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短篇]：摄生》木绮生

1、§ 摄生·上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我们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

　　（1）：生死·无常
　　
　　我出生在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也就是传说中鬼门大开的盂兰盆节。
　　由于长辈们觉得出生的日子非常的不吉利。于是在我刚满月的那天，长辈们请来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说我是鬼月出生的孩子，命里带着戾气。故替我起名为摄生。
　　从此，摄生这两个字就成了我的名字。

　　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我从小就拥有非同于别人的异常能力，那就是我能够看到别人往生后的灵魂。但可笑的是，我从来都不相信怪力乱神，从来，都是。
　　至少在我没有去那个地方以前。

　　不知是哪一年，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随他们来到日本。在那里的空座町的小镇上安家落户。那时候，我还是常常能够看见半空中轻轻漂浮的游魂。尽管我什么都看的到，我，却仍然不相信怪力乱神。
　　至少在我没有看到他之前。
　　

　　出校门的时候，天，已近深。
　　寥落星辰布满夜幕，马路上仍是一片辉煌。在这里，交通总是很拥挤。川流不息的车辆从大桥一直堵到了十字路口。
　　灯火通明，照亮星空。但这夜，仍是寂寞的。

　　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摄生又一个人回家了。
　　今天，摄生又留到很晚才走。
　　今天……摄生，又一个人走在那条大街上。

　　摄生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日子，即使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即使出门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她依然置若罔闻。
　　一个人，踏着月色回家。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魂魄的存在吗？”
　　“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吗？”
　　

　　鬼魂吗？那种东西如果说存在，会不会被别人当作怪物看待？

　　摄生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当她指着某个地方，说在那里有别人看不到东西自己却看得到的东西时，大家时常会用一种恐惧害怕甚至是厌恶地眼神聚在一边议论她。
　　“看呀，又是那个女孩子，她好像能够看见鬼东西。”
　　“真的吗？还是离她远一些好呀，我可不想成天和那种人打交道。”

　　鬼魂吗？
　　她虽然看得见，可是，她从来不相信。
　　抬头，夜幕之上，悬挂着一轮明月。月白而皎洁。

　　“黑色的……蝴碟？”
　　蓦然地一只蝴蝶盈盈地从她眼前掠过。
　　那一种翩翩飞舞的优美，她的视线随它移动。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魂魄的存在吗？”
　　“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吗？”
　　

　　这个世界上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存在吗？
　　……
　　存在吗？
　　……

　　骗人的吧，那种东西全都是假的。生活中根本就不存在。

　　
　　你真的相信，这一切不存在吗？
　　不存在吗？
　　

　　那个声音在心中不断扩大，似乎是在努力否定。
　　摄生的眼睛在随着蝴蝶而移动的那一瞬间，忽然地因为他而瞪得大大的。
　　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他……他……只身站在马路中央，远方的车辆正向他行驶过去。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魂魄的存在吗？”
　　“你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吗？”
　　

　　相信吗？
　　存在吗？

　　如果不相信，如果不存在……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有死亡？

　　摄生的脑海里，一直低旋着那句话，她的身体开始向马路中间移动，她的脚步开始向马路中间飞奔而去，她的手……渐渐伸向那男子的衣角。

　　
　　我还是常常能够看见半空中飘浮的魂魄，可我从来不曾相信。因为只是自己看得见而已，因为别人看不见。至少在我没有死以前。我仍然是如此坚定的回答——“不！”
　　

　　（2）：离·魂
　　
　　那是源自身体深处一种最原始的冲动。在不知不觉间支配了我所有意志。向他毫无犹豫地飞奔而去。
　　我不知道他是谁，是人或是魂。我全然忘记了，忘记了危险，忘记了呼喊。甚至连恐惧与痛苦都忘记了。眼前的白光，将我带入了漫长的黑暗中。

　　一切都是不由自主，那或许就是命吧。
　　

　　茫茫的空间，摄生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膝盖。仿佛自己还未出生时的样子。
　　她的脑海里浮现着许多事——

　　“呜呜……婆婆……你不能丢下我们就走啊。”
　　“呜呜……”
　　摄生，五岁的那年，奶奶去世。那是她第一次参加别人的追思会。摄生看见大人们围在棺木边嚎啕大哭。
　　不懂何故的她扯了扯一边大姐姐的衣角。

　　“他们为什么哭？”
　　“因为奶奶死了。”
　　“奶奶死了？”摄生听闻半天不作声。她又问：“什么是死了？”
　　大姐姐摇头。毕竟是个孩子，对于死亡这种东西还尚未有概念。

　　“死了，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不在。”
　　“嗯……我们以后再也看不见奶奶了。”

　　可是谁也料不到，半响后，她的那一句话：“不会啊，我还看得见奶奶啊，她就在站那里啊，怎么死了呢。”
　　于是大家用一种很惊讶的神情看着她。

　　摄生十二岁，叔叔患癌症去世。
　　那一年，摄生迷失在殡仪馆里。大家是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她。原本大家以为她会哭着闹着喊回家，然而却相反地看见她的微笑，并地指着旁边的房间。她说：“叔叔人很和蔼，他就在那里陪我玩。”
　　大家顺着她的方向看去。
　　哪里有人？
　　在那里除了空旷的房间，就只剩下一副等待火葬的棺木。

　　后来，她再也没有参加过别人的追思会。
　　后来，她再也没有提到过魂魄。
　　因为只要一提及这个，大家都会用一种万分惊讶甚至是恐惧的眼神看着她。
　　就好像她是怪物似的那样，看着她。

　　
　　魂魄？呵，即使这世界上真的有，那又如何？我虽然看得见它们，可是大家都看不见。只要是大家都看不见的东西，我说看得见也是没用的。
　　因为大家都不相信。
　　

　　这仿佛是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使她回想起许多的过去。她伸展自己的身躯，黑色的蝴蝶远远地飞了过来。轻轻地……轻轻地……
　　她伸出手。蝴蝶停在她的指尖上。
　　一阵天旋地转地光芒。
　　梦……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学校附近的花园里。
　　蝴蝶正停在她的鼻间。
　　“蝴蝶……”她低喃，脑海里猛然浮现那个站在马路上无惧无谓的黑衣男子。
　　一下子惊醒了。
　　蝴蝶因她的惊动而飞舞，它向着遥远的远方飞去。

　　这一切都是梦吗？那，梦醒了，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