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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愿为谋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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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洪齐皇帝穆北渊坐在龙椅上,左相、右相、穆北霄站在屋内。
穆北渊身形同样高大挺拔,五官与穆北霄有几分相似,同样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不过比较穆北霄的冰冷,皇帝的气质更显阴沉。
“七弟,你的府上最近可缺人手?需不需要朕挑些服侍的好的奴才送过去?”话语里尽是关怀,语气却阴沉异常。此话一出,站在穆北霄一侧的曲博眉毛稍动,仿佛也被触动了某根神经。
“多谢皇兄关怀,臣弟府里现在人手还够用,倒是皇兄,要是这宫里的防卫缺了人手,臣弟愿派些手下为皇兄尽绵薄之力。”话中尽是效忠之意,只可惜语气冰冷不见丝毫感情。
“不需要,朕的皇宫守卫森严,岂有人手不够用之说,更何况当初要把禁军统帅之位交到你手里,是你自己不要,现在往宫里送人岂不让人诟病?!”洪齐帝面色温和,双手却握拳以隐忍怒气,想到昨晚那被像垃圾一样扔在武英殿门口的探子,就觉得一股火气上涌,更气的是那些人就这样的悄无声息的被扔在他的大殿门口躺了一夜,宫里的侍卫和禁军竟无一人察觉,岂能令他不心惊?想到这里,穆北渊双手握拳更紧了。
“皇兄教训的是,皇兄的宫里自然是高手云集,守卫森严,臣弟的人比起来自然是虾兵蟹将了。”穆北霄把‘虾兵蟹将‘四个字咬的很紧,看到洪齐帝略微加深的眉头,眼里一抹幽光。
另一侧的左相苏世卿心里一阵好笑。这位瑞王爷自从两年前归来之后一直冷若冰霜,更是难得说话,可是每次一面对皇上倒是妙语连珠,噎死人不偿命。
穆北霄说完便转头看向一边的右相曲博,“传闻曲相府昨日夜里护院的侍卫都被打伤了,不知道曲丞相最近府里可缺人手?”
曲博一脸的惶恐,立刻感激的说道,“多谢瑞王爷关心,都是老陈府里家丁武艺不精才会遭歹人袭击,老臣已经换了一批侍卫,还请瑞王爷放心,老臣若有紧急情况,定会向王爷求助。“说完不顾年迈,仍旧深深作揖。
穆北霄依旧一脸冰冷,似乎对曲博的感恩戴德视而不见,一脸生人勿近的姿态。
屋内片刻寂静,皇帝开口,“苏相,昨日要你带你义子云九前来见朕,人可来了?”
“回禀陛下,犬子正候在殿外。”
“宣他进来。”
门外太监宣旨,一直候在殿外数蚂蚁的云九进殿。
身后的小太监一脸的惊奇,这位小云公子可真是不一般,换做别人第一次叩拜天子早在殿外紧张的坐立难安了,偏偏这位小公子竟然一直蹲在殿门口数蚂蚁,而且还数的津津有味。
云九进到殿内,跪地叩拜,迟迟也不见皇上准他起身。倒是能够感受到皇上那阴沉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儿时,那目光仿佛毒蛇般令她寝室难安,可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胆小柔弱的小女孩了。
云九直直抬起头,望向龙椅上的那个人,”皇上,草民可以起来吗?刚才在殿外数蚂蚁数的脖子有些酸。“
“放肆!”右相大喊一声,“皇上还没有宣你起身,怎可这般无理!左相,这就是你的教子之道吗?”
苏世卿依旧面色平和,对曲博的呵斥充耳不闻,转向龙椅,“还请皇上赎罪,小儿这些年在外云游,无拘无束惯了,不懂礼数,还请皇上恕罪。”
右相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皇上伸手打住,“无妨,这性情倒也有趣,宫里许久没有见到这样活泼的人了,起身吧。“
“谢皇上。”云九起身,站到左相身边,对面正是穆北霄。
白天再见到此人,心理果然感叹一句“ 妖孽。”这样英俊硬朗的男人放到大街上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姑娘?虽说是一家兄弟,都称的上是美男子,龙椅上那位与穆北霄比起来倒是要逊色几分,不知道是不是气质的关系,穆北渊如今的气质相较于数年前倒是更显的阴沉了。
对面之人好似感应到了她内心的评价,眼光直直的瞅向她,眼神微挑,似乎觉得有趣。
云九也没有害羞,抬眼直勾勾坦荡荡的望回去。
“云九,苏相昨日呈上的折子里关于江南水患的治理方法可是你提出来的?”穆北渊开口。
“回陛下,正是草民。”云九既不推脱也不谦虚,大方应承。
“你怎么对江南的地形,民意了解的如此详细?”不得不说,这篇折子里对于民情民意的调动与控制,江南地形自然状况的准确把握,包括治水工程的精妙设计都甚是到位,工部尚书的提案跟他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入不得眼。“
“回陛下,草民这些年在雾鸣山跟随师祖与师傅修习,也游历了洪齐不少地方,其中便包括江南,所以草民对江南情况有一定了解。”
“嗯,雾鸣山修习过得人自然不同。”皇帝点点头,“你的这道折子对此次赈灾大有助益,是个人才,朕记得你是当年的榜眼,推拒了官职,现在可有心入朝为官?”
