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青黑/all黑]》白苍云狗

10、大院[第五章]

　　【第五章】

　　火神与黑子处得好，也是够让人纳闷的一件事。按理来说，火神与黑子性格截然不同，但一正一负一阴一阳，又正正好有了互补的意思。比起青峰来，火神那颗心更是干净爽快，与他交往，又没有私情，黑子心中也倒平静。

　　这一头青峰和黑子那日夜下浅谈之后，他整个人就陷入了矛盾之中。加之也是学期刚开始，学习压力不大，他那大脑壳就更有时间想些有的没得。一向身边簇拥着许多狐朋狗友，青峰脑壳子想得疼了，就大手一挥，呼朋唤友去哪花天酒地去。
　　Z大所处的海城，与西京相比毫不逊色，是座繁华的城市。在这样灯红酒绿乱霓虹之中，要想找个打发时间的地方，简直易如反掌。青峰爹虽然对他要求还算严格，可老头子不爱管人，青峰妈又溺爱儿子，这男人的手上，钱是不缺的。而他本人又没摆脱在西京十余年养成的纨绔的做派，凭着这两点，身后跟着不少的人。

　　而对青峰来说，一旦不经常住在438了，偶尔看见阿哲，也没那么多惆怅的心思。更有甚者，与黑子不在一个学院，他几乎看不到他。他想他么？也想，夜深人静的时候最想。但他知道那人就住在不远处的Z大校园里，就又倦怠起来，不愿意太主动去找他。
　　因为，见了他，就心乱如麻，沉默不知何所言的缘故。

　　而黑子倒竟然会极偶尔的时候主动去找青峰。
　　那一般是，青峰招呼着呼啦啦的一帮人，摆明是去哪欢快去的架势，而黑子又正巧看到对方，就会迈着大步子一路气喘吁吁的追上青峰。凭借不起眼的存在感，穿过一排溜男生，径直地站在青峰身边。
　　而每次说的，不外乎都是意图劝诫青峰不要太过玩乐。

　　这次也并不例外。

　　“青峰君。”
　　他声音那么小，但青峰能听到。他低头看着那淡蓝的人，然后就停下来。青峰身后有些不长眼的，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一个吃痛，他们就会夸张地大呼小叫：
　　“哎呀，青峰，你突然停下来什么意思啊？”
　　青峰不客气地摁着身后人的肩膀：“没看见有人啊？！”
　　这下，周围的人才发现了站在他们之中的黑子。黑子与一帮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比，确实瘦小了些。不过那眼炯炯有神，气势不输。有人旁边打诨，说‘这是你青峰少爷的熟人么？’，

　　青峰与黑子对这样的浑话一概不理。黑子开口：
　　“最近都不常见你住宿舍，虽然大学自由了，但是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有别的家伙替青峰回答：“青峰可是大少爷，宿舍那种地方怎么会住啊？再说，天天教室食堂宿舍的，多没劲啊 ？”那人冲别的家伙挤眉弄眼：“宿舍那种地方，要是带个把人，都不方便是不？”
　　青峰一巴掌拍上那个人的脸：“少他妈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他头又转过来，黑子的脸色倒平静，可他青峰，心虚得不行。他咳两声，低沉道：“我上次也说了，我不怎么待见黄濑和火神，不是说有矛盾，就是觉得不对盘。所以也不喜欢去宿舍住。”
　　他有点凑近黑子，语调也有了柔和：“要是真觉得有话要跟我说，就去校外我那吧，改天我配你个钥匙，你也方便一点。”
　　黑子这头还没有反应，那边凑热闹的家伙们开始起哄，有说‘哥们不依了啊，给我也配把钥匙呗。’也有腹诽‘上次打完球说去你那洗澡你都烦，这还主动让人进屋了。’。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差点把黑子的声音给盖住。不过阿哲的话，青峰倒没有错过：
　　“青峰君，如果你觉得这样开心的话就好。”
　　黑子指的当然不是配钥匙的事，而是青峰呼唤朋友到处玩的事。黑子是早听黄濑说起，今日才跑着追上青峰。原意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劝劝他，如今这个场景，倒显得他才是插不上话的。黄濑说青峰在外面混，当然是添油加醋了一番，不过大体也是实在的。黑子听了心里不是滋味，总也为青峰担心，怕他学坏。他不知道，自己从在那个院里开始，就把青峰的事当作自己的事。

