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第四十五集 ...
-
第四十五集
纪零的脾气秉性像足了狗,精力充沛,识味而来。一旦被他靠近,没被绕上几圈,沾染味道,这厮决不罢休。
唯一摆脱他的办法就是听之任之,任他为所欲为,只要偷了腥,解了馋,这只野心勃勃的小狼狗自然就一脸靥足微笑,退开了。
叶殊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哄去睡,自己则挑灯查案。时间不等人,她一秒都不想浪费。
案子正是关键时刻,必须赶在金主毁灭证据之前,找到一丝关键。
发展到了现在,已经能确定凶手必定是金主,而现下,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许穆——他最有可能是金主。
叶殊记得清清楚楚,沈颜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失踪当天的下午,而那段时间内,有一个小时是家中无人,也就只有三种情况了——
第一种是:凶手闯入家中,那个人应该是关系密切的人,所以并不是陌生人擅闯,而是经过允许被放入屋内,死亡现场就能定在家里。
第二种是熟人联系沈颜出门,凶手必定在此之前就和她有过接触,所以有手机号码,死亡现场定在外面的偏僻处。
第三种是沈颜自愿外出,不幸被挟持杀害……但这一项的可能性太小了,因为街巷是最危险的地方,对方又是素未谋面的跟踪狂,想必沈颜定会挣扎,留下破绽,死亡现场在离家的任何位置。
第三种没什么可能,从各方面来讲,案子都太干净了,分明是制定了严谨的行凶计划,步步为营。
所以,就暂时先看一下一二两种,这两种可能性唯一的重合点就是:凶手必定是沈颜认识的人,要么关系颇深,如未婚夫许穆那样,要么就是有所联系,好似神秘男人一样。
一个都不能放过,可也不能妄自猜测,添加主观推论,影响案件的调查。
那么,许穆的杀人动机呢?沈颜被害时,许穆所做出的不在场证明是否含有漏洞呢?
犹记得那个被金主包养的女人……如果这个金主真的是许穆,那他就有杀人动机了。
一共两堵墙,杀人动机这一面墙暂且不提,先推另一面墙好了——找出许穆不在场证据的漏洞,从而推翻他那坚不可摧的自我辩护言论。
叶殊刚躺下,打算明天去实地调查的时候,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假设杀人、冰封两个步骤真的是两个人所为,时间上又怎么会衔接得这样完美呢?如果神秘男人提前知道许穆杀人,他那么爱沈颜,不惜冰冻她的尸体,又在沈颜死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又怎么会坐视不管,放任许穆杀人呢?
难道是沈颜预测到了自己会和许穆发生什么,所以在这个“事后”需要神秘男人的出现?不,不可能。主动权应该是在凶手这里,因为杀人案子滴水不漏,很明显是凶手先行布局。如果凶手是许穆的话,那么和沈颜见面,肯定是他提出来的。
沈颜第一时间并不知情要和许穆见面,所以也不会联系神秘男人。
那么,只有一个结论了:许穆计划杀人,并且推算好了杀人时间。他是知晓神秘男人的存在,所以在死人之后联系他上门……做些什么都不要紧,他要的是那时候留下神秘男人的痕迹,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
可许穆一定想不到吧?神秘男人会有冰封美人这一步,还能垂死挣扎至今。
嘶……得再快一些了。
这只虎视眈眈的饿狼,必定还有动作。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有人在暗暗部署着。
岐山区有一条步行街很有名,连着海滩路,步行街尽头是流传百年的祈福庙,规模不大,但是灵验,每天都有香客抢着去上第一炷香。
到了换班的时间,着火小区的那个保安也下班了,他最近是朋友间闲谈喝酒的香饽饽,一有饭局准叫他,听他聊有关凶杀案的进展。
“听说你被警察审讯了?”一般喝酒的朋友就那两三个,近日又加了一个店里新认识的店员,他陪着吃饭,能免去一半的酒水钱。
保安喝上头了,话就开始多了,“问了几句,和那个连环杀人案有关呢,我都不敢上班了。”
店员哦了一声,“那你岂不是很忙了?会不会要出庭当证人啊?”
他也不和其他同行朋友一样讥声反驳,保安说什么就信什么。和这种人天南地北阔谈最尽兴,不怕被拆台,还有人捧着,大大助长了他的虚荣心。
保安抿了一口酒,热气辣到肚子里,浩浩荡荡,烧进胃中。打了酒嗝,说话也无所顾忌,“那也说不定,我给他们提供了线索。”
“什么线索?”店员似乎意识到这是机密,压低了声音,与他耳语,生怕被旁人听去。
“不算什么机密,我告诉她有关那个着火房主家的事了!那个房主前些日子不是惨死了吗?我说了她有个相好的!”
许是天冷,店员的声音徒然低了下去,阴森森问:“你还记得她相好的样子?”
保安含含糊糊摇头,得意地道:“怎么可能记得,我就说看到他指头上有戒指印,应该是已婚的男人,死去的房主可能是他的小三。怎么样?我推理得对吧?”
