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拜师 ...
-
“条件？什么条件？”零凝挑眉。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这婆婆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不知道她会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我要你最重要的东西。”
最重要的东西？她知道我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哈，先答应她也无妨，反正她又不知道，到时候赖账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零凝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可想清楚咯。”猫屎婆婆闭上双眼不再看身旁的零凝，嘶哑着喉咙缓缓道出三个字：
“你弟弟！”
“我弟弟！”啊！零凝眼睛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这三个字就像突然出现的鼓槌一般，“砰”的一下击在零凝心底的小鼓上。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会知道我的事？
“我……”零凝欲言又止，一句话卡在喉咙里不知该怎么吐出来。
“不着急，慢慢想。”
零凝的内心挣扎了许久，一方面是她最心爱的弟弟，另一方面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该如何选择呢？无论如何选择，都会失去一个么？
“我答应你。”空寂的房间里响起零凝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和失落。
如果只能这么做的话，她必须做一个选择，做一个最合适的选择。至少，这样不会有人死去。
可恶，这事因她而起，为什么要牵累到别人，如果说要给她惩罚，这也未免太重了吧。
如果没有弟弟，又怎会遇到其他人？如果能重来的话，如果能重来，她宁愿继续自残也不愿失去他们任何一个。
可是，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买。
“恩，那我老婆子就告诉你，该如何救你的朋友。”
少阳城北门。
零凝独自一人坐在城北的墙边，她背靠着墙，蜷着腿，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中。
这是她曾经讨饭的地方，兜了一圈，她又回到了这里。为弟弟所做的一切都只变成了回忆，呵，世界上的什么事到最后不都会变成回忆么？似乎是这么个理儿。可是，曾经那个她抱着四处求医、她用自己的血来喂养、她千方百计想要养活的弟弟，已经不在她身边了。又剩下她一个人，又回到原点了么？不，她已不是乞丐，她还有朋友，还有晚生这个小弟。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零凝的心绪很乱，她不能平静下来。在她把弟弟送到少阳城东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弟弟在自己的心中是那么的重要，那种不舍和不甘如决堤潮水般从心底汹涌而来，让她的每一步都踏的心惊胆战。那一刻，她真想抱着弟弟转身就跑，逃离这个抉择两难的世界。但是不可以，她不能也没有权利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剥夺别人的生命。
她究竟该怎么办？
“凝姐，凝姐……”熟悉的声音传来，很近，却又那么遥远，是谁？
“你果然在这，害得我好找。”
零凝抬起头，“哦，晚生啊。”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说道，“身体好了么？”
“好啦，全好啦，你看。”他一边说着，还一边跳了跳。
生龙活虎，看来是痊愈了。
“这不，我一醒就来找你了，你竟然没在竹屋陪着小零落，待在这干什么？对了，小零落呢，怎么没看见他？”
是啊，待在这做什么，我还要陪弟弟呢，弟弟，弟弟呢？
零凝迷茫的抬起双眼，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埋头抽泣了起来。
晚生看到这情景，立马就慌了。
“凝姐，凝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哭啊。”
晚生不说话还好，这一说零凝是真的哭出来了，怎么也止不住。在零凝哽咽抽搐的声音中，晚生隐约听到了几个字：
“没了……他没了……”
少阳城北。
零凝哭了大半日，总算是消停了。
看来心中有事，还是不要闷着的好，容易伤身。心里堵着就要发泄出来让它通畅，发泄的方法有很多，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晚生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坐在零凝的身旁，皱着眉头，撅着小嘴。很明显，他也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心里总觉得对不起零凝和零落。
“凝姐。”
“恩？”
“我们去把弟弟抢回来吧。”
“好。”
她虽然嘴上这么答应，但是心里知道，她不能这样做，也没有能力这么做。在她把弟弟送到婆婆那里的时候，弟弟就已经不在属于她了。这是一场交易，一场无法反悔的以命换命的交易。
“喂喂喂，诸位乡亲来评评理，我在这家黑店打尖，就吃了那么两道小菜，打了一小葫芦酒，他们就要收我五十两银子，诸位说说，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不成。”
