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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话 童年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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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袄现在正面临着一个难题。
她现在正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一不小心说错话或者做错举动就会被群起而攻之,然后秒秒钟狗带。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时间回到六分钟前。
灵犀瞳术终于到了失效期,虫池也即将满溢而出。苏家袄正准备拉着南柠前往安全的地方时。
“快跑啊,水牢被贾晓晓给捅漏了!!!”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一大波少女以千军万马的阵势汹涌而来,而她们身后紧跟着的是——遮天蔽日的水墙。
“!!!”苏家袄一个激灵。
“南姑娘,我们前往那处高台。水墙在经过虫池区域和绊足陷阱区域时会被消解掉一部分。剩下的水墙无法淹没高台。”
“好嘞。”南柠跟在苏家袄身旁,奔离了虫池区域。
眨眼间,两人来到新的区域。
“这里应该是绊足陷阱区域,苏姑娘多加小心。”南柠轻盈地跳跃着,掠过地上的绊足陷阱,“听说这里有种非常隐蔽的陷阱,若是一不小心触发了,会被吞掉然后送到未知的陷阱之中。”
“咔哒——”
一处被草皮隐藏的陷阱被触发了。
“什么?!”苏家袄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然后像坐着密封七百八十度的螺旋急速滑梯一样,在黑暗中砰砰砰撞墙翻滚着。
苏家袄立马屈膝双手抱头,保护住容易受伤的部位,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苏姑娘!”南柠拍着将苏家袄吞掉的陷阱,“苏姑娘!苏姑娘!苏姑娘!”
“喂,别愣在那里!”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是单向陷阱,一旦触发便会关闭,别做无用功。你的朋友也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了水墙。剩下就看她的运气了。”
茶发少女冷淡地看了南柠一眼,继续往前跑。
“轰隆隆——”
“不好了,贾晓晓把水牢又捅了个洞!!!”
本来经过虫池区域后变小的水墙,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之前的两倍。
“啧,疯子!”茶发少女从背后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踏浪板,转身向水墙跑去。
“哇——水墙上面有个人在冲浪。”
“是茶岚岚!”
阳光下茶岚岚和踏浪板一起散发着金坷垃般耀眼的光芒。
“哇——好刺眼!”
“嘶嘶嘶——”
“哇哇哇,巨蟒被水墙从虫池里冲出来了。”
“哇啊啊——”
“啊啊啊,水里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啊!!!”
“呕——太恶心!!!”
“嘶嘶嘶——”
“都是那个战斗狂贾晓晓干得好事。”
“可恶的贾晓晓!”
一部分对现在的处境实在是无法继续忍受下去的少女们,立马调转方向冲向玉瓘殿,交出腰牌火速离场。
“嘶嘶嘶——”
跑得快的少女们已经踩着凌冰之前留下的飞刀跃上了高台,她们站在高台上看到那些因为跑得慢被裹挟进水墙之中,与密密麻麻的各种虫子亲密接触的少女们。不禁对不用体验窒息、恶心与粘腻的三重折磨而感到庆幸。然而,她们没想到等待着她们的是比感官折磨上更痛苦的试炼——这里是幻阵区域,心之恐惧之物的乐园。
“嘶嘶嘶——”
南柠漂浮在水中,眼前浮浮沉沉着各种各样的虫子。
一只巨大的蟒蛇张开血盆大口,吞食着比它弱小的虫子们。
其他悬浮在水中的少女们,看到这一幕,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拼命往反方向游去。
然而这里对南柠来说……
『过来,小可爱!』南柠脸上展开了笑容,对着水中进食的巨蟒招手。
“哐哐哐砰砰砰——”苏家袄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然而这黑暗的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就在苏家袄快要睡着了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
“哐——”
“终于出来了。”
苏家袄像个球一样被从圆形的黑暗通道里抛了出来。苏家袄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地落在地上。然而,待眼睛逐渐适应骤亮后,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性格棘手到能止小儿夜啼的人。
『我四岁之前和父母一起生活在东女族。由于那个时候年纪小,记忆比较零散。依稀记起,在我三岁之前,一直都是老爸陪伴着我。直到我三岁那年,我才真正见到我的老妈以及跟在老妈身后穿着紫色长衫的少女——黎元。』
苏家袄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记忆片段。
这是一片和黎元初次见面的片段。
那日苏家袄正在自家院子里,背着比自己大十倍的麻袋,绕着院子慢腾腾地跑。
“嘿咻!嘿咻!嘿咻!”
