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29、第二十九个童话

　　今夜的月亮并不明亮，在它的边沿似乎有一圈朦胧的红光。
　　‘这是个适宜恶魔活动的夜晚。’多明尼克看着月亮，忽然心生感慨。
　　其实恶魔的行动并不受到任何景色的影响，只不过他们有自己偏爱的景致，很少有恶魔喜欢在大太阳底下活动，带着血色的月亮是他们的钟爱。
　　“也许应该让信众更加小心才是。”多明尼克嘟囔道，“那都是一些奸诈狡猾的家伙。”
　　“谢谢你的夸赞。”对男性而言过于甜腻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多明尼克立刻转过身，他见到的是一个和圣书记载中一样的，有着马蹄和蝙蝠翅膀的男人，那个男人含着笑意看了看多明尼克，温和地说道，“不过您才是今晚最需要小心的人……啊，不过小心也没有用。”
　　多明尼克立刻去拿近在咫尺的圣器作为武器，男人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惊慌，待神官重新站定后，男人才继续说道，“因为自从你宣告那个结果后，你的灵魂就归我所有了。”
　　“你休想欺骗我！”多明尼克大叫道，“我不会中你的陷阱。”
　　这和他对神像说的话如出一辙，魔王有些无趣地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只会这么几句。
　　“不不不，恶魔不会编织什么陷阱，你受到了谣言的欺骗，对我们误解太深。”魔王漫不经心地说着会让任何一个知情者大笑不已的谎言，“我们只是趁虚而入而已，你犯了罪，我们来夺取你的灵魂。哦，当然了，‘罪’只是你们的说法，我们将之称之为……称之为……”他故作苦思，而后喜悦地拍了拍手掌，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我们将之称之为机遇，让我们谋夺你们的灵魂的机遇。”
　　“你在我身上找不到这种……机遇。”
　　“不，你没听我之前说的吗？”魔王耐心地说道，“你好好回想一下，在宣布那个女孩成为合法的神殿祭司的时候，你可曾记得什么一闪而过的灵光，比如……那个女孩手里的马鞭？”
　　“那的确是一件有魔力的东西。”多明尼克面色不变地说道，“但那是在神的旨意下。”
　　“你把所有的失策都推给你口中的神。”魔王假惺惺地说道，“哦。天呐，如果我是他我该有多伤心多委屈啊。”
　　“那就是神的旨意，我们的新祭司将会把我们带上更辉煌的地方。”
　　“哇哦，多么有趣，一个小偷，将会将一群神的羔羊带到更好的地方？”魔王冷笑道，“难道不是将你们带向堕落吗？天呐，最近几年我们地狱里的神明伙伴要增加了呢。”
　　“神的旨意……”
　　“不要再说什么神的旨意了，你只是害怕犯错而已。”魔王尖锐地说道，“害怕犯下同样的错误而遭到神明的厌弃，你对一目了然的真相视而不见，宁可犯下愚蠢的罪过也不愿意犯下不诚实、不宽容的罪过，不过，这样做的结果是你三种错误都犯了，你罪无可恕！”
　　“不！”多明尼克坚定地驳斥道，“我没有做错，神给了我指示，神给了我明确的答案，愚蠢的恶魔，不要以为你的三言两语就能够动摇我的心扉。神通过书籍告诉我，那条马鞭只会对普通的动物奏效，而圣鸽可不是那种普通动物！它是有智慧、有灵性的。”
　　“哈？”遮掩的说辞多少有些超出魔王的意料之外，但他自信这种小小的劣势能够被扳回，“你已经害怕承担罪孽害怕到自欺欺人的地步了吗，难怪你没有办法得到第二次仁慈的救赎了。”
　　“如果我有错，神自会给我提示，但现在他提示我没有做错。”多明尼克坚信着那听上去很愚蠢的说法，他对于神明的盲目信任和他的固执乐观保护了他，“就算那个女孩不够纯洁，在神的眼中也是可以被包容的。”
　　魔王感到自己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耗尽，他可不希望自己的猎物因为愚蠢的自我催眠而失去，尤其是在下属的面前。
　　“你真愚蠢。”他叹息似地说道，“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堕落吗？”
　　然后，他没有给他更多辩解的机会，伸出手直接将他的灵魂抓出了他的身体，这一招原本是那些缔结的恶鬼在袭击别人时使用的，是魔鬼不屑的勾当，但是得不到猎物，尤其是在布下了阴毒的计策后还是得不到猎物更是屈辱。