　　如今他看到这样一副场面，不喜欢再说什么。与青峰和他的朋友们告别，黑子头也不回地走了。青峰叫了两声‘哲’，也没能挽留住那个人。他只看着黑子的背影，沿着校园大路，消失在其中一侧之中。身后的哥们有谁搭着青峰的肩膀问：
　　“哎，我说青峰，那家伙是谁啊？”
　　“我朋友。”
　　那人嘿嘿一笑，口气不善：“不是我说，你这朋友也太乖乖牌了吧。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跟个老古板似的还劝人学习向上啊？”
　　青峰拧着眉头，脸色不善。那人还想说什么，被旁边的人踩了脚也就噤了声。青峰低着气压走在前面，半晌了，才一把提起刚刚那位兄台的领子：
　　“我跟你说，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他什么不好！”他那狭长双目扫视一周：“行不？算卖我个面子。”
　　众人只得忙不迭地点头，谁还敢说个‘不’字？

　　青峰这头的花天酒地似乎是没人治了，最终却止于一通电话，一个来自青峰老爷子的电话。
　　平时青峰就怕他老爷子给他打电话，爸逮着儿子，除了训话就是训话。青峰这么大个子，要是被他家老爷子抓住把柄，还不是训得找不着北。原本，青峰是有意避开他家老爷子，才选择了远离西京的Z大。不过一上大学，他家老爷子就给他买了个手机，还是个塞班智能机，在那年头也算稀奇。这下，一有西京的电话，青峰就是脱了裤子上厕所也要立马光屁股出来接电话。

　　老头子的电话八成没好事，可是也没办法。青峰心里有预感，也不得不拉长不耐烦的音调：
　　“喂？”
　　“大辉啊，你还记得你在英国的姑奶么？她孙女桃井，哎，就是那个长得水灵灵的姑娘，对，她来天朝呆一段时间，就在海城呢。你多带她玩玩。”青峰爸一听见儿子的声音，就不由分说说着。
　　青峰立马一个头两个大，他的长手手撑在自己房子的餐桌上。那头青峰老爷子还继续说：“我跟你说，桃井可是你姑奶的掌上明珠。人家小姑娘从小国外长大，跟你这混账可不是一路人。”
　　“老头，有你这么说儿子的么？”青峰越听越不爽。
　　谁知老头子也是个暴脾气：“混账！你还不承认？别以为你在海城胡混，我这边就不知道。我这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不想你妈□□的心。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好好给我混个Z大的文凭，毕业以后的路，早就帮你安排好了。”
　　青峰心里不大乐意老头把他当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心里也老早憋着要做大事的心，因此平日就话不投机。更何况，到了20岁左右的年纪，父子之间的话就没有几句了。青峰草草应付了他家老头子，就挂掉电话。

　　他本以为还能再清闲几天，结果当天晚上，就接到了远方表妹桃井的电话。

　　黑子不再管青峰的去处，438的常住人口变为了三人。你别说，虽然黄濑也心里不服气火神，但是面子上，他还是做得非常漂亮的。通常他叫黑子一起去吃饭，若是火神正巧在，那也会一并招呼上。黄濑这个人，虽然平时不大能看得上眼别人，但也不会叫人给瞧出来。而火神呢，隐约感觉到了黄濑的不冷不热，他知得男人之间有时会有层同性相斥的关系，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比起黄濑，火神对黑子的态度则更加平常些。无非是路上遇到，打个招呼一起走，默契是有的，话却不多。黄濑则相反，话多得如滔滔江水，什么平凡无奇的都能拿出来跟黑子讲讲。