店员默不作声。
一行人就这么喝酒,酒过三巡,喝得七荤八素。
保安早上还得值班,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他踉踉跄跄,踩着步行街的沙石绕过小道——再往前几步就到车路,能叫到出租车,打的回家。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得有“哒哒哒”声音传来,清脆又刺耳。
几乎是一瞬之间,保安察觉手臂被人扯住,那力道很猛,嵌入臂骨里。他咋咋呼呼喊了两声,又不像是小混混碰瓷惹事。
很快,他被制服在地上,不能抬头,隐隐约约只看见一双锃光瓦亮的黑皮鞋——看这鞋码,是个男人。
这个穿深色西装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拿雨伞尖锐的头戳在他额角,迫使保安闭上眼睛,问道:“和我说说,你的案子吧?看到的指印,是这样的吗?”
话音刚落,戴着口罩的男人褪下了戒指。
隔天上午,天气又冷了一度。
寒风凛冽,卷起叶殊长款羽绒服的帽沿白毛,遮蔽住她的眉眼。黑眼圈有点重,睡眠不好。脑内风暴了足足一整晚,几乎没有停止过运作。
纪零怕冷,瑟缩起肩头。顿了顿,撒娇似地将脸蹭到叶殊脖颈上,美名曰:“帮你暖一暖。”
叶殊冷到连人都不想打,冷冰冰答:“那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勾唇,又想使小心眼,“你有别处冷的话,也可以和我提,不要太生疏客套了。”
“我别的地方都很暖!”
“那我冷,可以碰一下,均衡热度吗?”
“不可以。”叶殊很凶地拒绝了。
“哦。”
一同并肩走了几步,纪零问:“要去做什么?”
“去拜访一下死者的未婚夫,许穆。”
“想查什么?”
“什么都想查,特别是他无名指指上的戒指痕迹。”
“痕迹?”纪零这句话倒不是问句,尾音上扬,话内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
叶殊循着他所说的痕迹,散开思维,“如果有这个痕迹,就代表着他是保安见过的那个金主。如果没有,那就可能不是,也可能是被他毁灭了证据。”
“你更倾向于没有痕迹?”
“对,他总不会傻到留下戒指指印,不然不就和保安口供对上了?”
“那么,如果他留下了呢?”纪零依旧是微微笑,微扬的嘴角,所包含的意味很深。
“留下了?”叶殊在此卡住了。
纪零点了点头,“如果他是安排纵火的幕后主谋,那么他肯定会去联系保安,得知警察审讯的内容,或者不亲自出面,而是旁敲侧击。如果他做贼心虚,祛除指印,反倒会惹人怀疑——因为他之前戴戒指,不就是为了演绎和沈颜情深的假象吗?可留下指印,又会符合口供,增加嫌疑,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叶殊答不上来,微微张嘴,哑了嗓子。
纪零答:“那么,留下指印的唯一可能,就是他还有后招,而且是类似壁虎断尾的狠戾招数,能让他置死地而后生,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那么,我们这次去,岂不是没什么结果了?我觉得他不会蠢到祛除指印。”
“不,也有结果。正好看看他是哪一路货色,知道他的道行,应该就好下手了,不是吗?”
“也对。”
到了许穆那里,还是他在家。
一推开门,见他穿着单薄的棉睡衣站在楼梯口。眼下几缕青灰色,绅士而矜持地笑着,白皙细长的手指搭在一侧的楼梯扶手上,挑衅似地露出指骨上的痕迹——那是一圈长年戴戒指而留下的红色印迹,影影绰绰被戒指挡着,但能分辨出,指印还在。
这只老狐狸……
叶殊原本觉得面前的墙已经出现裂缝,却在顷刻间发现,那是自己劳思过重而产生的幻觉。这堵名为破绽的墙依旧坚固无比,没有任何龟裂的迹象。
第四十六集
走进屋,许穆退到一侧,任叶殊参观屋内四处景物。
叶殊心乱如麻,实际上从纪零那里得来结论,远远没有自己亲眼目睹所来的震撼。
她环顾四周,落地窗都被厚重的窗帘挡住,留下深深浅浅的影子,将屋内光线打得很低很低。朝上望去,二楼的卧室门紧闭,两侧是如同蜗牛壳上俏丽的螺旋暗纹一般的阶梯,一圈圈,盘旋而上。
魔王的巢穴……叶殊没由来想到了这个词。
她再回头望去,许穆依旧彬彬有礼地笑着,掐住指上戒指转了转,又转了转,曳动明灭的白光。
许穆是魔鬼,他在他的巢穴里支配着所有他掌控的一切。
他无惧任何事物,包括她的到来。
甚至是很欢迎叶殊挑战他,对于叶殊接下来的进攻,还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根本就不能撼动他分毫。
那个神秘男人,也是挑战者之一吗?
他和她一样,想要揭开事情的真相,却处处受制于人,抓不到他的把柄……所以才会一气之下,杀死许穆的情人,羞辱对方,想要借此撕裂许穆脸上那层对未婚妻情深意切的假面?
