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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十四 章(熊) ...

  •   阳光在眷恋不去的春末开始有了超过温柔的力度。在翠绿加深的大地上投出许多白色不规则的个个白斑,闪闪的,一片连着另一片,一直延伸到天边。

      静灵庭千百年都不曾改变的白墙青瓦在明亮的阳光下有了比春日时更鲜亮的颜色,连那最深沉的黑色都显出了份难得的活泼。枝头上冬日盘踞的枯黄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个含苞的青色骨朵,若隐若现地恍惚在深深浅浅的绿色中。

      一切都开始变得更为活泼,从更早亮起的晨光,到更绚烂五彩的晚霞。

      夏日不经意中悄然来到。

      浮躁如烟缓慢弥散,但莫颜回归静灵廷却依然贯彻着她一向的从容和冷静,仿佛万年不变的平和,低调地在她身边划开了和周围模糊的分界线。

      那天过后3个月的时光,生活作息如常。

      平静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样回归到十一番,除却她不在的日子里担任着代理工作的负责文件往来的低级席官面对她不疾不徐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头时激动到比往常都热切殷勤地问好和鞠躬,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莫颜曾经短暂地离开过。

      如湖水般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莫颜,悠然地踏着自己的节拍。

      “请把这些送到一番队四席那里,这些需要队长来签字,请先把它们都送到三席那里去让他过目检查。至于这些,请分发给各个小队长,是已经确定下来的部分计划。然后.........”莫颜在十一番更倾向于文官性质,每天队里的文件一般都先经她手里过往。在略显狭小的隔间里面,莫颜如常地对着传令习官轻声交代着。偶尔黑白格外分明的双眼抬起,还是披着的发丝几缕轻轻飞起,带起片刻薄荷样的清凉。

      虽然已经在莫颜手下工作了不短时间,但是传令习官依然在那淡然清香隐约浮现时愣了愣。

      “......就是这些了,你明白了么?”莫颜在说完后习惯性地抬手拢了拢发,比一般女子都显得修长的手在黑发衬托下更显白皙,顺势滑下的宽大袖口中露出一截同样色泽的手腕,尤为细弱。

      夏天的阳光在那一刻似乎骤然失去了它的威力。

      “佐藤十七席?十七席?”久久没有等到回答,莫颜抬头。

      “啊!是!”又过了会儿,刚才只是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的年轻死神才回神过来样大声回答。莫颜凝神看了看他,随手将在桌上倒了杯清茶放到他面前,“请用。”莫颜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是很自然地起身离开。

      她身后的佐藤呆呆地看着轻轻打开又滑着合上的纸门,白色的另一边是光照出的朦胧人影渐渐消失。

      桌上茶香正好,送到唇边,偏淡的茶味顺着舌尖滑下,浅浅的苦后是若有似无的清甜。

      清凉从心底泛起。

      只是淡淡的一瞥,白净到一定极致的瓜子脸也只是稍微抬起,平视的黑色瞳仁中模糊地印上了自己的倒影,长长的睫毛甚至都没有轻微地扑闪下。

      不带着上级看下级令人讨厌的优越感,也不是故意装出的任何热烙或者亲切,只是不咸不淡短暂到近于虚无的片刻凝目和随意而来的一杯茶。

      不带任何修饰,纯然平等的尊重和善意。

      “你在做什么呢?”又过了一会儿,另个死神过来找莫颜,敲门后进来发现是佐藤坐在那里。奇怪地走过来,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舞绯十席呢?”

      “舞绯君刚走。”

      “哦哦?舞绯君?”故意陡然稍微提高的声音和着暧昧而诡异的眼神,“怎么?恩?”

      “.......我觉得,舞绯十席真的好棒啊。”转过身,佐藤的眼很认真,“我觉得她....”顿了顿,好象没有很明确的词语可以说明,没有接下去。

      后来的死神愣住了,看同伴很认真地低头思索起来不禁有些着急,这小子不会是真的那什么了吧——“喂喂,你别真的是....你难道不知道那传闻么?舞绯十席可是住在朽木别院里的,是朽木,那个朽木啊!”

      “?不是说是假的么?”

      “什么假的....十三番队有人告诉过我,怎么可能是假的?不过听说是浮竹队长说了不喜欢十三番成为闲话中心才没有很多人知道的.....”

