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笑红尘》仰望星空浅浅笑

6、第 6 章

　　雪如飞絮，细细的，密密的，漫天飘扬。一个黑色的孤清身影在离山上行进，任雪漫眉发，朔风刺骨。

　　他一刻也没有歇息，只奔离山山巅，那里的松柏树下。不知何时已堆起了一座小小的衣冠冢，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两个苍劲的大字,深深刻在其上----“焚心”！黑衣人在临近孤坟时行得异常缓慢，完全没有刚才的追风步伐。似灌满铅的腿此时沉重不堪，一步一步，最后再也无法抬起脚尖，痴痴的呆望着小小的孤坟，凄戚难忍。良久，他才拿出怀内尚有些余温的烈酒，一口喝下，却被呛得不住咳嗽，平日里严肃得不苟一笑的脸，此时不知是咳嗽引起还是酒液影响，满脸胀红。

　　“灵儿，你最爱的大漠孤狼，为师最后一次与你共饮！”说话间，缓缓一道白练从酒壶里倾泄而出，和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浸湿了光秃秃的墓碑,也浸湿了送酒人的肝肠。

　　“今年的冬天比哪一年都冷，你却再不能陪我出征了，好象只有在战场上，只有在对抗外敌的时候，你才真正的忠于我，不，是忠于离天，你父亲为之效力一生的国家。灵儿，花醉笑，多么讽刺!”黑衣人苦笑道,那双眼不知是因为中了焚心毒的缘故,还是流过血泪,眼内依然血红,不曾消退。

　　“灵儿，如果你真是她的女儿，那你确应恨我，是我让他的得意弟子倒戈相向，是我让腐朽的恒帝对他心生猜忌。而你的父亲却又是我一生最崇敬的人，可他对千疮百孔的国家却无能为力，他对自己太过自信，他太不懂君王的心。为了百姓，为了离天，上官家只有取而代之。你父亲太死忠于恒帝，却不知顺应天命。离天曾受的苦难与你家的毁灭有大半应归罪于你父亲，他所忠非人！

　　我的灵儿，你不知道你娘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娘子吧，你母亲说得一点没错，杀一个人不如杀了他的心！让他生不如死，让他日日饱受撕心彻骨之痛！灵儿，你已经报了仇了……”

　　“灵儿，你的灵组全解散到其他小组去了，现在天下山庄的所有小组里都有你的旧人，如风说破军星旁边就是你的命星，晦涩不明，但现在隐隐有了些光亮却有冲天离去之意。我知道你恨我恨到极致，自是不愿入那轮回。愿上天怜你一片孝忱，怜你我天命孤苦，就让你和素妍一样能够还魂，来找我报仇吧，我的灵儿，这一次我会如你所愿，绝不负你！”话一说完，白衣人把酒壶抛下山崖,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身后是狂花乱舞的白色，和遗漏了的一声哀叫……

　　雪停了，微黄的阳光斜照在山腰上,给群山涂上了淡淡的一层的粉色。一身粗布的娇小的女子，坐在屋檐下，沉静的望着远山。两只竹簪插在左右对称的双髻上，将发髻翘在头顶煞是可爱，两束乌发从耳后绕到胸前，右耳只挂着小小的一只蓝玉坠子，衬得她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

　　虽非天地之绝色却是融入这雪中的精灵！

　　女子转过头来透过有些呆愣的柱子夫妇，望向遥遥的天边，仿佛天地茫茫只有她孤独的存在。可那张精致的脸在她转身时却让人深深的震惊！失望！悲哀！

　　多处划伤在左脸上落下疤痕，震惊于此，失望于此，也悲哀于此！而早已自知的女子却不为之神伤，她居然有些不屑一顾！幽幽的眼神望着远处那薄雪轻掩中的离山，似有千万条思绪从那而来。

　　当她从神思中醒转，目光停驻在柱子手中捡到的那个酒壶时，只是一刹那，秋水之眸泛起波澜，那眼神冷绝凌厉，伤感中透着恨意，哪里还有当初半点小姑娘的无害模样！柱子甩甩头，一个小姑娘的眼神，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柱子还没回过神来，只觉一阵风过，手上的酒壶就到了小姑娘的手中。只见她细细的把弄着它，深深嗅了一口“大漠苍狼！”平静的心在此时涌如波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动了一动，却又瞬间消失，没有抓住。

　　只听得她喃喃自语：“这一次又死了几匹马？”

　　柱子夫妇俩互相对望了一眼，妇人劝道：“妹子，天冷，回屋吧！”

　　小姑娘没有应她，只是抚摸着酒壶，这是‘大漠苍狼’吗？我有喝过吗？为何我对它如此熟悉？这种沙漠里的烈酒，只能储藏在沙子里才能保持它独特的酒味。如果离天要喝这种酒，就要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十天内送到，才能不失它的淳香与烈性。这酒，大慨又累死了几匹马！为什么我会对这酒壶有别样情绪？这会是谁的酒壶？

　　“妹子，你要注意你的身体，这酒可不是好玩意。”柱子劝道。

　　小姑娘抬起头来朝他笑了笑，牵动脸上的伤疤有些生痛“柱子大哥，这是从哪儿来的？”

　　“哎，说起这个就窝火，要不是见它精巧不俗，我早就把它抛甩了。今天早上我好不容易在山崖壁的缝里找到了你说的血枚，正准备上崖的时候，这个酒壶就从天而降，砸得我的头生痛，你看，现在还肿着呢！”柱子有些怨随地乱扔的酒鬼，连这么好的酒壶也舍得丢弃。

　　“那能把这个酒壶送给我吗？”

　　“妹子怎么跟我客气起来，这酒壶你要就拿去，我们也没啥东西拿出来感谢你的。”

　　“谢谢，这酒壶现在还有大漠苍狼的味道呢！”

　　望着小姑娘的那张半是天女，半是罗刹的脸，夫妇俩没有说话，柱子叹了口气，“妹子，你的脸？”

　　“不过是多了几道疤，没什么事，日子久了它就淡了！”

　　“妹子，快进来，化雪的天很冷的！”柱子招呼着，搀着妇人进了屋。

　　“嫂子，我到底是谁？”一句话，柱子夫妇竟呆若木鸡，不知如何作答，却也只能将经过细细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