苏家袄的父亲风之积正坐在院子里,缝补着苏家袄的衣服。
“嘿咻!”苏家袄将背上的麻袋放到地上,蹦蹦跳跳地跑向父亲,扑到风之积怀里,“父亲,窝(我)跑完了。”
风之积温和地笑着拿起手帕,擦掉小苏家袄额头上的汗水:“家袄,累不累。”
“窝(我)伯(不)类(累)。” 三岁的苏家袄掉了颗门牙,声音稚嫩且说话有些吐字不清,“窝(我)可以出去玩了吗?”
“去吧去吧,记得中午回来吃饭。” 风之积摸了摸小苏家袄的头。
“好嘚~”一经允许小苏家袄就立刻挣开风之积的怀抱,撒开脚丫往外跑。
“砰——”
“哎呦。”小苏家袄跑得太快,一个没刹住撞到正往这边走的人的身上。眼见小苏家袄就要一屁股摔在地上,却被人伸手拉住了。
“没事吧,家袄。” 文雅温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苏家袄抬头看去,一直把头后仰到90度也只能看到这个人的下巴。
“姐姐泥(你)好高啊?”
女子轻笑,俯身将小苏家袄抱起与其平齐视线。
入目是一张雅致稳重的美丽面庞。
“姐姐泥真好看。”小苏家袄两眼弯弯,露出一口豁牙。
“我是你的母亲,不是姐姐哦。”苏麟伸手刮了刮小苏家袄的鼻子。
“苏麟大人,这就是少主吗?” 跟在苏麟身后的黎元好奇地问。
那是一名豆蔻少女,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小苏家袄看到苏麟身后的人冲自己笑便也冲她笑了起来:“姐姐好。”
“正是家女。” 风之积见到苏麟甚是欣喜,走上前来,向黎元行了一礼。
“麟儿,你回来了。” 风之积上前握住了苏麟空出的手就往里走。
“之积,我回来了。”苏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还走吗?” 风之积问道。
“不走了。这三年来辛苦你了,之积。”
“不辛苦。”
跟在苏麟身后逗着小苏家袄的少女黎元,在听到苏麟的决定后一愣。
“苏麟大人,您要放弃重振东女族的大业了吗?”
“黎元!”苏麟看了黎元一眼。
黎元立刻噤声,低下头跟在苏麟身后,不再说话。
此时,三岁的苏家袄还听不懂大人间的对话。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门,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唔,好想出去玩。』
这种与幸福失之交臂的感觉,在她的童年记忆片段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苏麟回来后,小苏家袄每日不仅需要完成体能训练,还要跟着苏麟读书写字。一天下来,玩耍的时间大大减少。小苏家袄那是一个委屈心酸,但她又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苏麟察觉到这种情况,便每次见小苏家袄因为没能出去玩而要掉金豆豆的时候,都会给苏家袄说些轶闻趣事。几个回合下来,小苏家袄完全拜倒在母亲的石榴裙下,出门玩耍这个大甜饼已经完全诱惑不了她了。
“麟儿,为何拘着家袄?” 风之积穿着白色的里衣,走到苏麟身旁。
“这段时间,外面有些乱。” 苏麟轻拍着怀里听故事听睡着的小苏家袄的背,“这小家伙胆子太大了,还是莫要让她单独乱跑为好。”
“我知晓了。” 风之积接过苏麟怀中的苏家袄,往檀木床走去。
苏麟将外套脱下放在屏风上,熄灯走到床前放下帷幔,躺在了风之积和小苏家袄的身旁。
“睡吧,之积。明天陪我一起去趟蜀海季家。”
“麟儿,难道你……唉,好。”风之积心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他的妻君只要在这东女族一天,便无法独善其身。而他没有为她分忧解劳的能力,唯一能为她做到的也只有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小苏家袄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睡在父亲和母亲的中间。她那肉乎乎的小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诶?你这么大了还要缠着父亲母亲一起睡觉吗?真是羞羞羞!”
