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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六 章(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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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昏黄的月光如流水般流泻在流魂街的一个无名小山丘上。夜晚的樱花依然妖娆地开着,间或吹来的风,总带来了一阵开得最盛的粉蝶的旋舞跌落,迷蒙开一片奢华漫天。
一身白衣,莫颜当中站着,气凝于剑,眸光专著,浅打流畅挥舞。
那娇小的身影,像要融进了那片温软之中。
有多少人知道,每天剑不离身手不释卷的莫颜其实很不喜欢练习,一边厌恶也一边继续。
喜好,厌恶,都是强者才可以拥有的权利。
可她却还那么弱小。
相较于还看得过去的鬼道或者瞬步,莫颜的白打,从来都只是合格的水平。不清楚内情的人道是天才也有天生不擅长的地方,但是她自己却知道,问题不在于她的努力是否足够,而是这具在灵力方面也许有优势的身体,在武术方面就只能评价为健康——没有疾病,但是,也绝对不适合。
太过于细弱的四肢,无论如何都无法明显改善的力量。
对于练武而言那么绝望的处境。
却又不可以放弃。
死神这个职业没有提供更多的选择供莫颜考虑,莫颜努力的方向,只剩下了技巧这条小路。
技巧是个高超的师傅,只要有时光也可以让玻璃打磨得仿佛发出钻石的光。
但是,学习技巧更多需要的,是比力量更多的体悟——这些,又只能来自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练习。
所以说,有些时候不是我们做不做的问题,而是不做就没有办法的问题。
努力,努力,只有不断地努力。
汗水浸湿的短褂贴在莫颜纤细的身躯,薄汗密布的额头月下有着晶莹的闪亮。
自从一年前被朽木源带到过这个地方一次后,莫颜就经常来这里,那花瓣软软地擦过脸颊和发稍的感觉,让她总能回忆起日本的别院,也是樱花盛开的时候,莫逆笑着和她在长廊席地而坐品尝樱花糕........
心又钝痛,但在钝痛中又反复提醒莫颜不可以放弃的理由:莫逆,莫逆。
一片寂静中突然簌簌声起。
来了。
枝丫微动,出现的身影修长而挺拔,庄重正装着的白色羽织,旷达的衣袖逶迤垂下,扬袖的刹那,冷香隐隐浮动。
正是六番队队长朽木白载。
血液流动加快,白打不自然地点地,哪怕是特意压抑着的灵力,也有了骇人的重压。
莫颜有些紧张——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
来人优雅蹙起的眉显出几分疑惑。
“你是谁?”悦耳的男声,低沉地响起。
“真央学生。”对他的反应,莫颜突然也有些疑惑,一个想法火花般闪过了脑海——不是吧,朽木源!
“这里是私人土地。”不变的语调,清冷的高傲。
朽木源!这个就是他的安排么?
“..........”看了她一眼,对方没有再说话,略过她,向林子深处走去。
径直而去的背影。
就这样让这个机会溜掉?
莫颜心底矛盾着——对超强力量的畏惧和对机会溜走的不甘。
朽木源已经是真央最好的白打老师,他没法指导的学生在真央就不可能再找得到其他剑道老师来提高!
而朽木源的白打技巧水平比普通的死神还胜一筹,确实是能帮她的只有更高阶的死神了!
如果,没有白打配合,怎么使用斩魄刀?怎么和鬼道结合?怎么提高实力?
如果,没有实力,怎么找到莫逆?怎么守住莫逆?
“我想自己去,颜。”耳边仿佛又回响起那时的天旋地转那时的痛彻心扉。
不要!莫逆!莫逆!
莫颜转身,微抿干涩的嘴唇,略粗的喘气。
白色羽织向樱林深处移去,隐约可见的“六”,清俊而有力。
“朽木队长,请您指教。”
莫颜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起伏地破开沉静。
白色羽纱的身影停住。
剑尖缓缓抬起,对上白色羽织中央大大的“六”字样。
风声穿过树梢,又是一阵花瓣飞舞,粉白粉红在深蓝的天幕下错乱交织。月光照在千星簪上,印出她笔直的眼神,印出他上挑的凤眼。
“.................”
“离开这里。没有必要。”他回头,继续前行。
“请您指教,朽木队长。”剑尖不动,莫颜提高声音,直接用行动表达她的拒绝和请求。
“离开。”他停住,正面相对,瞬间大涨的灵压令周围原本平静的灵子猛烈地震动起来,形成一个个激烈流转的透明旋涡。
莫颜的身体抖了抖,努力支撑。
“...................”继续的回答,是剑尖向前微推。
赤裸裸的挑衅。
不容回避的战书。
“.....................”
林中只有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莫颜迎着对面人的目光不见退缩,反而挺起胸膛。
一瞬间,两个人动了!
朽木白哉一个瞬步转到莫颜身后,手一抬直劈莫颜后颈。莫颜来不及转身,手腕一动,剑身挡住后面的手刀。同时左脚前跨,身体回转直对朽木,剑尖划向脖上银白风纱,剑身横劈胸膛!朽木微侧身,避过剑势手迅速掐向莫颜握住浅打的双手!莫颜收势不住,也是一个瞬步,转到朽木背后一个下劈——剑尖被朽木的手夹住!
这些,都只发生在甚至来不及被人看清的一瞬间。
“你不是普通真央学生。”近在咫尺的吐息,彼此眼中恍然可见的倒影。
“呼.......呼呼.........”没办法回答,莫颜喘着气,脸涨得通红。
“...............”
