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你好，白骨精（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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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漆黑，苏小小捻出火术来，映照出面前长长的甬道。
“你对那帮土匪做什么了？”夏川微微蹙眉。
“你这口气，跟我师父倒还挺像，这年头道观里面也不干净，有些弟子们为了挣排名功德就会在外面买妖怪当做是自己抓来的，”苏小小耸耸肩回答，“一个月前林铁虎他们寨子里总爱抓些无辜的小妖怪假装成恶妖卖给道观，我看不下去，去天狼山抓了一袋子蝙蝠鬼妖扔到寨子里去了。”
“……”
“我没杀他们啊，闹腾了一晚上就把它们收回来了，这年头干什么吃口饭都不容易，我真想吃烧鸡啊。”
都被关进地墓了还在想烤鸡。
苏小小走了几步，夏川跟在后面，苏小小又走了几步，蓦地转身，随身短剑泛出银光划过细细的一条线，瞬息之间搁在男人脖颈间。
“你是谁，你不是千年白骨精。”
夏川难得没生气，就任由苏小小把剑搁着，苏小小固执地看着他，“我从你身上感受不到魔气或者妖气，你是谁？”
夏川伸手，握住苏小小握剑的手，他的手冰凉凉的，缓缓地，缓缓地将她的手摁在他心口。
“感觉到了么？”夏川淡淡说，苏小小咬咬唇，嘴硬似得说，“感觉到什么？”
夏川微微蹙眉，忽然就打掉她手上的剑，前倾一步捞过她的脑袋扣在胸膛。
苏小小吓了一跳，他抱得紧，她侧脸不得不贴上他的胸膛，她睁着眼睛，夏川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没有以往妖怪身上的腐臭，反而有点香，若有似无。苏小小听见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你可有听见心跳？你觉我是什么东西？”
她忽而看到他握剑的手，肌肤、经脉、血管渐渐透明，隐隐露出里头森森的白骨来。
苏小小对不上话来，面前这个男人，确然是没有心跳的，他是死人。
那个时候，苏小小仿佛此生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重量，她努努嘴僵硬地推开夏川，捡起地上的剑说：“我们往前走吧。”
地宫地道又长又多，还堆积不少葬坑，她甚是怀疑碰到了个了不起的墓，路遇墓穴侧室，停一口棺椁，棺椁东西南北四个地方各落镇有一支又大又粗的蜡烛，已经全然熄灭了，在苏小小光术的芒泽下映着四面壁画惨戚戚的。
棺椁上有咒法，苏小小正思忖要不要把这个咒法印拿去卖钱，她是道士还是有点儿职业操守不能拿冥器，夏川径直走上去把人家咒符揭开了。
几乎是同时，苏小小感觉脚底一股寒气冲上来。
“喂！”苏小小叫了一声，夏川说：“不要过来，里头东西自己咒醒了。”
苏小小靠在墙壁上，看见那棺材板儿爆炸一般飞起来砸到一边，四面蜡烛火光突起，幽绿的火焰摇曳不止，夏川分文不动立着，低头注视棺材里的人缓缓坐起来，苏小小只见这不知死了多久的人浑身赤红，连皮肤都如剥落的树皮般溃烂，绿油油烛光下还瞧见那尖锐的獠牙，哪里还是人形模样，不由得心底生凉，僵硬地瞪着夏川。
夏川没看到似得，上前说：“这出口在哪儿？”
赤尸一格一格转过头，“嗷呜嗷呜呱呱呱……”
夏川点点头，“多谢。”顿了顿，又道，“外头时日手头几分紧张，兄台可愿出手资助一番？”
红尸：“咯吱咯吱刷拉拉嘎啦嘎啦。”
夏川走近一步棺椁，伸手进去。
片刻后夏川抽回手，抱拳道：“多谢。”他折身向苏小小走去，苏小小脸惨白惨白的几近石化，手里紧紧握着银剑。
“你……你在跟它说话？”
天方夜谭，苏小小算是长知识了，见世面了。
夏川懒得理她，“出门右转就是出口。”
重新回到地面上苏小小完全没有喜悦感，只是直直瞪着夏川，那神情简直是花痴崇拜了。
夏川被看的鸡皮疙瘩一地，苏小小膜拜般说：“你太厉害了，你连粽子语都会，你虽然不是个千年白骨精估计也是个百年白骨精吧？”
夏川揉揉额，从袖中摸了一摸，伸手到苏小小面前，掌心躺着一枚螭吻玉佩。
“墓主是上代萧国副将，战死异乡，修陵在此，作为回报日后七年，每年这个时候，你都需来这个地方为他上一炷香。”
苏小小听得一愣一愣的，夏川此时的声音里没有平日坏脾气的味道，淡淡的，很好听，他静了须臾，“你不是想吃烧鸡吗，拿这个去卖钱罢。”