小苏家袄还记得前一天她对着一起玩的小孩子们夸下海口说“我已经能和父亲母亲分开睡觉了”时收获的一大波崇拜的眼神。现在只觉得臊得慌。
于是在苏麟和风之积再一次准备带着小苏家袄一起睡觉的时候,被小苏家袄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父(呼)亲母(么)亲,窝(我)已经散(三)岁了。可以一个人睡觉了。”
“既然你已经觉得自己一个人可以单独睡了,那就去吧。”苏麟笑道,“不过不许反悔哦。”
“说话不算话的小孩会在出去玩得时候被大象踩死哦。”
小苏家袄打了个激灵:“窝(我)波(不)飞(会)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小苏家袄住在离父亲母亲的房间最远的西厢房中。
晚上熄灯后,小苏家袄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被尿意憋醒了,于是去摸放在床头锦囊里的夜光石。结果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就在小苏家袄准备直接摸黑去如厕时,有人将夜光石递到了她的手上。
小苏家袄提着放在灯笼里的夜光石,爬下床欢欢喜喜地跑去如厕。房梁上倒吊着一个吐着舌头七窍流血的人,小苏家袄由于个子矮,从那个倒吊在房梁上吐着舌头七窍流血的人的下方穿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不明物体前走了一遭。
那个七窍流血的人嘁了一声,从房梁上跳下来,爬到了床底下。
小苏家袄如厕结束回来,就在她往床上爬时双脚被什么东西钩住了。
“嗯?”小苏家袄有些疑惑,她用夜光石一照。只见从床底下伸出了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了她的双脚。
“呜哇——”小苏家袄被吓哭了,立马使了全身蛮力挣开束缚撒开脚丫子跑向东厢房。
“胡(父)青(亲)木(母)青(亲),创(床)底下有手。”小苏家袄敲着门哭着说。
小苏家袄带着父亲母亲来到西厢房,指认悬疑事件发生现场。
风之积点亮屋中的灯,小苏家袄攥着苏麟的衣摆,拉着苏麟往里屋走。然而里屋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啊——”黎元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门口探进头来,询问道,“少主这是怎么了,苏麟大人?”
“手,有手。”小苏家袄指着床底下说。
“什么都没有啊?” 黎元走了过来俯身看了看床底,一脸疑惑地说,“少主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没油(有)?”小苏家袄蹲下身子看向床底,真得什么都没有。
“好了,都去睡觉吧。”苏麟说道。
“好!”小苏家袄和黎元异口同声道。
“少主要是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睡哦。” 黎元一脸和蔼地说。
“布(不)用了。窝(我)可以一个人水(睡)。”
“哦,那我回去了。” 黎元心中窃喜,『真是好骗啊!』
苏麟和风之积走在回东厢房的廊庑上。
“那孩子真是淘气啊。” 苏麟叹了一口气。
小苏家袄觉得自己遇到了试炼,每天睡觉的时候都会梦到奇怪的不明物体。有时候是从门后面突然蹦出来,有时候是从柜子里蹿出来,有时候会从镜子里一闪而过,有时候会披头散发蹲在茅厕上占坑……不过她为了不被在出去玩的时候被大象踩死,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坚持抗争着。虽然没有任何作用,但她至少不会第一时间就吓得哭出来了。对于这一点,小苏家袄感到了自豪。
“真可爱啊!” 黎元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蹲下身伸手去摸三岁的苏家袄的头,“只要你们不阻碍苏麟大人重振东女族的大业,我伪装成光明中的人也不是不行。”
虽然听不懂黎元姐姐在说什么,但是小苏家袄很喜欢黎元姐姐笑着摸着她的头。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个时候的黎元姐姐的笑容和平时不一样,她非常开心。
这是记忆中的片段之二,恐惧着黑暗中的人,喜欢着光明中的人。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黎元姐姐不会对小苏家袄和蔼地笑了。
“为什么苏麟大人!?您为什么要把族长之位让给那个女人。那个优柔寡断流连扇屋的女人,不可能带领我们走向新的时代。”
“我意已决,你莫要再执迷。”
“苏麟大人,这三年来您引领着我们统筹规划着所有的事情。为什么最后关头却要将成果拱手让人。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苏麟大人,你已经堕落了。你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位苏麟大人了。” 黎元歇斯底里的控诉着。
苏麟冷冷地看了黎元一眼。
“啊啊啊——这如同看待蝼蚁一般傲慢而冷酷的眼神,这才是苏麟大人该有的眼神。”
“黎元,你以为傲慢冷漠之人能够带来希望和未来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黎元惊慌失措起来。
