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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魇是件小事(二) ...
自入了禁卫军,秦牧便不曾来过凌岳阁。
推开门,屋内虽有灰尘,却不至于呛人。一砖一瓦,一桌一椅,仍与旧时无异。连西南角上那只白瓷花盆,都还是被磕了角的那一个。
他并非皇室子弟,却有幸在凌岳阁中住了八年之久,全拜当今圣上所赐。
外间的木榻上,一头还卷着洗得发白的铺盖,他忍不住伸手去摸,心里还真品咂出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的味道来。
那时的他不是如今的他,那时的皇上也不是皇上,只是个任性顽劣、让人十分头痛的孩子。
那时秦牧万想不到,这个孩子能坐上龙椅,还有惊无险地……坐了好几年。
自己就这么不相信他?
秦牧揉了揉额头。
常德公公一向妥帖,热水已准备好了,还给他拿了一套新的衣服,丝绸光亮如水,在北地这几年,他都忘了世上还有这么好的衣裳。
他脱了那身沾满风尘的骑装,坐进浴桶之中。
用毛巾揩拭时,他看见自己胸前斑驳的伤痕,有一处极深,擦着心口而过,是被叛变的将领一剑刺穿了的。
秦牧少时便被选入禁卫军,一路顺风顺水,年年拔擢,最后临危受命,成为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禁卫军统领。然而他却仍旧自负,以为身负武艺,又有谋略之才,不该在禁卫军中养尊处优,白白消磨。
这一遭走下来,他总算明白一军之于一国的意义,那种大敌当前临危不惧的铁血气魄,是在多少年苦难煎熬之中方能沉淀下来的。
就连沐浴的时候,也必须时刻警觉,神经没有一刻不是紧绷着。
眼下泡在这氤氲的热水中,他仿佛连意识都模糊了。
沐浴完毕,他披上衣服,在凌岳阁中来回走动,舒活筋骨。凌岳阁只一间主殿,分东西暖阁与当中外间,东暖阁是皇帝当年住的,西暖阁是一间书房,布置了书架、书案等物,秦牧驻足其间,忽见案后挂了一幅画,画的是凌岳阁前的两棵松树,下笔传神,画得倒真是不赖。
靠近了细看,下方有一落款,书“肃王于乾元三十年九月”,旁边盖一小印,字体清奇,曰“羽若夏印”。
秦牧费尽全身力气,才没让自己太癫狂地笑出来。
“秦爱卿喜欢朕的画?”
秦牧赶紧收住了表情,转过身,拱手道:“参见皇上。”
皇帝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勾着嘴角,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臣……”秦牧低着头说,“觉得这印文……似曾相识。”
“啊,”皇帝点了点头,大言不惭,“此乃朕的私印,朕亲手所刻,刻得可好?”
“……皇上刻的,自然是好。只是不知皇上何时改姓‘羽’了?”
跟在皇帝身后的常德此刻也发现不对,惊呼道:“哎呀皇上,这印刻错了——”
皇帝头也不回,手里的折扇却准准地敲在常德头顶:“闭嘴。朕是皇上,朕爱姓什么便姓什么。”
常德呜咽:“皇上,这可大大不妥——”
“闭嘴!”皇帝怒目而向。“朕还治不住你了是不是?!”
无怪乎这画只能挂在凌岳阁,平日里没人看,皇上自然爱姓什么便姓什么。秦牧暗笑,原来小皇帝以为幼年私自刻印一事他不知道,此时才能如此理直气壮。
只可惜,当时他们整日在一处,连睡觉也不过一个里一个外,小皇帝有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不过实在不能再想下去了,秦牧清了清嗓子:“咳,皇上怎么来了?”
皇帝把眉一皱,露出一种很忧愁的表情来:“朕饿了。”
“……”
秦牧只好质问常德:“皇上饿了,怎么不传膳?”
常德委委屈屈地一抬眼,还没开口又被皇帝瞪住。皇帝摇了摇折扇:“朕要去皇祖母那儿用午膳,爱卿你也一同去吧。”
“臣去太皇太后处用膳,怕是不妥吧?”秦牧自问还没有和太皇太后熟悉到如此地步,幼时皇帝去太皇太后处厮混,他也很少随行。再者,“臣……不便入后宫,应当避嫌。”
“避什么嫌?”皇帝哼了一声,“不是你说的么,朕还未娶妻,后宫里除了宫女,便只有皇祖母与母后,哦对了还有若兰……你要同谁避嫌去?”
