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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幽冥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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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那中年人长叹一声,“白小哥儿,不是我吓唬你们,这几日郧阳实在乱着,你们看,”提了提手中的包袱,“我这不也正打算到外地的亲戚家暂避一时——你们有所不知啊,知州老爷又提了税收,按进城的人头算。城里还兴起了一个什么叫做‘幽冥天子’的组织,模样俊俏的少年少女们——”说着抬眼看看他们两人,“——这二日被他们掳去不少,说是要献祭给那‘天子’的,这……这简直是不给我们郧阳百姓活路啊!”
展昭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起来,不想郧阳的乱状竟已到了如此地步,这哪里是一个轻飘飘的“为祸乡里”、“鱼肉百姓”所能形容的……襄阳王为祸不浅,这一次,定要拿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展昭伸手拍拍白玉堂的手背,回首对那中年人说:“多谢李兄提醒了,我二人会注意的,只是有人托付到郧阳寻人,不得不冒险一入,李兄好意,在下等心领了——只是城中如此乱象,邪教组织大行其道,那郧阳知府,竟是不管的吗?”
“哼,”中年人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若不是知州老爷暗中支持,他们又怎会如此猖狂!”说着把声音压得更低,“大伙儿办法都想尽了,前日还推举了一个好汉上京告状,现在却还没什么动静——都说知州背景大得很呢,依我看,我们郧阳是没什么希望了,还是早日出外投亲吧……唉,不说了,我看两位小哥眸正神清,断不是什么凶煞之人,言尽于此,你们,自己保重吧!”摇头叹息一阵,放下茶碗,给店家付了钱,背起包袱沿官道走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互相看看,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沉重,心中暗叹,也双双放下银两,上马继续赶路,往郧阳而行。
遥遥的已能看到郧阳高大的城门,两人此来身负皇命,也并未遮掩,在城门口翻身下马,一前一后径直走向城门。
不像一路上其他城市那样等待进城的人群在城门处喧闹熙攘,行脚商人在人群中走来串去,高声吆喝的情景,郧阳城门冷清,几个披甲兵丁持枪而立,来去的行人多神色严肃,面容悲苦,要不就是一身绫罗绸缎,趾高气扬。作为一座大城来说,行人实在稀少。
“什么人,站住!”刚到城门处,两柄交叉的长枪便在眼前挡住了去路,身材健硕、油光满面的守城官兵瞪眼看着他们二人,“我看你二人着实可疑,跟差爷到衙门走一趟吧!”
“你!”白玉堂桃花眼一瞪,就要上前,被展昭一把拉住——他又如何不知,这兵丁不过是看他二人年纪轻轻,且是外乡人,想要借机敲诈勒索一番罢了——展昭时常带着微笑的面上冷下来,周身的威严竟让那兵士不敢再对着看起来清瘦文秀的年轻人动手动脚,他从腰上拽下御赐的金牌,在那城门兵面前一晃:“本官是从京里奉皇命而来,叫你们大人做好准备,今晚我自行寻找住处,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了。”
话落拽着白玉堂目不斜视地从那已是惊呆的士兵面前走进城去,顷刻便没了踪影。
拐进另一条街道,见城门已不可见,白玉堂才揶揄道:“猫大人刚刚好大的官威啊!”
展昭冲他笑笑:“便就是要让那知州知道京中钦差已到,却偏不去寻他——让他先自己恐慌猜疑一阵吧,待他自乱阵脚,我们才好从中找到线索。”
“好个猫儿,这般狡猾,哈,那知州老爷,怕是要结结实实地提心吊胆一段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郧阳知州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城门兵口中得知此事,确是顿时坐不住了,可钦差大人不愿屈就府衙,他总不能派人到城里大肆搜寻……有心想叫自己的手下最近收敛一些,可他却没有办法命令那些“幽冥天子”的人——要知道,听那士兵说钦差大人两位皆是年少俊秀,这才是最要命的。
左思右想实在无法,只能尽量央那些人注意些,却也是收效甚微。当然,作为一个仅仅是被当作皇帝派人巡查借口的棋子,他很快就不需要再操心了——以前是皇上心有顾忌,不愿查办他,如今既然决定下手,他以往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证,便都是现成可用的。
只不过现在展白二人还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再说,要顺势揪出他背后的襄阳王还需要好好作态一番。