也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叶警官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许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一下子把叶殊游离的思绪拉回体内,她回过神来,客套笑道:“想询问一些和沈小姐有关的事情。”
“嗯,请问吧。”许穆垂下眼睑,细长的睫羽将他浅褐色的眼瞳遮蔽住,瞧不清眸光。他可能还没过“伤怀期”,依旧是一蹶不振的样子。
“请问一月二十六号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也就是沈颜失踪的那一个小时内。你在哪里,在做什么?”叶殊顺着朦胧的日光,望着许穆,企图看入他的心里去。
许穆在绒料沙发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喟叹一声,道:“这些问题,我好像回答过叶警官?”
“案件需要,所以想听许先生更详细的回答。”
“哦?那么,叶警官的意思是……我现在属于犯罪嫌疑人吗?”他话音冷了一瞬,很快又微微笑开,缓和气氛,“没别的意思,只是之前你已经和我打听过当时详细的状况,如若要打消怀疑,那时候就已经不再关注我了。而现在又问一次,就说明你们警方对我的行踪很‘感兴趣’,那么也就是包括怀疑我的念头了?”
“在没查明真相之前,每个人都是‘凶手’。”叶殊说了一句前辈留给她的话。
“都是凶手?有意思,”许穆轻笑,“那么除了我以外,还有人可能是‘凶手’呢?他,不对,是他们有像我一样接受警方的审讯吗?”
“别的问题,恕我因工作原因,无法回答。时间不早,那就让我们尽快切入话题,聊聊一月二十六日的事情?”叶殊看了一眼手表,企图用动作来告知对方,她没有那么多玩笑的时间。
“可以。但在提问之前,我想问叶警官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颜颜究竟是死在屋内,被人运尸冰冻;还是死在屋外,先被人挟持再杀害呢?”
叶殊抿唇,不甘地摇摇头,“这一点我们暂时还不确定,不过死在家里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门外有装监控,很容易拍到她的行踪,如果她出了门,应该会被记录下来。”
“所以,这就增加了熟人犯罪的可能,你们认为我会有他们家的钥匙对吗?”
“从理论上讲,是的。”
“我的确有他们家的钥匙,但这也可能是有人借此诬陷我。”
“诬陷?”
许穆认真点头,“有人很清楚我和沈颜家庭的关系,所以想要借此来诬陷我。还有一点,你们可别忘了——如果颜颜真的离开家了,又没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也有可能是她主动避开这些容易被监控拍入其中的路段,或者是绕开那些平日里走习惯了的大路,为的就是保证行踪足够隐蔽。她见我的话,需要这样小心翼翼吗?我可是她的未婚夫。仔细一想,不觉得这里猫腻也很多吗?她是否是被人威胁,从而被迫绕开那些摄像头呢?对方究竟抓着她什么把柄?还有,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
他的手段高明,四两拨千斤把问题又抛给了叶殊。
也就是说,沈颜在生前也有见神秘男人的可能?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神秘男人真的是凶手,那他所做的报复行为,千方百计引导她去查明许穆的犯罪嫌疑,又有什么必要?很矛盾啊。
叶殊本能不信任他,也并不想被这迷魂香给摄去魂魄,直截了当地问:“关于这方面的问题,我之后会去详细调查。那么,许先生可以告诉我有关你那天下午的事情了吗?”
“受朋友之邀,我那天下午待在雅虎娱乐会所,在三点的时候进门,有被监控拍下来,你们可以去确认一下。然后就一直待在包厢里喝下午茶,四点的时候,还给前台打了电话叫了一些果盘。所以,三点到四点这段期间,我一直都在店里,也并没有和颜颜见过面。”
叶殊记录下事情,又问:“包厢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一个朋友,三点和他见了面,后来有事,他就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用餐……公务繁忙,没什么机会吃饭,正好一起吃了,省得还要找餐厅,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会逐一去核对的,”叶殊顿了顿,又问,“还有,许先生当时是开车过来的吗?”
“是的,车牌也要告诉你吗?”
“对。”
“BKXXXXX。”
“好,那我去核对一下。”
叶殊也没别的东西要问了,正打算起身走人,却被许穆拦下,他道:“颜颜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四点对吗?”
“经过尸检得出了结论,的确是。”
“那么,只要证明在这一个小时内,我没和颜颜接触过,是不是就能排除我的杀人嫌疑?”
“没错。”
“好的,就请叶警官认真去核对吧。没做亏心事,我倒不怕鬼敲门。”他这话说得有些负气的意味,很快又恢复正常。
“那么,再见。”
“再等一下,在此之前,我想给叶警官一份对于调查工作有帮助的礼物。”
“礼物?”叶殊回头,问他。
许穆但笑不语,“我在颜颜出事前几天察觉到的,大概再过一个小时,私家侦探就出结果了。到时候,我会把所有材料都送到你的手里,很抱歉,现在才说明这些事情。之前有所隐瞒,是因为没有确凿的数据支撑,我不会说任何对颜颜名誉有损的话。毕竟死者需要安息,不对吗?”
