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撒豆成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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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拜师风波过后，一切好像都归于平静。零凝和晚生白日分别跟随两位师父学艺，晚上就抱着小零落一起打发时间。李青自然是暂住于城南酒肆的后院中，在晚生家蹭吃蹭喝。他们从李青那里得知，原来二人的师父也是几十年前名噪一时的人物，他们在江湖上的名号分别是“癫道李青”和“哑婆殷蓉”；这李青自然是以他的嗜酒如命、鹑衣百节和疯疯癫癫著称，而殷蓉则是因她这一标志性的嗓音而出名。只是不知这两个脾气古怪的师父又有着怎样一段故事，他们尽管好奇，却都识趣的只字不提。
此刻二人正陪着小零落在少维山竹屋外看星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凝姐，那只牛是怎么回事？”晚生指着不远处正在啃着青草的小黄牛懒懒说道。
“你说小黄啊，”零凝顿了顿，继续说道，“就是在怪物洞穴里带头逃跑的那只小牛，他的尾巴还被我踩了一脚呢，你还记得不？”
“恩恩。”晚生点了点头，继续听零凝说道，“食羊兽死后，失踪的那些牲畜除去被怪物杀死的，都被失主领回去了，只有这只小黄牛不知是谁的。看它病殃殃的样子，都以为它得了瘟病，没人肯领养。我无奈，只好自己领回家来，顺便帮它治好了病。”零凝数着天上的星星，头都没有动一下。
“治病？你还会治病啊。”晚生奇道，他可从来都不知道零凝还有这样一项技能。
“没有，我只是把你的药分了一点儿给它。既然都和那怪物有关系，我想多少能起点作用，没想到真的治好了。”零凝抿嘴“哼哼”一笑，有一种歪打正着的窃喜。
“哦，对了凝姐，我到底吃的是什么药啊，怎么味道怪怪的，还有一股酸臭味，恶心极了。”晚生一直想问来着，但是因为最近忙着学艺，也就忘记了这件事，现在被零凝这么一提，刚好想了起来。
零凝心想，不恶心才怪，神坛猫屎、白花蛇尿、食羊兽血、十年脐泥，哪一样不是奇臭无比？混合起来能好闻才有鬼。但是她可不能说实话，如果让这小鬼知道他吃了什么东西，那还不飞上天去？就算不折腾她一顿，记恨她许久也不好啊。于是口是心非地答道：“无非就是川贝、枇杷、桔梗之类的啦，至于其中最重要的一味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是人家给的。”
“那为什么会这么难闻，”晚生把声音拉的老长，夸张地说道，“我刚醒，还没起床就吐了，吐了整整七次呢！”他一脸委屈。这服药害得他一连几天对食物难以下咽，着实痛苦无比。
“额……这个嘛，大概是因为最后一味药的缘故吧，也可能是因为药煎得太久了，蓉姑师父说一定要煎得时间久一点才能保证药效的发挥，这不，你现在能好好的坐在这和我说话全都是这服药的功劳。”零凝白了他一眼，继续瞎编道，“起死回生已经是奇迹了，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唉，编了一句瞎话就得用另一句瞎话来圆，这么循环下去可不行，早晚得露出破绽，快赶紧转移话题。零凝啧啧两声，感叹道：“话说那只怪物真是难对付，我还没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恐怕我们也没有这闲工夫在这聊天了，早就去阎王老爷那排队报道呢。你真的很勇敢！”
这两句话说的晚生有点不好意思了，零凝一向都是欺负他，给他白眼看，没想到今天竟然夸了他，羞得他小脸通红。他摸摸后脑勺，咧嘴干笑两声，“我也不知道当怎么就来了勇气，不过我也就是捡个便宜，那怪物根本没注意到我，要说勇敢，还是凝姐最勇敢，跟那怪物斗智斗勇，丝毫不惧。”晚生在谦虚的同时还不忘夸上零凝两句，零凝听的十分受用。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勇气，只是他不敢说而已。面对怪物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但是面对零凝，他却始终小心翼翼。
“那怪物的确难对付，连洞穴的布置都符合阴阳八卦之理，蓉姑师父曾怀疑过这件事，我当时正在着急你的病，也没太注意这件事，现在想想的确有些蹊跷，怪物修行怎么会用人类的方法，就算它再聪明，毕竟不是人类啊。难道……”零凝沉吟片刻，不确定地说：“难道是受人指导？还是……另有隐情？”
“不管有什么隐情，也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够管的，我们要先学好本事，将来才能为民除害。”晚生往草地上一躺，继续道，“况且有两位师父呢，以他们的本事，除此小妖定不费吹灰之力，我们何必担心。”