说罢,不再给秦牧说话的机会,吩咐常德道:“备辇。”
秦牧悚然:“臣万万不可乘辇。”
皇帝冷笑:“你不乘辇,这么走着又是一身汗,澡不白洗了么?也不怕熏着皇祖母。”
常德适时地接话,堆着笑:“皇上说的是。秦大人,辇轿都带来了,您快请吧。”
于是,堂堂前禁卫军统领秦大人,被人抬去了太皇太后所居的贞穆台。
一路上,秦牧都用手挡在额前,好像这样别人就能看不见他似的。除去给他抬辇的四个小太监,皇帝又另指派了一个为他捧着佩剑。
如此阵仗,又是在内宫行进,万万没有能掩人耳目的道理。秦牧的辇跟在御辇右后方三步远,方便皇帝随时撩拨秦牧,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这里新栽了桃花那里新种了香草,整座皇宫简直春色满园云云。
路上遇到小宫女,三五成群,一见秦牧便满面通红,含羞带怯,用帕子捂着嘴暗送秋波。
“秦大人回来了……皇上万安!见过秦大人。”
“秦大人何时回来的?……皇上万岁!秦大人吉祥。”
“……快看,是秦大人!啊呀,奴婢参见皇上。”
途经玉液池,皇帝特意让辇轿停下,对秦牧道:“你看那池中。”
秦牧犹半掩着面:“啊?”是池中养了新的鲤鱼么?
玉液池清澈,映射出二人的面孔,秦牧的还能看到半只手,只听皇帝幽幽叹道:“秦爱卿,你究竟比朕好看在哪里?”
“……”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是朕长得古怪么?怎的那些小宫女都不瞧朕,却一个劲儿地瞧着你?”
……秦牧心中哀鸿遍野。
太皇太后平素礼佛,贞穆台四周便格外清净,连蝉都使人粘了去。秦牧跟在皇帝后面,甫一进门,便闻到檀香的气味。
太皇太后在内殿榻上坐着,着一身暗青色锦衣,戴一只样式极简单的祖母绿凤冠,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秦牧初见太皇太后时,她便长了年纪,这么些年仿佛没怎么变,连白发都没怎么添。
“孙儿拜见皇祖母。”
“臣秦牧,叩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唔”了一声,道:“都起来吧。问霄回来了?”
秦牧恭谨道:“是,今日刚到。”
“在那燕云之地,吃了不少苦吧?”
秦牧道:“劳太皇太后挂心,不苦。”
“你这孩子,嘴还挺硬。”太皇太后微微摇头,转向皇帝:“哀家正想着皇上昨夜梦魇之事,彩凤虽回了话说没有大碍,哀家却总是不放心。估摸着皇上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秦牧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哀嚎,其凄其惨前无古人:“皇祖母——!”
皇帝还跪在地上,往前蹭了几步,扑在太皇太后膝上,脸都皱作一团。“皇祖母,孙儿做了坏梦,好生可怕!求皇祖母心疼孙儿!”
太皇太后一手拍抚着皇帝,一手比着让秦牧坐,嘴上柔声哄道:“皇祖母当然心疼,皇祖母怎么能不心疼?来,夏儿,坐到皇祖母身边来。”
皇帝撒泼打滚,磨蹭到太皇太后身畔,趁太皇太后不察,从胳膊下面冲秦牧挤了挤眼睛。
“……”
先帝为小皇帝分封之时,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赐了他一个“肃”字?
皇帝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又是先帝知天命的年岁上得的儿子,从小就备受宠爱,要金的不给银的,只让他去凌岳阁读书这一件事违拗了他的意思,后来索性安了个秦牧给他,小皇帝才止了哭闹。
太皇太后心疼小皇帝少年继位,更是宠得上了天。
太皇太后常年静心,吃食十分清淡,一月里总有半月吃素,皇帝来了,才上些鸡、鱼之类,做法也都简单,寡淡得很。皇帝大约是山珍海味吃得腻了,抹了眼泪上桌,吃得津津有味。
秦牧不敢随便,一顿饭下来,没吃几口,寻思回府再吃。临走时,他在门外等了好半天,皇帝才背着手,慢慢吞吞地出来。
等到了太皇太后看不见的地方,皇帝将手从背后伸出来,原来抓了两个又白又圆的大包子,塞进秦牧怀里:“你就矫情罢——饿死了朕不管。”
秦牧一怔,皇帝已走得远了。
才用过午膳,皇帝坚称消食,不肯乘辇,急得常德额头上滚下豆大的汗珠来。皇帝走得不疾不徐,秦牧揣着两个包子,也走不快,亦步亦趋地跟着。忽然想起胡赛说的事,便问:“臣听闻皇上昨夜罚了好些禁卫军将士,不知他们犯了什么错?臣回去自当好好训诫。”
“啊,这事,”皇帝漫不经心,“他们全是一帮饭桶,自然要罚。”
秦牧一顿:“……出了何事?”
