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幕之王》光中尘

24、重复的片段

　　韩兀一下子得意起来了，他根本受不了夸奖，更何况是舒一帆这样真心实意的夸奖呢。他虽然没有说演技出神入化，但至少也是专家级别了，教育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演员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看好了，我现在就来给你演一段！你来假扮女主！”

　　舒一帆乖乖点头，心里已经猜到对方想要演哪一段了。在剧本当中一开始反派与主角团队曾经同行过一段时间，甚至是主角团队有力的靠山，而女主角那时也把他当做大哥哥崇拜。反派主要兴趣在男主身上，对女主没什么兴趣——但是每次看见女主，他都会撩！而撩的目的是为了观察男主的反应！
　　……反派真的不是因爱生恨才当反派的么？

　　舒一帆站起来当写作女主的木头桩子，韩兀兴致勃勃地绕了他一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嘭的一声打开，桃花眼在扇子后面若隐若现：“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反派第一次“巧遇”女主的剧情。

　　舒一帆回忆了一下台词，冷冰冰地说道：“捉妖！”
　　“江湖只有人，没有妖。”韩兀笑眯眯地凑过来，鼻尖几乎要挨到舒一帆了，“不过，自称为妖的人倒是不少。不知道姑娘想要捉的是哪一只呢？”

　　舒一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对他说：“不用你管！”
　　“小姑娘，你是把我当成登徒子了吧。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采花，而是因为……”韩兀嬉皮笑脸地把手伸到舒一帆耳边弹出一指，“山下村民被装神弄鬼的人惊扰，我来日行一善。”

　　舒一帆演不下去了，退后几步离开演戏，坐回了位置上。
　　韩兀演得正高兴，被他叫停很不高兴，问道：“你怎么不继续了？”
　　“抱歉前辈，我不记得台词啦。”舒一帆爽朗地说道。

　　“唉，新人台词功力不好正常，你要多加练习！”韩兀大模大样地指导着，尾巴尖一点一点翘起来，最后问道，“舒一帆，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我喜欢前辈演的人物（的脸）。”舒一帆在心中默默加了最后两个字，嘴上不遗余力地夸奖，“前辈看上去非常有气场！”

　　“唉，我也这样觉得！”韩兀兴高采烈地说，琢磨了一会儿问道，“就真的完美无缺了？”
　　舒一帆一边腹诽，一边说：“如果说有错误那也是每个演员都会犯的错误，用力过猛、没有布景演出来无法令人信服……不过对我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演技了！”

　　韩兀听到这番话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对方的话，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十分中肯。他的桃花眼眯了眯，开口道：“舒一帆，你已经看过我的表演了，我还没看过你的呢。”
　　舒一帆哦了一声，打算敷衍过去。他只是想要看看竞争者的水平，并没有打算展现自己的演技——但是他余光看了一圈房间，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卷了卷袖子，活动了一下手指，露出腼腆的笑容：“那我就献丑了，请前辈配合我一下吧。”
　　韩兀眉毛一扬，精致而线条分明的脸上明显露出犹豫，但舒一帆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轻轻一转带进了场中。人在场中，再拒绝就没有意思了。他不情愿地耸了耸肩：“开始吧。”

　　舒一帆脸上天真的神情收起来，一只手背在身后，小心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然后像是刚刚看见韩兀般叫道：“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捉妖。”韩兀干巴巴地说道。

　　舒一帆嘴角勾了勾，被这个“姑娘”逗乐了，却顾忌着小姑娘的脸面没说出来，只有一个来不及掩饰的笑意。韩兀莫名其妙有些恼怒，心里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被带入戏？虽然心里的想法层出不穷，当舒一帆朝旁边看过去的时候，韩兀目光还是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连。
　　“江湖只有人，没有妖。”舒一帆仿佛在哄孩子一般说道，脸上的笑意也不藏了，就一直朝着韩兀眼睛里看过去。

　　韩兀脸上有些发烫，却又在心里嘀咕：对方不会是忘记接下来是他的台词了吧。
　　舒一帆当然没忘，他等韩兀感情酝酿得差不多，才慢吞吞说道：“不过，自称为妖的人倒是不少。不知道姑娘想要捉的是哪一只呢？”

　　“不用你管！”
　　舒一帆不由失笑：“小姑娘，你是把我当成登徒子了吧。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采花，而是因为……”他神色一变，手飞快地朝着韩兀的颈部抓去，韩兀吓得头一歪，正好听到对方在他耳朵旁边打了个响指。
　　“山下村民被装神弄鬼的人惊扰，我来日行一善。”

