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79、第十六个童话

　　一夜之间从最低级的新手侍女成为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科拉多少还有一些恍惚的感觉。她先是欣喜于即将到来的高额报酬，又为自己贸然得到的这份工作惴惴不安。
　　“你不需要想太多。”她曾经的同僚、如今的下属安慰她道，“公主总是很任性的，不会有人因为这个对你有看法的。”
　　“公主……很任性？”科拉困惑道。
　　她知道公主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只是这大概并不等同于任性吧。
　　“是啊，她甚至还对自己的求婚者定下了一条非常恐怖的规矩。”那位同僚压低了声音说道，“她要求与未来的伴侣同生共死，无论谁先去了阴冥，另一个也要同去。”
　　科拉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公主已经远远超过了皇室女子出嫁的平均年龄。
　　“国王陛下也同意了吗？”
　　“陛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会同意。”同僚叹了口气说道，“很多求婚者都因为这条规矩望而却步，现在国王也十分发愁。”
　　科拉和她一起唏嘘了一阵后，便依照公主的吩咐去喊她起床了。

　　“我听说绿橄榄石王国内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富商，你听说过她吗？”在为公主梳发的时候，公主忽然问道。
　　“如果您指的是贝蒂的话，我想我应该是听说过的。”科拉说道，“我过去同她住在一个小镇里。”
　　“是真的吗？”公主一下子兴奋起来，“你能同我说说她的故事吗？”
　　科拉自然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要求，很快便将贝蒂同亚度尼斯的故事告诉了公主，在她离开小镇的时候，那已经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故事了。
　　“那可真是个恶毒的男人。”公主说道，“如果是我的话，保准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不知怎么的，科拉绝不怀疑这一点。
　　“我要嫁给一个一心一意爱我的男人。”公主说道，她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向往，“我也会对他一心一意。”
　　科拉正想要回话，门外忽然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公主又恢复到了那种冷漠的沉默中去，直到脚步声从公主的房前走过，逐渐踏向远方，公主才再一次松弛了下来。
　　“那是……”
　　“我的父亲，你们的国王。”公主闷闷地说道，“第二个身份比第一个重要多了。”
　　科拉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漫长的旅途让她遗忘了很多，现在她的生命中只有大祭司一个人的印记，且这印记也在一点一点地淡去，对于公主的感受她并不能感同身受。
　　“不过，我听说那个亚度尼斯长得很好看？”在科拉出言安慰之前，公主已经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提出了一个让科拉意想不到的问题。
　　“很多人都这样说。”科拉回答道。
　　“你不是这么觉得的？”公主奇道。
　　“我过去从没有在意过他。”科拉说道，“他并不是个好人，也就只有贝蒂没有看出来罢了。”
　　“其实不是好人也没有关系……如果向我求婚的人长相非常英俊的话，我大概也会很高兴吧。”公主说道，好像刚才说什么要一个一心一意的伴侣的人不是她一样。
　　“心地好还是很重要的事。”科拉提醒道。
　　“科拉刚才说不注意亚度尼斯，那科拉注意的是谁呢？”公主问道。
　　“……”科拉微微涨红了脸，不发一言。
　　“是谁呢是谁呢？”公主穷追不舍地问道，“他也喜欢科拉吗？”
　　“不……”科拉迅速地说道，这个幻想曾经出现过无数次，也被她亲手粉碎过无数次，“他有自己的妻子，他不喜欢我的。”
　　公主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有些遗憾地放弃了这个话题。
　　科拉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
　　“今天就这样吧。”公主说道，“明天你得有更加有趣的故事才行。”
　　科拉应了一声“是”，便一心一意地帮助公主打扮起来。
　　皇宫今天有舞会。
　　自公主到了能够嫁人的年纪后，这样的舞会就没有少过。不仅仅是海蓝宝石王国，在其他的王国中也是这样的情况，只不过与众不同的是，在其他国家的舞会上，年轻的俊秀贵族们想尽办法要得到公主的青睐，而在海蓝宝石王国的舞会上，所有没有妻子的男人都恨不得离公主远远的。
　　“其实打扮得漂亮也没有什么用。”公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不管是擅长作战的骑士还是能够吟诵情歌的诗人，都不过是一群上不了台面、受不住考验的胆小懦夫罢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自己纠正道，“也不应该这么说，与其说他们胆小，不如说他们认为不值得。为国家、为尊严而亡的人是英雄，为了个女人搭上美好一生，大概只会被说成是愚蠢吧。”
　　“也会有为爱而牺牲生命的人。”科拉安慰道。
　　“你听说过这样的人吗？”公主问道。
　　科拉一下子答不上来。
　　“看吧。”公主讽刺地笑了笑，“如果真有这样的人，他也只可能出现在传说里，而传说，是经过无数人美化过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或许有龙，但不会有胆敢只身去屠龙的冒险者，除非他是个厉害的巫师，能够把龙变成小猫咪！”
　　科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唇笑了一声，算是颇为喜爱公主的玩笑话。
　　“不过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公主轻轻地说道，“反正我喜欢身材健壮一些，我怀疑舞会上有些贵族公子还打不过我。”
　　这话初初听来像是在开玩笑，但结合公主神情细细地想想，又品出了几分伤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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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到海蓝宝石王国前，科拉的生活算不上快乐（当然现在也没有多少喜悦），但如果将她的经历写成落在纸上的故事，想必也可以称得上是精彩的游记。因为没有什么一定要达成的目标，也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财富，科拉反而更加放得开手脚，什么诡谲危险的地方都敢闯一闯，也许真的是她的运气太好，她所去的地方有很大一部分只是徒有虚名，而即便有危险，她也能够及时地避开。
　　结合她所听过的民间故事再加上亲身经历，科拉能够轻松地编造出许多精彩的故事，而这代表她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公主侍女。久而久之，皇宫里的人都默认她是公主真正的心腹，就连女管家莱尔夫人瞧见她也会露出客气的笑容。
　　甚至国王也同她说了几句话，通过她表达对女儿的关心。
　　科拉有一些不习惯，她已经攒够了足够的金银，很想离开这座皇宫到别的地方去闯一闯。
　　但是公主的哀求让她感到有些为难。
　　“请你务必要留下来陪陪我。”公主难过又真诚地说道，“在这里，我只有你这一位朋友。”
　　“朋友”这个词足够动摇科拉了，在她之前的生命中，她从未真正拥有过朋友，或者说像公主这样的朋友。
　　她们的生活天差地别，但是两个人的内心都有着叛逆的火苗在灼烤着她们的灵魂，让她们不甘于现实。
　　“我会一直陪着你。”科拉郑重地说道，“直到你找到你想要嫁的人。”
　　公主想要嫁的就是那个敢于说出与她共赴幽冥的誓言的男人。
　　然而，科拉在说出这誓言的时候也没有想到，那个男人会出现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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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临近冬季的时候，海蓝宝石王国与红宝石王国发生了一些摩擦，虽然那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小小战争，小到连两国的女巫都没有出面的必要，但毕竟是一场事关国家尊严与利益的战役，对于在战争中做出卓越贡献的人，国王决定亲自授予嘉奖。
　　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功臣是一个阿尔杰的年轻人，他来自于一个贫寒的家庭，当国王问他想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想要娶公主！”他掷地有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