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十五章 归去来 ...
-
白玉堂和展昭展开轻功直奔回府,便见包大人房间里一个风尘仆仆的精壮汉子站在大人面前声泪俱下地说着些什么,包拯端坐椅上,面色凝重。
“大人,求您救救我们吧……大伙儿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听说包大人是难得的青天,才凑钱推举我上京……大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
公孙策走上前,安抚地拍拍那汉子的肩膀,轻声道:“若案情属实,大人自会为你做主,你一路走来想必也是累了……”
话未说完,便被那汉子急急打断:“包大人,小人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那郧阳知州鱼肉百姓,为非作歹,不过仗着与襄阳王爷的关系……”
“好了,”展昭看到大人与先生的脸色,抬手制止他继续,“包大人自会查清是非曲直,还你们一个公道的,先去休息一下吧——王朝大哥,劳你给他准备一间客房。”
王朝应声上前,将那汉子带了下去,直到两人身影看不见了,展昭才抬手抱拳,算是见礼,一边白玉堂早已忍不住,沉声道:“我看这小子谈吐举止,可不像一般乡民呐。”
“正是如此,”包大人捋一捋胡须,“他开口便是襄阳王,刚刚叙述时也总是尽量想把郧阳知州的关系拉到襄阳王爷身上去,这件事……不简单啊。”
“大人,”展昭突然灵机一动,“这会不会就是前日圣上所说的时机已到……展昭这便去面见圣上,请他为开封府指明道路。”
包拯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展护卫便速速进宫,问明圣上旨意,本府也好及时应对。”
展昭应是,行礼退下,去换了鲜红的官服,便自入宫去了。
路过原先西南角的那片废地,他又不禁举目望去,塘中几株白莲已舒展了花瓣,亭亭凌于微波之上,满塘青翠的荷叶衬托着其余花苞露出的尖角,蜻蜓成双结对掠水浮波。塘边的亭台楼阁掩映在一片茂密的竹林当中,当真是一片难得的清幽所在。
给他带路的还是上次喋喋不休介绍的小太监,好像叫做小顺子的——许是上次因多嘴多舌挨了训,这次显得愈发谨小慎微,只埋头在前面领路,一言不发。
展昭暗叹,这还是个孩子稚嫩的面孔,却已在宫中看尽脸色,挣扎求存……他又遥望那角美景,这布置确是他极喜欢的,尤其在这初夏的傍晚,想起它由原先的荒颓破败到如今的欣欣向荣,着实给人一种生发的生命力的感觉,让他对也许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充满了斗志和希望。
那处距离皇帝的寝宫并不远,瞬间便到了目的地,展昭在门外只候了片刻,立即便被周怀政亲自宣了进去。
“展昭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展昭行礼如仪,待起身后,将今日郧阳百姓千里报案一事细细说了,便垂头静待皇帝的反应。
“展护卫想是已明白朕前日的用意了,”赵祯笑笑,自御台上走下来,“不错,这个人是朕安排在郧阳的,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他所说的倒确实没有虚言,那郧阳知州是个糊涂且贪婪的蛀虫,仗着与襄阳王叔的一点关系为非作歹,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抬头看到展昭眼中的疑惑,苦笑了一下,“你是奇怪朕既知晓,为何置之不理么?”见展昭迟疑着点头,长叹一声,才道,“不管怎么说,他算是襄阳一系,朕不好为此事与王叔难看——最重要的是,襄阳王狼子野心,所谋甚大,在万事俱备之前,朕需与他虚与委蛇,对那一片的具体情况假作不知。”
展昭垂眸,长长的睫羽掩去了眼中的不赞同——他对赵祯的做法不是不能理解,却难以接受,只是他也知道,这便是帝王心术,为君者处处谋算处处小心,为了一地百姓而打草惊蛇这种事,自是不会做的。
意料之中地看着那双清澈的眸子被遮住,赵祯心里还是不免憋了一口郁气,深吸口气继续说道:“上次那刺客交代出的幕后主使,正是襄阳王,而且朕从他那里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再加上这些年的调查,发现襄阳王不仅暗中招兵买马,竟还与西夏大辽暗通消息,以谋夺大位……他在襄阳建造了一座据说机关重重,坚固非常的冲霄楼,存放盟书与他收买京中官员的秘密账册。”
展昭听得暗暗心惊不已,襄阳王这般做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心中一动,抬首对赵祯道:“所以陛下安排此人来开封府报案,是为了能给臣等一个借口,暗访襄阳,探那冲霄楼?”
“……是,”艰难地吐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红衣的侍卫面上扬起的温文淡笑心痛不已,却还是狠了狠心道,“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朕以天下相托,展昭接旨!”