　　这日也一样，黑子正路上悠哉地走着呢，黄濑就一个冲刺勾住了黑子的肩膀。他也不管不顾其他三两路过的学生投来目光，就把那大身体往黑子身上靠。三两早春的花开得盛，一阵风来，黑子的发上就有了片花朵。黄濑把那花拿下，拿在手里细细看着。
　　他的那双桃花眼看了看黑子，就若无其事说道：
　　“小黑子，今天一起去吃饭吧。”
　　黑子淡淡：“黄濑君，今天我想直接去图书馆。”
　　黄濑憋着口委屈的气：“小黑子，总忙得忘了吃饭，总要有人监督你啊。”他一个长腿转到了黑子前面，用手指了指自己。
　　黑子自然一笑，看着黄濑的眼神有着感激，不过他的沉默则表达了他的态度。黄濑眼珠子一转，继续说：
　　“那我跟小黑子说说今天有趣的事情吧。”
　　“请讲，黄濑君。”黑子目不斜视。
　　黄濑张口就来，净是些男生之间的糗事。黑子听得也觉得有趣，他在外院，男生比较少，多是女生之间的纠葛。黄濑口才不差，虽然话多，事情也叙述得颇风趣，他那双眼，却丝毫没有口中语调那么轻松，反而是，冷冷地一直看着黑子。
　　看着，看着，看到气氛炒得挺热了，就又装作不经意地带出一句：

　　“小青峰一直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大家都说那个大老粗也泡上美女了。”

　　黑子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须臾之后，又无奈地舒展开。这一举一动，尽皆被黄濑捕捉。那侧脸在偶有花瓣飞舞的校园内，远远看去，颇为清秀美好，这是黄濑一直注意到的。黑子是耐看的类型，越看，就越有种脱俗的气质，淡而不凡，隐而不没。黄濑心里，已经渐渐没了玩乐的意思，他经常严肃地看着黑子，但若黑子回以注目，他就会灿烂一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是啊，他不知怎么得，越来越喜欢看他。喜欢到不再回校外房子住，而住在条件简陋的438，喜欢到不在乎与火神不大对盘，也要天天在宿舍里呆着陪着黑子。
　　也喜欢到，想做一些事，让黑子注意到自己。

　　他当然没有说谎，但只是换了个说法，就让黑子心中长起了与青峰的芥蒂。黄濑是个非常细心的人，情商又高，其实某种程度上，黑子并不是他的对手。又，他总表现出一副热情无害的样子，黑子也一直当黄濑只是个直接的人。但是啊，那双美丽的金色眸子，弯起来，不仅美好，又有着狐狸般的狡黠。
　　黑子怎么会知？他只当黄濑是无意说了出来，叹息：“青峰君也算高大帅气，恋爱早晚也会谈，没什么大不了的。”
　　黄濑双手抱头，放松地并排走在黑子一边：“是啊，我也隐约知道，小青峰以前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和女孩子过夜了。当然咯，外人看起来，我是没什么资格说他的。”
　　黄濑用了个话术，显示出自己一点委屈。黑子心善又软，忙开口说：“若黄濑君说的是别人总说你花心，我觉得他们是不了解你。”
　　他扶住黄濑的肩，双目直视对方，光从眼底迸发：“黄濑君，是个热情又善良的人，作为朋友，我非常欣赏你。”
　　黄濑笑了，当然笑得如平素那般灿烂。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总有点狡猾的感觉。他握住黑子的手，桃花眼眯着，分明有点勾人的样子：“小黑子，我很感动。感动的我觉得自己都有点对小黑子动心了。”

　　黑子愣了。
　　风从他两耳尖尖上刮擦过，叮铃铃的自行车声竟然悦耳起来。有一二行人觉得黄濑握着男人的手略有奇怪，却也匆匆而过，不多注目。而黄濑却不笑了，执着热烈地看着黑子，那副模样，却有了点天长地久的意思。
　　时机，地点，以及黑子失落的心情之后会产生的依赖倾向，他都算到了。黄濑凉太在撩人这套上，是非常有水平的。他平时一直热情灿烂，偶然严肃深情，就具有极大的杀伤力。

