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童话］格兰迪姆》九月雪六月霜

128、第三十五个童话

　　‘要像那个人说的那样做吗？’
　　被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爱尔莎正在进行着艰难的心理斗争。
　　‘风险还是太大了啊……但是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话……’
　　真的成功了的话会怎样呢？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感到有些奇怪，她似乎下意识地觉得成为神殿祭司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是事实上她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才是啊。
　　‘不，那果然还是一件好事吧……’
　　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

　　“真是一个难以控制的女孩子呢。”在高处，观察着一切并且借机会做些小动作的魔王感慨道，“虽然看上去很脆弱很普通的样子，但是精神意外地坚韧呢。迪蒙，我亲爱的朋友，也许在我搞定这位厚脸皮神官之后，你可以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挑战一下这位小姐。”
　　“哦，我会尽力试一试的。”迪蒙说道，“女人可是很难捉摸的。”
　　魔王笑了一下，说道：“这么说也没错，她们的心思变得太快了，不过她们也更容易产生嫉妒、愤怒之类的情感。好了，我们来看看这位小姐能不能用好那神奇的马鞭吧，说起来，我们的运气真是不错呢，想不到拥有这件神奇宝物的人居然就在这座城市。”
　　“就算没有这样的人，魔王大人的魔法也能够解决这一难题吧。”迪蒙称赞道。
　　这一夸赞让魔王很是受用，“是这些人类太过愚蠢了，不管多么特别，鸽子就是鸽子，哪有什么神的信物，在恶魔的法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迪蒙一面奉承着他，一面心想格兰迪姆的魔法造诣真是高深莫测，就连魔王都看不出这普普通通的鸽子里藏着的是他曾经无比执着的灵魂。
　　“不是我的魔法高。”格兰迪姆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恶魔的脑海，迪蒙虽然被吓了一跳，但面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在脑海中没好气地问道，“而且你怎么能偷看我的思维，就那么在意我吗？”
　　“你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格兰迪姆说道，“我只是秉持着认真负责的精神观察一番你的进展，不要费心找我了，我这次可是很用心地隐藏了我的行踪。”
　　“你刚才说不是因为你的魔法厉害，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清楚恶魔的薄情吗？魔王有执念的并不是什么灵魂，而是他得不到灵魂这件事，哪怕我把所有的伪装魔法都撤掉，他也一定认不出来，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现在试试。”
　　“不不不，我绝对相信你的判断。”迪蒙连忙阻止道，他不是怕自己的猜测错误，而是担心万一他猜对了可怎么办。
　　他在脑海中和格兰迪姆插科打诨的时候，选举场上已经有了动静。在所有人都用尽方法讨好洁白又高傲的圣鸽的时候，他们听见了“噼啪”一声，只见一条马鞭迅速地被主人收回，鸽子哀鸣了一声，扑楞着翅膀飞起。
　　“是谁？！好大的胆子！”
　　一名神官厉声叱问道，在他的身后，多明尼克也愤怒地皱紧了眉头。
　　“是我做的。”爱尔莎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在她顶着众人谴责的目光踏上鸽子挑选祭司的台子上的时候，那只一直对人爱答不理的圣鸽缓缓地飞向了她，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这不可能！”原本想要狠狠呵斥一番捣乱的人的神官愣住了，他立刻转头去看自己的同伴们，想要知道现在该如何收场，但他最后所看见的就只有一张比一张还要迷茫的面容，“你，你们怎么看？”
　　“这不公平！”有人高声喊道，那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为了讨得圣鸽的欢心，他已经保持着单脚站立的姿势诵读了六十遍圣书，可想而知，他不可能接受现在这个结果，“这，这算什么，她居然胆敢伤害圣鸽，她根本没有虔诚之心。”
　　这种观点绝不在少数。
　　“但这是神明的选择。”虽然数量较少，但是这样的观点也是存在着的，“我们不应该违背神明的意志。”
　　“神官们会怎么决定呢？”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神最忠诚、最聪慧的信徒们的答案。
　　拥有表决权的神官共有九名，最为年迈、名望最高的大神官多明尼克自然也在其中，他并没有同僚们对于祭司的性别的过度关心，但他的心里也有让他难以抉择的因素。
　　‘啊，不会错的，那个梦便是因为这个吗？’
　　他在心里大叫着，期盼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但神灵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有昨晚那一个奇怪的梦境不断地闪现。
　　在昨晚的梦境里，他见到了一条马鞭，持有它的是一位年轻的勇士，他依靠马鞭的神力驯服了大大小小的野兽，将残酷、充满罪孽的肮脏女巫驱逐出他的领地。那是一个伟大的英雄，定然是神的使者，但梦境的编织者通过无数次的“拉近观察距离”让他明白重点在于那条马鞭。
　　那条和今天这个女人手上拿的一模一样的马鞭。
　　她是神的使者吗？
　　多明尼克惶恐不安地自问道。
　　“怎么了，老头？”爱尔莎不耐烦地问道，“现在是四票对四票，就差你没做决定了。”
　　还是说，她只是一个无耻的作弊者？
　　看着爱尔莎粗鲁无礼的态度，两种不同的观点不断地在他的心里拉锯着。
　　‘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他忽然一个激灵，感到一种恐惧充斥着他的身体。
　　他又犯罪了。
　　他又犯了嫉妒的罪。
　　他又因为嫉妒而自以为是。
　　神明已经做出了决定，身为信徒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就算这个女孩是有过错的又如何呢？他不是发誓要宽容了吗？不是要诚实地履行每一个诺言了吗？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我无条件地赞成神的决定，赞成圣鸽的裁决！”他站起来大声说道，“这个孩子将会是我们新的神殿祭司，将会是神明脚下最伟大、最美丽、最荣耀的侍从！”
　　一瞬间的嘈杂过后是参差不齐又响亮的掌声。
　　其他几名神官面上的神色各不相同，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胆敢反抗这神圣的裁决结果，就算是咬着牙，也要憋出笑容给予祝福。
　　仪式结束后，爱尔莎在女仆的簇拥下去换新的打扮了，圣鸽依旧恋恋不舍地跟在她的身后，仿佛她真的是天定之人。
　　多明尼克在安慰了那些对这一结果并不满意的神官们之后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在宣布的那一刻他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但在宣布结束之后，在和那些神官一遍遍地强调着神的意志不容更改之后，他又感到惴惴不安了。
　　神给他的梦是一个考验吗？
　　还是说那其实是一个提醒，提醒他注意这一次的骗局？
　　他不敢细想这个答案，只是匆匆地跑去图书室，希望那些记载着神的言语的典籍能够给他一些安慰。
　　********************************************
　　魔王的笑声欢畅又傲慢。
　　“你看到这愚蠢的家伙了吗？他还以为他是对的呢？”魔王大笑道，“他是错的，无论他选择哪一种做法，他都不可能对！除非他能够找出第三条路，当场辞去神官职务，承认自己的无知和愚昧，然后将这权责交给下个倒霉蛋。”
　　“即便如此也是不行的。”迪蒙说道，“逃避责任也是一种罪过呢，他的灵魂依旧是属于魔王大人的。”
　　“你说得没错。”魔王说道，他毫不吝啬赞扬，“你学得真快。”
　　“毕竟我也是一个好恶魔啊。”迪蒙的骄傲表现得恰到好处。
　　“没有错没有错。”魔王再次笑了起来，“很快你就可以成为我最可靠的臂膀了。”
　　说得好像恶魔需要这种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