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鸠》鸠雪集

5、为你种片花林

　　鉴于我实在是没办法把梳斗那个大混蛋忘个一干二净，就准备把这份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洒满望斗阁的每一个角落，我开始动手，准备给塔后大片大片的荒地种点赏心悦目的东西。
　　“小的们！”我双手叉腰一吆喝，小锦鲤们嗖嗖嗖的从院子的各个角落窜了出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锦鲤们已经不再担心被我吃掉这种事情了，一个个跟我亲热的不得了，‘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朕心甚悦。
　　“玩儿了那么多天，怕是要你们干点累的事情了。”我搓着手，有一些猥琐的看着他们。
　　“姐姐，平时打扫卫生端茶倒水可都是我们做的。”
　　“就是就是，连你的洗澡水我们都给烧了的哦！”小锦鲤们叽叽喳喳的吵着，有点不满意的样子。
　　“行了行了，姐姐开玩笑的。”我看有点收不住场了，急忙开口。“你们也瞧见了，咱们的院子里有大片大片的荒地，我想种点好看的花啊树啊，把那块荒地填上，省的晚上看得渗得慌。今日唤你们前来，是想你们替我选选的，种什么好。”
　　“那咱们不如选点有能看又能吃的树！”一条小锦鲤一边砸吧嘴一边说。
　　“桃啊桃啊！那天帝天后可抠门了！把蟠桃园的门锁的紧紧地，不知道两个抠门神偷偷吃了多少大蟠桃呢！”另外一只小锦鲤连忙举手。
　　“还有梨！梨也好吃啊！”
　　“哎呀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小崽子净想着吃去了，行，种种种，都种。”我有点哭笑不得，神仙并不用吃东西的，我来仙界那么久一滴水都没沾过，这些小崽子却净想着吃。
　　“喔！姐姐最好喽！”小锦鲤们欢呼着，肉墩墩的，实在可爱。
　　“姐姐自己种。姐姐还喜欢木棉花，就是火红火红的那种，你们喜欢吗？”
　　“哎呀只要能给我们桃子和梨吃，你种什么花都行。”
　　“。。。。。。”这些□□崽子。
　　于是，为了表达我的诚心诚意，我自己从仙界的林子里挖了一车又一车的树苗回来。就像是封仙礼当日，青芜跟我说的，有些事情，要诚心诚意做，糊弄不得。拉完树苗，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直接腿软趴在了家门口，我又不爱穿鞋，赤着脚去拉，而神仙在天上走路就跟凡人在地下走是一样的，双脚磨出水泡，又破了，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一天就这么以拉树苗开始，以拉树苗结束。我赶紧唤小的们把我抬进屋里去，两眼一翻，睡着了。
　　再醒来时，又是太阳照屁股了，我一个鹞子翻身，起床，想今天能能种几棵树就种几棵树，脚刚一挨着地，疼得我哎哟哎哟直叫唤。我赶紧施了个仙法把脚治好了，又不图谁心疼，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给谁看啊。我酸不拉唧的想着，一边往荒地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看，我们已经帮你把树种了一些了。”我刚走近，一只小锦鲤乐呵呵的来邀功。我不好意思对他们发火，毕竟他们是诚心诚意的想要帮我，算了，他们栽了也就算是我栽了吧。我拍拍小锦鲤的头，对他说：“等桃树结果子了，姐姐悄悄多分给你们几个。”他笑得好不灿烂，一蹦一跳欢天喜地的走了。
　　其实我不止想种一片普普通通的花林。
　　我想大片大片的种木棉花，再在花林中间种出个北斗七星的形状，桃树做那七颗星星，梨树做那连星星的线，代表着我对梳斗的爱意，哪怕只是我一个人的爱意。再在树子底下摆张贵妃椅，小茶几，没事儿就进去饮酒，喝茶，看书，舞剑，或者是随着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跳个舞，哇塞，鸟生圆满了。我想着想着，不禁眯起了眼睛，痴痴的笑着。
　　回神时，往里一瞧，发现小锦鲤们没有替我种多少，也就十来棵木棉花。此时木苗都小小的，树的尖尖上那翠翠的颜色简直爱到了我的心坎里。
　　真漂亮，开花了怕是更漂亮。
　　我赶紧开工，跑到地的中间把形状和留空规划好，立马开始挖坑种树。一棵一棵的树，满满的都含着我的心意，哦，可能还有小锦鲤的心意。我不分昼夜的忙活，小锦鲤们睡了起，起了又睡，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忙活了整整七天时间，我终于是种好了所有的树。
　　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神仙不一定非要睡觉的。
　　种好了树，一双脚占满了泥巴，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手也被粗糙的树皮摩擦得有些破皮了。还没见过哪个神仙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的，我想。
　　想回房去泡个澡，忽的觉得房间里用那么个小木桶子泡实在是太憋屈了，我记得当时在瞻星台上练习仙术时，瞧见了梧居里有一个大大的温泉，热气腾腾，满是硫磺的味道。我也很想要一个。
