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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狗急跳墙指爪较量 浪子投诚理当原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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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甄子剑斟酌再三,心中已有了计较,把对方挨个扫望了一遍,觉得众人无可救药似的,哀其不幸地叹了口气,目光盯准了雷星,愈加苦口婆心:“小英雄啊,你可不要糊涂呀,今晚你随我去,那叫良禽择木而栖,算是主动投诚,可为座上宾,如若不然,明儿打杀一番给擒了去,那得叫阶下囚了,你品品,你仔细品品,敬酒罚酒滋味可大不一样······”一边唉声叹气地述说着他的“硬道理”,一边挪步靠近,急于挽救雷星于水深火热似的。
“吆嗨!还啰嗦!”连已习惯于忍辱负重的王兴也受不了甄子剑的絮絮叨叨了,阔步而上,口沫横飞喝斥道:“你他娘的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脑子?都已经跟你说了几回了,这事没得商量!滚,滚,快滚!”抬腿就想给他来一脚。
就在此时,韬光养晦了半夜的甄子剑突然发作,不动如同风干鸡,一动仿佛狗撵兔,弯腰低头疾伸手,鸡爪子搭住王兴脚脖子逆流而上向上捋,撸蛇皮似的瞬间捋到了大腿根,低头穿裆,一肩挑着王兴的腿,一肩扛着王兴的臀,老鼠扛大象似的,霸王举鼎猛一挺腰,把王兴给扔飞了出去。
王兴身姿僵硬如石雕,一腿盘裆坐,一腿单劈叉,大屁股泰山压顶般轰向了杜飞虎的脸。
急如星火般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甄子剑立即钻天老鼠般一飞冲天,于高空拧腰折身,目标明确精准地扑向雷星。
好嘛!真小瞧了你了!大陆英豪们纷纷出手追击拦截。
大屁股迎面袭来,杜飞虎好心肠地没有闪身躲避,寻思着如今已然成了一个战壕里的袍泽,好歹得搭手接一下,疾伸双掌,一掌去托屁股,一掌按向那毛发狰狞的大腿,屁股的手感理所当然地软中带硬,可按住大腿的手却如同火燎,太烫,也太疼,下意识地“嗖”一下缩了回去,眼睁睁看着王兴实打实地落了地,疼的牙齿打颤满头冒汗。
张新成抢身过去为王兴解穴,闻着气味不对,惊道:“怎么了?还拉裤子了不成?”
杜飞虎提醒道:“小心,那老家伙狗爪子有毒!”挓挲着热辣辣的手急匆匆向水边跑去。
王兴可就惨了,老病根的尾巴尖疼还在其次,他热辣辣中了毒爪子的可是一整条腿,更急于赶到水边去洗一洗泡一泡,可是腿如灌铅,不听使唤,迈不开步,走不得路,急的百爪挠心,欲哭无泪。
张新成安慰他,死不了,别急,慢慢爬吧!然后回身观战,以备不虞。
老妖甄子剑果真了得,难怪孤身涉险的情况下还敢先行发难,这边发觉中毒还没来得及洗呢,这家伙凭借着过硬的鹰爪功夫,已经迅猛地陆续冲破了陆同章和独孤冷月师徒的四道拦截,正棋逢对手地与林天鸿打的不可开交。
林天鸿的指爪功夫可是来自魏荆天真传,甄子剑遇到他,可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二人形神迥异,虽然施展的都是以快打快的路数,但气象大不相同,一个仿佛分花拂柳草上飞,一个如同草蜢挓翅鼓上骚,疾风卷地,沙尘如龙卷,蔚为精彩壮观。