展昭面色一肃,跪下等待下文。
赵祯深深盯着他乌黑的官帽,开口道:“命,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展昭,查问郧阳知州为官不正,残害百姓一案,另,藉此查明襄阳王暗通敌寇,谋反窃国之事,务必呈证御览,以护正统,钦此——”
“展昭领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回去吧。”皇帝转身背对展昭,听到人行礼告退的声音,一拳死死砸在御案上。
明明那般在意,明明是想将一切捧到他面前以求一笑,明明是视若珍宝,如今却要亲手将他推向那波谲云诡的漩涡中心——何等无力,何等痛苦!然而他不得不做,展昭武艺高强,为人机敏,在江湖上也威望甚重,实在是暗探的不二人选……身为一个皇帝,他首先要考虑的,只能,也只会是他的锦绣江山。
展昭,朕命令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到朕身边来。
———————————————————————
“展护卫,白少侠,此去凶险,一定要小心啊。”
开封城外,垂柳迎风,芳草萋萋,官道上,两匹骏马并立,一旁,一蓝一白两个年青人比肩而站,一张扬,一沉静,却是同样的芝兰玉树,同样的意气风发。
二人点头表示记下了包大人与公孙先生的嘱托,略略抱拳,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这日,郧阳城外官道上,一个小小的茶棚中,行脚商人和路过的百姓如往日般喝茶歇脚,简陋的棚子为人们在炎炎夏日中撑起一片阴凉。众人正谈笑间,只闻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转瞬便由远及近,到得跟前来了。
那是一黄一白两匹骏马,马上各坐着一个年轻人,两人在茶棚门口停下,翻身下马,蓝衣的将马在棚外树下拴好,白衣的已冲进茶棚来,连叫老板上茶。这二人面相都极其俊美,周身气质不俗,如同一日一月般相得益彰,棚中众人忍不住时时注目——别说城外乡野之地,便是在那郧阳城里,也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般优秀的青年人了。
这二人自是从开封一路赶来的展昭和白玉堂,开封与郧阳所距甚远,他们两个日夜兼程,也足足用了半个月,才到达这郧阳城外。
展昭拴好马,问店家要了一桶凉水供两只马儿解渴,跟着走进茶棚,在白玉堂身边坐下。茶棚主人是个年届六十的花甲老者,颤颤巍巍地在他们面前放下一把铜制茶壶,并两个粗陶茶碗,又默默地退了下去。
两人来不及交谈,这一路上着实辛苦,天气炎热干燥,他们携带的水早已在离此处百里的地方便消耗殆尽了。四周都无人烟,冒着炎炎烈日骑马赶路,还得忍受十分的渴意,实在是让二人痛苦不堪。是以此时都不发一言地连灌三大碗凉茶下去,才算是缓解了咽喉处火烧火燎的状态。
白玉堂对周围各种窥视的视线视而不见,顾自摇着折扇与展昭闲聊起来,所谈无非是些志异怪谈,风土人情,展昭也用心听着,不时淡笑着插言,两人谈笑风生,自成一地,乍眼看去不是在这简陋的茶棚,而仿佛所在蓬莱高阁,青山绿水,直可入画一般。
邻座一当地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看得心痒难耐,不禁起身走过来,有模有样地抱拳一礼:“二位小兄弟在下看你们举止清贵却又潇洒不羁,想是四面游侠的少年侠客吧?”
展昭连忙放下手中茶碗,微笑回礼道:“侠客不敢当,不过兄台好眼力,我二人确是四处游历增长见闻,今日路过贵宝地暂且做一番休息的。”
“呵呵,小兄弟太谦了,”那人撩袍在一旁坐下,十分自来熟道,“在下在郧阳城里开了一家客栈,敝姓李,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好说,在下姓展,这位是展某的挚友,姓白的。”
“哦,原来是展少侠和白少侠,二位路过郧阳,可有意在城中住下,游玩一番?”
展昭眼睛一亮:“展某与白兄正有此意,不知老哥可否介绍一下,郧阳城中有什么好玩所在?”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郧阳的虎啸滩,龙吟峡,可都是远近……”那人正说得兴致勃勃,突然好似想起来什么,面色一变,半晌,才涩言道,“二位对不住,我倒是忘了,近来城里去不得,二位如果可能,还是绕道吧。”
“哦?这是为何?”一直沉默喝茶的白玉堂也转过身来,与展昭隐晦地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浮现出兴味的笑意。
只听白玉堂故作懒洋洋道:“老哥哥可不要危言耸听,我二人游历天下,这小小的郧阳城,怎么便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