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奇侠传》林帆

84、倾巢出动大军压境 石崖坚守寸土必争

　　第八十四章

　　天亮了！

　　日出沧溟，海映朝霞，金波荡漾，气象万千。

　　“哦！好美啊！”沈如月舒身站起来，望着朝晖中的万千蝶影，满脸陶醉。

　　林天鸿伸展了一下被依偎了半夜的胳膊，说：“天亮了，接应的船快到了，倭寇应该也快到了吧！”

　　沈如月说道：“好喜欢那些蝴蝶！如果没有倭寇袭扰，我倒希望你我长住此岛共余生！”

　　林天鸿眼中闪现出希翼，说道：“等朝廷彻底剿灭了倭寇，四海升平了，我们再来这岛上看蝴蝶。”

　　“好啊，一言为定！”朝晖中的沈如月华丽转身，笑道：“带着灵儿一起来，咱们就不回去了······”她忽然改变了脸色，睁大了眼睛，惶恐说道：“来了······他们来了，来了好多······”

　　所有人都几乎同时转身，看向那朝日初升的海面，只见跳跃闪烁着光芒的海面上，一大片披金烁辉的桅帆像云山雾霭似的浮晃涌来，十几艘大船猖狂现身了，船上的倭寇像排列有序的列队蝙蝠，密密麻麻，排排林立。

　　抛锚停船后，倭寇啪嗒啪嗒落到小船上，然后，各自抄桨，循着统一节奏划动小船。

　　近百只线条贼溜溜的小船密集成阴云，妖气迷漫地碾压过来。

　　待小船搁浅，倭寇如同蚂蚁翻了窝，扑扑通通跳下水，凌风踏浪，稀里哗啦，吼叫着蜂涌逼迫而来。

　　倭寇大举来犯在意料之中，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来了这么多！

　　自信可以一当十的中原豪杰们也尽皆头皮发麻，瞠目结舌了。

　　杜飞虎倒抽一口凉气，啐道：“他娘的，捅了蝙蝠窝了！”

　　“上吧，跟他们拼了！”揣金挂玉的王兴猛一跺脚，叮叮当当、哗哗啦啦一阵响，举着两把倭刀就要往前冲。

　　陆同章喊道：“王兴回来，撤，撤到石崖上去！”

　　王兴坉着砂石刹住身势，惊道：“撤？不跟他们拼了？”

　　杜飞虎说道：“拼个吊啊！先撤过去再说。”转身当先向石崖跑去。

　　于是乎，大家都各展轻功，向石崖方向撤退。

　　这下可害苦了年迈的老船头，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几次跌倒又再爬起，却找不到自个儿脚似的，迈不开步了。

　　听到老船头的哭喊大叫，林天鸿紧跑几步，拽住了杜飞虎的刀柄，说道：“杜大哥，咱哥俩得去把那老伯给弄回来。”

　　沈如月停步，说道：“咱俩去！”

　　林天鸿说道：“不，你带天远到崖顶接应！”

　　独孤冷月叮嘱沈如月：“别罗嗦，你快走，我来接应。”

　　林天鸿和杜飞虎返身往回跑，张新成和陆同章也停住了身形，催促其他人尽快登崖，他俩和独孤冷月站作一排，作为接应的第二阵，大有三人守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打眼便可看出，倭寇群中不乏高手，至少，遥遥领先于“大军”五人就不是泛泛之辈，最为鲜明的特点就是跑得快，如同传说中的飞毛腿似的，跑起来几乎足不点地，双脚弹跳如簧，身姿矫健如猫，还仿佛吃饱了助兴药似的非常癫狂，哇哇吼叫着不停翻跟头，把那可怜兮兮的老人家给吓得魂飞魄散，连爬也不会爬了，瘫软在地，至于死活，那就看追兵和援兵谁能先一步赶到了。

　　万幸的是，追兵扑上来时，援兵也恰逢其时赶到了，娘哎，真是苍天有眼，善有善报！

　　在听天由命的老船头闭眼阿弥陀佛的间不容发之际，电光火石般一阵刀光笛影，五个擅于花式奔跑的飞毛腿被兵解丧命，老船头被浇了满头热血，几乎昏厥。

　　林天鸿和杜飞虎一人拎一边肩膀，架起老船头匆忙撤退，后面倭寇“大军”衔尾急追，叫嚣更甚。

　　眨眼间，中线接应的第二梯队相机而动，居中的独孤冷月飞身而起，让开路径的同时，驭出了锦带流星刀，向倭群正面出击，刀锋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摧枯拉巧。

