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相思知不知》蒋姿

2、002 养蛊人

　　“那好，”崔原有些无奈，摇摇头看向姬瑶光：“那你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用蛊，”姬瑶光看着崔原，神情认真而严肃：“失心蛊。”

　　裴晋脱口而出：“那是什么？”看到崔原投向自己的目光，裴晋心神理会，连忙闭嘴。

　　姬瑶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裴晋，这一次也是一样，她的目光依旧看向崔原：“我是养蛊人，那天正好经过那里。他们……正准备对那几个小孩不利，我感觉到了那几个小孩的恐惧，所以我出手了。”

　　崔原点了点头：“然后呢，你是怎么做到的？”说着话，他轻敲桌面，语气里，似乎颇不以为意的样子。

　　姬瑶光继续道：“我悄悄潜进里面，在他们的酒里下了失心蛊。”

　　“失心蛊？”裴晋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那是什么东西？”

　　姬瑶光的目光终于看向裴晋，眼神却没有什么波澜，依旧用着那种“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语气说道：“失心蛊是一种蛊，能让人神志不清，中蛊之人会陷入无比的疯狂之中，我想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会互相伤害的原因。”

　　“人是我杀的，”姬瑶光再度把目光转向崔原：“杀了人要偿命的道理我懂，你们人类的律法……或者说法律，我虽然不是很懂，可是我也知道，即使他们再该死，我也并没有处置他们的资格，所以我来这里自首，我杀了他们，你们把我抓起来吧。”

　　“我不是很明白，”崔原面色严肃：“现场虽然混乱，可是我们的同事经过仔细的排查，并没有找到其他人出入的痕迹，至于你所说的酒水之类的东西也有人专门检验过，那里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成分。”

　　“那是自然，只要我不想让人看到，你们甚至都看不到我又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姬瑶光点头：“还有，蛊是无色无味的，当然也不会留下痕迹，你们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的。”

　　“好了。”崔原点点头：“姬瑶光是吧？你所说的事情我们已经记下了，你可以走了。”

　　姬瑶光终于露出其他的表情——她一脸的不解：“你不把我抓起来吗？我杀了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之事，”崔原笑了笑，语气却变得威严起来：“姬小姐，你再这样，我们就真的要以你妨碍我们办案的名义抓你了。”

　　姬瑶光愣愣地坐在那里，半晌摇摇头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再度回头，神色认真：“不管你们信不信，人真的是我杀的。”

　　姬瑶光说完那句话就走了，留下裴晋、程前和崔原愣在原地，裴晋先回过神来，看着崔原：“你信她吗？”

　　崔原哑然失笑：“怎么可能，这种事情谁会信！”

　　“可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在撒谎，”裴晋摇摇头，看向崔原：“为什么不想一下这方面的可能？那些人的发疯来得太莫名其妙了，若是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不也正好解释得通？崔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冲劲了，为什么不追查一下？”

　　“我看疯的不仅仅是那些人，你也疯了吧？”崔原笑着拍拍他的肩：“办案是要讲证据的，抓人也总要有证据吧？况且我们警力有限，要是每一个来报案的人说的事我们都立案处理的话，还不得忙死啊——更何况，这种人我可见多了，有些人就喜欢故意报假案浪费警力资源，偏偏你还拿他们没有办法。”说着叹口气。

　　裴晋看他：“你觉得她在撒谎？我看她似乎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其实裴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姬瑶光说的那些都是真话，明明那些话那么的荒诞离奇。

　　“我看她就是这样的人啊，”崔原偏着头，仔细回想：“你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故意穿得这么奇怪，肯定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力。更何况她说的那些话都是些什么啊，漫无边际的，我要是当真了，那我离疯了也就不远了。”

　　“而我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疯，一切正常，”崔原面带嘲讽：“养蛊人？失心蛊？骗谁呢？”
　　“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裴晋不赞同的摇摇头：“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难道你真的要放过这一条线索，这可不像你了。”

　　“如果，有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她说的是真的，”崔原摇头，再度拍他肩膀：“那么就是这个世界疯了——喂，我说裴晋，不会是你真的疯了吧？”

　　裴晋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她没说假话。”

　　“唉，我说裴大记者啊，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还是怎么了，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我记得你是跑社会新闻的吧？”崔原不以为然的一笑：“我听说你们台里最近要弄一个什么灵异事件的栏目，难不成你跑累了想去跟人说鬼故事？不过我看你黑圆圈这么重，也许是真的见鬼了也不一定。”

