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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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江央说她半点事都没有，身娇体弱爱尖叫的小公主不要担心，这次就先回府好好休息压压惊，有事她会说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起来很有说服力。蛮荒女子本来就身材高挑修长，她从王座上站起来不再摆出以往对小公主温柔笑脸的时候，格外威严，甚至有点阴冷——
这也许又是她太过敏感了，隗千重想。女王殿下看起来确实不算受了很重的伤，即使她当时眼睁睁看着那西戎少年往女王殿下胸前捅去的时候力道可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意思，但女王殿下自己用手捂着伤口当作自己身上还在流血的地方不存在，善解人意的汉人小公主当然也只能从善如流。她是有点担心，但这事显然牵涉到蛮荒的国事，她这个尴尬身份不好扯进去。
于是隗千重向女王殿下最后投去一眼，轻轻颔首带着崔遇迈出了殿内。
她没有回头。小公主自己也不清楚她是想回头看到些什么。是想看到苦撑着的女王殿下倒在王座上呢？还是想看到她那怅然若失的眼神呢？那个西戎少年，看起来和女王殿下的感情并不一般。但她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徐徐而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路踱到了宫门外坐上了马车，也没有说一句话。
身为汉人的公主，从小接受着皇室的教育，小公主虽然看起来温柔娴静，却完全不是外表上那么毫无心眼，风吹就倒。她当初对般若三娘所说并非是哄她，皇兄对蛮荒始终抱有戒心的事她是知道的，皇室除了皇兄之外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皇兄本来没有打算告诉过任何人，因为蛮荒一向不犯事，在汉人官员看来柔顺得不可思议。只是她在皇兄书房里时曾不小心听到过，皇兄说蛮荒血统有异，恐成后患。她当时虽然还没怎么听过蛮荒的事，却也知道皇兄那样诡异的语气实在少有，因而也就不经意间记住了。
现在想想，她也或许是听错了。
皇兄也许，说的是，血统有疑。
那西戎少年，无论是面相还是身材，都完全看不出任何与普通蛮荒少年不同的地方。她，可能还是低估了，蛮荒的复杂程度。
蛮荒当然不会是她这几日刚刚建立起的和善热情与人无害这样印象的完美国度。
正带着人在门口等待的般若三娘远远看到了车架就迎了上来。她还在屋里骂管家无用这么久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传给崔命之，正骂着就被侍女扑过来禀报说蛮荒宫里派人来说，小公主被送回来了，让般若三娘早做准备，公主这几日原定在宫里的居住也取消了。蛮荒人看起来傻乎乎的，真问到什么事了嘴比谁都严，顾左右而言他，总之就是没有一句真话。她要不是顾及不能现在出手灭了这群敢在她面前装傻的，真想一剑戳死了他们。
这位杀人魔女的名声并不是白来的，她动手并不会考虑老幼，也不在乎对象是谁。也许是在边境人人言听计从以她为首的缘故，要不是为了她一手教养大的心爱公主，她早就把刀架在蛮荒国主脖子上问他们在搞什么鬼了。
隗千重从容地从车架上下来，没有回应她的询问，看了几眼角落里站着的一些蛮荒侍女，她们很恭敬，看到主人回来就跪拜下来，长发散落在脸前，连眉目都看不清。这些人，是女王殿下好心送来教汉人们适应蛮荒水土的。但她们真的只是来做这个的吗？思考还有点稚~嫩的小姑娘收回视线，拍拍般若三娘的手跟着她往里走。
本来还想等着三娘自己发现蛮荒这些古怪的，也是怕她的想法会影响三娘的判断。现在看来，只能她先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听一听三娘的意见了。
如果蛮荒真有二心，她会让皇兄知道的。
她可是汉人的公主。对蛮荒人······毫无感情。
“你说什么？”
般若三娘腾地站了起来，难得惊愕。
她骨子里留着不安分的战士血液，少有惊讶的时候，再麻烦的事情武力也总能解决的，因而也很少困扰，当然也更少如此震惊。实在是这些事闻所未闻，与她曾经知晓的也大不相同，让她不由得怀疑起了这一次的和亲。
今上，真的是不知道十六替嫁的事情吗？他那么宠爱十六，也信任她，知道她是皇宫里最聪慧忠诚的公主——他真的不知道蛮荒是这样的地方吗？
会不会是他想要十六来蛮荒的呢？
这个念头刚刚闪现，般若三娘就差点咬破了自己嘴唇逼~迫自己清醒过来。今上是什么人，是最疼爱十六的好兄长，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他不会的。就算他想做，也不会让人知道的。