令人意外的是,那个最为令大家戒备的,打灯笼的魁梧家伙却未曾现出丝毫攻击迹象,反而转过身去,背对大陆英雄们,跟大脸盘子的同伙瞪起了眼。
大脸盘子呜呜哇哇咆哮大怒,对这跟班喽啰进行了严厉叱责,见他不为所动,依旧瞪着眼睛拦着路,大脸盘子挥手一巴掌把他扇了个趔趄,扳开了拦路石,拔足开奔,目标直指雷星。
见此情形,一直未曾出手的吕会声和张新成不约而同地异军突起,左右夹击,一拥而上,只听雷星大吼一声:“我来!”直取中路,纵身迎敌而上。
去势迅疾,距离有限,敌我双方四人眨眼间便四线聚拢,会了师。
亦或是大脸盘子自负勇武过人,见对方三花聚顶冲锋而来,竟然毫无俱意,迅速提起双拳分击左右两侧敌人,同时又正面踢出一脚,直取年轻人的胯*下小鸟,竟很出息地要一举大杀三方。
接下来,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得到雷星抢战提醒的吕会声和张新成理所当然地把机会让给了晚辈,没有出杀招毙敌,当然也不能无视迎面袭来的拳头,不约而同地各自出手卡主了那胖嘟嘟的手腕子,致使大脸盘子胸门大开,不得已地呈现出了挺胸挨揍的架势。雷星喜出望外,忽生作怪心思,收回了捂裆护鸟的左手和握拳打脸的右手,探囊取物,麻利地摸出了一颗弹丸,叩开保险,揪开大脸盘子的胸襟,把哧哧冒烟的弹丸塞进了他怀里。
见此情形,吕会声和张新成齐齐骇然变色,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各自放手跳了开去。
烟雾缭绕中,大脸盘子被骇的肝胆俱裂魂飞魄散,蹦跳着扯衣服解腰带,被扭的仿佛骨裂了的手腕完全不受支配,既不能精准地逮弹丸,也没能解开腰带放弹丸掉落,好不容易循着入口把那火烫的弹丸又从胸襟处掏了出来,火光爆燃“砰”一声,震聋了耳朵亮瞎了眼,满脸虫咬针扎般的灼痛,捏着弹丸的手仿佛没了······愣了片刻,神魂归位,万念朝宗,慢慢有了些许意识,嘿嘿,竟然没死,吆西,吆西!
被轰炸的雷劈感觉,只有受害者本人才能感受深刻,旁人也就一个入目浅显的直观:那家伙胸襟绽放如同牛屎开花,乌黑光亮的大脸盘子犹如雨打的沙滩万点的坑,卷唇如腊肠横放,悬耳若金钟倒挂,稀疏的眉毛如同僵死的毛虫,缩成了两个黑茧壳,头发不多的瓦片顶仿佛裹上了羊百叶,皱成了一个蛋······狰狞丑陋的惊世骇俗,与甄子剑属于不同风格的两个极端。
欣赏着这幅画面,身为肇事者的年轻雷公子颇觉赏心悦目,和乐不可支的更为年轻的小光头林天远挤眉弄眼,恨不得击掌相庆。
这时,又有异象突发,只见一直憋屈着做跟脚的那个家伙抡起曾重压过他肩头的那根扁担,势大力沉地拍在了抓耳挠腮的大脸盘子头上,扁担断裂,四下飞迸,大脸盘在醍醐灌顶,脑浆迸裂,一辈子横向发展的身体被瞬间拔高捋直,然后直愣愣栽倒在地。
这一异常变故令大陆英雄们尽皆愕然,苦苦缠斗的甄子剑更是惊的非同小可,年老气衰酒色过度的他本就不占速度和力量优势,平生最为得意的“鹰爪功”又不幸捉对碰上了可以堪称为“鬼爪功”的“捕风捉影手”,仅凭名字,外行人也能评得出孰强孰弱,更何况,这个仿佛生了一双“鬼爪”的年轻人还生了一双“鬼脚”,跑的贼快,还他娘贼怪,你这正要跟他正面硬碰硬地掰腕子呢,他却“嗖”一下子绕到你身后,搭手就要给你卸膀子,真他娘的没规矩,不讲武德······
甄子剑斗的很辛苦,正盘算着是不是再搬出“识时务者为俊杰,随机应变顺势而为。”的“硬道理”招呼具有督阵监视权利的大脸盘子伙伴撤退,就看到了这伙伴头顶开花倒地生根了,那还招呼个吊呀,直接冲出去逃吧!
