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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二十章 修雅阁 ...

  •   不管那倒霉的管事如何绞尽脑汁地构思说辞,展昭抱着那少年在怀,很快便与白玉堂回到了他们原先的落脚之处,正巧收拾新住处的仆人也回来了,两人便干脆直接带着“战利品”搬到了新的院子。

      二人随着侍女踱上一方高地,便是今后几天要暂住的修雅阁了。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只两三间秀致的房舍,明暗相间。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角落一池温泉,珍珠白色的蒸汽袅袅摇曳,又有清泉一派,绕阶缘屋至前院,泉色清亮。四围竹树环合,优雅静谧。

      挥退引路的侍女,不禁叹一声王府的细腻心思,这一番布置极合心意——那王爷不过与他二人相处半刻,便已将他们的喜好摸了个透彻。

      此时院中已静下来,并不见一人留下侍奉,这是表示对他们的信任了?呵呵,未免也把他们想得太过天真了些。

      不及多想,怀中少年低弱的呻吟和灼热的体温将展昭的注意拉了回来,他连忙疾步推门进屋,小心地把人放在榻上。

      白玉堂也跟进来,两人仔细将少年剩余的衣物脱下,高声吩咐侍候在院外的下人打来一桶温水,并伤药纱布等物。

      两人净了手,在铜盆中把纱布浸湿,细细为少年擦身。少年身上纵横交错的淤青伤痕使他们面上都带了不忍之色,心下的怒火也愈加炽烈。

      “这襄阳王,简直就是禽兽不如!”白玉堂一把甩下沾了血迹的白纱愤愤道,“这么小的孩子,他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展昭也是愤然,手下动作愈发轻缓柔和,慢慢将药膏涂抹在那孩子身上。不知触动了哪里,少年突然紧皱双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急忙把动作更是放缓了几分。

      那伤大多是拳打脚踢所留,间或还夹杂着几道马鞭抽过的痕迹,看着狰狞,但所幸要好好调养,于性命却是无甚大碍,两人上好了药,裹好纱布,取来洁净柔软的中衣给他换上,再盖上轻薄的缎被,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那少年长时间受到粗暴的对待,伤也从没好生将养,身子已是颇有亏损,在加上伤寒入体,这才发起了高烧。展昭沉吟一会儿,写了个方子,交给下人让他去熬些汤药。那人连连应是,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

      “这襄阳老儿倒是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哼,就他那副嘴脸,傻子才会信他。”

      “他也未曾想要我们相信,不过是大家一起演上一台好戏,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两人都有些沉默,之前再如何明白襄阳暴行,也不过是停留在口传耳闻,哪及得上亲眼目睹。要说他们虽都出身世家,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也算是见多识广,遭遇凄惨的可怜人也见了不少——只是那襄阳王堂堂宗室,满口仁义道德,虽知道他的狼子野心,却也把他当作正经的枭雄看待,如今看来,竟不过是凶残有余,肚量不足,对待一稚弱少年犹是如此,还能指望他心怀百姓,重视民生吗?更不必说如当今圣上般以仁治国了。

      待药熬好,白玉堂小心地将那少年扶起,安置于胸前,一勺一勺地细心把药喂下去——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才抢了这份工作呢哼——汤药很快见底,少年好像不堪苦味一般,皱了皱眉,片刻,略有些挣扎地张开了双眼。

      “咳咳”意识的回归使他不可避免地有些呛咳,眼神迷茫了一会儿,慢慢聚焦,眼前便是一双放大的桃花眼。

      “呦,你醒了啊。”白玉堂把最后一勺子药喂下去,便看见少年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大大咧咧地把药碗在桌上放下,招呼道,“猫儿,再来给他看看。”

      展昭依言上前,手指搭在少年腕上——他自小体弱,学了武后才稍有好转,身体却还是时不时闹些小毛病,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也便跟着师父学了些医术,虽算不上国手,也是难得的良医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毕竟之前受了罪,还需要好好调养。”他温柔地摸摸少年的脸,“烧也退了些,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你你们是谁?这是哪里”那少年恍惚一阵,眼中闪过些警惕和倔强,竟是不自觉往白玉堂怀里又缩了缩——刚刚醒过来时感受到的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是他久未体会到的安全之地,好像雏鸟会将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当作亲人一样,此时在潜意识里,他已经对那双傲气的桃花眼的主人依赖起来。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展昭连忙柔声安慰,“我们今天在院里闲逛,见那些下人对你多有轻慢,便自作主张把你带了回来。你放心,不会再有人强迫你做什么了。”

      少年迟疑一会儿,还是低下头道:“多谢二位了,只是那人不会放过我的,你们你们还是把我送回去吧,别别再牵累了你们。”

      “说什么牵累不牵累的,你这小子年纪恁小,想得倒忒多。”白玉堂一瞪眼,轻轻放开让他靠坐在床上,“爷还就是看你小子顺眼了,问他要人,他还能不给?”