      “但是舞绯队长真的很棒.....”不仅仅是她的外表,在刚刚那瞬间,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容貌的美丽与否。

      这个人,有着一种气质,就像是十三番队的正常队长们一样,安定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力量。

      沉静平和而极度内敛的,力量。

      *********************

      “那麻烦你了,舞绯十席。”

      很多的事情,无论你的希望如何,总是会到来。而当你面对它的时候,也许除了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准备好之外,还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莫颜手里的任务表就是这样的结果——虽然是队内决定而其实作为实际的分配人莫颜完全改变,但是莫名地,莫颜没有那样做。

      静灵廷日常巡查
      本月负责番队:十一番队
      分负责人:四席(一——四番队)
      六席(五——八番队)
      十席(剩余番队)

      十席,剩余番队——九十十一十二,十三。

      莫颜在想到那最后一个番队号时顿了下。

      一双男人的眼睛幽幽浮起在眼前。

      欲言而又止。

      含着某些哪怕她选择了面对但内心还是想不去看不去想的东西。

      “舞绯十席,全员到齐。”身后的死神小声报告莫颜。

      “........”莫颜回头确认下人数,“那就走吧。”

      有些事情,如果无法逃避,那么无论我们如何反抗都会降临。

      所谓的静灵廷巡查实际上是比较简单的一个工作。

      类似于校园中的纪律委员,又或者是公司里的非执行人员,只需要在划定的范围内走走看看,在有突发情况的时候短暂充当调解员缓冲局面然后再联系相关人员来具体处理。

      在没有直接利益冲突而又比较单纯以强为尊的古老静灵廷中,队员之间上升渠道基本通畅而输赢又更多是依靠真才实学,除了偶尔有些精力过剩的家伙按耐不住自己的冲动偶尔言语上挑衅,静灵廷一如它名字中第一个字的含义:静谧平和。

      再加上莫颜的巡视范围还没有比较喜欢惹事的番队,综合所有的情况来说,工作进行很顺利。

      但是,也所以,在接近中午的时候,莫颜的心随着踏入最后一个片区后就开始浮动的微苦药味中有了不自然地跳动。

      深吸口气,莫颜的表情微微有些紧绷,声音沉静平稳:“各小组散开——”

      “是——”

      一声令下后是各小队秩序井然地散开,一道道包裹在黑白死霸装的身影轻巧奔赴自己小范围的负责区域。站在原地的莫颜目送着最后几道身影消失,片刻后回过头来无意识地打量起四周。

      空气中的热力从靠近十三番队就开始被消弱。虽然隔着一道不矮的白墙,但庭院中细长的树干上顶着的翠色亭亭树冠还是在路边撑开了不小的暗色阴影,和风轻柔地吹过,带起还有着淡淡新绿的叶子微波样起伏,一波波因此而起的绿意混着清凉熨帖地流入躁动的心底。

      如水流逝的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成了条无声的暗流,轻轻抬起手遮住撒在眼皮上的阳光,微闭眼的莫颜默默数着自己逐渐平复的心跳计算时间,习惯放出的灵压有意无意地搜寻着什么。

      “没有异常,舞绯十席。”

      从一到一千,除了偶尔响起的“沙沙”声,没有任何。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隐隐松了口气的莫颜在最后一队小队过来回报后如常地点了点头,手举起指向十一番队番队——“全体注意——”

      “浮竹队长!”

      面前所有的队员突然全部恭敬地低头问好,而身后突然出现的灵压让几乎同时发现了它的莫颜在一阵混着了然和紧张的迟疑后才转过身。

      雪白的袜子慢慢走入莫颜低垂的视线当中,而随之而来的是几声轻微的咳嗽和白色羽织下摆在风中吹成的流畅弧度——

      “舞绯十席。”那人的声音还是和原来一样,初入耳时带着体弱之人特有的微弱,而之后平稳后却只让人感到他语气中如同春风样恰到好处的温和。

      心头微微一动。

      “浮竹....队长”

      时间在这个时候再次恍然停驻样凝滞,周围原本沉寂的空气在那瞬间更是只余下所有人不由自主压低的粗浅呼吸,莫颜没有抬头,而身前的那人也没有说话,都只任凭那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静默继续蔓延开来,连本来清晰可闻的“沙沙”声也在那时候变得有些模糊。