　　黑子再怎么说，在情爱这事上，也经历得太少了。他心中突然紧张起来，又因得对青峰的喜欢，涌起了一股自我嫌恶的感觉。他明明是喜欢青峰的，为什么会对着黄濑局促。这份复杂的感觉，让黑子挣脱了黄濑的手，脸色变得很差：
　　“黄濑君，请不要乱开玩笑。我告诉过你，我是同性恋。你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是怕自己会真的对我有异样的感觉？”黄濑嘴角扬起，却不是笑：“小黑子，你错了。你怎么就断定，我的话是不负责任的。”
　　这气氛暧昧极了，加之是校园初春，又多三两情侣，让黑子不自在起来。别看他平时淡定自若，其实也很容易害羞。此时那白脸上就有点滴绯红，竟然让黄濑看得呆了起来。黑子支吾：
　　“黄濑君，太……太鲁莽了……请不要再说这种话，我有喜欢的人了。”
　　“青峰大辉？”那人抛弃了平时的口癖，显得冷漠。
　　黑子再不敢多说半句，黄濑接着道：“要我说，我不在乎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小黑子觉得我调戏你也罢，不认真也罢，总有时间可以证明我。但是，如果一开始连说都不敢说，那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黄濑的手，搭上黑子的肩膀：“而我呢，就是这么自私，就是想让小黑子知道我对你的好感。藏着掖着？抱歉，我做不到。”

　　他说完，就见着黑子脸色铁青，抿着嘴沉默着。他黄濑可不急，有的是时间。之后一路，自然是一句话都没有了。黑子刚刚走到图书馆前，就低着头与黄濑道别，进入其中。
　　留得黄濑看着那背影，僵直着消失在来来去去的人流之中。

　　黑子的心，乱如麻，一向心静的他，竟然连指尖都发抖起来。坐在图书馆里，面前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都成了咒符，让他头疼欲裂。青峰与女孩子的事也好，黄濑突然说得莫名其妙的话也好，扰他清净。其实他的内心，根本没有那么强大。更何况黄濑还住438，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一下，该如何面对呢。
　　他不知怎么才能前进，心里竟然怯懦地期望，黄濑能住回校外的房子去。他说他有喜欢的人，黄濑又逼问是谁，可是他不想把青峰拖下水。
　　黑子拧着眉头，脸色跟病了一样难看。幸而他存在感低，没人注意到。挨到傍晚时分，他跌跌撞撞地走回寝室。438一片漆黑，火神黄濑有工学院的专业课。黑子对着冷寂的寝室，竟然大大松了口气。

　　黑子哲也，不能这样，你太没用了。

　　他跑去走廊尽头的盥洗室洗了把脸，心中略微冷静了下来。只是万千心事，烧得他胸口很疼。西京的儿时朋友多是他和青峰共同认识的人，大学里又只有与火神关系好些，这些人，都不是能说上话的。他摇了摇头，最终，一个人的名字涌上了舌尖。
　　灰崎。

