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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 盗御猫 ...

  •   “啊!”靠窗边的地方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白玉堂抬头看去,便见张武一手死死捂住嘴,惊恐地看着一屋子喷薄的血色。

      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卫兵们一拥而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赵珏时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白少侠……唉,你呀!”年届花甲的安抚使气得捶胸顿足,手指颤抖指着白玉堂说不出话来,“堂审未过,御笔未判,你怎么就把他杀了哇!”

      白玉堂不在意地随手在尸身上擦干净自己的宝剑,头也不回道:“这老贼贼心不死,意图偷袭与我,你看——”他说着回转剑刃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下,涌出的鲜血瞬间浸透了白衣,显得甚为惨烈,“——他割伤了我的手臂,我若不反抗,难道任他宰割?”

      安抚使简直为他睁眼说瞎话的不要脸和对待自己的狠劲儿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道:“如……如此情……情有可原,你,便自己……自己上书皇上禀、禀明真相吧。”

      白玉堂微微点头,又眯着眼问他:“府中一应事物现在如何?大人可有什么用得到白某的地方——”

      “不不不,”安抚使连忙摆手,“府中同党本就树倒猢狲散,只有几个重要人物负隅顽抗,已被我们捉拿,并无遗漏……”

      白玉堂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拖长声音停留一会儿,继续道:“——就请先暂时搁置吧,待白某闲下来,一定马上去办,定不拖延。”说着抱了抱拳,也不管臂上的伤口,径自去了。

      “哎,白大哥,等等我……”旁边一直沉默的张武叫着追了上去,留下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完全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钦差大人折磨得快要崩溃了。

      张武气喘吁吁地跟着大步离开的白玉堂,他们两个走在寂静无人的花园里,初秋的寒风吹动树上泛黄的枝叶,木叶萧萧而下,旋转着落在园中清透的池塘,在周围泛起圈圈涟漪。

      “白大哥,展大哥……他身子到底怎么样了?”张武调整下呼吸,小心翼翼地问旁边满面寒霜的白衣人,他是当真把展昭当作亲生兄长一般看待,此刻当然关心他的情况。

      “很糟糕。”白玉堂憋出两个字,眼神没有半点漂移,“但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不知为何,心里在欣喜雀跃的同时也有点闷闷的,张武沉默一会儿,想起刚刚躲在窗外听到的对话,到底还是没忍住,带着点颤抖问道:“那……那王爷……他刚刚说的话……展大哥他……”

      白玉堂猛地停下脚步,张武收势不及,一下子撞到他背上,顿时一个踉跄,他不敢再说下去,怯怯地抬眼看着白玉堂一瞬间阴云密布的脸色,又受惊一般低下头去,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白玉堂站在满地黄叶的荒园之中,萧瑟的秋风卷起他雪白的外袍和满头青丝,衣摆猎猎作响,臂上的一团鲜红如同燃烧的火焰,肆意燃烧着夏日的最后一点余热。

      他定定地看着面前低头的张武,开口说话的声音冷硬而残酷:“听着,我不管你问这种问题是何居心,这样的话,我不允许第三个人听到。”他抽出画影狠狠向外一劈,平静的池塘顿时水光冲天,池便半人高的巨石应声炸成一地碎片。

      张武早已吓得呆了,半张着口,眼里的泪转动着,硬是不敢落下来。

      白玉堂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收剑入鞘,甩袖而去。

      张武一个人站在池边,满心的委屈与不解,他自己也不明白,刚刚为何会想要问出那样的话来,只是看到白玉堂冲冠一怒血染长剑,看到白玉堂为了展昭面不改色地自伤其身,看到白玉堂……看到白玉堂自始至终都把目光和全部的心思放在那一个人的身上……他觉得有凶猛的兽肆意啮咬他的胸口……他曾经那么崇拜、那么仰视的展大哥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被人用那样的口气提起……他竟并不是完全感到心痛和愤怒……他看着一如既往英武耀眼的白玉堂,愈来愈容易将心头曾经种下的两人比肩而立,国士无双的画面抹去,他察觉到那个不和谐的缺口……他察觉到,曾经无比强大的展昭已经变成另一个人,虚弱、苍白、满身伤痕……而那个襄阳王所说的话……

      他蓦然间清醒过来,几乎是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头,惊恐于自己怎会产生这些想法,惊恐于那一团团丑恶污浊的黑色,正如无法摆脱的嗜血藤蔓爬上他的心房,在那里生根发芽,慢慢将邪恶的根须深深扎植进去……

      狂叫一声,昏头昏脑地冲无人的地方奔跑,他的大脑火热而凝滞,简直是乱成一团,他需要静静地理清思路,看透自己的心,看看那颗被展昭亲手救回来的心脏,如今到底是怎样一个形状,到底是怎样一番色彩?