逃跑的心意一定,着急忙慌地出手倒是更猛烈了,可破绽更多了,更是险象环生。见此情形,林天鸿不再一味投机取巧出怪招,正面大开大磕,要跟甄子剑硬碰硬地掰腕子,爪来掌往叼缠打,硬碰硬地几个回合下来,甄子剑的鸡爪子被磕的“嘎嘎响”疼得直哆嗦,方才觉悟,硬碰硬掰腕子这家伙也是高手呀,还是赶快跑吧,也别管他娘的风度了,否则老命就撂这里了······不及章法地猛挥手,意欲迫敌拨开逃路,不料,被对方顺势而为地给捏牢了中指,“咯嘣”一声脆响,指骨断了,疼得他猛一哆嗦,脸都绿了,气沉丹田拼死纵身一跳,虽然抻断了指筋,终归万幸拔出了竹节指,逃出生天,没了踪影。
“来使”的三人一个死绝一个伤逃,仅剩下了一个挑担子打灯笼,似乎最没地位的的小跟班,可这家伙却令大陆英雄们最为吃不准套路看不破端倪,更不敢小觑:这家伙挨了一巴掌,连同伙都给开了瓢,绝对是个狠角色!单蹦一个人了,还他娘的八风不动稳如山,难道真有大杀四方的绝技傍身?
在大家伙儿警惕疑惑的目光注视中,这家伙如释重负地深深呼出一口气,抱拳鞠躬行了个大礼:“小人郑纯,拜见诸位英雄!”
听到他这一口地道的闽南汉话,大家又是愕然一惊:“噢!你也出身于中原大陆?”
想起先前“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白眼狼”、“为虎作伥”之类批判,郑纯羞愧的不得了,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是的,也是福建泉州人士,因被甄子剑蛊惑利诱,一时糊涂从了恶流,已是悔不当初!今见诸位英雄侠肝义胆铁骨铮铮,小人实在是仰慕佩服的五体投地,已决意弃暗投明改过自新,恳请诸位英雄接纳,小人必定竭尽所能地与诸位英雄一起并肩作战,杀倭寇,雪耻恨,为被害的家乡父老讨还血债!”言辞恳切,掷地有声,神色凛然。
听得郑纯此言,在一连串危难中打磨过来的人们不禁心中大为触动,但是,身处险地,情势危急,绝不能忽略了该有的警惕谨慎,岂会轻易就相信了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先时大脸盘子打你耳光,你再给他开瓢,是不是舍弃老婆坑老虎的苦肉计?林青尘轻飘飘一句“盒子被雷星拿跑了”已经把大家骗的够惨的了!
好呀,好呀,欢迎,欢迎!
这就对了,弃暗投明才是硬道理!
浪子回头金不换,弃暗投明是英雄!朋友,你很明智!
朋友,你受委屈了,欢迎入伙!
等等这些这些刚才预想中的回应都没有,郑纯尴尬了,脸上越来越羞愧······片刻之后,失望颓败情绪触底反弹,心中升腾起决绝的豪狠,洒然一笑,说道:“唐突了,惭愧惭愧!在下自知自身污点难消,不敢再高攀乞求接纳,在下斗胆直言提醒诸位英雄,今晚倭寇利诱未能如愿,明日必会大举来犯,虽然诸位英雄勇武盖世,可若无奇迹出现,恐难保全,不过请诸位英雄放心,在下投诚意绝,绝不会出尔反尔,这就先自去海边坚守,殒命此岛,我郑纯当为第一人!”说完,又抱拳一拱,捡起断去一截的扁担,转身就走。
“哎!你先等等!”
被佛性耳濡目染的林天远最先被感动的不能自已了,喊住半条扁担慷慨赴义般的郑纯,扫望大家,一本正色地说道:“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祖都这么说,大家咋还不能信他一回呢?”