　　灰崎早偷偷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黑子，他在兵营里，那手机是他爹和上面打了招呼，专门给他配的。但也不能太过张扬，只能晚间休息的时候，偶尔打两个。黑子就用宿舍的公用电话给灰崎拨号，果不其然，长久的嘟嘟声之后，并无人应答。他慢慢放下听筒，在黑暗中，自嘲地笑了。
　　那笑还未展开三两分的时候，电话突兀地回响起来。黑子甚至惊讶到，等了两三秒才接。那头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带着不可置信的疑问：
　　“是……是哲也么？？！！”
　　黑子这才想起，自己从未用寝室电话给灰崎打过。他不自觉地展露微笑：“嗯，灰崎君，你还好么？”
　　灰崎那头似乎是偷跑了出来，站在操练场的边上。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开口：“嗯，还行吧。老子现在变得可壮了。哲也，等我回去了给你摸摸我的肌肉。”
　　黑子笑出了声，暂时把心中的烦恼忘记。灰崎那头一直扯些混账话，有时还讲两个荤段子，让黑子轻松了许多。他扯着扯着，口气淡了下来，试探性地问：
　　“遇到什么事了么？”
　　黑子思来想去，不知该说不该说。但灰崎非常了解黑子，他知道，能让黑子心绪不定的，只有一个人：
　　“你……最近和大辉联系了？”
　　黑子深深吸了口气：“说来话长，我现在和青峰君住在一个宿舍。”
　　灰崎那头，握着手机的手松松又紧紧。西北的边远地方，风大又冷。灰崎觉得心里透着凉，他嘴上却热乎着：“啊，那不是挺好。美得你不行了吧？”
　　黑子苦涩着：“但是，青峰君他可能有女朋友了。”
　　那头灰崎沉默下来，黑子继续说道：“有人……看到他经常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

　　灰崎不知说什么，他嘴一向笨，说出来的话也净叫人生气的。这个时候，他就迟疑不已，最终冒出个问句：“你没跟大辉说过你的心思？”
　　黑子越发觉得心绞着难受，他摇了摇头，忘记灰崎看不到：“没有，我已经选了条难走的路，不想把青峰君再耽误了。”
　　他声音细如蚊蝇，有些让人心疼：“而且，若是说了，极有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十多年的朋友呢……”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灰崎那般难受得并不比黑子少，他替自己难过，也替黑子难过。他灰崎已经摆明了态度，但黑子心中却只有一个人。那人多倔啊，灰崎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不甘心，那人心里的位置，为什么偏偏被青峰那混蛋给占了。
　　这一占，要占多久呢？难不成，要占一辈子么？
　　灰崎现在真的想立马回到海城，回到黑子的身边。就算黑子一直喜欢青峰也好，就像在木城那样，他能陪着黑子，他已经知足了。此时，心中乱，加上最笨，灰崎什么也说不出。他只反复道：
　　“哲也，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能回到你身边了，再等我段时间吧。”
　　黑子心中暖了，也静了。他闷闷地：“嗯，你多保重，照顾自己。”

　　那边灰崎还想说什么，却又到了集合的时间。哨声响起，他只得恋恋不舍挂掉电话，把手机偷偷塞回自己的洗漱盆内。黑子怅然若失对着已经断线的听筒，很久之后，喀拉一声，他把听筒放回原位。
　　若问黑子最喜欢谁，那是非青峰莫属。但是，他对灰崎，也绝非朋友那么简单。他心中清楚，他心里有灰崎。照这么下去，如果灰崎确定了他的心意，那自己也会跟他在一起。

　　青峰是最初喜欢的那个人，若是他安好，对黑子来说就足够了。反而是远远看着，才是黑子所求。
　　所以他，万万不可以把他拖下同性恋这淌混水。
　　也许，缘分不到吧。那尽了就尽了，西京的十年，那个背影，只有这些，他黑子哲也也已经知足了。

　　心中觉得有了思路的黑子，不再慌乱。等到黄濑与火神他们分别上课归来，一切又如平常一样。黄濑的态度非常正常，依旧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拉着黑子说东扯西的。黑子却不能再像往日一样轻松应对了，他的举止明显僵硬，这一点，被火神看了出来。那个热心的男人直接问：
　　“黑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不爽的啊？”
　　黄濑的眼一眯，就看向了黑子。黑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觉得，我还是想要申请调离寝室。”
　　黄濑的脸色登时有点不好看，火神也一样。那怪眉毛粗着声音：“什么情况？你是和谁闹矛盾了？青峰那家伙？也不是吧，黄濑，还是我？”
　　“不是火神君！”黑子抢答，然后偷看了眼黄濑：“也……不是黄濑君。是我自己，我想换寝室了。等过两天我就和宿管提出申请，非常感谢这段时间和你们的相处的日子。”
　　黑子说完，抱着自己的盆和换洗衣服就冲出了438。做出洗澡的架势，却只是要逃避什么而已。