她虽然上不怕天下不怕地，却仍然对当年上殿拜谢当今赐官服时瞥见的那位皇者有所顾忌。那重重玉帘后坐着的少年，不动如山，音色清润从容，唯独眼神，有那么一刻像噬人的狼。那是她提起西戎人的时候。还是个少年，或者说孩子的当今冷笑着念起西戎人的名字，喉咙里像是有血腥的味道。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明白这位圣上心里在想些什么。明君，是不会用这些手段的。就算用了，她也总会拼命护着那孩子的。般若三娘轻飘飘地劝告了自己一句多想也无用的废话，就当作刚刚没有想到这些，催促着小公主早早安歇定神去了。
隗千重不是傻~瓜。
她被侍女们服侍着舒舒服服地沐浴穿上寝衣躺在被窝里的时候，眼皮已经累得要合起来了，精神却好得很，兴奋得额畔都在跳动，却只是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明白之前女王殿下说的生育之事不同在何处了。
女王殿下提到的那位惨死在雪地里的蛮荒女子，确实是怀上了孩子，那躺在她身边的婴儿也是从她肚子里剖出来（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说明普通的蛮荒女子也确实是自己怀~孕生子的。而昆江央提到的那个让男子代替女子承受痛苦的过程——虽然她没有提到一个字眼这个过程如何进行，但小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件事的关键之处——蛮荒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让男子以为怀有身孕之事，自己要承担去大部分知觉，即使还是女子生子，却天然依靠女子，认妻子为天。
怎样的人，才能做到这样的逆天之事呢？
她也有点想通了女王殿下为何提到那过程时只是简单带过，因为女王殿下自己也明白，这做到的内容，才是她们统治蛮荒的基础，就算她心知肚明这里面有不合常理的地方，她也会当成常理来普及给蛮荒的国民。——想必蛮荒的每一任国主，都是这么做的。
那两位蛮荒的王子，无论是长了一副不符合蛮荒审美因而有些阴郁野性的三王子，还是年纪尚小还带点天真可爱的四王子，他们知道这些事吗？
应该······
不知道吧。
她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舒服地在被子里打了个滚——和旁边一双正静静看过来的碧色双眼对上了。
江白锌还维持着半跨在窗户上想要一跃而入的姿势，似乎是被她发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有点僵硬地从窗户上移下来，仿佛很冷静似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往嘴里灌，又更冷静似的问她，“你没睡？”
这不是明摆着吗。
隗千重下意识地把被子往身上卷了卷，但又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该骂上几句似的。可是她这几次也明白了，蛮荒人看起来格外皮厚，没有觉得羞耻的时候，跟他们根本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也得说啊！
她掐了自己一把，清了清嗓子，顺便看到冷静地背对着她坐在桌旁的三王子肩膀一抖，“三王子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问问你今天的事。”江白锌有点飘忽的声音慢慢传过来，“阿姐不肯说是谁伤了她，我想你当时在，总该知道是谁了。
阿姐虽然不肯告诉我，你告诉我却是无碍的。”他略微偏了下脸，还是不看她，眼睛在看般若三娘千里迢迢带过来摆的屏风，好像在出神。
隗千重犹豫了一下。
“若是真不想让你告诉我，阿姐就会把你留在宫里了，那么多宫殿怎么可能没有你住的地方？”江白锌有点急地补充了一句。
“殿下说，那是跟着两位大王子去了中原的小公子。”她还是说了，总有种预感能从这位意外地坦率的王子这里得到什么难以探听的消息。
江白锌没让她失望。他有点厌烦地撸了把袖子，说，“拉贝。我就知道是他。阿姐和长老们顾及他有蛮荒的母亲，况且西戎又和蛮荒有血亲才好心收养他的。没用的东西。”
西戎和蛮荒有血亲？
隗千重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这消息得来的太容易，让她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虽然这种怀疑已经出现了太多次）。
“三哥，你话太多了。”小男孩稚~嫩里带着严肃的嗓音响了起来，惊得屋里两人都拧头去看。就见蛮荒剩下的那位小王子也从窗户里爬了进来，他人小~腿短，越过窗户的时候显然不如他哥哥身高腿长来得方便，有点笨拙。而显然很在意自己出场方式的小王子有点生气地蹭了蹭身上带上的点点灰土，严肃地看向了一脸“怎么这么烦”的三王子江白锌。
“我也觉得你们话挺多的。”
正要说话的隗千重和江白锌又几乎同时被突然出现的另一道声音噎了回去。
这次是崔遇。
他依旧是黑衣黑发，眉目冷峻，非常侠客地挂在窗边一株苍松的树枝上，语气懒洋洋，透着一股看似柔软的杀气。
“真当我汉人无人了吗？半夜到我朝公主房中，意欲何为？”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夜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