　　与此同时，分居左右的陆同章和张新成两面策应，补枪补刀，大展神威。

　　三大高手攻击迅猛，很快绞杀了一大片敌人，把密布乌云般的倭群给硬硬撕扯出了一块鲜活的伤疤。

　　众寡悬殊太大，为了避免身陷重围，三人决定见好就收，边打边撤，撤到石崖先占据地利，并尽可能地汇聚己方之人和。

　　然而，倭群里突然杀出来以“真是贱的白眼狼”甄子剑为首的一群内外兼修的高手，凶悍的无法无天，拼起命来爹娘不认，还各有拿手的刁钻绝技。

　　三大高手少却了从容不迫，撤退受到阻碍。

　　见三人陷入被动局面，林天鸿和杜飞虎心照不宣，互相对望一眼，神传意会，对着崖顶喊道：“接住了！”齐齐发力，把老船头给高高扔了出去，急忙回身支援。

　　眼见着石破天惊猿猴般的老头儿腾云驾雾似的呼啸而来，心有灵犀的姊妹花没用互相招呼，就麻利地各自驭出了锦带，分别缚住了老船头的双臂，放风筝似的悠了一圈，投进了郑纯和吕会声手牵手编成的箩筐里。

　　老头儿毫发无损地落了地，而下面拼杀的豪杰们也终于冲出了包围，退到了崖下，各自找机会施展轻功提纵功夫，拔高往崖顶跃去。而以甄子剑为首的十几个自负轻功高超的家伙，竟然也奋勇争先地跃起来往崖顶扑去。

　　于是，精彩激烈的攻守战开场了：

　　捷步登云尚未登顶的林天鸿空中拧腰折身，一记高鞭腿击落并击毙了衔尾跟来的一个家伙；

　　陆同章听风辩位，仿佛背后生眼，人未落地便折身回马枪，精准封喉，枪尖透其后脑而出；

　　张新成表现的更是生猛，太极气劲激荡成罡，倭刀横扫千军般一下扫割了三颗头颅，三个腔子齐喷污血，其状如趵突；

　　独孤大宫主破裂如裹脚布般的锦带如同大扫把卷落叶，轻车熟路似的缠缚聚拢了四五个跳脚猫的脚脖子，斗转星移，一抡而下，把纠缠成大螃蟹的四个家伙给重重拍到了崖壁上，红白迸溅，血肉交融，成了个大饼；

　　吕会声忙里偷闲，抱着一捧石头稳站钓鱼台，飞石出击全是绝户招，刁钻地专门瞄准那一个个鼓囊囊裤*裆，弹无虚发，这技术跟林天鸿的弹弓有得一比，中弹者鸟毁蛋碎，坠地捂裆哀嚎，生无可恋；

　　姊妹花沈如月和冷月影的攻击也很有侧重点，两人四条锦带节奏欢快迅猛地吞吐弹射，专打那一双双贼溜溜的眼，中者无不眼冒金星鼻腔酸痛，涕泪交流，哇哇坠地；

　　浪子回头的郑纯倒也不是门外汉，以一条生花的扁担表诚心，出招没有任何花架子，与他照面的几个都直接被开了瓢；

　　王兴怀中太满，略显累赘，干脆模仿吕会声飞石击敌，不时地把一颗颗金锭银锭砸人脸上，轻者鼻梁塌陷牙床崩裂，重者直接脑门开花；

　　林天远年少技不输，与巨鹤相耍日久，竟然别开生面地自创了很多精妙招式，脚踢如鹤蹬，手戳如鹤啄，举重若轻，力巧势沉，啄眼，戳吼，踢鸟，不拘一格，怎么方便怎么来；

　　有这么一帮身先士卒的高手杀敌掩护，身有非常规重器的雷星就比较惬意了，聚精会神地盯住了手裹厚厚绷带，把剑紧紧绑在手中的甄子剑。

　　那老狐狸既狡猾又奸诈，挥手呐喊口号震天响，鼓动着伙伴争相赴死，他自己却驻足不前，还运筹帷幄似的装模作样地观望。别说，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个突破口，不远处一柱擎天的立石下匍匐着心惊胆战的老船头，虽然地势高峻不易攀登，好在没有猛虎当关拦路。甄子剑心中窃喜，迅速横穿战场，纵身扑向那块岩石，结果，还没落稳脚，就被好整以暇的雷星一举胳膊给吓得忙不迭地调头又跳了下去。

　　甄子剑虚晃了一头后，一溜烟跑出老远，兀自心有余悸，也不忍同伙再做无谓的伤亡，摇手呼喊：“停！那小子要扔霹雳弹了，大伙儿先撤下去，撤远点！”