皇帝道:“朕昨夜让梦魇住,不是叫了几声……咳。守在朕寝殿外的禁卫军二话不说全冲了进来,将朕围了个水泄不通,朕一醒来,便瞧见黑压压的人头,更加憋得难受。哼,要真遇上刺客,他们将朕围住有何用?榆木脑袋,孺子不可教也!朕将他们全打发回去,闭门思过。”
“……”
真是伴君如伴虎,几年不见,皇帝心里的小九九越发多了。
秦牧不由得同情何叙,他与皇帝同住了八年,都不敢说摸准了皇帝的脾气,何叙这几年,恐怕没少受气。皇帝任性妄为起来,谁说什么都没用。
他正考虑向皇帝提一提,尽快官复原职,将何叙调走罢了,还没张口,便被一声温柔的呼唤打断。
“兄长。”
秦牧一回头,只见一女子,亭亭玉立,肌肤胜雪,站在玉液池畔的垂柳底下,竟比柳枝还要娇柔三分。
想到皇帝留他,而后又借口一同去太皇太后处用膳,硬要将他拐到后宫来,秦牧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是一怔。
皇帝凑近了,低低笑道:“婉儿听说你回来,好几日前便巴巴地盼着,朕心想如果问你,你又许多啰嗦,索性不问了。”
他伸了个懒腰:“朕吃多了,犯困,回去睡个午觉——不必谢朕了。”
常德扶皇帝登上御辇,秦牧朝着皇帝背影拱手:“恭送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摇头晃脑地去远了。
若知晓实情,秦牧必不肯违宫禁规矩,皇帝此举,既给了他面子,又顺了婉儿的心意。秦牧心中没来由地一暖,想想大概是包子捂的。
秦牧走后,秦婉儿一个人住在府里,既不安全,又常常寂寞,正巧兰公主在学女红,总心浮气躁,皇帝便寻了这个由头,接了婉儿进宫。婉儿生性安静,不像兰公主风风火火,甚得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喜爱,如今看着,已出落得十分动人。
秦婉儿朝他福了一福:“兄长。”举止虽端庄矜持,脸上的欢欣却半点也藏不住。
天气渐热,她穿一身绯红色的锦裙,秦牧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裙角扬起,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秦婉儿的笑声散在风中:“快放我下来,这是在宫里——哥!”
秦牧望了望她身后波光粼粼的玉液池:“你怎么过来的?”
秦婉儿指了指柳树底下,道:“畅公公划船送我来的。”
秦牧一看,一叶赭篷小舟还系在柳树下的水面上。以前小皇帝逃学,都是将这赭篷小舟一牵,在玉液池中漫无目的地飘荡,天凉了挖莲藕,天热了采莲蓬,不学无术,不亦乐乎。
离她几步远,一个小太监应声跪地:“奴才小畅子,参见秦大人。”
秦牧收了心神,颔首道:“这船要划得稳当些。”
“哥哥多虑了,”秦婉儿笑道,“合宫上下,就属小畅子船划得最稳。”
“那就再辛苦畅公公一回。”秦牧道。“我去你住的地方看看。”
三个人上了赭篷小舟,小畅子提起竹篙,再猛地一沉,小船微微波动,破水向前。
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碧波之上,偶有微风,当真是惬意,无怪皇帝当年贪恋。每当皇帝失踪,不论秦牧在哪儿,总有人来请他,他便认命地撑起小船,到处寻人。天晴还好,倘若下雨,四处云雾漫漫,不见人影,他渐渐心急,最后终于找到皇帝,脸上盖着张莲叶,睡得正香,对噼里啪啦敲击在篷子上的雨声充耳不闻。
他无端想:这宫里船划得最稳的人,怎么会是小畅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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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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