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钢笔555

4、第 4 章

　　镇国公府。
　　李时茂步履匆匆地走到书房，连朝服都没换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今天的皇帝太反常了，想起临退朝时皇帝那一记凌厉的眼神，伴着周身仿佛经历过浴血杀伐一般的气势，不由得让他一阵心惊胆战。若不是对这位年轻的皇帝足够了解，他大概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的心思已被皇帝知晓了。
　　在这之前，皇帝虽然睿智，但终究年轻，各种情绪仍会忍不住摆在脸上，自己只需一眼，便可知晓他的想法，故而迅速地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能在朝堂之上如鱼得水。可现在，皇帝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十岁，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被他隐藏了起来，变得波澜不惊，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更似幽潭一般深不可测，不可捉摸。说实话，这样才像个优秀的君王，可对自己却是大大的不利呀！
　　看来事态要发生变化了呀！现在只能先停下一切运作，观望一番再做准备了。李时茂揉了揉眉心，向在旁边一直静默的管家吩咐道：“去叫大少爷二少爷尽快到书房来，我有要事叮嘱他们。”“是。”管家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皇宫，御书房。
　　封德满再一次偷偷看向拿着奏折发呆的皇帝，心中悄声嘀咕。圣上这是怎么了，从昨天祭祖回来就不对劲，现在还时不时的发呆，像魔怔了似的。难道是撞了邪？啊呸！封德满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嘴巴，一张臭嘴，瞎说什么，不想要脑袋了是不是？
　　封驰烨还是有些恍惚和不适应。看见殿下年轻的、活生生的大臣们，他才彻底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他回来了，重新来过了！不是梦境，不是死后的幻象，而是真真实实的，回到了他二十二岁，并且带着他未来十年的记忆！
　　得到了证实，封驰烨彻底踏实了下来。定了定心神，想起刚才李时茂一言不发，谨小慎微的样子，心中冷哼。这只老狐狸定是看出了自己的反常，此刻一定同他那两个儿子商量对策，来应对自己的不同以往。
　　看到李时茂，几乎是一刹那，那些同自己浴血抗敌的将士的脸孔，连同他在地牢中受到的种种屈辱的记忆一起涌入脑海里。封驰烨几乎要忍不住心底的悲怆跟怒火，想立刻将他千刀万剐、九族诛灭，好让他尝尝生不如死、家破人亡的滋味！
　　封德满见封驰烨赤红着双眼，一副疯魔了的样子，吓得腿都软了。好不容易等到封驰烨平静下来，一颗吊着的心才再次落回了肚子里。可作为奴才，他又不敢上前询问，只能暗暗祈祷那些脏东西快快远离皇上——这次他是认定皇上是中邪了。
　　平复了下心情，眼角扫见封德满关切的眼神，封驰烨心里一暖。是啊，自己的这一世是赚来的，未来的一切对他来说已不再陌生，那些宵小之辈的伎俩他也了然于胸。身为皇帝，若再不能报仇雪恨，他又怎能坐稳这江山呢？
　　自己再不若前世那般双眼浑浊，猪油蒙心，这一世，他是来弥补过错来的，对自己治理下的江山，还有，那个被自己伤害至深的人。
　　想到这，封驰烨扭头问一边的封德满：“封德满，皇后…….可还好？”
　　“皇后？”封德满惊呆了，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了皇后？来不及多想，封德满只得硬着头皮道“皇上，皇后被您下令禁足于景阳宫，如非诏唤，不得踏出景阳宫一步，您忘啦？”
　　“什么？禁足？”封驰烨下意识地反问，时间太过于久远，若不是他临终前见到了黎昕，他都想不起他的样子。后宫事宜繁琐，他又不轻易插手去管，大小适宜皆由那时的宸贵妃管理。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要禁足黎昕。
　　似是看出了封驰烨的疑惑，封德满再次解释道：“两年前，后宫的刘夫人有了身孕，在御花园里散步时被皇后推入了荷花池，当时寒冬腊月，池水虽结了层冰但并不厚实。刘夫人惊吓过度加上池水寒冷，腹中龙子没能保住。皇上您盛怒之下，便下令禁足了皇后。”
　　听到这，封驰烨恍然大悟。那时的自己还年轻，对黎昕本就失望和怨怼，听到宫人们众口一词，黎昕又不辩解一言，便将错都扣到了黎昕身上，而年少时的情感也是在那时被他一刀两断。当时他不愿看黎昕一眼，不知道黎昕面对自己的残忍时心中如何难过，只记得当时的黎昕面对自己和众妃嫔的质问时倔强、挺直的身影。
　　自己与黎昕少年相识，他的浩然和磊落根本不允许他做出那等卑劣之事。现在看来，这是多么明显的栽赃陷害，可那时的自己就是那么愚蠢！
　　一声长叹，半晌，封驰烨才无力地道：“封德满，随朕……去看看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