“很对,那我走了,许先生。”
“慢走。”
叶殊和他道别,离开了他的巢穴,再次赶往雅虎娱乐会所。
之前她没有理由怀疑许穆,现在机会来了,自然要好好调查,一点端倪都不能放过。
依旧是熟悉的一套流程,叶殊和纪零被带到了茶水间,自有人来招待他们。
“我需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的监控记录,关于许穆先生的。”
经理无异议,带他们去调看监控记录。
翻了一会儿,叶殊果真在画面里看到了许穆那张脸——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镜头,挑衅似地微笑,笑容并不友善。
三点零五分,他如约来了雅虎娱乐会所。
叶殊原本高涨的信心已经被击溃了一半,正如纪零所说——许穆绝对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她又问:“那么,四点的时候,你们联系过许先生,也见到了他的本人,对吗?”
“是的,许先生要了一份果盘。是直接来柜台要的,监控里也应该拍到了。”
叶殊抿唇不语,翻动了一下视频,果真有许穆的视频影像。
她不甘地问:“你们没有服务员吗?为什么还需要客人来前台点单?”
“有的,可能是那时候,服务的人员没听清需求,所以沈先生不耐烦了,这才下楼咨询……”
叶殊又看了一眼监控录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许穆像是特意下楼,要将自己拍入录像里,记录下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就从录像上看,他的证词无懈可击,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确是待在店里的。
就在这时,会所外突然走进一名快递员,他轻声询问前台:“这里有一位名叫叶殊的警官吗?”
“我就是。”叶殊答。
“这是您的快递,麻烦签个字。”
“好的。”叶殊接过文件,很快将其拆开,里面是一张纸,加一张照片。
照片是拍立得所拍摄下来的,右下角写着一月二十号的日期,里头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站在沈颜家附近,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穿白色长裙的俏丽身影——可以辨别出,那就是沈颜。
信纸上写着:“根据许先生所吩咐的,我们特意在沈小姐身边潜伏调查了几天。果然有人一直跟踪她,以下为拍摄到的照片。”
这个男人,既然不是许穆,那么可能是神秘男人吗?
他究竟是沈颜的狂热跟踪者,还是和她有隐秘情愫的地下恋人呢?
凶手难道不是许穆吗?是神秘男人有双重人格,一人分饰两角色,一个跟踪杀害沈颜;另一个人格惊慌失措,冰封惨死的爱人,并且归咎于许穆,并且为沈颜报仇吗?
究竟是谁,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殊心乱如麻,还没来得及细想,又接到了许穆的电话:“在颜颜死前的几天,我总觉得她心神不宁,详细问,却又不说。我在想,是不是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出于关心,这才暗中让私家侦探跟踪她。那些就是我得到的资料,我觉得这个男人很可疑,也有可能是他为了保险起见,胁迫颜颜绕开摄像头,跟他见面的。”
“我会仔细调查的,还请许先生放心。”
她该相信许穆吗?
这一切是神秘男人的诡计,还是许穆的?
不,不对。
叶殊又想到了保安的口供,他说过金主的指头上带有戒指,而这一点,许穆是完全符合的。
神秘男人也不会无聊到杀死一个无关的女人,把金主身份强行安在许穆身上,女人和金主,以及沈颜……他们之间必有联系。
再相信自己一次吧!
她的第六感不会轻易出错。
不管是神秘男人,还是许穆,都需要调查清楚。
那么,继续坚定推倒这面墙好了——如果能证明许穆不在场证明出现漏洞,那么他就有杀人的机会了。
就算许穆在三点和四点被拍摄进录像内,就能代表他这一小时都规规矩矩待在包厢里吗?
会所有一个后门,那个后门距离沈颜的家又有多远呢?
这一个小时,足够许穆杀人再来回路程的时间的吗?
先从这里下手,先不要相信任何人。
想要揭开真相,叶殊,你只能相信你自己。
第四十七集
一个小时,六十分钟,三千六百秒?
一个小时可以做一些什么事情呢?
出门购物的话,一个小时足够叶殊挑选完合适晚餐的食材,甚至连菜都做好几道了。
如果让纪零随意发挥这一个小时的话,他都能利用上他天赋异禀的嗅觉,创造出好几种新奇的气味了,速度够快的话,连一款简易的香水都制作完毕了。
一个小时里包含的可能性太多了,这样一想,又给叶殊增添了一些信心——她肯定会找出许穆在这一个小时里所做的猫腻。
如果许穆在下午三点和四点分别出现在雅虎娱乐会所前台,那么就说明,他在这两个时间点肯定会回到店里。
那么,他在这一个小时究竟做了什么?
没有人证,又有其他的逃跑口,所以肯定不是乖乖待在包厢里这么简单。
假设沈颜是死在家中的,那么许穆就得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来回雅虎娱乐会所的路程,并且在赶往许穆家时,还得避开那些无处不在的街道摄像头——因为没有任何摄像头拍到了许穆的行踪。
时间上可行吗?也只能由叶殊去验证这一点了。
“你们店的后门在哪里?”