被林天远煞有介事地搬出佛祖这么一镇压,大家忍俊不禁之余,也对郑纯放下了心中芥蒂:反正形势已经够糟的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们如若再不松口,倒显得也太没气度了!他娘的,已经在坑里了,就算他再给挖几下,还能深到哪里去,咱照样该趟的趟,该跨的跨!
杜飞虎率先迎上去说道:“兄弟,我相信你,欢迎你来我们这条船上,不过,要是真翻了船,大伙儿一齐完蛋,你可别后悔?”
郑纯说道:“承蒙不弃,虽死犹荣!”
吕会声苦兮兮地说道:“死虽光荣,但毕竟活着才更实惠,还是想想该怎么活下去吧。”
杜飞虎还是一如既往地瞅准机会就刺挠吕会声:“老吕,上吐下泻肚子空了,连骨头也软了吧?咋这么没出息了呢?嘴里漾屎了,咋说起这种屁话来了?”
吕会声一阵气绝,骂道:“杜飞虎你他娘的故意找茬是不?都他娘的这时候了,你还满嘴喷粪埋汰我!老子说这话叫没出息吗?你有没有脑子?老子这是在提醒大家尽量爱惜着自个身子,尽可能地争取活下去!咱们的援兵就快来了,多撑一刻就多了一分生还的希望!”
这话绝对是颠扑不破的硬道理,饶是嘴上功夫比身上功夫更硬气的杜飞虎也无语反驳,无趣地点了点头,对言之有理的吕会声亮了亮竖起大拇指的拳头,这才又想到另外一节,转头望向林天鸿,说道:“林兄弟,我只搭手那么一碰,手就被毒的火辣辣的痛,你跟那老家伙交手那么久,就没啥状况?”
林天鸿苦苦一笑,伸出了一双青紫色的手,说道:“得你提醒,我出手时运功做了防备,不想还是被他给毒到了,不过不要紧,我曾学过一些逼毒之法,现在已经把毒抑止住了。”
被用毒高人魏荆天视为传承之人的林天鸿也未能幸免中了毒,沈如月立刻紧张起来,林天远更甚,拉着哥哥的胳膊走到火光中细细察看。
冷月影转眼去看仍在溪水里卖力搓洗整条腿的王兴,咯咯吱吱的,仿佛能把皮给搓下来,满脸痛苦难捱,她心中颇为不忍,回头又看师父:“师父,这毒,你应该有办法解吧?”
“就你多嘴!”独孤冷月瞪了冷月影一眼,说道:“雕虫小技,不足为虑,那甄子剑的毒功跟五毒鬼手比起来,连登堂入室也算不上,这点小毒当然也难不住我,我之所没理他们,就是想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唉,算了,不跟他们计较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扔给沈如月,说道:“口服一粒,三粒和水擦拭,然后辅以内息调理。”
林天鸿和杜飞虎很快内服外敷了灵药,然后运功调理。
王兴外敷区域比较尴尬,费了些心思,先是背对三位女士,羞答答擦完了一整条腿,隐约觉得臀股间也不自在,甚至鸟也有牵扯,于是,爬起来,端着药碗,拖拉着腿向灌木丛走去,准备进一步深度擦洗。
不幸的是,灌木丛乌漆麻黑,啥也看不见,而且已被拉稀不止的吕会声给搞得乌烟瘴气,王兴捏着鼻子没走几步,便踩中一摊稀屎滑倒在地,弄了一身屎不说,还把珍贵的药水给泼洒的一干二净,气得他破口大骂吕会声没教养,满树丛里转悠着拉屎,太缺德!