那玉佩值不少钱，苏小小欢天喜地地跑到烧鸡店排队，夏川等了又等一直没见人影就走进去，只见烧鸡店里头不少江湖人士，他们围成一圈，苏小小就站在最外围，夏川看了一眼里头，是个受重伤的茅山道士，伤口妖术所致，这道士正在呻吟，现场乱哄哄的。
他低头去看苏小小，苏小小慢慢抬起头，有点儿呆，眼里的光像是一下子消失一样。
“那个人说……他知道师父在哪。”
【叁】
夏川进棺材板儿之前，还是有点故事的。
夏川不是千年白骨精，倒认识个千年狐妖，叫阿裘。
千年狐妖例如苏某某啊为祸人间民不聊生什么都是胡扯的，阿裘到这个岁数早就过了年纪，早早在仙山里头修身养性再过个百八十年估摸就成仙了，当年夏川还和阿裘一起修仙过来着，这么几百年算是老友。
阿裘说：“你成仙了，我就喜欢不得你了。”
夏川抬抬眼皮：“你不是也想成仙么？”
阿裘望着仙山云蒸霞蔚，仙鹤翩翩，道：“以前你收我的时候，我总觉想摆脱你，现在倒舍不得你了。你这卦我算过，你去凤秋山这一趟凶险十分，你当真要带着你宝贝徒弟去？”
夏川道：“凤秋山千年白骨精生前是苏小小情劫，如今他布下九阙之阵化作成精，情劫十世不解，这般下去恐伤及小小天眼命数，我只得带她亲自去破劫。”
阿裘美眸瞧着坐于身侧这个一身青袍的黑发男子，眉目清俊，面如冠玉，耳边落来一声叹，“她命数本就不佳，这一世无爹无娘，我只愿我仙去之后不再，她自己一个人生生世世能有善终。”
“就你这火爆脾气，哪里像修道之人，仙去个屁，”阿裘翻了个白眼，“你就是喜欢你那个徒弟，对她凶是凶了点儿，上次那丫头跟小时候一样洗完澡没穿衣服就找你，你脸都红了。”她嘿嘿两声，“那丫头十八了罢，难怪每顿吃那么多看着瘦，不脱还不晓得胸前肉挺多哎。”
夏川清咳，“阿裘，璇光镜不是这么用的。”
阿裘掩唇笑笑，眼底有丝哀伤飘过，“你这情根，可是成不了仙的。你执意要去，我不阻你。”
——“可别死啊，青河。”
……
“青河道长！”
夏川回过神来，抬起头，长长的队伍正朝凤秋山进发。
“杀死狐妖，为青河道长报仇！”
“青河道长一直斩妖除魔德高望重，今日定要向那千年狐妖讨个说法！”
苏小小跟在队伍最后头，一晃神便到了凤秋山。
“哎？”苏小小一愣，这不正是当时她把夏川棺材挖出来的那个地宫吗？
只见墓穴之上高坡坐一名绝美女子，长发飘飘，冰肌玉骨，正是阿裘，夏川揉揉额，这到底是个什么鬼情况？
众人看呆好一阵子，才反应出自个儿是来讨伐狐妖的，一时间叫唤着拉开气势。
阿裘轻描淡写一扫就望见了苏小小和夏川，后者脸完全黑了，她轻柔一笑就窜进了墓穴。
“大家上！”众人脑子也不转一下就涌进去，苏小小被推来推去地被迫挤进地宫，一踏进去就愣住了。
仿佛踏入了另一个世界，漆黑漆黑如整个视野沉入墨水中，身边挤挤攘攘的人群突然就消失了，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剩她一人深处无边无际的空旷黑暗中。
这样的光景……好像哪里也遇到过。
“九阙之阵……？”
刷——
一道白色人影从远处缓缓走近，苏小小定睛一看，是个她不认识的男人，高高瘦瘦的，穿着很古老很古老的衣裳。
“爱妃……”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本殿想你千年，等你千年，又再见到你了……”
男人眼底有变态的痴狂，苏小小后退一步，“你认错人了吧，我不叫什么艾菲，我叫苏小小，青河道长门下弟子。”
“青……河……”男人停下身形，反复叨念这个词语，突然诡谲一笑，“哦，你说那个破方士？”
苏小小微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你是谁？你见过师父，他在哪里？我不记得我有见过你。”
“当年在宫里，那方士看见你我就晓得他喜欢你，”男人冷冷一笑，“我怎可能让他如愿，国破自然你与我同死，岂能让你和他远走高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爱妃，你还记得青河的样子吗？”
“你在胡说什么，我当然是……”苏小小话说到一半就呆住了，脑里空空荡荡，“……哎？”
师父……长得什么模样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你好，白骨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