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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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特别地炎热。这样的天气里连穿白衬衫的少年都不再出现，只有拿着大蒲扇下棋的老人。蝉在自己的季节里叫得让人头昏。沿海的小城市也不能幸免于高温。
电风扇放在凉席边上，吹出来的都是热风。苏莯惜从午睡中被热醒，恍惚发现汗水已经浸透了衣服，她慌里慌张地跳下床，换了身干净的校服。
今天是要去高中报到的日子呀。她左手拎着新买的书包，右手艰难地把鞋带系成一个歪歪扭扭的结，然后冲到车站。自己居然都高一了，想想高中似乎对她来说是个遥远而荒谬的存在，可是现在自己却真的要投身其中了。苏莯惜等车时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初一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没有高绾伊在身边。
她就像自己早料到的那样，爽约了。
高中前已经人满为患，苏莯惜无不吃惊地看着各种奢华的车送来同一款的做作女生。她顿时觉得像自己这样做公交车来上学的档次真的……不高。
好不容易挤到分班的表格前，她一下子就瞥到了那两个名字：高一（七）班高绾伊
高一（七）班苏莯惜
高绾伊和自己从初中起就是同班，现在又分到一起，真是缘分。苏莯惜正犹豫着要不要等她一起去七班，忽然听到熟悉的清亮笑声，周围的人流都朝发出笑声的女生看过去。
“高绾伊！”苏莯惜跑过去抓住她，然后一惊，“你丫怎么变这么高？”
“因为我姓高。”高绾伊笑容还是一直绽放在脸上。她不仅高了，还瘦了，最重要的是，她比初中漂亮太多太多了，一个暑假似乎让她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耀眼的人，而不是和苏莯惜整个初中都在相互吐槽的闺蜜。她现在的气场太强了，几乎让每个路过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向她投去目光。
苏莯惜看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眉目疏朗。他的气场同样很磅薄，但是都沉着地压了起来，不像高绾伊那么张扬。发觉苏莯惜在看着他，他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
她忽然就有些难过，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现时的窘迫和笨拙，更因为这个不好的开始。她必须承认，自己还是很在意高绾伊的蜕变的。就像和你约定好一起冒险的人，在你们陷入险境时她成功脱险，你却被遗忘在了那里。
“给你介绍下哈，这位是大学霸程默。”高绾伊挑挑眉，笑得露出好看的牙齿，“这是我闺蜜，苏莯惜。”
就像她此刻狡黠的笑容，和自己听到“闺蜜”时又一次的困窘。她并没有提起爽约这件事，更没有道歉。
苏莯惜知道程默，暑假时有一次回学校跟同学碰面，校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他的名字，字体大大的。他就是那个以全市第二名的分数考进一中的人，全初中第一。
七班里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各自坐在座位上格外安静。苏莯惜跟在高绾伊后面，不真实的感觉又来了。这些人就是即将陪自己度过高中三年的人？幸好有高绾伊在这里，把她摇摇晃晃的心渐渐拉近现实。
她们聊了会儿天，就回到分好的位置上了。学生陆陆续续地进来，不一会儿教室就满了。一位男老师走进来，放下讲义，准备向大家自我介绍时，门口闯进一个身影。
男老师不太高兴地看着他，因为他是最晚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挠挠头，随即回答：“盛楷琛。”
苏莯惜正低头翻看新教材，忽然听到这个名字让她凛然一惊。今天、真的、是个、不好的开始。
还未等苏莯惜回过神来，那个人就飞奔到空着的座位上坐下，朝男老师爽朗一笑。
苏莯惜拼命压低头，希望他没有认出自己来。同时，她也努力压下了心中翻涌上来的带着回忆味道的甘涩，如同不忍在初春压下一枝捱过寒冬的腊梅。
开学的第一天总是无聊的。简单来说，男老师姓王，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他严厉的目光透过厚厚的眼镜片射向底下的学生，让人不寒而栗，精炼的短发夹着少许银丝，一丝不苟的西装，锃亮的皮鞋。苏莯惜感到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危机感——高中三年可不好过。
男老师做完简单的自我介绍，嘴角略微搐动了几下，算是笑意。“下面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吧，顺便说一下想竞选什么职位。”
这个班上的女生无一不是娇柔做作，胸大无脑，偶尔有几个略有气质的也都是冷若冰霜。男生也不例外。没办法，谁叫这是重点高中，能进来的要么是学习好的爆的学霸，要么就是家里超有钱的小姐少爷。
“唉，看来我们班是不会有帅哥了。”苏莯惜对高绾伊比了个遗憾的眼色。
高绾伊笑着指了指讲台上正自我介绍的盛楷琛，脸上是大大的狡猾。
“去你的，他还叫帅哥？！”
苏莯惜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梳着梨花头的女生徐徐走上讲台，脸上绽放着甜甜的微笑，于是，无尽的春风与浓郁的花香便扑面而来，如杨柳扶风，沁人心脾。好美，苏莯惜怔怔地出神。
“大家好，我叫林晨。平时喜欢画画，写诗。我想竞选班长一职，希望大家能支持我，谢谢！”女孩落落大方地说道，赢得了无数掌声。
苏莯惜回头看了看高绾伊，她的脸异常的冷峻，漂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坐在盛楷琛旁边的林晨。毫无疑问，在这个班里，只有林晨才能与高绾伊相较，而她也理所当然地成了高绾伊的死敌……
不一会，苏莯惜就看到高绾伊走着标准的一字步走上了讲台，秀丽的下巴微微翘起，嘴角上扬，巧笑嫣然。“我的名字是高绾伊，平时喜欢跳芭蕾，我竞选的职务是班、长。”高绾伊重重地说道，下来时，苏莯惜清楚地看到高绾伊朝林晨高傲地挑了挑眉，整个人霸气侧漏，下面的掌声也异常热烈。