　　于是，倭寇进攻的潮头迅速逆流消退，前锋成了后卫，救死扶伤，连拉带拽地跑着、跳着、爬着，争相撤退到远距离遥相对峙，叽里呱啦地相商对策。

　　这时，只见蔽日的沙尘中，从黑压压的倭寇群里并排走来了三个格外扎眼的白衣倭寇。走在中间的是个大胖子，风格和气场与他的体格一样很有优势，活像一只养尊处优的巨大白蝙蝠，应该是倭群里的大人物。他身上穿着格外宽松的白衣，脚上趿拉着闪烁着光彩的木屐，神色轻松，仿佛来观赏风景的，闲庭信步般走在属下们让开的路径上。

　　甄子剑赶忙迎上大人物，点头哈腰地鞠了一躬，抬手指了指石崖，又收回手比划了一番。

　　想必甄子剑的汇报太不中听，被大人物狠狠地扇了一个嘴巴子，差点跪倒在地，急忙又站直了，用力地频频点头。

　　那一刻，看到这一幕的中原豪杰们都有点可怜他这个似乎连孙子都不如的老家伙：本已是应该含饴弄孙的爷爷年纪，放着堂堂礼仪之邦的良民你不做，非得漂洋过海来做狗，真是贱！

　　大人物严厉地交代了一些话，甄子剑鸡啄米似的猛点了一阵头，转过身来举起宝剑用力一挥，吼了一句中原豪杰们听不懂的混账话，率领倭寇又发起冲锋。

　　无独有偶，指挥二次进攻的甄子剑依然耍滑头，装模作样的气势很足，却没有以身作则身先士卒，鼓舞别人冲压，上呀，小娘们儿花姑娘大大地有呀！而他自己却跳到一块大石头上审时度势。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石崖上的豪杰们占据各处险要，各自为战，极尽所能地阻击任何倭寇登上石崖，有人受伤是在所难免，但始终没让倭寇正面突破防线。

　　久攻不下，甄子剑就指挥倭寇绕到两侧爬上来包抄，致使中原豪杰们的防守有些顾此失彼。

　　这时，雷星的霹雳弹起到了掌握乾坤的决定性作用。他站到崖顶制高点左顾右盼，勘察敌情，用霹雳弹对付左右两侧逼上来的倭寇，成了独挡两面的大将，自有一番威仪。正面短兵抵挡的其他人，好像都成了掩护他的配角，而靠在他下面石头旁边的老船头则犹如“慌”报军情的小兵，不停地喊着：“这边来了······那边也上来了。”

　　霹雳弹一声声爆响，火光像雷电般跳跃，飞沙走石，烟尘滚滚，许多倭寇被炸碎了、炸飞了。一阵阵的血雨肉雹降落下来，涂染了整个石崖，触目惊心，也大快人心。

　　杀伤力巨大的霹雳弹吓破了敌胆，他们不敢以身犯险做无谓的牺牲了，又都退了下去。

　　指挥进攻的甄子剑犹豫了，回过头去望大人物。

　　大人物并没因折损士卒而愤怒，震惊的脸上反而带有喜色，对那两个不离他左右的随从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那两个随从恭敬地听着吩咐，不时地绷紧身子“嘿嘿”地点头。

　　大人物终于吩咐完毕，那两个随从被鼓动的悲壮无畏起来，各自从怀里掏出了一根布条，捆扎在头上勒紧了。左边的随从扎的是黑布条，上面刺绣着白字；右边的随从扎的是白布条，上面刺绣着黑字。布条上刺绣着的字的颜色虽然不同，但都是歪斜不规则的“忍”字，圆润无棱角的字体和深远的字意都宣示着“韬光养晦”的修养和情操。

　　然而，这两个“忍者”却毫无修养可言，他们凶蛮霸道地往前走，对没及时让开道的属下拳脚相加。走到甄子剑面前，叽哩哇啦地吼了一阵，横举短刀利索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群寇躬身听令，用力点头，发出了一片短促有力的“嘿嘿”声，再抬起头时，满脸都是悍不畏死的悲壮。

　　深受鼓舞的甄子剑“嗖”地蹦上那块“指挥石”，扯开公鸭子般的嗓门喊道：“兄弟们，效忠主人的时候到了，前冲者赏，后退者杀，我们没得选择了。那小子没多少霹雳弹，兄弟们不用怕，可千万不要丢了我们汉人的脸！”

　　这个欺宗叛祖的老家伙竟然还敢自称“汉人”，可真是无耻至极！

　　甄子剑发表的简短的动员号召很有力度，几十个跟他一样出身的“白眼狼”被煽动的亢奋激昂，“嗷嗷”叫喊着率先发起了冲锋，比那些纯孽种的倭寇还要无畏无惧。真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急于领赏，还是唯恐丢了汉人的脸。

　　然而，老狐狸甄子剑却言行不一，他没有冲上去，只是站在“指挥石”上挥着剑声嘶力竭地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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