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驸马 ...
-
蛮荒没有驸马这种说法。
本来前任国主的子女们在新国主任下就是普通的族人了。当然对国主遗孤的照顾是必不可少的，但也不过就是比寻常族人高上那么口头上的一些。只是昆江央的母亲正好是上任国主，她也就顺理成章地把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也都纳入了保护之中。
其实人也不算多，除了她之外前任国主只有一个女儿和四个儿子，其中三个儿子都是王夫的孩子。昆江央和他们感情并不怎么样，只有小王子江白决因为在上任国主去世的时候才两岁，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所以感情还挺不错。这个不错，也是中原人不能想象的浅淡——蛮荒人的感情就像他们的土地一样贫瘠。
出于对母亲的尊重，女王还是在自己的责任之内照顾着弟弟妹妹们，比如给妹妹娶了几个夫郎，比如到处扒拉可靠女子推荐给那几个怎么也不肯嫁出去的弟弟们。母亲的王夫并不是她的生父，且又是一个汉人，生下来的男孩一个个都有点被王夫洗了脑每天都在找理由赖在王宫里就是不想找女人，一天到晚嚷嚷着要找愿意待在家里勤俭持家的的温柔女人——整个蛮荒的女人都避之不及，所以阿大阿二尽管完全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在蛮荒都算得上上流姿色，却也是到了十八岁还没有跟女人同房过，让女王殿下十分忧愁。
这种时候汉人王朝给的交换条件简直就是佳音。
不过是把王子们多送过去几个，汉人王朝就会嫁一个公主过来，无论怎么算蛮荒都不吃亏。弟弟们在王夫教导下对中原汉人文化思慕至极，听到能去汉人王朝读书的机会抢得都快打了起来，还好昆江央及时向汉人王朝更改了条件，把能送的王子都给送了过去——也不过就是最年长的两个王子，还都是王夫的孩子有汉人的血统，听到自己能去中原还没等到阿姐安排就已经飞奔着上了路去找他们梦中温柔的中原女子了。
本来她的打算是强行把长得最丑最嫁不出去的三王子江白锌塞给汉人公主的，毕竟小王子还太小可以多养几年。只是她作为长姐，昧着良心也说不出来自己这位三弟配得上汉人公主的话，尤其是她见到小公主之后，几乎是一瞬间就改变了想法。还是把小弟给汉人公主吧。看在羌神的份上，她真的非常喜欢软软香香的汉人小女孩，将来还想要多多的漂亮的汉人小外甥女，万一再生出像三弟那么丑的男孩来，她真的是不想养了。
只是这位小公主显然也陷入了混乱之中。这当然不能怪汉人的公主愚笨，连女王殿下也没有想到公主出嫁前居然都不知道蛮荒的风俗，乍一见难以接受是正常的。小公主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都不会错的，把小公主放在身边慢慢教导才是一件乐事。
昆江央决定了，让汉人的公主住到王宫里去。
女王殿下决定下的仓促，就为难了专门负责迎接汉人公主和亲的官吏们。
蛮荒的人出门少，基本上一辈子都待在这片荒芜广大的土地上，很少有人去过传说中土地肥/美的中原。对他们来说汉人王朝太过遥远，所以毫无危机感。普通的蛮荒人也基本上没见过汉人——并没有很多汉人会千里迢迢跑到这个根本没有需求的古怪国度来，除了他们之前的王夫一家。江氏一族大概是这百年来他们唯一一次见过的汉人，还能留下来和他们通婚的汉人。
江氏一族来蛮荒不过二十五年，但他们人少，头脑也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蛮荒的语言和习惯，融入蛮荒毫无痕迹，除了典型柔顺些许的汉人外形，平时并无异状。
换句话说，蛮荒人是不会说汉人的语言的。
虽然在得到女王的命令后，有官吏专门去找江氏小郎学过汉话，还带上了一大堆仰慕他的学生，每个人也多少都学会了一些——这些要应付江氏小郎都不够，何况是矜贵美丽的汉人公主。
不过是要让公主到洞房里去等待王子，就差点让公主以为自己被绑架。江氏小郎对这群五大三粗的女人和毫无思考的行/事态度丝毫不抱希望。理所当然地，他顶替了这些女人的职责：和汉人公主沟通。他原本是不太愿意揽下这件差事的，不然怎么也不会让别人得到这个机会。只是他在兄长死后并不太愿意和汉人有任何交往，所以才让了出去。
但汉人的公主是无辜的，她那么可怜可爱，有一双让他觉得非常熟悉的美丽眼睛。如果他不去的话，公主是没法理解自己到底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国家的。
他到底是很心软。
于是隗千重裹着毛皮在帐篷里胡乱睡了半夜后，就得到了这个不知所谓的消息。