没有等莫颜调整好呼吸,朽木白哉不再托大地拔出了他的斩魄刀。
拔刀,在赛场上意味着真正将你作为对手看待。
心跳猛然加速,血气上涌,眼睛中好象汇聚了所有的月色而发出亮光,莫颜并不知道,她的脸,因为战意而显出几分坚强。
朽木白哉顿了顿,眼光显出几分复杂。
不等她喘平气息,这次,他主动进攻!
朽木白哉和朽木源跟随同一个老师学习剑道,但因为朽木源更胜力度朽木白哉更胜技巧所以从来没有分出过胜负。而莫颜虽然是在朽木源倾心地教导下非常努力,但是相较于不论是经验还是技巧都强于她的朽木白哉,还是相差很大。
一旦不留手,莫颜和朽木白哉的差距表露无疑。
几个错身间莫颜一个不小心就被朽木白哉正击腹部,莫颜猛然后退,白打点地,但头依然高昂,那双同样黑得深邃的眼睛尽管被汗水润湿睫毛依然散发着绝对的信念!
不能放弃!
想要再抬起,但腹部伤痛加剧,莫颜狠抽一口气!
不要!
终归是技不如人,莫颜纵使有万般不甘急喘几口气后还是遗憾地手松倒地。无奈地闭上眼睛,“朽木源.......出来......”然后,她的身体,不支地向后倒下。
樱花飞舞,与此同时,一抹白色,飘然落地。
她没看到对方眼底滑过的赞赏。
也没看到坠地的华丽风纱。
站着的人,停了一下。收剑回鞘,拣起地上最后被女孩劈落的银白风纱,抖抖灰又重新系在颈间。然后,剑再次出鞘向着一棵樱花树上直接劈去——这一剑,没有了和莫颜刚才较量时的收敛,凌厉而含有怒气!
“哎呀,别别别,亲爱的表弟!别解放你的千本樱!”树上一个人狼狈跳下,真央的蓝色教师服,正是朽木源。
“.........理由。”千本樱贴在朽木源的颈子,冰凉入骨。
“她需要剑道指导,而且,你不觉得她和你很像么?”朽木源无视寒气四射的冰山,正色说。
“.............”千本樱没有动。
“..............”
“..............下一次,再带她来家法处置。”千本樱收住,朽木白哉转身背对朽木源,“她毕业后,进六番队。还有,你也应该回本家了,叔父他............”
“白哉。”打断了朽木白哉的话,朽木源故意忽略最后的那句话,“番队你可不能给我说啊,她连这点上都很像你,死脑筋得很劝不住啊..........”
“............”转回身,朽木白哉静静地看着同样姓氏的朽木源。
这是族长的眼光。
族长对族员的命令和审视。
在这样的目光下,朽木源低头躲开,那像要照亮他秘密的月光和眼神。
他虽然逃避,但是,也始终都没有说出朽木白哉等待的答案。
半晌后,白色织羽还是消失,朽木源叹口气,抱起莫颜也转身离开。
月色东移,逐渐透亮。
小山丘上再次恢复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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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树深处的一个小牌前,朽木白哉放下了一枝朽木本家的樱花。
“朽木绯真”几个字在朦胧的晨光和微弱月光下温柔得一如那人的微笑。
“白哉大人。”在那些对她来说充满了艰辛和磨难的日子里,她却总是带着略显羞涩的微笑,仰望着他,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
婉约绽放的白梅似的美好。
看着的,不是朽木,而是,白哉。
那种醉人的温柔,让他可以短暂忘记他身上的重担。
在那个冰凉到生命好象只有黑白两色的地方,只有她的一切,让他感到生命的温暖。
那是,永远都不会褪色的过往。
这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今天,是他们相遇的日子。
朽木白哉没有伸手,只是一遍遍地用眼光眷恋地逡巡在那长满了青苔的牌上。
绯真最美的,是她的那双眼睛——如水温存,让他甘愿沉没。
不像是他的,只有对繁文缛节的臣服,只有坚硬。
“和我像么............”
那双紧盯住他散发着战意和执着的眸子浮起,然后又被另一道清凉地流过他的目光盖上融合在一起——摸上银白风纱,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在白打中劈落了。
那个女生,是源的学生么..........
像他,其实是很悲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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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 静灵廷 三番队
“队长?队长?”伊鹤吉良站在队长寝室的门口声音从低慢慢升到高。
小心推开门,难得的,银色的脑袋还蜷缩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啊勒~~是吉良啊,怎么了?”半天后,银色短发蓬松着的狐狸随手掀开被子,宽大的睡袍不牢靠地挂着,肌理分明的肉色胸膛敞开大半,仿佛可见那两抹惊人的红。
吉良的脸“轰——”得爆发如火山。
“队、队长,”低头不敢抬头,像要钻进地缝,“时间已经....”
“啊~~知道了~~”狐狸懒散起身,走过自家红番茄似的副队身边,“真是有趣的人啊~~”
“队、队长?”吉良不是很明白。
“没什么~~”仰首伸出屋檐,狐狸的眼还是如月得弯着,晨光下,模糊了他的表情。
只有不清的话语:“漂亮的一战啊~~”
叫什么来着?舞绯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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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最可恶的一点在于,它不仅不按理出牌,并且,经常喜欢将真实用虚假包裹。
到底,是谁是了谁的影子?又是,谁相似了谁的容颜?
相遇的时候,我们不知道;但当知道的时候,却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