“回陛下,草民在外多年,早已习惯了自由自在,恐怕难以适应朝堂为官的生活,还请陛下保全草民的自由身吧。”云九恭敬的推拒。
皇帝被人拒绝,面色略有不悦,却又不想放弃了人才,“此次你出谋划策有功,而且是头功,既然不想入朝为官,可要什么赏赐?”
云九语气真诚的回答,“陛下,草民有一请求,若此次水患得到有效治理,可否让臣成为陛下的谋臣,为陛下出谋划策?草民虽才疏学浅,但定当为洪齐尽心竭力。“
穆北霄闻言,看了眼云九,面色似有探究之意。
“谋臣?无官职的谋臣可就无职位和俸禄可言,你此话当真?“穆北渊问道,此刻倒是显现出几分帝王之气。
“不错,云九喜欢闲云野鹤日子,却又想为洪齐效力,对于金钱名利倒是没有多少兴趣,更何况,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皇上定不会亏待草民的,单凭皇上的赏赐,草民也可衣食无忧了吧?”
“哈哈哈!说的好“这话倒是逗乐了穆北渊,
“你若是能替朕分忧解难,朕定不会亏待与你,你的请求,朕准了。”穆北渊答应的如此痛快,引得右相一脸惊疑。
“谢皇上。”云九深鞠一躬。
“既然想做朕的谋臣,现下朕便有一道难题,你且出个主意。”
“请陛下明示。”
“江南水患,受灾人数众多,地域涉及较广,虽有了你的赈灾方案,可这国库银两一时也拨不出太多,你可有解决之法?”
云九思付一下回道,“回陛下,国库银两告急,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从国内大户征收银两赈灾,现在的几家皇商,依草民看来,非江南楼家莫属。“
“皇上!“云九话音刚落,曲博便急着开口,”皇上,这楼家虽为江南大户,可是与京城的贺家比起来便是小门小户了,更何况,国中的赈灾钱粮几年来一向都出自于贺家,想必贺家对赈灾一事定是颇有经验,此时从贺家征银才是上策啊。“
“曲相所言极是,只是……“云九看向曲博,”这楼家地处江南,离受灾地区较近,此时最紧急的便是将钱粮送入灾区,只怕贺家此时也是远水止不了近渴吧“说着,云九看向皇帝,”皇上,近几年来洪齐赈灾银两均出自贺家一家,可是只从一家身上征银,就算贺家富可敌国,忠贞不二,恐怕往后也会有怨怼之情了,如此下去,只怕日后若有大用之时贺家便不会如此慷慨解囊了。“
“可是陛下……”曲博还想要说什么便被穆北霄打断,“右相,听闻你与江南楼家有姻亲关系,如此维护是舍不得楼家的银两,还是……这楼家只不过徒有虚名,背着个皇商的空架子?”穆北霄话音冷酷,震慑人心。
“绝对没有此事,还请瑞王爷莫要这样说,这可是污蔑老臣了,老臣虽与楼家有些关系,可是从未……‘
“好了!“曲博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便在皇帝不耐和警告的瞪视下闭了嘴。”此事着这么定了,从江南楼家筹款,具体事宜由苏相操作,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从御书房走出,云九与苏世卿似乎对曲博阴沉又隐忍的眼神视而不见。
“刚才多亏王爷的仗义之言,云九在此谢过了。”云九向穆北霄行了个礼。
“实事求是而已,换做平时本王也会这样说。”穆北霄不以为意。
“话虽如此,云九依然拜谢王爷。”
“谋臣?”穆北霄看着面前的云九,眼神探究。”这是你要的?“
“算不上是想要的,只不过眼下是草民要去做的。”云九坦然回答。
“那就去做吧,不过,伴君如伴虎,你可懂得?”