“这条路直走,走到尽头,左拐就看到了。”经理不解地答。
等叶殊等人走后,他又像是担心惹是生非,叫了几个服务员陪同,看看他们此行的目的,还美名曰:“给叶警官带路。”
叶殊懒得和这些生意人打交道,只要不妨碍她的公事,他们爱怎么搞店里的规矩,就怎么搞店里的规矩。
会所后门位置很隐蔽,又离楼上包厢的楼梯口很近,要是从这里临时离开,走的时候动点手脚,足以掩人耳目。
推开后门,是黑漆漆的小道,左右两侧都通大路。朝前走几步,黑暗逐渐被人声鼎沸的白光吞噬,进入了人山人海的步行街。
叶殊根据导航,选定了两条能完美避开所有路段摄像头又能直达到沈颜家的路。她根据每条路的限速要求,猛踩油门,一直维持到濒临违规的码数点,争取花最少的时间赶到沈颜的家里,再返回。
结果两条路都是恰好在一个小时内完成,根本没有杀人的时间,连一秒都不留。
很显然,在时间上来讲,许穆根本不可能赶到沈颜家里,杀了人再逃离现场。
所以,这下要排除他的嫌疑了吗?
叶殊猛砸一拳方向盘,指骨被冷硬的塑料外壳撞得生疼。
她抿唇,强忍住痛楚,倒吸一口冷气,呢喃自语:“是我做错了吗?”
“你又在自我怀疑吗?”纪零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一贯带有冷冽的质感,能瞬间抚平叶殊心底徒然浮现出的焦虑,那些似平滑的毛毡毯子猛然被猫的利爪勾出一块脱线位置的毛躁情绪,瞬间之间包裹住她,又在顷刻被纪零风轻云淡的几句问话,熄灭了汹涌燥火。
“我觉得我抓不到关键,再这样下去,会被他溜走……”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是一只狐狸,那就别忘了他狡猾的一面。”
叶殊抬头,看纪零,茫然无措问:“你的意思是?”
“就只有开车这条路吗?通往沈颜家,就只能开车去?”
叶殊顺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眸光,朝前望去,不远处有个地铁口。
她恍然大悟:“没错,如果有车的话,地铁的确比开车快得多!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
叶殊心急火燎地从车内出来,联系了地铁站的工作人员,要求他帮忙查询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到四点,有没有直达沈颜小区附近站牌的地铁。
“有的,不过只有一班,在三点十分的时候,大概二十就到了。”工作人员一边查询时间表,一边头也不抬地汇报。
“那么,从那边回来呢?在三点到四点之间,有吗?”
“有的,三点四十就有一班,大概三点五十到这边,接下来就是四点二十有了……”
叶殊打断他的话,道:“很足够了!”
时间上,坐地铁去沈颜家完全可行。
所以,许穆真的是利用了地铁之便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一切推理都是建立在理论之上的,她得在现实里抓住许穆的狐狸尾巴。
叶殊道:“坐这班地铁的候车位置,有监控摄像头吗?”
“我得查一下……”工作人员敲了两下键盘,道,“还真挺凑巧,有一个。”
“我需要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到四点的监控录像,务必帮我核对一下,有没有这个男人出现过。”
叶殊递给他有关许穆的照片,她自己也站在一侧帮忙排查——已经不能奢求看到许穆毫无掩饰物品的脸了,只要能看到戴口罩或者是刻意避开摄像头的奇怪男子,她都要花心思去调查一下。
这面墙终于要被打穿了吗?
墙对面的秘密花园,触手可及。
等了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
叶殊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从原本的如火炙热到现在的心如死灰,也不过是短短半小时的时间。
没有找到他,监控里没有他的影子。
这也就说明,许穆并没有乘坐这班车。
怎么可能?
骗人!
附近就只有这个地铁站,如果许穆不是乘坐地铁的话,他绝对不可能赶到沈颜的家里,亲手杀害她。除非他长了翅膀,能在天空翱翔,飞到沈颜家里。
所以,凶手真的不是许穆吗?
冷静一点,再好好想想。
叶殊,不能输,绝对不能就此认输。
第四十八集
就现在来看,事件的进展已经绕进了死胡同里,蒙头猛冲,也找不到任何突破点。
不太乐观,却也不能一概否认。因为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消除多种可能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这样答案能趋向正确。
即使目前来看,许穆犯罪的答案近乎为零。
这附近没有机场,没有车站,就算有巴士,开车的速度也绝对不会比私家车快多少,所以连私家车都不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要奢求巴士能创造奇迹了。
也就是说,在沈颜的死亡时间内,许穆绝对没有来过她家,杀死她。
那么,凶手不是许穆? 如果排除了许穆去沈颜家杀人的可能,那么凶手就可能是神秘男人?
不,不能这么轻易相信他。
狡兔三窟,他狡猾的本质定不会变。
这肯定是许穆的障眼法之一,肯定是的。
叶殊一闭上眼,脑海中思绪翩跹——沈颜的死相令人印象深刻,至今都难以忘怀。
只要一合上眼睑,就能看到她被冰封住的精致面庞。隔着厚重的冰层,沈颜的脸依旧美到令人窒息,就好像芭蕾舞裙轻薄的欧纱,被穿透力极强的灯光映照那样,透出或灰或白的透明光影,隐隐生辉。她的衣服也很整洁,唇色泛红,皮肤被水泡得毫无血色,带着病态的惨白,黑色的长发缝隙内没有半点皮屑,被人打理地很干净,以虔诚而又小心的态度,与掐死她时粗鲁的杀人手法截然不同。
这一幅用尽黑白红三色渲染的画卷啊,展现了人世间最极致的美。
没有浓烈的爱意,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一个是爱,一个是恨,一目了然。
要么是两个不同的人,要么是两个不同的人格。
凶手究竟是谁呢?许穆,或是神秘男人?