　　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裴晋只是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信她。”

　　“你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吧？”崔原调侃的一笑，随即皱起眉头：“对了，刚刚那人长什么我怎么忘记了？”

　　“你也是这样吗？”裴晋像是找到知音一般：“是不是和我一样，觉得她的脸总是让人看不清记不住的样子？”

　　“你激动个什么劲，”崔原推开他，很随意地道：“也许是她的脸没什么特色让人记不住罢了，样貌模糊大众脸的人多了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你的表现有些怪，好像对这种事情过于热衷了，难不成你真的想转到你们电视台灵异故事栏目那里去？”

　　裴晋坚持不懈：“可你说她没事的话，干嘛要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呢？”

　　崔原沉默，似乎在斟酌语句，一直在摆弄摄影机的程前转过头来，一语中的：“现在的人啊，为了出名什么事做不出来？哗众取宠的事情，我们做这一行见的还少吗？”

　　裴晋顿住，想辩解说姬瑶光不会是那样的人，可是喃喃了一会，终于还是闭上了嘴。

　　出来的时候，裴晋有些不放心：“姬瑶光的事，老程你没拍下来吧？拍了的话……回头记得剪掉。”

　　程前看他好似在看外星人一般：“这我当然知道，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不可以乱来，更何况，就像是真的也不能放给观众看啊，引起恐慌什么的还是次要的，被人笑话可不行——我们做的是社会新闻不是灵异故事，这我还是有分寸的，放心。”

　　裴晋叹口气，把头偏向车窗外。
　　行了一会，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裴晋又看到了姬瑶光。

　　她那一身装束与周围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即使周围有那么多人，可是裴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裴晋让车子停下，和程前打声招呼便下车跑了过去。

　　直到站在姬瑶光面前，裴晋还是觉得一切似乎有些太不真实：“姬小姐？”

　　“你是？”姬瑶光在裴晋身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裴晋一眼，一脸的疑惑，似乎对裴晋并没有什么印象，随即，她面色免得有些古怪：“你……看得到我？”

　　裴晋不明所以：“嗯？”

　　“你看得到我，”姬瑶光似乎确定了什么一般，声音似乎都带了几分同情：“你一定很倒霉。”

　　裴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摇摇头不理会，只是笑笑：“可以向你了解一些事吗？”

　　姬瑶光迟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对崔原说那些话？”找了个地方坐下，裴晋偏头看向姬瑶光，突然有一种两人相识了许久的感觉，忍不住为她担忧：“万一他信你，你怎么办？”

　　“信了便是信了，还能如何？”姬瑶光摇头：“杀人偿命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你们人类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说谎，我明明说的句句都是真话。”

　　“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裴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如崔原所说的那样疯了，居然和一个“凶手”讨论起这样的话题来：“既然知道杀人不对，为什么还要动手？既然动手了，为什么要去自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里一样……仿佛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我一定要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杀人……自首……仿佛都是安排好了一般，”姬瑶光的眼神迷茫：“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走、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事罢了。”

　　“这些所有的‘感觉’一定有什么原因的……”姬瑶光低头，沉默了一瞬：“我在找一个人，我每次活过来的目的都是要找一个人，你告诉我，如果我杀了人又自首，我最终会去哪里？”

　　裴晋有些不忍：“看守所，也就是监狱。”

　　“看守所……监狱，”姬瑶光点头：“是了，一定是因为这样，我要找的人……在监狱里，我懂了，多谢。”

　　看到她起身要走，裴晋忍不住叫住她：“姬小姐，这世上……真的有‘蛊’这种东西吗？”

　　“这世界上，很多东西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姬瑶光看向他：“如果我说有，你信吗？”

　　“我信，”裴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我信你——纵然别人都不信，可是我信你。”

　　姬瑶光一脸的怜悯：“你这样的人……现如今，是越来越少了……毕竟能看到我的人，大多数都是命不久矣。”

　　裴晋看到她又要走，连忙追问：“那几个小孩……口中说的姐姐，是你吗？他们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因为你？”

　　姬瑶光沉默了一瞬，边走边点头：“那是一种叫做‘甜梦’的蛊，能让人做一个美梦同时忘却一些不好的事……他们还太小，有些事，他们本不必承受的。”

　　裴晋还想问什么，姬瑶光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人群里，无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