气归气,骂归骂,可根本问题还得尽快解决呀!如此狼狈,如何出去见人?更何况人群里还有心仪的姑娘在!只能遥喊自觉最靠谱的雷星帮忙,另行恳求恩主再施舍几粒药丸泡水。
最终,在一众人的讥笑中,在意中人怒其不争的咒骂下,王兴万幸地达到了目的,彻底擦洗了敏感部位。蹒跚着溜到水边,擦洗身上污秽,再次大骂吕会声缺德,害自己弄了一身屎。
看到王兴沾染的满身污秽,大家都忍不住说起了公道话。
率真的林天远埋怨吕会声,说道:“哎,你这老头拉屎也太不讲究了,也难怪我那鹤兄都看你不顺眼!”
老船头也忍不住站出来就事论事:“吕爷,东西不能乱吃,容易坏肚子,可屎也不能乱拉呀,容易把人滑倒,这事儿,您做的是有点不地道!”
张新成难得有调侃的心思,笑道:“吕兄,内急人人有,出恭要礼貌,你咋不挖个坑一气拉完埋起来呢?还有王老弟你,踩上两脚倒也罢了,咋还滑倒弄一身了呢,我看,这原因不在你麻痹大意腿脚不好使,是你内息匮乏下盘不稳所致,你要多加修习内力呀!”
陆同章明显偏袒吕会声,闷哼一声,说道:“再怎么修习也强不到哪里去!自己不争气,还怨天怨地怨别人拉屎放屁!”
雷星为王兴送药水,曾如履薄冰般亲临屎阵现场,仅凭气味就足以断定地形的奇葩复杂,心中颇为王兴鸣不平,指摘起来一针见血:“陆大人,您是不知道,吕前辈那哪叫内急出恭呀,他那得叫撒豆成兵大摆龙门阵,一坨又一坨,一滩又一滩的,稠密的比围棋落子还要多,别说瘸腿的王兴被滑倒弄身屎,就算灵鼻子的狗进去都得懵圈!”
拉屎不慎殃及袍泽的吕会声理亏气短,无言反驳,干脆权当听不见,兀自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心里委屈的泫然欲泣:他娘的,那种喷薄欲出的急迫之下,老子还能憋着跑到那地儿去拉,多难得,还一个劲儿怪我挪着地儿拉,老子也不想啊,洪水决堤似的那么多,老子要是不换换地方,岂不是把自个儿给陷里边去了!再则,王兴你他娘的点背,得怪你蠢,那么大一片树丛,你咋就偏偏去走老子踏出来的路,你咋不换个地方往里进······
众人针对拉屎进行的这一番评论,令抗倭团队里的新成员郑纯哭笑不得,在他的先入认知里,身边这帮人可都是武功盖世侠肝义胆的英雄人物,当下看来,咋就这么不拘小节性情豪放洒脱不羁呢?嗯,言谈不忌,大家都不见外,这倒也不错,其乐融融嘛!呵呵,嗯,还是咱们中原大陆言辞博大精深,连笑骂调侃都能妙语如珠,骂人到祖宗十八代都含蓄的不带脏字,还不重样,嗯,那帮倭寇龟孙子再学一百年也难以望咱们项背,他们会啥,只会扯着大舌头呜呜啊啊,巴嘎,吆西,米西米西,一个不小心,都能被自己的痰给噎死!
关于“屎”的话题,女人们颇觉污耳,雍容肃穆的独孤大宫主默自闭目凝神调息运功,养精蓄锐,以待明日酣战;文静优雅的沈姑娘心有千千结,静静地守护着运功调理经脉祛毒的林天鸿,不时地伸出素手为情郎拭去额头的汗水;心有旁骛的冷月影无法做到充耳不闻杂音,内心焦灼,手足无措,见中毒最深的王兴还在一边揩水擦洗身上屎,一边嬉皮笑脸地骂人乱拉屎,气得她仿佛要鼓破了胸脯咬碎了牙,沉声斥责道:“毒还没解,你自己若不想变成一坨屎,就赶快闭嘴运功调息!”