决定赌局的硬币已然抛下,人头正面或是花朵反面,全凭天意……
对了!
叶殊猛然睁开眼,她想到了另外一种许穆杀人的可能性了!
许穆曾对她展现过沈颜死在外面的可能——如果想出门又不被监控拍下,那只有一种可能。也就是她鬼鬼祟祟出门,绕开所有监控的路段。那么,如果见许穆必定不用这样做,见别人,受人胁迫之类的,就有这样做的必要或是可能性。
原先叶殊以为这个“别人”必定是神秘男人,可现在一想,或许又不是……
如果,沈颜是死在外面的,那么就可以不去考虑来回路程不够的问题,也在不知不觉间缩短了路程距离。而避开所有监控摄像头,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么,许穆完全可以假冒这个“别人”,把沈颜从家中引诱出来,并且在掐死沈颜以后,把真实的“别人”骗到案发现场,作为凶手被逮捕。
而这个“别人”完全有可能是神秘男人,这样就能完美解释“爱与恨做法上的差异”这一矛盾点。
该死,她是有多蠢,才会以为沈颜死在家外,就必定是神秘男人犯的罪呢?!
他明明就是被诬陷的!
怎么办?
如果沈颜做得足够滴水不漏,她究竟该查下去?
不可能有人做事能完美预知突发状况,在谋杀期间,肯定会出什么纰漏,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叶殊决定再次回到沈颜的家,演绎一遍她那天被谋杀的全过程。
开车一段时间,终于在濒临夜幕之际抵达了沈颜的家。
这附近的交通地图都早打印出来,各个巷弄的录像在纸张上标记得清清楚楚,甚至是手机里也有准确的地图导航,可以帮助辨别路线。
叶殊的背后是大门,如果她是沈颜的话,必定会四下环顾,找个没人注意的时机朝前行走。
左右两侧都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都有一个必经之处——那就是离这里路程有十分钟的公园。
经过公园,再去分辨,结果发现能绕开路段监控的街巷太多了,根本就无从下手。
她要是沿途,一家家一户户问过去,只怕这段时间内,许穆早就想好了脱身的方法。
怎么办呢?
有了!那个公园!
唯一交集的点就是这个公园,只要从这里下手,找到那天在公园里待过的人,说不定就能寻到一丝线索,找到蛛丝马迹。
叶殊问了一句现在在公园里散步的大爷,“您好,请问一月二十六日下午三点,您在公园吗?”
老大爷戴着细框眼镜,从气度上看可能是退休的大学教授,说话果然有一种严谨的授课态度,“那天我不在公园,这里本来就位置偏僻,平时来的人就很少。哦,不过我知道一个国美院的学生每天下午都会来这里写生练习,或许你们能去找她问问看。”
叶殊抓到了一丝关窍——每天下午对吗?
这里是沈颜的必经之路,只要那个时间段有人待在公园,就肯定能看到沈颜。
只要这个学生确认过沈颜出门,就能证明沈颜有死在家外的可能,即使不能证明是许穆谋杀,但也足以推翻他的不在场证据——他根本不需要到沈颜的家里杀人,他完全可以约到半路杀人,节省一半的路程时间。
得找到那个学生,速度要快!
叶殊焦急地问:“那个女同学的外貌特征是什么样的?”
“短发,喜欢穿灰色针织外套,没戴眼镜,眼睛很大。别的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她是岐山美院的学生。”
“好的,谢谢老师。”
“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师?”老大爷玩味地挑起眉头。
“感觉。”
大爷突然哈哈一笑,朝一侧默不作声的纪零挤眉弄眼,“小纪这媳妇找的不错,有空带回家吃饭,你奶奶也回国休息一段时间了,记得来看看她,在家里怪惦记你的。”
“好,爷爷。”纪零毕恭毕敬地答。
叶殊目瞪口呆,目送那位仙风道骨的老大爷从眼前一晃而过,绕进小区里——纪家人是不是都这毛病?语不惊人死不休,非得拐弯抹角坑一回人才算完?
“那是你爷爷?”
“亲的。”
“谁问你这个!你怎么不早说?”
“我没来得及……”他抿唇,“况且,他是故意在这等你的。”
“他怎么知道?”
“早上的时候,稍微和他提了一点案件内容,他猜的。”
叶殊咽了咽口水,问:“那学生的事情是真是假?”
“八成是真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纪零憋了一会儿,出声:“他是岐山美院的校长,兼职讲师。”
“……”很好,她服了,这一家子牛人。
现在不是管这些的事情,总账秋后再算。
至关重要的是早日找到那个学生,她需要她的口供,为神秘男人翻案。
叶殊原本熄灭的自信心又因借了东风的缘故,燃着煤炭的绯红星火,顷刻间卷起熊熊烈焰。
“叮铃铃——”
与此同时,她接到了秦让的电话。
一开接听键,秦让声嘶力竭的嗓音就透过扬声器传来,险些刺穿她的耳膜,“叶姐,大事不好!”
