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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国子监(十二) ...

  •   笙歌瞬停,惊呼声一片。

      孙昀身子一缩,俯身就地一滚,动作快得窈月都没怎么看清楚,就已经站到冲进来的一排侍卫身后,“尔等小贼,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快,给我拿下,看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狗!”

      窈月虽然知道孙昀是武官出身,却并没料到这个满身赘肉大腹便便的胖倭瓜,身手居然还如此灵活,一边躲开侍卫们的劈砍剁刺,一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裴濯:“夫子,学生既没用又怕死,看来只有委屈您献身一下了。”

      裴濯正捡了处稍安静些的角落坐下,看了眼正挑眉坏笑的窈月,状似无奈地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窈月讨价还价:“三天!”

      见裴濯点头,窈月立即有了无穷的力气,不再只是自卫闪躲,一阵横冲直撞,连踹几脚踢倒挡在孙昀面前的肉盾。随后她飞身一扑,就把转身欲逃走的孙昀压倒在身下,毫不客气地就在他堆满横肉的脖子上划了两道口子,笑道:“哟,这不是自称太岁的国舅爷吗?您想剁哪块肉喂狗啊?您吩咐一声,小的帮您啊。”

      孙昀趴在地上,捂着血淋淋的伤口,鬼哭狼嚎:“别动!都别动!壮士,壮士饶命啊……”

      侍卫们见动不得窈月,有个脑子不好使的朝一旁的裴濯冲了过去,也没见裴濯有什么大动作,侍卫手里的刀眨眼间就转了向离了手,反而倒插进了自己的脚背,痛得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窈月则笑嘻嘻地又在孙昀颈后添了一刀:“国舅爷,让他们再多来几个,小的正好在您的身上画个棋盘玩玩。”

      孙昀疼得嗷嗷直叫:“壮士别别别别,这里的金银钱财古玩字画随便拿,只是莫要、莫要伤我性命……”窈月被孙昀满口的酒气熏得快吐了,嫌恶地用刀背砸了他后脑一下,“你他娘的给我闭嘴!臭死啦!”

      窈月扫了眼一旁吓得花容失色的莺莺燕燕,以及墙边五六个身形消瘦惊疑不定的年轻男子,咧了咧嘴角:“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来这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多好的机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舞姬们瑟瑟发抖地在地上缩成一团,连看也不敢看,而那几个年轻男子虽然目光都恨不得生吃了孙昀,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窈月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没用”两个字正在舌尖还未吐出来,其中的一个男子终于动了动,绕开侍卫们手里明晃晃的刀剑,走到孙昀的面前,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面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狗东西,我素日待你不薄,你竟敢……”孙昀张嘴大骂,那男子闭眼咬牙就朝他的面门狠踹了一脚。

      窈月嫌他踹得太过斯文,正想教他用力的窍门时,门外突然喧闹起来,一叠叠上楼来的脚步声震得整座高阁仿佛都在颤。

      “起来。”裴濯起身上前拉起还压制着孙昀的窈月,十分自然地夺下她手中那柄沾血的匕首,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孙昀见状,不管不顾地就朝门外奔去,却被一堵人墙给撞了回来。

      待孙昀看清来人穿的都是京兆府衙役官服,尤其是看见官差后跟着进来的京兆尹韦良礼后,豆大的小眼瞬时亮了,仿佛看见了救兵,嘶声喊道:“韦大人,韦大人!我在这啊,快快快,快把这些胆大包天的贼子抓起来!”

      韦良礼转脸看向孙昀,面无表情地命令道:“抓起来。”

      孙昀那劫后余生的笑瞬时僵在脸上,又歇斯底里地狂喊起来:“韦、韦大人,你疯了!我可是孙娘娘的亲哥哥,圣人亲封的散骑常侍……韦良礼你、你敢、你敢抓我?”

      “有何不敢!强抢良民,草菅人命,卖官鬻爵,贩卖人口,条条都是大罪,圣人也救不得你!带下去!”

      韦良礼的话刚落下,京兆府的官差们就手脚麻利地围住孙昀,堵嘴的堵嘴,绑手的绑手,有的还趁机扇了几个耳光,不多时就将被捆成粽子似的孙昀拖了下去。那些侍卫见自家大人都被如此对待,立马全都扔下了兵刃,朝威严地像尊金刚似的韦良礼跪地求饶。

      韦良礼示意属下处理善后,自己则径直走到裴濯面前,刚硬的脸上露出些许关切:“明之,没事吧?”

      裴濯摇摇头:“人证全在这里,物证就劳韦大人多费心了。”

      韦良礼环视了一圈屋内或喜或忧或惊或疑的人,一板一眼道:“物证早已备齐,缺的就是这些能张嘴说话的活证人。明之你且放心,这回我定让这群狂徒认罪伏法。”

      裴濯点头,也不欲再多管,转身去寻窈月的影子,却发现她抱着只不知从何处来的烧鸡,正啃得在兴头上。

      韦良礼顺着裴濯的目光看去:“那位少年是?”