　　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洗得黑子觉得自己已经理清楚了头脑。慢慢擦过身体之后，他才穿着睡衣走出浴室。但是，刚刚撩起了塑胶帘子，面对的地方就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小黑子，洗得可真久，等的我都有点冷了。”
　　是黄濑！黄濑就靠着墙，面对着小浴室的出口站着。黑子抬头望去，冷月之下，黄濑五官棱角分明，眼中毫无笑意，尽皆冷峻的气质。黑子深吸口气，默不作声打算绕过黄濑，却被对方拉住胳膊，往紧急出口走去。黑子与黄濑体格差距甚远，哪里是对方对手。被拉到了黑暗而无人的楼梯口，黑子才甩脱了黄濑。
　　“有什么话，不能在寝室说？”黑子的语气也很差。
　　“小黑子突然说要搬走，不会是因为我的缘故吧。”
　　“我只是觉得438不适合我。”
　　黄濑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一拳打在黑子脸旁的墙壁上：“小黑子，你要提出换寝的申请尽管去。不才，我家也算有点背景的。别的做不到，让你呆在438也太小事一桩了。要么，你可以自己租出去，要么，你可以转学。”
　　黄濑这话说的难听极了，黑子家里对他要求严格，根本没几个生活费，怎么可能租出去？转学？更是笑话，天朝的情况，黑子只能提前申请，过个一年，能有个交换的项目能走就不错了。
　　黑子抬头看去，黄濑也憋不住，注视着黑子的脸。那个金发帅哥终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态度立马软了下去。他委屈道：
　　“对不起，是我太生气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小黑子忘掉就好了。”他抬起眼：“因为我下午刚刚跟小黑子说了心里话，晚上小黑子就像要逃一样说要换寝，我心里觉得很不开心，才会一时冲动说这些……”
　　黑子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黄濑摸得太透，而黄濑一硬一软，自己红脸白脸都唱了，也是高明。果然，黑子放松了架势：“嗯，是我太小题大做。不怪黄濑君……换寝什么的，也不可能批的吧。毕竟我上学期才换到438。”
　　黄濑见黑子软了下来，更是进一步：“我不会再跟小黑子说些不好的了，如果小黑子觉得我这个人还过得去，就当交我这个朋友就行了。”
　　黑子无奈：“黄濑君，我是真心实意把你当作好朋友的。”

　　这边情况似乎是好转一些，黄濑的语气也恢复了平常。他随意问道：
　　“看小黑子突然下定决心的样子，感觉一下子就理清思路了呢。”
　　黑子坦然：“嗯，下午在宿舍的时候，和一个朋友稍微聊了两句。虽然没说什么有用的，倒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黄濑警觉：“高中的朋友？”
　　“算是吧。”
　　“是……什么样的人呢？”
　　黑子稍微把灰崎的事情讲了一点给黄濑，他并没有全讲，毕竟灰崎作风不正。但哪怕只讲了一点，也引起了黄濑极大的不满：
　　“小黑子，不是我说，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混混嘛！”
　　这是实话，黑子也只能苦笑承认。黄濑却不知哪来的怒气，也可能是刚刚心绪并未平静，或单纯不喜欢灰崎这个人。他绷着个脸，说道：“小黑子，我觉得这个人你还是不要太多跟他来往比较好。”
　　一个两个，对灰崎的态度都不好。黑子自己却着了魔，打心眼里认为灰崎只是面坏，心却是热乎乎的。他的脸色又有些僵硬，这当然被黄濑发现了。那金发男人只是叹了口气：“嘛，是我多嘴了。”
　　他伸出手想搭黑子的肩膀，手臂却停在半空中：
　　“小黑子，回宿舍吧，站在通风口，你穿得少，等会别感冒了。”
　　黑子只点了点头，两人就沉默地往438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