“我要住到王宫里去？”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没睡醒。为什么这个年轻男人能在她的床前平静地看着她对她说话？她可是汉人的公主！昨天和异族的外男相见已经算是离经叛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坐在她旁边等着她醒过来对她说话？
而且她明明睡得迷迷糊糊并不结实，居然也对这男人平静而持久的注视毫无察觉。
小公主下意识地把身上的毛皮往上裹了裹，有点儿想尖叫，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觉得好像是无用的。
“这是昆殿下对您的补偿，”江氏小郎眼神毫无波澜地看着她，“您对蛮荒毫无了解，在宫外生活十分危险。不如住到宫里去有我和昆殿下一同教导您，这样不是很符合您的高贵身份吗？”
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隗千重努力想了想，有点同意他的话，于是继续小心翼翼地追问，“那我的侍女们呢？她们住哪里？”
江氏小郎的脸上有一瞬间出现了空白。他差点忘了汉人的公主和亲还带了四十八位侍女宫人和百余侍卫，这些人也是要安置的。侍卫们好打发，他们大部分人迟早是要回中原的，只是侍女们按规矩是要留在蛮荒直到出嫁的汉人公主死去且没有留下血脉才能归去的。
他顿了一顿微笑起来，“您可以带两个人进宫，其他的还是就在宫外驸马府里就好。您当然还是要出宫的，只是要娶小王子还需要几年，希望她们足够有耐性等到您吧。”虽然他觉得可能隗千重出宫之前这些女子已经有一些会被蛮荒男子引诱了。但还没发生的事他说出来小公主也不会相信，还不如暂时放上一放。
这安排听起来很合情合理，虽然提到了小王子让十五岁略懂人事的小公主有点害羞，但还是基本全盘接受了。虽然有点惶恐，不知道蛮荒的王宫是什么样儿，起码未来的安全有保障，这让她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江先生，”隗千重放下手中紧紧抓着的毛皮略俯身恳切地看着他，少女明亮的眼睛点燃了整张柔弱的脸，“我想在蛮荒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江氏小郎没有说话，微微垂下眼角，滴水不漏地回答她，“您是蛮荒的驸马，当然会好好地活下去。”
“······是。”小公主情绪有点低沉地回应。看起来最难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她总得想想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蛮荒的女人们看起来和汉人如此不同。她们都很高大，有粗糙的掌心，总是披着奇怪动物的毛皮，脸上挂着宝石的额饰，她到现在也分不清她们的长相。而且她们非常有力量，哪怕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她也完全无法挣扎，几乎只能任由她们带着行动。
虽然得适应蛮荒的风情，但她实在是，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人啊。
长得不好看！胳膊腿都那么粗！皮肤也糙的不行！说话也大嗓门！一点淑女的品德都没有！这些和她从小接受的教导完全不同。但蛮荒的女人们总是在笑，她们看起来那么开心，笑的毫无阴霾让小公主看得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是不对的。
但她可是汉人的公主啊。
她如果变成了这样，回去母后和皇兄还会认识她吗？一个脸膛红彤彤的，像男人一样的公主？
光是想一想母后震惊的眼神隗千重就觉得自己又要昏过去了。
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的身份。小公主深深呼吸，告诫自己要把自己的身份牢记在心里：你是蛮荒的驸马，不再是汉人金尊玉贵的公主了。
所以你得从今天起学一学蛮荒的女人，看一看她们是怎么过日子的。
她还没有忘记蛮荒是以女儿为尊的国度。如果她将来要娶亲的话，总得主持家庭养活夫郎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将来能不能顺利和小王子成亲，但她总得学点什么。
不过长得像蛮荒女人一样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驸马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