      “............如果例行事务之后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舞绯十席。”隔了许久,终于开口的浮竹从莫颜头顶上飘下这样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莫颜原本不规律的心跳在那一刻像从紧张的突然掉了下来,和自己原来想象巨大的反差让她多少有些不顾礼节地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抬起了头——

      然后,不知道如何反应。

      对上的眼很平静,黑色玉石样的温和而平静,里面荡着的是一个素来以“和蔼”“病弱”著称的静灵庭十三番队队长对任何一个偶然遇到的下级习官的体贴——如头顶上的蓝天,透彻,清澈,平和。

      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靠近和——分离。

      莫颜直直地看着他手臂上的队章,黑色的菖蒲优雅绽放。

      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回避,没有移开,甚至没有特别地眨动,如此坦荡,以至于让莫颜在有个瞬间突然有种恍惚:有没有可能,过去所有的,自己曾经为之躲避为之烦恼的,曾经那么明显而直白地表露在同样一双眼睛中的所有,会不会,都只是来自自己的敏感?或者说,误解?

      “舞绯十席?”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友善的十三番队长轻轻地提醒了下似乎有些怔忪的他队下级。

      连那口气都是清淡如水。

      顿了片刻,低了头再抬起,莫颜深深但又不解地又看了看他,然后依他所说地低下头,“是,浮竹队长。”重新抬起刚才因为他突然出现而被迫放下的手,目标指向远远翘起的一个黑色屋顶,莫颜再次深吸气,“全体注意,瞬步归队——”

      “是!”回答中气十足,而之后敬礼后调转而去的身影也是利落而迅疾,莫颜是在最后才离开的,行礼后得到了那人的摆手示意,然后才没有回头地转身离开。

      虽然依然有着迷惑,甚至迷惑还有增多,但是不可讳言,回程开始的路上,莫颜的瞬步轻快了许多,心情颇好地抬眼朝着前面的队伍看了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前来的时候还高挂在头顶的太阳已经西沉到了天边,各种层次的红色和金色交织成耀眼的绚烂,朱红色的霞光翻涌在隐隐可以看见黑色的云朵上,天上的色彩如此的鲜艳,让下面众多暗淡的屋顶都成了不被人注意的背景,而也正是因为这样,莫颜前面迎着晚霞而行的队伍只是细细的一条线,巨大的亮度反差让莫颜看去的眼睛有些酸涩。

      所以,她回了头。

      放在眼睛上轻揉的手在不经意间看清背后的一幕时不由停住了。

      不太远的那里,在那她不久前她还站着的阴影下,有个人的影子,无比清晰地投在了在霞光下也是橘红色的白色墙壁上。

      被风吹得鼓胀如帆的无袖褂子是长长横着延伸向远处的墙壁上不时开放的白花,而那也同时飞舞的黑色长袍则是永恒不变的专属背景。在那越发显得宽大的黑白色之间,那人仍然面对她站立的姿态,格外飘渺却又奇异地让人感到有力。

      模糊的是表情,清晰的却是莫颜的直觉——他在看着她,如同那天一样专注。

      明明知道在这个距离那人已经不可能发现突然停下的自己,但莫颜在那人若有所觉地调整下方向时连忙转回了头。

      “舞绯十席?”因为在前面久久没有等到早就该到位的领队而返回来的队员恰好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正面他站着的莫颜。

      “.........我很好。”摇头拒绝了对方更进一步地靠近关心,莫颜放在胸口的手停了停才放了下来,“走吧.”

      无言地面对队员表露出的担忧,莫颜故意快了走在了他的前头,再也没有回头。

      有一种感情,它大概可以伟大到让拥有着它的人做到欺骗自己,而在这个时候,如果不可以接受,那么也许对于另一个人来说,最好的选择应该就是什么都不要注意到。

      成全了别人,也保护了自己。

      ***************

      “最近的巡逻辛苦您了,舞绯十席。新的任务我们会尽快送到您手中的。”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翩跹而逝的时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每天午后不变的温和巧遇,除了每天夕阳下总是默默目送她远去的眼神,在静灵庭担任巡逻任务的那些回忆,总是覆着层清凉的浅绿色。