　　对方最后一句话说完，韩兀还沉浸在感情中，看舒一帆的眼神都有些颤。
　　他神情复杂地张了两次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舒一帆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想戳破，只是和之前一样笑着说：“前辈觉得我演得还行么？”
　　“太好了，你是来嘲笑我的吧！”韩兀不由有些愤愤地说道。
　　“哪里，这是从前辈那里得来的灵感。”舒一帆笑眯眯地说，“谢谢前辈。”

　　看过韩兀的表演和另外两个人对韩兀表演的态度，舒一帆已经知道这里另外三个人都是什么水平了。
　　这个角色，他非要不可！

　　“导演已经来了，请进来吧。”一个女人打开门对几个人说道，“请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
　　试镜正式开始，等待室里一下子只剩下三个人，气氛也凝重起来。不久，同样的女人再次打开房间门说道：“请下一位进来。”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韩兀和舒一帆了。舒一帆坐在椅子上感觉胃开始抽搐，这种感觉应该就是紧张吧；他侧过脸，看见韩兀俊俏的脸上也白了些，悄悄找到了一点心理平衡：原来会感到紧张的不止我一个人嘛。
　　女人再打开门的时候，舒一帆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门里。

　　房间里坐着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被这老头盯着，舒一帆觉得自己都快被他的年龄压死了！
　　他笑了笑打算先做个自我介绍缓解气氛：“我叫做舒一帆，我演过……”

　　“我知道了。”老头挥了挥手，“你来演一下这个角色家破人亡的那一幕。台词都记得吧。”
　　“记得！”舒一帆急忙点头说道。那一幕没有什么复杂的情景，是角色的独角戏，从头到尾只有两句词而已。
　　“很好，开始吧。”老头说。

　　这完全不给人任何准备的时间！舒一帆有点理解前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脑袋里回忆出那一幕的情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进入情况。
　　在来之前，他已经认真研究了他拿到的剧本中所有的场景，尽可能地模拟了里面所有场景。他这次志在必得。

　　他闭了闭眼睛，说：“我开始了。”
　　他侧过身面对着墙角，慢慢跪倒在地上。他怔怔望着面前的东西，眼泪从眼角滑了下来。他的手朝着面前伸过去在空中停住，表情一瞬间失落无比。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可眼泪永远停不住，像是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溢出来；他两只手都用上，胡乱抹着脸，间或发出一两声呜咽。

　　他把手放下来，目光一紧，泪水干涸在脸上。他咬紧牙关，整个房间中都能听见他牙齿吱吱作响。
　　“我要报仇……”他握着手，对自己说，“我会把这些人都踩在脚下！”

　　他站起来，呆呆地朝着家充满留恋地看了两眼，然后转身离去。
　　舒一帆手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脱离了戏，他抓着把手不由有些恍惚，人物和自己的遭遇融合在一起，让他一时分不清哪里是戏哪里是他的人生。
　　他平时并不擅长哭戏，但这次眼泪毫不费力就落下来了。

　　他强撑着没有失态，说服自己这是自己的演技进步了，微笑着转过身对评委说：“这是我的表演，谢谢两位欣赏。”
　　老头审视着他，随即拍了拍手说道：“好！很好的表演，我很喜欢。”

　　舒一帆心情一松，笑着说：“谢谢您！”
　　“你不要出去了，留在这，坐到这里来。”老头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跟我一起来看最后一位的表演。”

　　舒一帆脸色一僵，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一位——那不就是韩兀么！他挣扎片刻，干脆地道谢然后坐到了老头的身边，他本来就不是喜欢犹豫的人。如果自己注定要得罪对方，那也只能这样了。
　　老头满意地笑了笑，说：“叫下一个吧。”

　　女人打开门，把韩兀带了进来。对方朝着老头笑了笑，看见舒一帆的时候脸色不由十分古怪，盯着多看了几眼，就被老头喝止：“看什么呢？！开始表演吧。你就表演……”他飞快地翻着手中的纸，然后唔了一声，“就表演你遇见女主角的那一段吧。知道台词么？”
　　“知道……”

　　韩兀说着，又看了舒一帆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惊奇。
　　导演们要求他表演的正是他们刚刚探讨过的片段。
　　对这段的演绎，韩兀至少知道两个版本：一个是他自己的版本，另一个，是他面前坐着的舒一帆的版本。

　　一帆继续用演技刷着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