“草民明白。”
穆北霄不再多说,迈着大步离开。
“
烟云楼湘居内,穆北霄坐在桌前饮酒,一身的冷厉之气让人不敢近身,只可惜与他对饮之人分明不当一回事。
“哎,谁能想到这终日里一张冷脸惹得多少姑娘只敢远观不敢近身的瑞王爷竟然也混迹于这风流场所,还是这洪齐第一名妓若湘姑娘的入幕之宾,想不到啊,想不到……”
“贺元丰,你活够了吗?”穆北霄一出声,空气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好好好,不开你玩笑,知道你瑞王爷冰清玉洁,不近女色行了吧?不过我说北霄,”贺元丰支起一只胳膊故意凑近面前的冰块脸,“好歹人家若湘姑娘也是名满京城,用她来开你的玩笑也算是对得起你,你也用不着一副吃到苍蝇的表情吧?”
看穆北霄不搭理他,贺元丰好像也习惯了一直自讨没趣的对话,重新坐下来,正经问道,“找到人了?确定了?”
穆北霄没有回答,依旧面无表情。
“看来是真的了。”贺元丰点点头,“左相义子,云山领主,还有多年前那个身份,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瞒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看来我这脑子也有不够用的一天。”
丫头?穆北霄听见这个称呼,眉毛一挑,幽深的眼神直射对面的贺元丰。
“喂?你这什么表情,跟你说,我可当真不知道,这些年我和云城联合做生意,那位领主每次见面都一块白纱遮面,我能猜到云九是女人,可也猜不到就是她啊?我可是今天才从你这确认的。”贺元丰无辜的说道,没有弄明白穆北霄不悦的症结在哪里。
“我也没想到是她。”穆北霄沉沉说道。想起月色下云九那趁着没有人调皮的摸摸那假喉结的样子,心下觉得好笑。
“能博得瑞王爷一笑,小九当真是不同凡响啊?”贺元丰一脸被穆北霄的笑容惊到的表情。
“小九?“穆北霄重复了一边。
“是啊,我们几个可是与她称兄道弟了好几年,世豪要是知道了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兄弟是个女的,非得哭出来不可。”贺元丰想到这里便觉得好笑。
“不好听。”穆北霄默默吐出一句评语。
“什么?”贺元丰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我说小九这名字真难听。”穆北霄一脸的嫌弃,渐渐漏出狂放不羁的另一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贺元丰便是这天下少数几个可以让他卸下伪装的人。
“怎么?对小九上心了?”贺元丰一脸惊奇的看着脸上渐渐有表情变化的兄弟。
“是很有趣。”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难道只是有趣?没有什么其他的可能?比如……男女之情?”
“那是什么玩意儿?“穆北霄一脸不屑。
看到这样的穆北霄,贺元丰心理有些矛盾,“北霄,作为兄弟,我希望你能有这人世间该有的七情六欲,可是你……哎,我又怕你有一天……“贺元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了嘴,略有伤怀的端起酒杯。
良久,穆北霄开口,“你说的,我知道,不过我这一生,与情爱无缘,你想多了。“话虽如此,这么多年他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不知为何,现在说出这句话,穆北霄的突然觉得心口有些发闷。
贺元丰没有再针对此事多说什么,开口道,“今天来是要谢你那日在大殿之上将赈灾之事落到楼家头上。“
‘你要谢的不是我,是你的小九兄弟。“穆北霄没有领受。
“小九是自然要谢的,不过也要先谢过你。”贺元丰坚持。
“看来贺家不愧为洪齐皇商第一家,这消息还不到一天,你们便了解的如此透彻,倒是本王多管闲事了,这次赈灾让你们再出点血想必也不算什么。”穆北霄难得的开玩笑。
“你以为贺家的钱挣的就容易?还真把我当成皇帝的钱袋子了。”贺元丰一脸不屑。
穆北霄冷笑一声,“你贺家也藏得不浅,不知道穆北渊知道的有没有你贺家家财的十分之一?“
“兄弟,这些年我与你合伙做了这么多买卖,我若说他了解的不过百分之一,你可信’”贺元丰一脸神秘。
“自是相信,看来这些年你与她合伙也赚了不少,都有什么买卖?”
“你说小九?”贺元丰微微一笑,“与云城的生意,与你的一样,都是些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钱庄、当铺,酒家,云城的生意倒也分布的很广,不过有件事情倒是有些不一样。”
“何事?“穆北霄挑眉。
“这些生意的雇工都是普通的洪齐百姓,不过主事者皆来自云山,传闻云城人向来避世居于云山,从不与俗世往来,现在看来,自从小九当家成了领主,这云山的人也开始与外界接触了。”
“接触是必然的,人活于世,没有任何一个部族可以永远避世而居,否则只会渐渐消亡,她的确是个有远见的女子。”
穆北霄很少对人有所夸赞,此时的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自豪之意。
“就是不知道这位有所远见的女子若是知道你就是这京城最大的青楼烟云楼的幕后老板要做何感想了?”贺元丰一脸坏笑,惹得穆北霄一个冰冷的瞪视。
“放心,我可不会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