零凝和晚生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忽然被这一闹剧吸引了注意力。很多人围在一家客栈门口看热闹。二人好奇，也慢慢吞吞地起身，挤了过去。
原来是一个道士正在和店家讨价还价，道士在此吃饭，店家竟然开出天价酒菜，道士气愤不过，将店老板拉到街上评理。众人得知了大致情况，纷纷为道士鸣不平，指责店老板开黑店。店老板和店小二被围在人群中，都哭丧着脸，满脸无辜地辩解。
咦？这家店不是以前经常施舍给自己饭菜的凤来楼么。他们是老熟人了，老板虽然抠门，但是店小二人不错啊，每次都是小二偷偷藏点剩饭剩菜留给自己，要没有他，自己早就饿死街头了，估计坟头草都一人高了。不对，他们乞丐怎么会有好心人给安葬呢，都是被清理大街的随便丢到乱葬岗，尸体都要被野狗野猫吃掉的，啃得残肢断骨到处都是……想到这里，零凝打了个冷战，小二哥人这么好，他的事可不能坐视不管。打定主意，她就往人群里挤，晚生也跟着挤了进去。
“道长，话可不是这么讲的，您那宝贝葫芦可真不是盖的，我们家几十坛的酒都见底儿了，您那葫芦连个响儿都没打一个。我们是小本儿经营，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店老板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诶，老板啊，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大家伙儿都瞧着呢，看看看看。”道士一边说着还一边拿出葫芦来晃了晃，“你们听听，连半葫芦的酒都没有，他们明明是偷工减料，把酒偷偷换掉了，却到我这来诉苦，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零凝挤到人前，只见一位鹑衣百节的道士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正不依不饶的向店老板讨说法。
“这位道长，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为了酒肉饭菜伤了和气呢？”
道士听到有人为店老板出头，转头向这边看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像发现了宝贝似的，两眼射出精光。众人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只见一位少女走到人前，要为他们和解。
“他们也不过是市井百姓，怎会有这许多银两送予道长，道长又何必为难他们？”零凝这边说着，店老板那边猛点头表示赞同。
“也不是老道我得理不饶人，实在是……没有银两给他们啊，你说就这么点酒菜，要收我五十两银子，这不是要我的命么，你看看我值不值五十两，值得话拿去好了。”道士一摊手，明显是要赖账了。
零凝眉眼一挑，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店老板是被冤枉的，那关键……就在这个葫芦。
“道长，您这酒葫芦……”零凝一顿，拉长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到，“没有名堂吧。”
道士眼角抽了抽，随即咧嘴笑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矢口否认，“这就是在山上随随便便摘的，一抓一大把呢，没啥稀罕的，嘿嘿嘿嘿……”
“哦？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吧。”零凝两眼一眯，计上心来，对双方笑道：“为了不伤及两家和气，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让店老板再赔你一坛陈年好酒……”
“好啊好啊。”道士抢着答应。
“这，这……”店老板为难道，“姑娘，我……”
“哎，两位别急，我还没说完呢。”零凝打断他们，“为了以示公平，这位道长就用这只‘一文不值’满山到处都是的葫芦来交换，如何？至于，酒钱嘛，老板就不要追究了。”-
“不行不行，不行。”道士立马反对道，“这葫芦对你们来说一文不值，但是对我就不一样了，它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们早就有感情了，他就是我的老朋友，我怎么能出卖老朋友呢。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零凝蛾眉微蹙，“那道长是没有和解的诚意咯？”
“不对不对，姑娘误会我了。”道士忙辩解道：“和解的诚意自然是有的，只是这葫芦于我确实重要，实是交换不得。”他嘿嘿一笑，看向零凝，“还有一法，不知姑娘有意听否？”
“但说无妨。”
“老道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有个一儿半女，我是没所谓，只是这一身道术丢了实在可惜。唉，可怜我老道后继无人呐，如果姑娘肯拜我为师，做我徒弟，此事便好说。”
“啊？”零凝不明就里，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要收自己为徒呢？
“姑娘，可要考虑考虑？”店老板急忙问道。
“姑娘，这本不关你的事儿，不好把你牵扯进来。”旁边的小二哥提醒道，正要再说什么，却被店老板阻止了。
零凝冲小二哥微微点头，对道士说道：“敢问道长有何道术，可否展示一二？”
“自然不可。”
“哦？”零凝低头沉思，这个道士有多少能耐呢？或许，他能够帮上自己也说不定。
“想要我做你徒弟也可以，你也要答应我一样条件！”
不管了，赌了。
“哎哎哎，道长，我这酒。”此时围观的人已经散去大半，道士跟着零凝往城东走去。刚刚担心了半天零凝会不会做道士的徒弟，把他的注意力都转移了，直到他们走出老远，店老板才反应过来。
“在你的酒坛里呢。”道士讨好似的围着零凝乱转，连头也没回大声喊道。
酒坛里？不是空了么。老板赶紧跑回去看，坛子里果然满满的都是酒水，似乎比倒出去那些酒的味道还要醇美。
诶？刚刚那个姑娘怎么那么眼熟？看着他们的背影，店小二心里嘀咕。
“啊，小乞丐！”他恍然大悟。