　　这玩意儿是给我自己的，就不用一铲子一铲子挖了吧？我想。于是我用神识往地下探，左看看右看看，还真的是发现了有地下热源的地方。
　　嘿嘿嘿嘿，有温泉泡了！我立马使着仙力，往热源处砸了一个能容下我欢畅游泳的坑，又变出一圈一圈岩石把坑铺的整整齐齐的，热水咕噜咕噜往上冒，带着白白的雾气，若是此时花林开着花，想必一定是朦朦胧胧的仙境的味道。嗨，我忘了，这里本就是仙境啊。
　　刚刚集中精神干这干那去了，把所有事情做完才发觉手腕大腿腰背已经酸疼得不行了。果然需要温泉来治愈治愈，我跟一条泥鳅似的把身上衣服扒光，呲溜一下钻进了温泉里。爽啊，梳斗这个老狐狸肯定没事儿就呆在他的温泉里享受，哼，今天我也要爽那么一爽。
　　眯着眼睛，任由热热的水汽蒸腾，泉暖暖的绕着我的身体，没一会儿我就完全放松了下来，七天没合眼，还没改掉凡间习惯的我又感觉有些想睡了。哎呀，睡睡睡，就知道睡，泡完赶紧去研究研究仙法去，别离开了梳斗就不思上进！我使劲揪了自己大腿一把，顿时清醒了不少。刚刚那一眯眼，已经是泡了许久了，差不多了，泡久了手都发白了。于是我背对着花林入口，噌的一下起身，准备抹一下身上的水珠子，有些东西，被小锦鲤看到了不好。
　　“你在家里，便是，便是如此的不设防？”
　　这声音吓得我一哆嗦，差点条件反射的转身，反应过来后又马上蹲下使泉水淹没到脖颈。
　　“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进人家房子啊！”我分明听见这是梳斗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分惊讶，一分不知所措，但我觉得是把他吓着了，那句话明显的有些颤抖。
　　“我，我并非是故意的。”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这是被吓的狠了。“我这就走。”
　　“哎别！”我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脱口而出，一说出来就有点后悔了。“来了就坐坐吧。”我只好接这句话，毕竟是自己把他留下的，反悔怕是不太好。我听见没动静，他估计是没想到我会留他下来，一时有点不知怎么动作。
　　“你转过去啊，难不成星君还想看看我擦身子不成？”我作势就要转身，余光瞥见他赶紧转身，那一瞬间恍惚看见他绯红的脸颊，我有点忍不住想笑。
　　“星君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我一步一步走出温泉，故意把水声弄的很大，想调戏调戏他。
　　“你赶紧穿好。”他身体有点僵硬，待我擦了一下水，他复又小声的说：“小心着凉了。”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评价梳斗这个老狐狸。
　　你明明知道，他说的话不是真的，却在这种细节里，一次又一次的对你温柔，让你以为他是真的对你好。
　　这神仙啊，蔫坏了。
　　“我不想变衣服。”我是真的不想变，脏了的衣服早让我变没了，筋疲力尽过后不再愿意思考穿什么才能漂亮了。梳斗又是一僵，一挥手给我变了个衣服套在我身上。这明明就是男仙的衣服，太宽大了，不知是不是正好是梳斗的尺寸。我有点小小的欢喜。
　　“得了得了，衣服穿好了。”衣服实在是太大了，我个子小小的，一只肩的衣服上去了，另外一个肯定穿不住，老往下滑。我一边往梳斗那里走一边扯衣服，走到他身旁，他刚把脸转过来对着我，一个肩的衣服又掉下来了。
　　“你瞧你给我变的衣服。”我并非在抱怨，只是觉得手忙脚乱的梳斗样子十分可爱。
　　“那换一套。”梳斗又是一挥手，这下好了，新的衣服两个肩都能露出来，不是大，是就是那种款式。
　　我以极其复杂的眼神，瞧了瞧梳斗，又瞧了瞧我的肩，又瞧了瞧梳斗，最后叹了一口气，问道：“找我有事？”淡淡的月光洒在梳斗的脸上，如梦似幻。
　　“本以为你会消沉许久，没想到，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
　　“什么闲情逸致？我可是辛辛苦苦自己拉了树苗亲手一棵一棵种下的！”我哼哼唧唧的说话，“刚刚才种完，累得要死。手上的伤还没来得及治呢！你看看你看看！”我把手扬起来，手掌都要快凑到梳斗的脸上去了。梳斗握住我的手腕，拉下来看，果真看到一层皮被泡得白白的，有些往上翻，并不是很严重，但是确实是跟树皮过度摩擦后留下的。梳斗的眉毛一下子就纠起来了，问道：“怎么回事？”
　　“坑是本姑娘一个一个挖的，树是本姑娘一棵一棵种的，厉害吧！”我立刻有点得意洋洋的，想来这天界没有哪个神仙比我更亲力亲为了。
　　“你不是会仙术？做什么糟蹋自己。”梳斗另一只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我的伤口，一道清清凉凉的触感往我的伤口上绕了绕，再一看，已经好了。
　　“青芜跟我说过，有些事情要诚心诚意做！”我轻轻的抽回了手，背在身后。
　　“种树这种事情，有何诚心诚意可言。”梳斗又拉起我另外一只手，把刚刚的动作复做了一遍。
　　“给你种的。”我轻轻的说。
　　梳斗动作一顿，复而抬头看着我，眼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
　　“给我种的？”
　　“嗯。这整整一大片是木棉花，我在林子中间用桃花和梨花种了个北斗七星，嘿，说起来，桃树和梨树是那堆锦鲤小崽子选的，说是会结果子，能吃又能看最好了。”我说最后的话时有点不好意思，忍不住自己笑了一下。