轮了好久，才轮到苏莯惜。苏莯惜略带紧张地上了台，声音有些发瑟。“同学们好，我……我叫苏莯惜，我……”突然，她瞥到台下的盛楷琛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脸上是一种高深不可莫测的微笑。记忆的阀门顿时打开，往事喷涌而出，使她顿时语塞，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下面的同学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的爱好是什么？”王老师冷冷地问苏莯惜。
“噢，我的爱好是弹琴，谢谢大家！”苏莯惜着急地结束，她要离开那个人的视线，对，她要离开那个人，远远地。因为她再也不要见他，永远。
“喂！等一下！”放学后，盛楷琛紧紧追逐着快步离开的苏莯惜。“又让我追，苏莯惜，你又让我追。你给我站住。”盛楷琛一把抓住苏莯惜的胳膊，“我跟你很熟吗？”苏莯惜甩开盛楷琛，冷冷地问。
“不熟？不熟你刚才慌什么？”
苏莯惜沉默着想绕过他，却被他敏捷地挡住。
“莯惜……”盛楷琛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中考都完了，我们复合好不好？”
“你觉得可能吗？别闹了。”苏莯惜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刻薄冷峻的音色。
这时，苏莯惜突然感到自己被一个人紧紧地搂抱着，回头一看，原来是高绾伊。“莯惜，学校旁边有一家咖啡店哦，我们去看看吧。”高绾伊兴冲冲地说。苏莯惜顿时被她身上的香水味压的喘不过气来。
“是高绾伊啊，好久不见……”盛楷琛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高绾伊冲盛楷琛挑了挑眉，“可不！走，一起去喝咖啡去。”此时，高绾伊看起来十分高兴，因为她顺利竞选上了班长。
“那你们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苏莯惜淡淡地说道。
“别，你陪高绾伊去吧，我有事先走了。”盛楷琛盯着苏莯惜说完这一番话，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什么人嘛！真是。”高绾伊略微不爽，“哎，我约了程默，真不一起去？”
“不去了，开学第一天，我还要回家预习一下。”苏莯惜说道。
高绾伊皱了下眉，随即摆了摆手，拎上她新买的宝姿包离开了。
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心里似乎在疯狂地滋生一条条藤蔓，它们最初柔韧无辜，成长到一定阶段时便暴露出尖锐的倒钩刺，紧紧撺住心脏最柔软的深处。它们在不知不觉中，和你一起成长，唯有长夜无眠时才会让你疼得泪如泉涌。只有你知道，它不是憎恨，不是怨怼，不是悔疚。那些都是可以结痂的伤口。这是什么呢？
是什么让你在看到她的出类拔萃时暗暗捏紧拳头？是什么让你为她的蜕变而深深不安？是什么让你不喜欢直视她的眼睛？
苏莯惜在收拾初中的教材时无意间翻到一张旧时的照片。上面是她和高绾伊。那时她们都正处于最青涩的岁月，笑靥有着阳光都比不上的温暖。那是张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照片，肉肉的苹果肌发着薄薄的光。
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照片就飘到了地上。苏莯惜呆立在那里，和照片形成一个尴尬的角度。良久，她还是拾起它，放回了书架的最底部。
“你今天是被人狠狠骂了一顿么？”晚饭后，苏煜琨笑着指向苏莯惜红红的眼眶。
“你很想我被骂是吧？”苏莯惜翻了个白眼，“不过今天报到时都没看见你，分到了几班？”
“四班。姐，我超过你了哦。”苏煜琨做了个鬼脸，“你八班的是吧？”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是七、班！”
“哎呀都差不多嘛，反正没四班好。”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小声，瞥见苏莯惜忍无可忍的眼神后就飞快地溜回了房间。
苏莯惜看了一眼爸爸，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唉，她果然是那种在学校看土豪炫富，看情侣秀恩爱，看学霸秀成绩的社会关爱人群。
即使在昼短夜长的夏天里天黑也是一刹那的事，只不过今夜的星空过于璀璨，实在令人错觉它们是在将夜未夜的临界点上出现的，来得毫不经意。这样的夜特别容易让一些人随思念恍惚。
听说高中很紧张，更何况是在这样的高级中学，的确是该好好努力了。本来是想用今天的空余时间预习新课的，但这么好的夜空，更适合回忆汹涌吧。苏煜琨趴在桌上，凝视着灯光晕染成碎碎的光斑，洒在手掌心里。想起苏莯惜红红的眼睛，他渐渐地把握好了回忆的力度。
“那你就当我是空气吧。这样我就可以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让她离你这种人远点。”中考前一个月，当那个男生又来找苏莯惜时，苏煜琨尽力避开爸爸的注意，冲下楼给了他一拳。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打人，没能控制住暴怒的结果是那男生的眉角被打破了，血流成注。男生脸上原本鄙夷的神色不见，然后忽然笑了。苏煜琨被那个匪夷所思的笑容吓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他。
“我叫盛楷琛。很高兴认识你，空气。”男生依然浅浅地笑着，桀骜不驯的眼睛第一次正视他。在苏煜琨炽烈的怒视里，他转身走远了。
败类。神经病。当时心里只有这两个词可以形容那个男生带给他的极度恶劣的形象。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考上了和自已一样的高中，分班表上盛楷琛三个字如此张扬，苏煜琨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直到再次确认，他的心重重地堕下去。
其实我根本没忘记你在哪个班，我只是不愿意承认你和他的命运又缠绕在一起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