叶殊愣了一会儿,反问:“警局烧了?”
“呸!不是!是那个你收录过口供的保安,他招了!”
“招了?招了什么?”
“他说自己是在诬陷许穆,他并没有见到过什么戴戒指的男人进出小区,这一切都是那个什么‘神秘男人’指使他说的,就是为了诬陷许穆!还给了地址,徐队已经开出去缉拿人了!这事怎么办?”
“你觉得那个保安说的是真的?”
“我不知道,可是我们没办法判断他话中的真伪。现在国内又不让用什么测谎机作为刑事手段,也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说谎啊!就算他做伪证又怎样,只要许穆条件开得够高,但是照这样发展下去,等抓到神秘男人,就差不多能定罪了!”
“如果保安一直坚持,自己所说是真的。那么神秘男人就没有上诉的可能,何况照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也根本不会上诉,请求重申。他只想借自己的手段杀了许穆,以犯罪的形式。”
秦让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所以,怎么办?”
“没办法,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证明沈颜出去过的学生,只要找到她,得到口供,这一切就有转机。还有,你去调查保安,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是!”秦让中气十足地回答。
第四十九集
审讯室很安静,门是虚掩的——不能完全关闭,否则会有密室逼供的嫌疑;也不能大敞开,怕嫌疑人被走道外的声音惊扰,影响思绪。
叶殊用笔头敲了敲下巴,再低下头,重新审视一遍保安的脸,“你说,你是被逼迫的?”
保安点头,“我之前说的,都是他教我这样讲的……他还让我装作醉酒的样子和朋友应酬,然后把戴戒指的细节透露出去。可我真的没有看过戴戒指的人进出公寓,和那个死去的房主联系。我这次说的是实话!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不这样说,他就会在我工作上做手脚。警官,你也知道,我就是高中毕业,这个工作还是亲戚介绍给我的。现在当个保安还要看学历的时代,我要是工作上出了问题,可怎么养活一家人?我,我这也是走投无路了,是被逼无奈……”像是在遇到警察的时候,才获得了安全感,重获新生一般,将之前的畏惧一股脑地说出来。
“那你知道你作伪证的后果是什么吗?”
保安愣了一瞬间,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我现在迷途知返了,所以才来说明真相……”
叶殊无动于衷,直白地补充:“嫌疑人以暴力手段或是威胁、贿买等方式阻挠证人作证,以及指使、胁迫他人作伪证,妨碍人民法院审理案件,干扰刑事工作者调查案件的人,《刑法》第305条规定有明确对伪证罪的判定——‘对于这类隐匿罪证或者意图陷害他人的行为,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严重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你是想要成为其中一员吗?做事之前一定要仔细想清楚利弊,你说你之前是在作伪证,现在不是,那我又怎么能确定你现在究竟是不是在撒谎呢?”
保安不知是不是被叶殊逼得骑虎难下,咬着牙,肯定自己的证词,或是伪证词,“我没有在撒谎!警官,我这次真的……没有撒谎。”
“威胁你的男人,是他吗?”叶殊摆出了许穆的照片。
保安矢口否认,“不是他,绝对不是他!”
“那么,是他吗?”叶殊又放上了那张被抓拍到的神秘男人照片。
“看这个身形……应该是他。是他,我化成灰也不会忘记他!警官,你一定要救救我,要抓住他!不然我肯定会被他报复的,他可能还会杀了我!”
“我知道了。那么,我想再问一句,你这次真的没有在作伪证?”
“没有,真的没有!”
叶殊不做声,半眯眼睑,企图透过保安那一层俗世皮肉窥探他的本心,隔了一会儿,她呢喃自语:“你没说谎,那最好,假设你现在还在作伪证——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你的证词只是证据链里面的一小部分,并不是决定性因素,假设我们在后续调查里发现许穆真的和死者有联系,那么就能从中了解到你所说证词的真实与否,一旦发现任何矛盾点,都能从中得出你撒谎的结论,明白吧?如果你还在欺骗我,那你最好用一辈子的时间保佑你的谎言不要被我拆穿!那么你也要知道,刑事案件根据判刑的严重程度确定至少五年追诉期,我有五年以上的时间去反复推敲这一桩案子,也会牢牢盯住你,至少五年。你,确定自己已经了解了作伪证的后果了?”
保安的瞳孔微微扩大,神情恍惚了一会儿,他咽下口水,用很低的声音重复说:“我确定……我真的没在撒谎。”
以为叶殊听不见,她偏偏要着重强调保安所说的话,要他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叶殊轻笑一声,“好的,你说你没有作伪证,那就好。谢谢你对我们调查工作的支持,那我没什么可以问的了,至少根据你的证词,可以减轻一点对许穆先生的怀疑。”
原本按照“戴戒指的男人”这一特征,可以稍微把目光放到许穆的身上,可现在这一证词被推翻,全部的矛头都指向了神秘男人。
如果神秘男人故意找了一个背后有金主的女人,自导自演这一出戏,杀了她,栽赃嫁祸给许穆。那么,不就可以将许穆完完全全从案件的嫌疑里摘出来了?