　　能够和人类这种愚蠢的生物讲什么呢？如果只依靠他们的羞耻心为依据动手，那么那些真正充满黑暗气息的灵魂根本没有办法到魔鬼的手里。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犯下血腥杀戮也不觉懊悔的人虽然不算多，但并不是没有啊。
　　这样想着，魔王感到自己的心中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理所当然，显然自我安慰并不仅仅是人类独有的手段。
　　“你看到了吗，迪蒙？”他拿着多明尼克的灵魂当着下属的面将它锁进了一块宝石之中，然后一口吞了下去，“这些整天标榜圣洁的家伙的灵魂和普通货色并没有区别。”
　　“是啊，我看到了。”迪蒙假惺惺地说道，“您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你应该再找个这样的家伙练练手，比如那个捡到神像的……”
　　魔王的话并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那块红宝石疯狂地在他的体内乱窜而不是像其他倒霉蛋一样安安分分地呆在他的体内。
　　‘这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狂叫着，面上却不能显露半分异状。他知道恶魔之间是没有忠心可言的，只有恃强凌弱和有仇报仇，他没忘记自己之前对迪蒙做的那些事，如果被他抓住这个机会……
　　“魔王大人，您最后是如何拿到这家伙的灵魂的呢？您愿意再同我分享一下吗？”迪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真诚地说道。
　　如果是平时，魔王一定对此事十分乐意，但他如今难受得很，又对自己最后那违背隐藏规则的强取豪夺感到心虚，因而敷衍地说道，“就和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你可以自己想象。”
　　“可是你们似乎交谈了很久啊。”迪蒙说道，“想必那位多明尼克并不是很好说服吧，您用了什么技巧呢？”
　　如果可以的话，魔王很想放纵自己的脾气把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教训一顿，但如今他自顾不暇，又不敢露出破绽，于是努力地露出一丝志在必得又阴气森森的笑容，说道，“你应该自己动动脑筋，迪蒙，别让我觉得你是个没有用的恶魔。”
　　“抱歉抱歉，毕竟您的计划里出现了一些变数，而我实在很想知道您到底是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迪蒙摆了摆手说道，他没有退开，反而向着魔王所在的方向上前走了两步，笑道：“那条马鞭可能不对圣鸽起作用，那个神官知道这一点了，不是吗？”
　　“你！”
　　事到如今，魔王自然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他怒视着迪蒙，发誓要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恶魔好看。虽然痛得没有办法专心，他还是费力地掷出了几个魔咒，想要解决掉迪蒙，遗憾的是疼痛让他失了准头。
　　“如果您没有问题了，或许我应该回敬您一些礼物。”迪蒙说道，“一些小小的礼物，比如……骨折？”
　　他的手上出现了一根长长的铁棍，上面刻着对恶魔伤害增强的咒语，他掂了掂手感，然后对着魔王挥了过去。
　　“您在这个位置上实在是呆了太久了，我们可不习惯君主的存在！”迪蒙大笑着说道，“没有自由的恶魔还叫什么恶魔？！”
　　魔王发出了一声闷哼，他想要伸手去抓棍子，却被上面的符文烫得惨嚎出声。
　　“你的自大毁了你自己！”迪蒙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但凡你对这世上的规则多几分尊重之心，你就不会中计。不过也是……这本来就是我为你精心设计的，下辈子记着，对下属要好一点，别太小心眼……哦，我忘了……”
　　他满含恶意地说道：“恶魔没有下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