零凝点点头。
的确是这么个理儿，可是，她何时才能学到本事呢？她看着怀中熟睡的弟弟，小零落似乎特别乖，只要是在她怀中，既不哭也不闹，要么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时不时地“恩恩”两声来插嘴，要么就是在她怀中大睡一通。不过初愿既已达成，弟弟的粮食问题确实是如初衷解决，自己的手……她的手腕上竟没有一丝划破的伤痕。自己到底是谁呢？自己的身上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还有这个宝贝疙瘩弟弟的身世之谜，在以后的日子里究竟能否一一解开？她不知道，也不敢想。或许，能够像这样，三人一起坐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时光吧 。零凝望着满天星辰，忽见一颗流星划归天际。
少阳城南，酒肆后院。
“师父，今天咱们学什么啊？”零凝兴致勃勃地问道。
“喝酒。”李青口齿不清地回答。
又是喝酒！自她拜师到现在，说是学艺，其实每天就是陪师父喝酒。可看上人家是开酒肆的了，蹭吃蹭喝不说，每天这个酒，可是给人家喝了不少。得亏人家是开酒肆的，不然还不给人家喝穷咯？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除了四个半时辰的醉酒睡觉时间，有七个时辰都是在不停的喝酒，像他这么个喝法怎么就没有醉死过去呢？真的是个奇迹。零凝在心里嘀咕着。不行，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学到本事，她得做点什么才行。
“师父，”零凝娇嗔道，“我这两天天天喝酒，都快喝成小酒虫了。师父，你倒是教我一点真本事嘛，这么天天喝酒迟早会把晚生他们家喝穷的。咦？你不是看上他们家的酒了吧，我没酒给你你就不教我，却背地里教晚生本事。”零凝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说到最后小嘴一撇，作生气状。
癫道人可是拿零凝当个宝的，从他第一眼看到零凝起就看出这丫头绝对是个修炼道术的好材料，自己的衣钵是找到传人了，所以才执意要收她为徒。他怎么舍得零凝生气呢，赶紧嬉皮笑脸、低声下气地哄到：“我的乖徒弟，好徒弟，师父怎么会这样做呢，绝不是你想的这样。师父保证！”李青举起手来就要发誓。
零凝娇哼一声，打断了李青的话，“我才不信，师父偏心。”跟着头往旁边一扭，不理李青。
李青一看，这可坏了，徒弟要生气了，赶紧跑上去解释。“哎呦，我的好徒弟呦，真是冤枉死师父了，师父怎么会偏心呢，就是偏心也是偏向你啊。”他围着零凝转圈，零凝也不看他，只是来回扭着头说“不信”。李青见不奏效，七分委屈三分无奈地问道，“那你说，师父怎么办你才肯相信呢？”
零凝蛾眉一挑，朝李青瞥了一眼，“教我道术。”
“唉，”李青叹了口气。“我的好徒弟呦，师父不是不肯教你，而是你现在还没到火候。师父不是说了嘛，要学我的道术，先要学会喝酒，你着酒量还不达标呢，喝不到半天就要醉一整天，这样是会事倍功半的。”他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不管！”零凝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只当是师父骗吃骗喝，却拿无关轻重的喝酒来搪塞他们。她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学到师父的道术。她看准了李青疼她，舍不得她生气吃亏，就又是撒娇又是生气的软硬兼施。
“好吧好吧，”李青拿零凝没办法，只得权且答应了徒弟的要求，“跟我来。”说罢走到院子中央，闭上眼，盘膝而坐。
零凝走到李青对面，也学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李青干咳两声，对零凝道：“徒弟呀，在学习道术之前呢，我先给你解释一下什么是道术。”他睁开一只眼，瞧见零凝正在专心听讲的样子，闭上眼继续说道，“道术就是法术的一种。所谓法术呢，就是指一种可以获得超常能量的方法，这种方法有很多，获得的能量也各不相同，但是无论是什么方法，都离不开‘法术’二字的原理，也都离不开修炼这一途径；佛家的法术称为‘佛法’，道家的法术呢就被称为‘道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主流的修炼方法‘方术’、巫师的‘巫术’、妖怪的‘妖术’等等等等，但是无论是哪一种，都属于法术的范畴。”李青停了一下，见面前的零凝直点头，听懂了他的话，心里一阵安慰，老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为师修的是道术，道术和佛法不同。佛法的修炼是参禅，探索的是人的道理，进而扩展到整个宇宙；而道术的修炼则是悟道，体悟的是宇宙的规律，再引到人生上来。可以说道术与佛法的修炼是背道而驰却又殊途同归的，他们相互对立却又相互补充。关于他们的修炼，都离不开一个字——‘悟’，只有不断地悟才能让道术或佛法更上一层楼，至于悟到什么、怎么悟，是‘自悟’还是‘他悟’，这就要看机缘了。”