反正是杀人犯,再多杀一个沈颜也不算多,谁知道杀人犯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的?许穆要给世人展现的,不就是这一印象吗?
除非有人能说明许穆和死去的女人有恋爱关系,这样就能解释许穆并不爱沈颜的事实,他就有杀人动机。可这一可能性却被保安活生生推翻了。
又或者,能推翻许穆不在场证明,证明沈颜当时出过门,许穆也有杀人的时间。可那个待在公园里写生的女学生是关键,至今还没有找到人,无法知晓她的证词。
两条路,前有狼后有虎,被扼杀了一条,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通吗?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女学生,知晓那天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叶殊又接到了另外一个不好的消息——神秘男人在刺杀许穆的途中被捕,许穆因失血过多而昏迷,进了医院,成了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更有新闻拿此事做文章:“沈家千金惨死之后,凶手又将目标指向了许氏继承人许穆先生,这一出豪门大戏,幕后操纵者究竟是谁?是仇杀,还是情杀?本栏目的编辑将继续为读者深入挖掘内幕。”
叶殊合上报纸,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下有戏瞧了,先是有神秘男人跟踪沈颜的证据,再是有威胁保安的证词,已经被认定他是刻意诬陷许穆,现在还刺杀了他。
林林总总的证据已经推出了新的证据链,是神秘男人跟踪沈颜已久,他以一些不堪入目的把柄威胁沈颜放他入家门,神秘男人杀害沈颜,后见人死了,又不知所措,匆匆忙忙冰封尸体,制造出“是两人所为,行径差异很大,杀人者恨沈颜,有计划杀人;而冰封者爱慕沈颜,见到死人,匆匆忙忙筹备制冰机所以拖延了冰封的时间”这一矛盾点,将警方带入“是两人所为”这一结论内。
后来,沈颜的尸体被警方找到,神秘男人慌了神,于是决定将错就错,营造出为爱而复仇的假想,把受害者许穆,变成加害人,实施了以下计划——杀死一个有金主包养的女人,找小区内的熟人同伙房客纵火烧屋,再胁迫保安将这一切推给许穆,冠上他出轨的罪名,那么许穆就有杀人动机了。可保安的证词被推翻,神秘男人知道自己回天乏术,再查下去,肯定会被定罪。所以狗急跳墙,又因嫉妒许穆是沈颜的爱人,所以去刺杀他,甘愿被捕。
一切就此结束。
这个说法就是关注案件至今的群众所推理得出的东西,叶殊本能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
虽然这样想,也行得通。但直觉告诉她,这里头还有关键所在,有个幕后的惊天大秘密。
只要找到那个女学生,得知沈颜出门过的信息,就能将这堵坚硬无比,以坚固材质威慑人的石墙撬开一条小小裂缝——别看这样好似无关紧要,可若没这道裂缝,企图破墙而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好似青虫化蝶,总要先咬开层层叠叠缠绕的茧子,透过那道缝隙看世界,感受到了光与影子,风与潮湿的水气,这才能够鼓起勇气,一寸寸从中攀爬,挣破这一片屏障,蜕变而出,迎风,翩翩起舞。
叶殊就是这一只青虫,她得找个机会出来,不要堕入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
还是去看看神秘男人吧?
她对他感到好奇,觉得他还有话可说。
叶殊刚打开车门,突然想起纪零还被她留在办公室里。因为审讯工作不合适太多人在场,所以她叮嘱过纪零一个人要乖乖待在那里,等她回来。
看一眼手表,已经过了饭点了,那男人不会还傻愣愣等着吧?
师兄弟应该也没这么蠢,总会带他去吃个饭吧?
糟了,她皮糙肉厚,因工作繁忙挨饿是家常便饭,可让纪零受饿?叶殊在一瞬间想到了那男人眉头紧锁的样子——他只能抿唇,一动不动干坐着,等闲都以为他在思索案情,哪敢轻易惊扰他?
她的心底五味陈杂,猜不出是心疼还是愧疚。小心翼翼回到办公室里,结果见男人果真乖巧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只等待主人回归的忠犬。
他不怕她丢了她吗?还傻傻等着。
叶殊叹了一口气,出声:“你还在?”
“你回来了?”纪零原本暗沉的眸子,在一瞬间被火光点亮,变得愈发炽热。
“午饭还没吃?你怎么这么傻,不会跟着他们先去吃饭?”
“你让我等你。”纪零的话没有半点抱怨,轻飘飘一句,运气反倒显得理所应当。
“我带你去吃,过来。”
他抿唇,不肯及时站起来,“腿麻了。”
怎么这么麻烦?
叶殊无奈,过去牵他的手,“好了,我拉着你,现在肯站起来了吗?”
“好。”纪零微微笑,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像是一只偷腥了的猫。
她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不想看他不开心,更不想看他眉头紧锁,一个人待在角落里的孤孑模样。明明只要不理会就好了,不去管他,纪零如猫一般有强大的自尊心,自然不会凑上来。
可一旦沾上了,就像是上了瘾,戒都戒不掉,顺着他的心思来。
想来,叶殊这辈子都无法轻易摆脱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