　　梳斗又是长长的静默。
　　“怎么了？你要是不喜欢，别看就行了！别给我全拔了啊，好不容易种上的。”我很害怕梳斗反感我的这种行为，赶紧又把手抽开，往后退了两步，一股母鸡护小鸡的架势。
　　“怎么会。”怎么会不喜欢呢，梳斗眼睛闪闪的，微微抿着嘴唇，带着让我沉醉的笑意。
　　“这才好。”不拔就好了，我还想等树们长大了捉点儿萤火虫放进去。
　　“你总是，总是让我很意外。”他没有靠近我，只是原地站着，对我说。
　　“我保证我只做最后这一件恶心事儿了！你别生气！”我有点慌了，连连冲他摆手。毕竟我是真的很喜欢梳斗，要是他厌恶我了，不说一根手指把我弄死，就算是不跟我说话了，估计我也得难过好几年。
　　“鸠儿，我并非这个意思。”他摇摇头，“这里很美。”他望着光秃秃的树枝，说着这样的话，又望向我，眼里又是溺死人的温柔。
　　“是很漂亮。”我严肃的点点头，废话，我种的，哪怕树全死了也漂亮。就跟我做菜似的，我做的再难吃，自己也觉得好吃！
　　“你竟真的喜欢我至此吗。”这话问得我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回忆起下雨的那晚，似乎比现在尴尬太多，今夜我站在这里，脸不红气不喘的跟心上人说话，还调戏了人家，又觉得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嗯，喜欢，很喜欢。”我比刚刚还要认真的点头，“我是只鸟，终其一生只有一个伴侣。”想了想，话说的不太对，又改了改：“终其一生，只有一个喜欢的人。”
　　今晚实在是有些难熬，梳斗动不动就不说话，一说话就说把我吓一跳的。你瞧瞧，他现在又安静下来了。
　　“你不必在意，我又不会强迫你喜欢我。”强扭的瓜不甜，我深谙这个道理。
　　梳斗微微眯了眯眼，抬头：“让这花全开了吧。”
　　我本想细心照料这些树，让他们自然的开花，但既然梳斗这么要求了，我又没骨气的想要照做。于是我挥了挥袖子，树开始慢慢的，慢慢的长芽，伸展叶片，最后长出花骨朵。花骨朵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是各开出了各的花。火红的木棉，粉嫩的桃，雪白的梨，几种颜色夹杂着各类香气，却并不突兀。我们俩站在温泉边不远，忽刮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把盛开的花瓣吹在空中纷纷扬扬的散落着。雾气将衣襟润得有些湿，我和梳斗对望着，差点没忍住那股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当真是个情乱意迷的夜。
　　“小娘子可否允许在下留宿一晚在这花林里？”梳斗忽的开口。不知在哪里看了人间的话本，说话怪模怪样的，却让我忍不住要配合他。他的眼睛含着笑，面若桃花，有张美人的皮相真好，做什么流氓事都显得合乎情理。
　　“谁是小娘子啊。”我有点哭笑不得，梳斗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幼稚，好好一个上神突然跟我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
　　不等我再嗔怪他，梳斗已俯身吻上了我。
　　就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心跳当真是漏了两拍。梳斗轻轻的用牙齿啮着我的唇瓣，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钻进我的鼻子里，明明是如此神圣的香味，此刻却显得有些情乱意迷。
　　我忍不住想要去回应他。两只手不受控制的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个动作直接导致梳斗浑身一震，呼吸隐隐有些急促。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腰，另一只手微微用力的扣住我的后脑勺，舌头有点强硬的，带着点霸道的气息钻了进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梳斗。
　　在被吻晕之前，我脑子里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万能的天命啊，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吧。
　　另一个是，我不会今天要把自己交代在这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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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九章是作者攒了半个月的，自己修修改改，大纲也改了不少次。自己写虐的时候一边在寝室嚎啕着好虐啊，写甜的时候写一点儿就捂着脸说好甜啊。我室友都骂我神经病哈哈哈。此文完结后会再开坑，但是可能要隔一段时间了，因为要努力练文笔，大大总是由小透明变成的，要再接再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