      裴濯睁眼说着瞎话:“我的学生,担心我孤身遇险,特意前来相助。”

      韦良礼看着窈月狼吞虎咽的吃相,违心地称赞道:“名师出高徒,英雄出少年。”

      裴濯坦然收下:“过奖,他年纪还小,容易骄傲。”

      裴濯写了些证词交给韦良礼,便带着窈月坐马车离开了孙府,回了国子监。

      饱暖思困意。在颠簸的马车里,窈月忍着瞌睡,强打着精神。“夫子,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会去梦华居的?”

      “我事先并不知,见到你时亦很意外。我若没记错,监生私自出国子监的罪罚应该是在先贤祠中自省三日,加上是踏足勾栏教坊,更是罪加一等。既耽误课业又伤身体,我想让你将功补过,便临时决定捎带上你了。”裴濯的解释轻描淡写,看了眼似乎正在埋头找漏洞想反驳的窈月,一脸了然地笑了笑,“这回私自出来的,只你一人?”

      “咳咳,”窈月故意岔开话题,向裴濯伸出手,“夫子,那个,眼下可以还我了吧。”

      裴濯看了看面前那只油光发亮的手,身子往后略微退了退,“何物?”

      “学生的那把匕首啊。”

      “哦,”裴濯状似恍然道,“当作证物交给韦大人了。”

      窈月丝毫不信地盯着裴濯的衣袖:“学生虽傻,却并不瞎。”

      裴濯道:“其实做个聪明的瞎子也不错。”

      窈月几欲崩溃:“君子应成人之美,夫子您这样夺人所爱,有违师德!”

      “说到师德,”裴濯悠悠道,“今日没有温习的书,明日来补上吧。”

      窈月更急了:“夫子,您方才承诺了,要给我三天假的。”

      裴濯道:“是吗?可这为师之道……”

      窈月投降:“夫子,学生错了。学生会努力学着去当一个聪明的瞎子。”

      裴濯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第二日的朝堂上,又是十分热闹精彩纷呈。韦良礼将小山高的证据呈到御案上,痛斥孙昀的种种恶行。丞相郑遂则反驳这些皆是孙昀下属所为,极力替孙昀开脱。当睡眠不足的圣人一边掩嘴打着呵欠,一边翻开韦良礼的奏折,睡眼惺忪地看到受害人兼证人的一长串名字里,竟赫然还有“裴濯”两个字时,顿时气得一脚踢翻了御案,被百官拦着才没提刀去京兆尹的大牢里砍孙昀。

      圣人护短是众人皆知的,何况被牵涉的还是他唯一的表弟。郑遂见状立马装聋作哑起来,仿佛根本不知孙昀是何许人,心里却止不住又把老对头裴颐骂了一通。本以为裴濯跟他爹一块求仙问道去了,没想到突然间竟又窜了出来。光这老爹就对付了半辈子,难道还要用下个半辈子却对付他儿子?郑丞相不禁又暗暗地在心里琢磨开了。

      窈月是被床前的一群人给看醒的。

      “想吓死人啊!”窈月恼火地把枕头砸向靠得最近的林钧,蒙头裹着被子又朝床里翻了个身,“我快困死了,别烦我……”

      林钧还在犹豫该不该开口,沈煊就已经不知死活地凑了过来,“贤弟啊,昨夜你真的是跟着裴夫子去抓孙大胖了?怎么不跟哥哥们几个事先打声招呼呢,还以为你被哪家不要命的捉去当入赘小相公了,我们可是连卿卿姑娘的压轴舞都顾不上看,找了你一整夜呢!唉,你真该叫上我们一块,好歹人多也能给你们壮壮胆啊!”

      听到杜卿卿的名字,窈月就想起那把被裴濯私扣的匕首,心情更加憋屈。但愿不会被裴濯瞧出什么端倪出来。

      “哇,真看不出裴夫子文文弱弱的模样,居然也是个硬茬刺头。听说把孙大胖揍得连亲娘都认不出了,啧啧人不可貌相啊。”

      出力揍人的明明是老子我好嘛,他就是一看戏的。

      “听说孙大胖家里藏着美女三百,美男三千,是不是真的啊?你有瞧见吗?”

      反正男男女女都没裴濯好看。

      “诶诶,孙大胖那件御赐的宝物,叫什么夜什么壶来着,真的有那么神吗?”

      夜壶也能当宝贝,口味真重。

      “孙美人宠冠六宫,那她哥哥孙大胖也应该是个长得很好看的胖子吧?”

      噫,圣人的口味更重。

      “喂,你们……”

      窈月终于忍不住了,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跃起,朝最后一个开口的人怒吼:“闭嘴,闭嘴!老子要睡觉!”

      等窈月看清面前那张一阵红一阵白的面孔,抓了抓脑袋上蓬草一样的头发,冲对方十分尴尬地傻笑道:“是郑修啊,你回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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