“哎，徒弟徒弟，那个猫屎婆婆是什么来头？”道士跟在零凝身旁屁颠屁颠地问道。
“你还不是我师父，莫要忘了我的条件。”零凝冷冷答道。
“知道，知道，在你弟弟回来之前，你不会做我徒弟。可是拜师不是迟早的事么？”道士觍着脸说道，“到底是在哪啊？都走了好远了。”
“到了，就是这。”零凝、晚生和道士站在猫屎婆婆的门前。
自晚生得知事情的始末后就一直对两姐弟的事耿耿于怀，他和零凝一样，一路都闷闷不乐，也不说话，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
“喂！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是诚心悔改，我们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道士把手放在嘴前，朝着院子里大声喊道，口号还没喊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好大的胆子，是谁家的狗敢在我门前乱吠！”声音嘶哑难听，就像老树皮摩擦发出的一样。
道士一愣，这声音……
“蓉姑？”他试探道。
“哦？还有人记得我这个老太婆的名字。”正门打开，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阳光照到她的脸上，露出她的容貌；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天人之姿。她黑衣劲装，肩上还趴着一只黑猫。零凝和道士还好，第一次见的晚生却看得呆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癫道李青。”被称作蓉姑的人冷冷说道。
“蓉姑，真的是你！”李青惊到。
“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几十年，找的我好苦，我……”
“与我何干。”蓉姑一口回绝。
看样子这二人肯定有故事，零凝和晚生默契地对视一眼。
“好，好，”李青哀恸地点了点头，“不管如何，今日我算是找到你了。多年不见，想不到你不仅名字便臭了，趣味也变得这么臭。”李青讥讽道，“猫屎婆婆？猫屎婆婆！哈哈哈哈……”
“哼，多年不见，你倒是一点也没有变。”蓉姑毫不示弱，“还是那么爱管闲事！”说罢，她颇有深意地朝零凝瞥了一眼，看来是猜到了他们的来意。
零凝躲开蓉姑的视线，毕竟这是她答应人家的，现在却带人找上门来，明显自己理亏。零凝不是个毁约的人，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多亏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道长，如果撇开约定，让道长以自己师父的身份干预这件事，那就不算毁约。而且，有了他就不用再忌惮蓉姑的神秘实力。
“竟然抢夺别人家的孩子？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养成了夺人所爱的嗜好。”
“我什么时候养成的嗜好还要禀告你不成？况且，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只是让他陪着我老婆子罢了。”
“哼，你夺走我徒弟的弟弟，她就不会拜我为师，就是在夺我的徒弟。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不答应又如何？你要打我吗？当年你就抢走了我的孩子，导致现在天人永隔，我老婆子孤苦伶仃几十年，好不容易有个伴，你又要来夺，好啊，来啊，你来啊！”说罢祭出一只铜铃，向李青袭来。
真是一言不和就要打啊。
李青理亏，一个“我”字还未说出，只见一只铜铃已化成数丈罩在头上。他急忙双手捏诀，嘴里振振有词，然后一手指天，只听一声大喝，“疾”，铜铃立刻缩为拇指大小，飞了回去。
既然你先动手，我也不客气了。李青一拍背后剑囊，一柄古朴长剑闪着青光飞了出去。
那边蓉姑接着飞回的铜铃，一手掐诀，铜铃打了个转儿又飞了回去，跟着手腕上的六个也脱手而出。七只铜铃、一柄长剑斗在一处。
长剑势孤，被围在中央，眼看东西南北顾不得来。李青再次捏诀，一柄长剑顿时分出七柄，十四把武器分斗七处。
二人斗了半日，只见刀光剑影四处闪烁，长剑铜铃漫天纷飞，却未分出胜负。零凝晚生看得呆了，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阵势，二人心生艳羡，满脸写着“我要拜师”四个字。
“二位前辈。”他们大声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李青和蓉姑也斗得乏力，都心生退意，便各自卖个破绽，收回法器。
“哼，今天先放过你，改天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定不放过你。”蓉姑丢下一句狠话，就要往回走去。
“以为我怕你不成，胜负还未分呢，就这么走了，还好意思大言不惭。”李青回敬道。
蓉姑转回身来，眉头一皱，“你还要怎么样？今天老婆子累了，不想和你多做纠缠。你请自便吧。”
“哦？不赢过我你会甘心么？”李青挑眉。
“二位前辈，”晚生糯糯说道，“不如你们收我们为徒吧。这样既可以检验二位前辈的实力，又可以不伤及和气，两全其美。”
“哦？”蓉姑斜了一眼晚生，“这小子倒是机灵，解决问题是假，想学功夫是真吧。”
晚生小脸一红，害羞的望着两人。零凝却怀有心事，一言不发。
“那我们就一人一个收做徒弟，让他们来比试，如何？”李青抢言道。
“哼，收他们也无妨，但是这二人资质不同，不如我们共同收为徒弟，每人一天教其法术，再看其结果或让其比试，来看看我们到底谁更厉害。”蓉姑瞥了一眼零凝，又补充道：“这样小女娃子也就不用和他弟弟分开了。”
“你二人可愿意啊？”
零凝精神一振，狠狠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拜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