“如果你可以悟彻大道，那你就可能脱胎换骨，窥破长生之谜，从而与天地同寿，这一点……”李青睁眼看了一眼零凝，嘿嘿一笑道，“你师父是没有做到的。诚然，‘悟’是修炼的最高境界和追求，但是实实在在的修炼道力也是不可或缺的。你师父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教给你道术中有形的技艺，而大道的奥义，就只能靠你自己来探索了。”
零凝眯上双眼，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看来这番话让她受教了。
“徒弟，取豆来。”李青让零凝去取豆子，零凝不解，待她回来之后方才继续说道，“有形的技艺与大道都是道术，只不过有深浅之分，今天师父先教你个简单的，就教你道术中的‘撒豆成兵’之术。”
零凝皱了皱鼻子，“‘撒豆成兵’之术，就是那种可以把小东西变成千军万马的法术么？”她好奇地问。
“没错，”李青呵呵一笑，又道，“不过为师的道术有点特殊，借点儿酒力相助那就更好了。我之前叫你喝酒是为了给你打基础，现在你尚未到火候，不知能学成什么样子？”说罢，他随手抓起一把黄豆，一手将酒葫芦中的酒送到嘴里。他把手中的黄豆往天上一撒，跟着把嘴中含着的一口酒往空中一喷，嘴里振振有词：“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豆本无相，相化为蝶。疾！”李青一声大喝，只见那如雨点般散落的黄豆还未落在地上，忽化成千百只蝴蝶飞了起来，如同散落的花瓣同时被风吹起，随风飞扬，这场面十分壮观，看的零凝啧啧称奇。
“师父，不是撒豆成兵嘛，怎么变撒豆成蝴蝶了？”零凝奇道。
“蝴蝶好变又方便，就这小院子，怎么盛得下千军万马，要是撒豆成兵，你我早就被挤扁了。”李青解释道。
“原来如此。”零凝咋舌，心中却想，如果能学会这“撒豆成兵”之术，以后打架岂不是可以以多欺少了么，真是个好主意，便立马要李青教她。
李青无奈，只得把要诀教给零凝。零凝学着李青的样子，施展法术，派头十足。只见她左手持酒葫芦，右手攥着一把黄豆，然后灌了一大口酒，将黄豆往天上一撒，把酒往空中一喷，振振有词：“天地不仁，万物刍狗；豆本无相，相化为蝶。疾！”零凝大喝一声，只见无数黄豆如雨点般砸向地面。零凝心里纳闷，不对呀，她是照着师父教的方法做的啊，怎么会没有反应呢？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忽然听见“嗡嗡”的声音，接着看到地上的黄豆一个个飞了起来，朝他们扑来。
“跑！”只听李青大喊一声，拉起地上的零凝就朝外跑去，身后的那群“黄豆”蜂拥跟去，只剩下那只酒葫芦像只不倒翁般在地上摇晃。
少维山竹屋，夜。
晚生好奇地问零凝：“凝姐，师父今天教你什么法术了？怎么整个人都好像变大了？”
零凝瞥了他一眼，继续给自己擦拭酒精，“羡慕吧，谁让我天资聪颖根基深厚呢？你是不是还在喝酒阶段啊？”
晚生点了点头，不明觉厉地望着零凝：“师父说我根基未稳，不宜学他的道术，叫我再喝上一个月的酒再说。不过凝姐，你到底学的是什么法术啊，这么厉害！”
零凝装模作样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法术，‘撒豆成兵’而已，是最简单的那种。”
晚生一脸羡慕地看着零凝，“那以后打架是不是就可以以多欺少了？”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俩听到这个法术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打架可以以多欺少。
“那是当然，以后姐罩着你，谁欺负你尽管说，我去削他。”零凝一脸倨傲，颇有点儿女中豪杰的意思。
“那……”晚生指着桌上的酒精道，“不是以多欺少么，为啥你受伤了呢？”
零凝老脸一红，干咳两声，“被蜜蜂蜇的……”
“蜜蜂蜇的？难道是士兵太淘气了去捅蜂窝惹了麻烦？”晚生不解道。
“不是，你那小院儿那么小，怎么盛得下千军万马，所以我变了个简单又方便的蜜蜂。”零凝脸不变色，就好像她真的成功了一样。
说好的变蝴蝶呢？貌似没有这档子事，她把记忆选择性删除了。
晚生竖起大拇指对零凝夸赞不已。
于是乎零凝又喝了一个月的酒……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撒豆成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