王兴立刻憋气凝住了笑脸,在溪水里捞出右脚说:“哎,我闭嘴!”又捞出左脚,又说:“哎,我运功!”然后,拖泥带水,踢踢踏踏找了块干燥地儿坐下运功了。
终于安静了,被埋汰的满头狗血的吕会声终于深深舒了口气,转眼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一丝不苟运功的王兴身上:“嗨!还挺像那么回事似的,你懂啥叫行经走脉吗?这蠢货也学会装模作样了!”他心情好了许多,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笑嘻嘻转身走向雷星。
事出反常,雷星颇为警惕,赶紧起身相对,以备情况不妙时逃跑方便,口中赔笑解释:“前辈,我刚才只是就事论事,或许说的夸张了些,但绝没有挤兑您的意思!”
吕会声宽宏大量地一摆手,说道:“切!你瞎紧张啥?老子岂会跟你小子一般见识!睡又睡不着,闲着没吊事,咱爷俩聊聊,坐下!”
二人忘年交好的老朋友似的,并肩坐到了一起。
雷星问道:“前辈想聊啥?”
吕会声这才说出了心里憋了好一会子的疑惑:“刚才你那颗霹雳弹咋回事?咋光冒烟把那家伙崩了满脸花,咋不见血呢?”
雷星笑道:“刚才那不是霹雳弹,是烟雾弹,虚张声势,炫人耳目而已,我们雷家子弟小时候都是用它来练手,不曾想,我随手带了几颗,倒还派上了用场,差点没把那家伙给吓死,呵呵······”
吕会声一瞪眼,说道:“嗨,可不是嘛!把老子也给吓得够呛!老子之所以拉稀不止,恐怕也有你小子那么一吓之功”
雷星笑着挠了挠头,愈发觉得吕会声亲近些了。
吕会声又慨而叹之地说道:“你们雷家可真是够雷人的,连小孩们练手的玩物都飞烟窜火、惊天动地的!”
说起自家独门绝技,雷星颇为自豪,笑道:“前辈您不懂火药,自然感到奇怪,对于我们雷家子弟来说,若是弄不出点花样烟火,那是很丢脸的事。”正说着,情绪又斗转直下,叹气说道:“我虽是雷家嫡长孙,武功和技能却是最差的一个。唉!现在想起来真是白活了!若能活着回去,我以后······唉!我还有什么脸回去呢?我害死了叔父,闯了这么大的祸,雷家的脸面都被我丢光了!”
杜飞虎中毒浅显,冷月宫的解毒药丸也的确疗效非凡,原本性子急躁的他马马虎虎地调息了屁大功夫就草草收功了,也没啥吊事,干啥呢?也跑过来凑热闹,说道:“雷兄弟,你叔叔的死,怨不得你,你也没丢你们雷家丁点儿脸面,先前你怼甄子剑那番话可真是牛气的很呢!”
吕会声附和说道:“是呀小子,那番话若是传到中原大陆,你们雷家上下都会以你为荣!行了,别垂头丧气的了,打起精神来,咱们得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星说道:“你们商量就是了,我什么都不懂!”
陆同章走来,拍了拍雷星肩头,说道:“雷公子,不要妄自菲薄,就凭你怼甄子剑那番话,我就得竖起大拇指赞赏你懂得善恶是非,懂得忠孝大义,有血性骨气,有勇气豪气。嗨!说起这来,倒是我心胸狭隘了,实不相瞒,那会儿我已打定主意,你要是对甄子剑的蛊惑屈服,我会先对你出手,以免你去帮倭寇研制火*药祸害我中原军民。惭愧,惭愧,是我看走眼了,我给你赔罪了。”
听到陆同章的话,雷星后怕不已,更感气苦,气愤,立刻变了脸色,说道:“对我看走眼倒也无所谓!你办案的时候可不能看走眼,你的钢枪更不能走眼,人命关天,你执行的可是朝廷律法!”
听得雷星讥讽之言,自感身份优越的陆同章并未恼怒,而是义正辞严地说道:“朝廷律法旨在除暴安良、教化万民、□□生计,每一个执法者都不敢马虎,陆某办案更是一向慎之又慎。”
雷星却仿佛被刺痛了心底哪一根筋似的,反而火气更盛了,丝毫不给陆同章台阶下,霍然起身,板着脸严肃的不得了,说道:“陆大人敢不敢发誓,你从未枉杀过一个好人,敢不敢发誓,你的每一次执法都是公平公正?”
