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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怪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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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就留他们在那里没事吗?”
云泽跟在男人身后想了好久,也没能想出将功赎罪的好办法,又担心他们走后,那个车二把头真的破了阵,只得硬着头皮问出一句。
“没事,安心。”男人回道。
“老头,那个卢徐青是什么来历,这么嚣张?”
“云城卢家,族内有几个化神期坐镇的,界内算是能说上几句话。”
这话让原本放下心来的云泽又忍不住担心起来。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年的不安,男人慢了几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
“卢家嫡系早在几天前就到了。”
云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蹦蹦跳跳地跟在男人身后。
云泽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还是在老猎人去世的那一年冬天。
老猎人的死对云泽来说,是猝不及防的。前一天晚上,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到第二天一大早,云泽去隔壁叫人起来吃早饭的时候,才发现床上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丝毫没有准备。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老猎人年纪实在太大,又加上年轻时候不加节制地挥霍自己的身体,本来就没多少年好活,更何况秋天原本就是一年里难过的坎。
邻里邻居在怀念完这个老好人后纷纷散去,谁也没有提起办完丧事后积蓄所剩无几的云泽该怎么生活下去,又或者是所有人都选择性地回避这个话题。接下来就是冬天,没有收成,要吃一年里其他三季的老本,谁家里也没有闲钱去养一个多余的人,偶尔接济一下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云泽年纪虽然小,气性可不小。弹尽粮绝的那天正好是一场鹅毛大雪后,少年就背起老猎人为数不多的遗产之一——一把破旧的大弓,进山了。
要不怎么有句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自己有几次经验,就什么也不怕。云泽虽然听老猎人说过雪后的林子特别容易迷失方向,但是也没想到才进林子没多久就找不着路了。
云泽在林子里摸索了好一会儿,别说是打猎了,连根鸟毛都没有寻着。后来的少年又用实力见证了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
金乌西坠,夕阳透过枝桠洒下来,铺满了躺在树下的少年的身体。几天没有吃东西的云泽已经精疲力竭了,心里也在暗暗后悔,早知道就先向隔壁大婶家讨一碗面,吃饱了再进山。不过现在也晚了,打猎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臂力、耐心、准头缺一不可,最重要的还是运气。现在将近夜晚,下山的路早就已经迷失,这幕天席地的,云泽也悲观的想过,没几两肉的自己会成为哪种野兽的盘中餐。
夜幕逐渐拉开,突然,树丛中出现沙沙的响声,躺着的少年最开始还以为是风的声音,后来又仔细一听,不太对,忙爬起来,借着月光往四周一瞧,好嘛,正前方的树丛里正站着一匹狼。
这匹狼身材消瘦,但双目有神,泛着绿光,裂开一张大嘴,两排雪白的大牙齿格外醒目,看得人毛骨悚然。云泽再没常识也知道这匹狼饿了好几天,正在垂涎他。云泽也就想想,真要成为这畜生盘中餐,他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两两对峙,少年和狼都不自觉地压低重心,拱起脊背,不过谁也没有动。云泽明白狼和他一样,都是强弩之末,真要拼起来,鹿死谁手还未知,现在只能等,看谁沉不住气,另一方就能抢占先机。
狼毕竟还是畜生,不通人性,先按耐不住,扑了上来。云泽握紧手中的箭,在狼扑上来的那一刻,往它的肚子上划去,一击即中。腹部的受伤只让狼延缓了片刻,狼还是扑到了少年的身上,那狼头紧紧地咬在云泽的肩膀上,一股不咬碎不松口的架势,狼爪也在他的胸膛上抓下好几道口子。云泽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拿起箭矢就往狼脖子上刺。
一人一狼就在雪地上僵持了好久,云泽还是把这个僵局打破了。少年的腰间还藏着一只匕首,他把狼稍稍推开,就用那只短小的匕首给畜生开膛破肚了。
狼的尸身压下来,把云泽压在下方不能动弹。云泽侧过头看看被血染红一片的雪地,又看看肩膀上死了也不松口的狼头,叹了一口气,终于赢了。