于是之后的那些日子,展昭和白玉堂每天在郧阳的街道上四处乱逛,就是偏偏一次也没去找过那个知州,反而把皇帝派来钦差的消息散布得人尽皆知。郧阳百姓群情激愤,由于找不到钦差老爷,就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把历数知州罪状的状纸散布得满大街都是,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罪证搜集了一箩筐,条条罪状措辞严谨,证据清晰,简直要赶得上开封府呈给皇帝的奏折了。
郧阳知州焦头烂额,四下搜寻贴传单的“壮士”,却收效甚微,被压迫多年的百姓好不容易看到一点曙光,全都自发行动起来,恨不得钦差大人马上把知州老爷押到菜市口处斩才好,自是把几个“英雄”护得严严实实,让往日呼风唤雨的大老爷无处下手。
这日夜晚,更夫的鼓已敲过三次,展昭却被白玉堂拉到客栈的房顶上,陪他喝酒看月亮。月色皎洁如水般空明,衬得漫天星斗都黯淡无光,庭院里树影飘摇如同水中藻荇交横,在静夜中沙沙作响。扬手将壶中醇酒饮下,腹中一片熨贴安宁。
“猫儿,这样的夜里,有酒无琴,实在是美中不足啊。”
展昭摇头轻笑:“玉堂诗情画意得很,展某却是没有这份情致了……俗事未了,每每想到襄阳,实在是忧心不已啊……”
“嘁,你这猫儿,考虑得忒多,”白玉堂翻身躺下,一腿伸直,一腿屈起,手肘撑地,另一手执着酒壶,不时畅饮,“如此良辰美景,何必提起那个煞风景的杂碎。”
展昭被他逗得一乐——这只老鼠,总是那么口不留情。倏地,温玉般的面孔却是一凝,侧耳倾听半晌,对白玉堂道:“噤声,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白玉堂看他面色凝重,也坐起细听,只闻遥遥黑暗中,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幽梵唱,飘摇诡异地直入人心,搅得人心里凄清悲凉,烦乱难耐。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抓起宝剑,循着声音飘来的地方飞掠而去。
转过街角,只见一队仪仗缓缓从巷中走出来,展昭悚然一惊——那队伍制式竟与天子出巡别无二致,最前方有两个打扮怪异的人不断向空中撒着纸钱,而队伍中间鸾架上隔着一层轻纱,加上四周没有灯光,昏暗无比,根本无法看清里面的是什么人。
“鬼鬼祟祟……猫儿,我看这所谓的幽冥天子,分量可比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知州大得多了,嘿,待白爷爷我去会会他!”展昭急忙扯住他肩膀:“玉堂不可,现下还未摸清其人虚实,万不能轻举妄动。”
“哼,你们官府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白玉堂撇撇嘴,却也听话地安分待在原地,二人静静注视着那长长的仪仗招摇而过,消失在长街尽头。
幽冥天子的事情像一块石头堵在展白二人心口,他两人也没心思再与郧阳知州兜兜转转,第二日,展昭便写了一份详实的罪证记录上交给荆湖北路经略安抚制置使颜大人,二人便在客栈静待安抚使来拿人,待郧阳知州落网后,在由他口供与襄阳王的贿赂往来光明正大地前去襄阳。
当晚,展昭想到那知州府中夜探一番,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更直接的线索。索性先将他早日抓起来也好,反正知州不过从四品官职,就算大宋重文轻武文官地位胜于武官,可展昭还有关钦差的身份,见官大三级,足足有权力将罪证确凿的犯官绳之以法了。
“白玉堂!哪有大晚上去暗查,还穿一身白衣服的!”
“哼,白爷爷历来便是如此,那丑的要命的夜行衣,白爷爷才不会穿!”
“你……你一身白衣,夜里出去不怕被人家当成鬼魂吗?”
“好你个展小猫,竟敢讽刺你白爷,白爷还就是要扮鬼了,怎么地!”
“……”
“……”
夜深人静之时,展昭与白玉堂下榻的客房里穿出一阵阵压低声音的争吵,当然,这种事情,一如既往地以展昭的举手投降告终,白玉堂大摇大摆地穿一身在月色下白得晃眼的长袍,施施然运起轻功与着夜行衣的展昭从知州衙门的后墙跳了进去。
两人轻手轻脚地摸到知州的书房,此时夜色已深,那书房竟还亮着灯火,似有一人正伏案工作。
“这不对劲啊,”白玉堂摸着光洁的下巴,瞪眼看着印在窗纸上的身影,“那知州老爷,怎么看也不像是这般废寝忘食努力公务的人呐!嘿嘿,莫不是知道猫大人要拿他,此时此刻才故作勤政不成?”
展昭没理他的调侃,几下纵跃,轻轻推开暗处的窗格,将身子探了进去,白玉堂跟上。两人看着那知州端坐桌前,一手还握着支青玉狼毫,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更是一愣,白玉堂小声喃喃:“莫非真让五爷说对了?”
过了半晌,桌前的人影居然一动不动,展昭皱眉,突然叫道:“不好!”随即抢上前去到他身后,端坐的人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白玉堂也察觉不对上前几步,还未走到桌边,便见展昭浑身一僵,回身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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