“师伯！”萧、白二人忙站起相迎，不料白梅跪得久了，猛然间起身，只觉一阵头晕，就要栽倒在地上。萧陵急忙扶住，又怨又怜地说道：“谁叫你一日不吃饭了，你以为你是铁打的么！”黄金屋说道：“萧师侄，你扶白梅下去休息去吧！这里由我守候就是了。”
　　萧陵本欲回绝，但见白梅实是累乏得快虚脱了，只好说道：“那就有劳师伯了，弟子安排好白师妹后，就回来接替您。”说罢带着白梅出了灵堂去了。
　　黄金屋看着空空荡荡的灵堂，与前几日相比，此时紧直可以称之为触目凄凉。当下摇头长叹一了口气，跪在蒲团上静静地守候灵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黄金屋竟因疲倦就那么的跪着深深睡着了。迷迷惚惚中，隐隐有人私下窃语惊醒了黄金屋。不觉得一惊，睁开眼睛，发现堂内一片漆黑，蜡烛早已成为灰烬，外面的天也黑了下来。“这算什么事！”黄金屋正想找人换上新蜡，忽听得门外又是一阵嘟哝声，似乎有俩人正在谈着什么事情。黄金屋有些好奇地侧耳细听。
　　只听一个说道：“真没想到，祖师爷一死，咱们玄武门就立马变了个样子，唉！想想也让人心寒呀！”另一人“嘘”了一声，说道：“这话可不能轻易出口，若让别人听到了，你我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呀！”先个那人“哼”声说道：“怕什么，胆小鬼。”另一个苦笑道：“不是我胆小，只是眼下是非常时期，不管得罪了谁都是要吃大苦头的。”然后停顿了一下，又低声说道：“谁教师祖没留下遗嘱，听说河北、河南、山西诸省都有我们玄武门旗下的商号，谁当上掌门，不但可以修得我门三大镇门的绝世武功，还可以操动百万两银票，数千人马，叱咤江湖，好不威风，任谁不怦然心动呀！”
　　先个说道：“怪不得呢！让我看，大家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暗地里还不知怎样磨刀弯弓，准备使对方栽个大跟头呢！”“嘘！”另一个紧张地说道：“你小点声，让你害死了。”似乎向周围张望了一会儿，这才问道：“怎么，你知道点什么事？”先个说道：“昨夜我上茅房解手，正巧远远瞧见古师伯领着师父、文师叔甩门出了云二师伯的房间，并扔下一句狠话。”另一个忙问：“什么话？”先个竟模仿起古风那特有的粗嗓音来，说道“云老二，你凭什么来当这个掌门？老子就是不服。要想违背大多数兄弟们的意见，先问问我古风双刀答不答应。”另一个吃惊地说道：“果有此事？不对呀！咱们师父以前与二师伯是最交好的了，怎么会转身相助四师伯了呢！”
　　先个说道：“小子，这就是你不明白了吧！所谓‘强者得势’。师祖仙逝，大师伯、三师伯两位不知所踪，孙满少爷就是回来了，这偌大玄武门难道还当真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小毛孩子不成！此次血战鞑子铁骑，我玄武门弟子死伤惨重，其中又以原本人数最众的云字门损失最大，而古师伯尚且兼管着刀寨，加以时日，人马又会大壮起来，到得那时，你说咱们门派谁实力最强？师父他老人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啧、啧。”另一个赞道：“还是毛哥眼睛雪亮，把眼下的形势分析得是一清二楚呀！”
　　受了奉承的那人显然洋洋自得地说道：“哪里！哪里！无论谁当掌门，你我跟着师父总是没有错的”正说得起劲，忽听有人叫道：“毛五、丁六，你们在那里瞎唠叨什么呢？没见到厅内长明灯都灭了么？就知道偷懒。”二人忙低头哈腰地说道：“是江师哥！啊，还有武师哥、晚师哥，小弟这就去取新蜡给灵堂添上。”“快去吧！若让师长们发现，你们还要不要这小命了。”一个嗓音略带些野气的人说道。毛、丁二人慌里慌张地去了。
　　黄金屋无意中听到毛、丁二人的话，才知道玄武门已处于内部朋党之争的危险境地。正自感伤时，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黄金屋心念一动，闪身躲进了灵堂内一座武圣关公的雕像后面。
　　开门声响起，外面的星光反映出三个人影来，门合上后，屋内又失去了光线，变得异常黑暗起来。
　　只听一人说道：“好像没有人呀！临枫，人呢？”黄金屋暗道：“莫非找我不成？”被叫作临枫的人回道：“怎么会呢！小弟就是因为他俩人在祖师灵柩面前含情脉脉地不把我放在眼里，实在是气恼，这才独自己去饮酒，遇到二位师兄的。”
　　“晚师弟，你也太逊了，若是我武路，提刀就取他小命，这厮，好不知羞耻。”这人野气十足、霸横得紧。“你们有完没完。”一个尖声说道。黄金屋竟觉得此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来。不过却已猜到这三人说的当是萧陵和白梅才对，就是不知那叫临枫的人何以瞧不上萧陵呢？
　　“江师兄。”武路说道：“你看密室被盗，谁最可疑？”姓江的“哼”声说道：“依我之见，当有三个人最有可能盗取三宝。”另二人忙问道：“谁？”姓江的压低了声音说道：“第一个便是大师伯了。”“房封！”武、晚大吃一惊。“小声些。”姓江有些恼火地埋怨二人。稍停片刻，姓江接着说道：“不错，正是他。平日里谁离师祖最近？自我玄武门巨变以来，那房封搞什么失踪，不知哪里去了？咱们玄武门密室有几人知晓，偏偏密室于此时被盗，镇门三大宗卷武学和玄武宝剑不翼而飞，非十分熟悉密室机关的不可办到。”
　　武、晚二点头受教地说道：“师兄所言甚是，不知第二位是谁呀？”姓江的说道：“第二个就是解三师叔了。”黄金屋闻之一惊，他对房封原本就是有些怀疑的，可是“银河浪子”解尘，直觉上，黄金屋怎么也难以相信解尘会做出有违于本门的事来，虽然他从未见过解尘。
　　姓江的解释道：“师祖九十三岁大寿，这是江湖上何等大事！如此武林盛会，身为玄武六侠之一的解三师叔为何单单没有回来呢？”晚临枫小心谨慎地说道：“不会吧！三师叔剑术卓越，为人豪迈，岂能”却被武路打断道：“怎么就不会是他呢？这叫知面不知心，你是不是因为他是白梅的师父才这么说的。”晚临枫连忙否认。却换来武路的冷笑。黄金屋这才知道，萧陵和白梅是解尘的弟子。暗道：“原来如此，玄武六侠，房封为长，衣尚灰色；云峰为次，衣尚白色；解尘为第三，衣尚青色；古风第四，衣尚黑色；风雅第五，衣尚蓝色；文砚第六，衣尚棕色。短短几日，在玄武门内，所见到的弟子大多是白、黑、蓝、棕四色，青色仅有萧、白二人，至于灰色，是一个也没有。
　　只听武路又问道：“那第三个又是何人呀？”姓江的声音又低了少许，黄金屋运功于耳，方才听得到。姓江的说了三个字，却震得黄金屋呆在当场，心里就像好端端的一碗水突然被拨洒了似的，凉嗖嗖的，好半天没有醒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