这话可就带有明显的问责挑衅了,唯恐陆同章动怒,杜飞虎像批评自家孩子般,理直气壮地踢了雷星一脚:“你他娘的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能跟陆大人这样说话?坐下!”
吕会声也潜意识地对此时的官家代表发憷,也赶紧说和:“好了,好了,发什么火嘛?有火留着点,往倭寇身上撒!”
看着陆同章若有所思的脸,雷星怯了,年龄小辈分低不说,武功见识阅历经验,自己哪一方面也没有与这些大佬们瞪眼叫板的资格呀,赶紧低头认错:“抱歉,陆大人,我一时糊涂,不该说这些话,您别往心里去。”
陆同章抬起头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不,你没错,你不糊涂,你说出了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我不敢保证没有枉杀过好人,也不敢保证每一次执法都很公平公正,很多时候我只能奉命行事,几乎没选择的余地,我身在公门,就得服从命令,而一切命令下发的初衷都是好的。命令下发了,总得有人去执行,而我认为,我恰恰就是适合的执行人,因为我的心是热的。”
陆同章的话很有嚼头,让大家回味良久,颇为感慨。
张新成叹气,拍了拍陆同章的肩头,说道:“陆大人,我们明白,都明白。公门深似海,其实远比江湖复杂多了。”
杜飞虎也叹气说道:“陆大人,相识这么久了,你的风范大家都佩服,整个江湖都佩服。”
吕会声说道:“中原的事我不怎么了解,但相信朝廷若是多一些像你一样的官,老百姓可就好过多了。”
郑纯感触更深,说道:“我以前也听到过陆大人的名头,朝廷的官人要是都能像您一样,我绝不会来海上为寇,就算甄子剑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不过,我得跟陆大人您先交代一下,我可从来没杀过任何渔民百姓,我干的都是修船喂马的粗活,还有,你也看到了,就像今晚挑担子、打灯笼这样的杂活。”
陆同章讪然一笑,说道:“哎,说多了,说这些干嘛呢?不说了。雷公子,不管倭寇对你打什么主意,只要再来,我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保护你的周全。”
雷星苦笑了一下,说道:“陆大人不用顾及我,我绝不会让倭寇的奸计得逞。你们知道吗?我雷家有一条死约,一旦陷入绝境,身上的最后一颗霹雳弹,一定要留给自己。”
听到雷星的话,大家无不心中凛然。
杜飞虎说道:“不行,这回你得违背一次那条死约,务必要把所有的霹雳弹都用到倭寇身上,想活不容易,想死多的是办法······”
说到“死”字,吕会声格外抵触,立刻打断了杜飞虎丧气话:“哎哎哎!想什么死啊?老杜你看你这臭嘴!你这不是动摇军心打压士气嘛!不能想着死,咱们的援兵快要到了,大家要想想怎么活。”
“是啊!老吕你这话绝对硬道理。”王兴也运功完毕,人立而起的熊似的,晃晃悠悠地活动着腿脚筋骨,嗯,尾巴尖不疼了,腿也不火辣辣了,裆*下也轻松活泼了,心情好得不得了,转眼盯住上了郑纯挑来的那两个木箱:“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死也得吃饱了再死,饿鬼不能投胎转世嘛!”自说自话,拿起酒坛拍开泥封,闻了闻,说:“不咋地,凑合着喝吧!”
吕会声说道:“慢着,你就不怕酒里有毒?”