“把你留在身边,果然是错误之举。在我的身边,你只能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面。你变成如今的样子,全是我的过错。你走吧,去看看广阔的世界吧。”
苏麟不再看向黎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苏麟大人,苏麟大人,请不要舍弃我。”黎元跪到了地上看着苏麟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的光芒逐渐消失了。
黎元双眼无神地望着空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
“错的不是苏麟大人,而是那个让苏麟大人堕落的男人。”
小苏家袄最近有点烦恼,母亲和黎元姐姐好像吵架了。以前黎元姐姐一见到母亲就会扑过去,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母亲身旁。但是现在黎元姐姐却时时刻刻躲着母亲。
小苏家袄觉得此时正是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这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艰巨任务。
“少主今天完美完成了苏麟大人布置的课业,真是优秀呢!” 黎元伸手摸了摸小苏家袄的头。
“嗯。”小苏家袄看着黎元,天真无邪地笑着。
“真好啊,你什么都不用烦恼。” 黎元喃喃自语着。
“嘿嘿嘿,黎元姐姐,黎元姐姐。你看你看我的门牙长出来了哦。”
小苏家袄听经常一起玩耍的小哥哥说,大家一起分享开心的事情,将喜悦传递给他人,不好的心情也会变得好起来。于是,她决定把自己的喜悦分享给黎元。
“是吗?那可真是令人高兴啊。你终于能说话不漏风了呢。”
“黎元姐姐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我看姐姐这几天出去玩,总是开心的回来。”
“……有哦。” 黎元脸上的神色明明灭灭,只见她顿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今天就带你一起去玩吧。”
“好啊好啊。”
“哇,黎元姐姐那里有个小木屋。”小苏家袄攥着黎元的大拇指,和黎元一起走在森林里。
“那就是我这几天去的地方,要进去看看吗?”
“好。”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找个东西。” 黎元说着走到木屋一旁的灌木丛中摸索起来。
小苏家袄坐在木屋门前的木桩上,乖乖地等着黎元回来。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
身后的木门传来细碎的声响,小苏家袄好奇的低下头,从门缝往里面看去。就在这时,门缝中突然出现一只眼睛。
“啊——”小苏家袄吓得一个趔趄。
“你看到了吧?”身后传来了阴测测的声音,小苏家袄僵硬地转过头。
黎元手中正抓着一只在不停挣扎着的兔子。
“咔——”
木门打开了,恶臭的味道迎面而来。木屋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血肉模糊的动物尸体。
“黎、黎元姐姐……”现在黎元姐姐虽然在笑,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啊,你不是想让我开心吗?”黎元歪头想了想,伸手钳住了小苏家袄的下巴,“还真是长好了呢。”
黎元这么说着,食指和拇指抚摸上了小苏家袄的牙齿。然后一用力生生将小苏家袄的门牙拔了下来。
“我啊,看到你痛苦。就非常开心。”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讨厌你。每次抚摸你那满是奶臭味的头发我都倍感恶心。你和你那父亲要是死了就好了。真想直接杀了你们啊,但是那样苏麟大人会生气的。可恶可恶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黎元愤怒的大叫起来,她将手中的兔子掐死。抠出了它的眼睛,扔到了地上。然后,她戴上放在桌案上的甲刀,将兔子抓得血肉模糊。
“可恶可恶可恶……”
小苏家袄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蹲在角落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敢哭出声来,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发出一丁点声音,她的下场就会和那些兔子一样。
小苏家袄刚才在门缝中看到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眼球,在随着木门打开的同时,被撞到了角落里。此时正躺在她的脚边,哀怨而绝望地瞪着她。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是记忆片段之三,对残忍的行为和宛如淤泥般翻滚着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恶意,小苏家袄第一次感受到了由灵魂深处传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