      白玉堂冷着脸一路走回厢房,他竟从未察觉到,这个总是默默无语跟在他和展昭身边的孩子,何时变得如此……他深深皱起眉头,展昭的风韵在他身上越来越明显而深刻,却像是根据他人喜好刻意琢磨出来的泥塑木雕,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壳,越是相似,便越是背离,外表越是显得温文尔雅,云淡风轻,便越是糅合了其本身的,那些格格不入的东西。

      “五弟!”白玉堂推门进去,几位哥哥便猛地跳起来——手臂上早被他忽略的伤口还未止血,白衣上那一团愈来愈大的红色显得极其鲜明而刺目。

      不在意地任由卢大嫂絮絮叨叨地给他包扎,人早已望眼欲穿地盯着里间的房门。卢大嫂看他这个样子,不由笑骂道:“瞧瞧你像什么样子,我们几个守在这里,还能把人给你看丢了不成,你是想小猫一醒来就看到你这副狼狈的尊容吗?”

      白玉堂有些赧然,他一向是自命风流的人物,可今天先是沾染了一身水渍,袖上更是血迹斑斑,想五爷傲笑江湖,可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可想归想,他还是不能忍受先去换了衣衫再瞧他的猫儿,嘴里嗯嗯啊啊地应着,人以走到房门跟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霎时间,眼前的一幕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在他胸口,他不由踉跄着后退两步,全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加之刚刚失血过多,竟一时受不住昏了过去。

      “五弟,五弟!”四鼠急忙奔过来扶住他,朝屋里一看,顿时个个都懵了:眼前布置豪华的房间里,只余一股浓烈的药味和床上凌乱的被褥,而原本应该静静睡在床上的展昭,竟是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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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身下柔软舒适的被褥和马车行进中独有的微微颠簸,接着,便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过了很好的处理——那种熟悉的、卢大嫂特制药物所独有的细腻触感令他心里蓦然生出了不可置信的惊喜感,莫非……之前的一切并非是幻觉?是玉堂真的来了吗,那襄阳王……是不是已经被抓获归案了!

      他一时心中只有难言的喜悦,竟未察觉出什么不对,直到有些不同寻常的过于安静的环境渐渐使他冷静下来,忍不住升起一丝疑惑:怎么那耗子竟能如此安静吗,再说,钦差出巡,一路上锣鼓开道,再不济,也该有浩浩荡荡的一支长队才是,人言马嘶,怎会是这般情境呢?

      一边守着的人看到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眉心微蹙起来,紧闭的双眼也开始轻微的转动,不禁开怀地笑了一声,道:“展大人,您醒啦?”

      墨玉般的双眸终于微微打开,似是一时不适应太过强烈的光线,有些茫然的视线前迅速积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使得冷冽锋利的瞳色竟显得潋滟起来,那人暗道一声“难怪”,上前在努力挣扎起身的人身后垫了一只软枕,和声道:“展大人您慢着些,您现在身体虚弱得紧,可经不起磕磕碰碰的……”

      展昭睁开眼后,只觉得周围弥漫着一层厚重的白雾,使他什么都看不真切,甩了甩脑袋,直到坐起身来,他才在一阵眩晕中瞧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架布置得简单舒适的马车,侧帘紧紧合着,看不到外面的景色,车角熏着一只小巧精致的暖炉,令人安神的香气一缕缕从中飘散出来。他把视线转回,终于看到了那个刚才便让他感到熟悉的声音的主人。

      “唐……唐岚?”

      “是在下,展大人。”面前相貌阴柔清秀的青年面上没有了以前的阴郁与冷嘲,反而变成了一种使人望之生暖的微笑,见展昭一脸的惊诧,他自行解释道,“之前给您和白少侠添了诸多困扰,还望您海涵……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唐岚,隶属于皇上三十六影卫的神机营,先前奉皇命驻守襄阳,为陛下提供消息,以及暗中控制襄阳王驻军虎符。”

      展昭一瞬间便恍然了,怪不得这位每次莫名针对他们都能奇怪地令襄阳王对他们的信任欣赏不减反增,怪不得那位神秘的盟友总能提前预知襄阳王和他们的行动、还送来那机密的冲霄图纸,怪不得……在审讯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他的一句问话令自己瞬间清醒,意识到他们拙劣的伪装……他冲人温和地笑笑:“失礼了,原来是唐大人,唐大人之前可真是神机妙算,让展某和白兄仰仗颇多啊。”

      “哪里哪里,”唐岚摆摆手,“在下武功粗浅,若不是两位相助打开局面,在襄阳可算是一事无成啊!”

      两人相视而笑,都对对方甚有好感,过了一会儿,展昭才疑惑地问道:“对了,怎么不见白兄,难得唐大人与钦差一行,竟不是一路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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