      少年有些迷茫,在他简单的世界里,那个把他从安宁的家乡带到这里,对他生杀予夺的大人物是他根本不能想象的强大,他从不敢期待有一天能逃离那个可怕的宅院,所能做到的,无非是拼死抵抗他的威严,逞些口舌之快,再默默忍受随之而来的虐待毒打罢了。

      可是此刻,面前白衣的年轻人提起“那人”漫不经心的口吻无疑颠覆了他的感官,他痴痴地看着,有些着迷于那让人目眩神迷的自信和傲气,更多的却是对将来的担心。

      他又转头看向另一个蓝衣的人,这人是截然不同的气质温润,刚刚搭在他腕上的手指不同于白衣人有些灼烫的热度,而是温温凉凉的,如玉般细腻熨帖,还能闻到淡淡传来的让人神智为之一清的悠然茶香——这让他想起久别的故里,夜下凝聚了露珠的荷塘。

      ——这样优秀的两个人,到底所从何来,又为什么会出手相救呢?

      展昭看出他的茫然,温言解释道:“我叫赵詹,这位是我的好友唐钰,我们现在是襄阳王府上的门客。哦,襄阳王就是那个把你抓到这里的人。”看到少年一瞬间又恢复了警惕的眼睛,他有些无奈地继续道,“你别想得太多了,我们是刚刚来到这里,之前我们与你的身份并无不同。”

      少年显见的一愣,随即又有些释然,自嘲道:“也是,你们这般这般优秀,他自是不会”随即正色道,“多谢两位相救之恩。”

      他对襄阳王的真实身份倒是无甚反应,对于他来说,那个人已经足够强大,就算说他是皇帝,也不会带来半分惊讶。

      “不必如此,”展昭笑笑,“你的状况那般凄惨,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视而不见的。”

      少年显然对他的话没什么赞同之意,笑容颇有些讽刺,却礼貌地低头不语。

      两人都有些无奈,这个少年受过许多苦,想打开他的心防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白玉堂索性直接道:“待我们跟王爷说过了,便会安排你出城,你自回家乡去吧万幸你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应也不会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就当卖个人情给我们,应也是不会拒绝的。”他突然想起,“对了,说了这么多,我们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呢。”

      少年似是被突然而来的惊喜震得有些怔忡,嘴唇颤抖着道谢,却是语不成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眼圈红红地道:“我,我是郧阳人氏,姓张,叫做张武。”

      展白二人对视,都有些愣住,实在是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巧事。

      “你呃你是不是父母早亡,只与祖父相依为命?”想了想,白玉堂又问。

      “你,你怎么知道!”张武瞪大了眼睛,随即整个人一亮,“腾”地就从床上蹦起来,“你们是不是见过我爷爷?是不是!”

      展昭连忙安抚地压住他,免得他又碰到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和声道:“是的,前些日子我们也是在郧阳被抓,在那之前碰到了你爷爷,他还劝我们快些离开郧阳城。只可惜”他看了眼白玉堂,“我与唐兄少年轻狂,并未听从他老人家的一片拳拳之心,以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与我们说起你,言语间甚是想念,极至哀痛。”

      “爷爷”张武失神地跌坐回原位,“这辈子对我最好的,就是我爷爷了。”

      展昭叹一口气,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轻轻抚摸他的发顶道:“好了,再过一段时间,你便能与他团聚了,想必到时候老人家见到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嗯。”张武眼角也带出一丝笑意,难得显出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孩子气,他有些贪恋发顶上久违的温暖,再看看一边的白玉堂,只觉得得这一段时间所受到的苦楚,统统是作为黎明前的黑暗的存在,现在,这温暖明澈的阳光,不就随之而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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