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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离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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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府距离北门,尚有三里的路程。
隐栀出府之后,一路向北,极力奔跑。寒风呼啸而来,如刀片,刮在脸上生疼。天空暗的看不见一点星月,乌云好似在骤集,这夜,出了风声,安静的连犬吠都没有。
好似,正有一场大雪,要降临。
令隐栀驻足的身影,并不是十三,而是索长陵。
墨黑的斗篷下高长的身形,隐栀再熟悉不过。瞬间怔然,继而骇然。像是最脆弱的地方被予以狠击,十分致命。
所以看见索长陵的那一刻,隐栀就知道,她逃不了了。包袱从无力的手臂上滑下来。隐栀看着前面的身影,久久无话。
索长陵回过身,看着隐栀,暗暗的夜色中并不能看清彼此的表情。隐栀听到索长陵开口道:“你难道真的天真到要和十三爷私奔?”
他的声音本就冷,融进这寒风中,直让隐栀瑟瑟发抖。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太子爷正带着九门提督的步军营全城搜捕盗匪,如今九门戒严,十三阿哥想必是插翅也难逃出去。匪寇流窜,十三爷孤身出现在北门长街,一旦被太子抓住,可想而知,盗寇的嫌疑是必然要扣上了。”他向隐栀又走进一步,然后明显看到隐栀脸上的担忧和惧意,她似乎已经着急准备着要赶去北门。索长陵又道:“你现在去北门,正好被太子抓个正着,那么十三阿哥的罪名就会多出一条:欲携太子妾侍私奔。这样不伦的罪名若传到宫里,十三阿哥这辈子的前程也就不必指望了。”
隐栀的眼里闻声已蓄满泪水,风一刮,刺痛眼睛,泪水便直直落下来,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索长陵。
“若你不去,太子就抓不到把柄,十三爷反而安全。堂堂一个阿哥,即使扣上了盗匪的嫌疑,也容易开脱。”
隐栀已然未语,她难得如此镇静,只因知道,索长陵的话,还未完。
“其实,俨然京城,天子脚下,哪里会有胆大包天的贼盗,有的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因为你,太子爷已然对十三阿哥恨之入骨,更何况,天家兄弟,还关系皇储之争,能除掉一个是一个。”
隐栀止不住牙齿打颤,因为冷,也因为从心底涌出的怕意。索长陵的话不假,他在太子身边冷眼看了这么多年,孰轻孰重,孰赢孰输,原就是稍加推敲就可以看清的事儿。十三虽然没有显贵的生母和外戚,但仅凭出众的文韬武略就十分得康熙青睐,自十二岁起就跟随康熙左右,数次南巡北猎,十三都随扈出行。隐栀恍然觉得自己错了,纵然她是江湖儿女,却也应该知道天家男儿的抱负。更何况,无庙堂何有江湖?她又怎能自私于儿女情长,而逼着他放弃男儿抱负!
冷风旋身周围,隐栀与索长陵如两尊雕塑立在那儿,一动不动。手和脸已被冻得发紫,久久,似是平定下来一般,隐栀忍住颤栗,问道:“哥哥想说的不仅于此罢?除了十三这一条,哥哥想必还有让我不能逃走的理由罢。”
丝丝怨气夹在风里,传到索长陵耳边。他仰起头,眼睛直望着高出的天,尽管这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你既然明白,又何必再问?”
血液仿佛凝注,使心脏那样难受。隐栀咬着唇,强劲的风已然要将她刮到,声音于是也变得飘渺起来。“那我应该怎么做?”
索长陵似是等着她问这一句。
“不是太子,便是九爷。”
这个答案无疑令隐栀更为气愤和不解。自然地问了句为什么,其实,细想,也该明白。只是九爷,是她意想不到。
“盛极必衰,太子的势力已经开始颓然,与此相对,八贝勒是蒸蒸日上。按照如今的情势看,废黜太子是早晚的事。那么,九爷是更好选择。一来,他在浦洼救过你,已经有些交情,二来,他生母宜妃郭络罗氏家族显赫,八贝勒的嫡福晋又是九爷的嫡亲表妹,这样的关系,在八爷党里,足以立足不倒。他日若是八爷成功,那么,祖父的事也就可以了解了。”索长陵条条分析给她听。隐栀听罢却讥讽一笑。
“你以前赌太子,现在赌八爷,甚至更希望我进宫,最好还能魅惑圣上。可你有没有想过,事情远不会如你所想去发展。着天下已经是满人的天下,废不废太子,立谁为太子,都不是你说了算!”
索长陵却重重叹了口气,停顿一会后方道:“也许你说的对。这的确看起来很愚蠢,也不可思议。但是你可否想过,我们身后没有千军万马,若想沉冤昭雪,只能靠你和我。我们势单力薄,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我们除了依靠和利用他们,别无他法。尽管我们与爱新觉罗的子孙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到头来我们还是只能依靠他们。如此可悲可笑,所以我们又怎能不予以反击,哪怕是最微薄的力量,也该在其中翻旋,来搅浑这泥潭深渊。故而,美人计在我们的战场上比任何计策都要省力快捷。所以你的责任重大,但你很令我失望。你可以玩弄爱新觉罗的子嗣,却绝对不可以给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