杀死的这头狼可以卖出一个很不错的价格。这狼名为驼峰狼,因战斗时拱起背部形似驼峰而闻名,不过更著名的是它鲜美滑嫩的肉质,特别是腿部的肉,直接放火上烤到半熟,用手撕来吃,说是人间美味也不为过。驼峰狼很受那些贵族老爷小姐的喜欢,也比较容易捕捉,渐渐就绝迹了,现在狼肉的价格对于他们这种乡间小民来说是炒到了天价。云泽望着洁白的月亮,想到自己有一阵子可以衣食无忧,嘿嘿一笑,就晕了过去。
云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小木屋里头,人躺在床上,肩膀和胸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少年想可能是个好心的人恰巧进山把他救了出来。
屋内没人,陈设简单,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只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凳子,炉子烧了碳,暖洋洋的,恩...可能还有一锅粥。就在云泽使劲吸吸鼻子要受不住诱惑起来偷吃的时候,门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长相,穿着一身粗布的衣服,有点薄,抵不住冬天的寒风,可以把那张猎来的狼皮给他,就算是救命之恩,云泽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醒来就起来喝粥吧。”
男人进屋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径直来到床前坐下。云泽抑制住想往后缩的冲动,勉强支撑自己半坐起来。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恩。”
男人上下打量云泽一番,见他可以半坐,便来到炉子前,舀来一碗粥,递给他。云泽边慢吞吞地喝粥,边偷偷打量这位救命恩人。
恩人长得可真好看,岁数在而立上下,面如中秋之月,色若春晓之花,横眉斜飞入鬓,凤目灿比星辰。云泽脑袋里只有一句话:原来还真的有比镇上的彩珠更好看的男人。
偷看很快就被发现了,男人转过头来的时候,云泽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含在嘴巴里的粥呛到了。
云泽缓过来后,很是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问道:“云泽敢问恩公大名,也好来日报答。”
男人说道:“我是你养父的朋友,你叫他叫什么,叫我便叫什么吧。”
老头什么时候有这么贵气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云泽撇撇嘴:“我叫他叫老头,总不能叫你也叫老头吧?”
“可以。”
云泽刚想反驳,可男人明显不想在一个称谓上纠缠下去。
“我是云因宗一名修士,前几天你养父去世时正好有要紧事,所以没能及时赶过来。”男人向少年解释。
云泽想了想前几天食不果腹,又想了想并没有立场责怪人家,便说:“没有关系,你还是救了我。”
男人说:“我向宗门告过假了,这几天我来照顾你。这个房子也留给你,以后就住这里,我会下山来看你。”
云泽忙回道:“不用不用...”
“我不希望昨天的事再发生,我来的时候还会教你一部分打猎的技巧和贺兰山的地形。”
男人显然没有想要听云泽意见的意思,云泽只得把自己想说的话和粥一起咽了下去。
那张狼皮和一堆狼肉始终没有卖出去。男人把狼皮做成了衣服,冬天太冷,一定要有件皮毛遮寒气;狼肉则全进了云泽的肚子,这是绝佳的补品,能帮助少年早日康复。
生活对于云泽来说是越过越好了,男人帮助他辨识森林里的每一株食材和药草,帮助他练习弓箭射击的技巧,帮助他跨过四季不变的危险的雪原...
云泽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神奇瑰丽的大自然,老猎人也不曾有过,这都是那个博学、寡言的男人带来的。少年也曾经有一瞬间怀疑过男人的动机,这个风光霁月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那个憨厚的养父的朋友,不过很快为自己可笑的猜疑而羞愧,自己一穷二白又有什么东西是人家所图谋的呢?
云泽无疑是聪慧的,打猎的技巧学得很快,不久之后,男人就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了。男人下山的频率也越来越少,渐渐的就不再从云因宗的壁罩里出来,只有偶尔云泽上山去特地探望。
男人住在云因宗宗门的西北侧的半山腰处,目光可及之处没有第二座房子,群山围绕的小竹屋,风景秀丽,岁月安好。云泽不止一次感叹云因宗的福利可真是好,一个小修士就可分到这么僻静的住所。
竹屋里头和山脚下的木屋没什么差别,一桌一椅,一张宽敞的竹塌代替了床的位置。屋内常年摆放着一盆兰花,显得格外雅致。
今天与往常没什么差别,云泽熟门熟路地在桌旁坐下,任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
“明日考核,你也去。”说着,男人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