王兴一愣,是呀,可别才刚祛除了整条腿上的毒,再给弄得满肚子毒!咂了咂嘴,意犹不舍地叹了口气,抬手把酒坛子扔了出去。
吕会声却不失时机地纵身而起,接住了那酒坛子,笑道:“笨蛋,我说有毒,你就扔了?倭寇想拜师学艺,若是在酒菜里下毒,岂不是连师父也毒死了!”说完,他举起酒坛往嘴里猛灌。
王兴摇头苦笑:“好你个老狐狸,可真狡猾!妈的,刚才闲着没吊事,你咋不拿酒喝,老子拿手里了,你再给骗回去,这不是故意找茬嘛!不过,如果真有毒,你肯定会先烂成一坨屎。”转头去看郑纯,想得到确定答案。
郑纯说道:“这些酒菜没毒,是我亲手准备的,可以放心食用。”
一听王兴这话,不解释一下倒像是自己又理亏了,吕会声说道:“王兴,不是老子故意跟你过不去,其实老子早就盯上了这坛酒,刚才肚子不自在,没敢轻易下嘴,怕万一再给拉出了浪费了,可这会儿要是还忍着,还真担心被你这属牛的肚子给一气喝个精光!对不住了哈,这样,我喝酒,你吃肉,你多吃,吃得饱饱的,杀起倭寇来更有劲儿不是!”说完,急切地又举着坛子痛喝起来。
王兴笑骂道:“这话还差不多!别喝那么急,小心灌鼻孔里把你给呛死!”一手拿着鸡腿啃,另一只手扒拉另一个盒子里的金银珠翠,吱吱唔唔,满嘴流油:“嗯,嗯!这是好东西,咱们大伙分了吧!这都是他们从咱们中原抢来的,分了也算是物归原主。”
雷星哭笑不得,说道:“能不能活着离开还不知道,要这些东西干嘛?”
“哎,雷兄弟此言差矣!”王兴嘟囔着说:“你是江南雷家公子爷,自然不稀罕这些东西。我可是受了半辈子穷了,就算马上就死,也得抱着这东西死,到了阴曹地府那身价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富贵鬼了!”
这话意味比较凄凉,大家心里都有些酸涩。
火堆旁观看玩弄九宫格游戏的林天鸿正赏心悦目呢,听到王兴这话更觉反差太大,抬头说道:“王大哥,别老是张口就是鬼呀鬼呀的,多不吉利,做人多好,你呀,把那些财宝都收起来,全是你的,回到中原,你用这些财宝盖房子置地娶媳妇,你也就成了土财主了。”
嗯,这话说的多吉利!这主意太棒了!
王兴斜眼瞟了瞟望着火堆发呆的冷月影,仿佛有小爪子在心里挠似的,酥酥痒痒的不得了,更坚定了保住老婆本的信念,理所当然地把习惯于抢东西惯犯吕会声假象了第一号对头,予以严肃警告:“老吕,你听到了吗?这些全是我的了,你可不能再动歪脑筋哈?”
吕会声喝了一口酒,吧嗒着嘴,不耐烦地说:“不动。”
王兴大把地往怀里、兜里塞金银珠玉,往脖子上套珠翠链子,嘴里神神叨叨:“回到老家得多置办些地,务必得是最上等的水浇地,还得是大块的,至少不能低于十亩一块,宅子要盖四合院,四面屋子全得出厦,嗯,还得圈个花园,哎······”抬头征求建议,看了看好姑娘冷月影,没敢吭声,又看林天鸿:“哎,林兄弟,你说花园是建在院侧还是院后合适?”
林天鸿一阵头大,这我那知道?我又不会看风水!避免打激王兴的好愿景,结合着崔成家的布局,说道:“院后更合适,后花园嘛!”
王兴大点其头:“嗯,有道理!”又自说自话:“嗯,张罗喜事的时候,得办得场面大些,大伙儿全都要去喝喜酒,一个也不能缺。哎?老吕,你也要来,昆仑山再远,你也要来捧场。”
吕会声被酒呛得咳嗽,被逼出了两滴眼泪,更不耐烦地说:“来,一定来!”然后又继续喝酒。
财宝在手,规划于心,王兴恍惚觉得万事俱备只欠······轻轻掀起红盖头了,心花怒放,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