      如同第一天,十三番墙内,那高大的树木撑起的淡淡阴影。

      “舞绯十席,一路走好。”交接了所有的巡逻记录,看着登记官在那本子上批下了清楚的“无误”两字,明白这样之后自己从明天开始就可以不再面对那个人的莫颜在一路上众多下级死神的问好声中慢慢走在回去别院的路上。

      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山的另一边,在天边的云彩色泽越发深沉绚丽,不再是泛着橘红的天幕,从天空上半面如墨水轻轻化开的黑色逐渐将边缘的白色浑浊成灰,悄悄吞噬着日渐狭小的光芒领地。

      晚风不是很凉,崎岖盘旋的小路上也没有其他缓缓步行的人,莫颜抬手,细白的指尖抚开几丝吹起在眼前的发,动作轻柔而舒缓,透着难得的闲适和松散。

      浮竹,真的是个很特贴的人。

      也因为这样,可以不见他,她很高兴。

      如同重逢后的第一天,不再有任何逾越的动作,表面上所有的亲切和关怀都只是巧妙地维持在如同对待每个他无意遇到的下级死神水平上,如果没有每天不自觉地回头,莫颜几乎已经相信自己过去的感觉都只是无稽的一场黄粱。

      如果是那样,该有多好。莫颜每天在向那人鞠躬告别时都这般带着少许祈祷地想。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每天的每天,转身离开时背后那有着些微小心翼翼不想被她发现但是却也随着她一直到很远很远的目光总是轻易地打破她的幻想。

        那种隐忍,那种隐约的渴求,让她不能回头。

      被几近完美地压抑住的欲望。

      “莫颜,你要知道,越是被完美压抑地欲望,越是会在....”很久很久之前,还在莫家接受教育时候,莫颜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今天突然无意想起,一时有些恍惚的莫颜不由陷入那还散发着浓浓线香和书香的回忆中。

      莫颜,越是被完美压抑的欲望,越是会在.......

      “舞绯~真巧啊!”身体没有知觉地转个弯,脚下的小路马上就变宽了很多,大概是几米开外,巨大的樱花树刚过了花期,层次分明的深深浅浅绿色下,有个人影刚好停在那里,看到她的身影便快步走过来,迅速笼罩住莫颜渐渐熟悉的那人气息的阴影,打断了莫颜有些飘渺的思绪。

      抬眼,果然是朽木源那张似乎永远不会被她的冷淡打击到的脸,笑容如常。

      莫颜不知道是否应该叹息,没有提醒这个人这样的“巧合”自从她开始巡逻后就每天发生,“朽木大人。”

      “我们一起回家吧。”已经基本上能自动屏蔽不顺耳的称呼,朽木源保持微笑地提出和昨天一样的请求。

      莫颜仰着头,看着这个用着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从来就没有弄清楚过、想要当她“兄长”的人。

      相同颜色的眼睛,漾着的也是相似的光芒。

      但是为什么,一个让她想逃避,一个却在不自在后慢慢可以接受?

      “舞绯?”最前面对莫颜的沉默不以为意,但许久都没有回答还是让在莫颜身上投入了几乎自己所有的细致的朽木源有些奇怪。有些担心地再次俯下身,“怎么了?”

      莫颜还是不说话,天空中最后一抹的晚霞照得她脸上一片明晃,如同蜜糖样的颜色,再次迷蒙了她的眉眼,只剩下流转着一种琉璃色的两泓漆黑,像要消失在那片白色中。

      “舞绯?”就在朽木源准备去请四番队的队长前来时,莫颜慢慢低下了头,丝发顺遂垂下,将包括一声很清浅的叹息声的所有都消泯在了那黑瀑之后。

      “舞绯?”朽木源更加紧张,眉头皱起,手准备撩开头发试探下额头是否有发烫,甚至都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马上将莫颜抱起送到四番队。

      “没什么,朽木大人。”莫颜退了一小步,摇摇头,“我很好,只是,”牙齿在原本就不是十分红润的嘴唇上咬出了排浅浅的痕迹,“有些疲倦。”

      “我觉得,”顿了顿莫颜才抬起头,直直看进故意蹲下和她同一水平线上的朽木源的眼睛,眼底有着无意识地迷茫疲惫和说不清楚的些微请求或者什么,“有些累。”

      再低下头,连莫颜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话的意思,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对着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只感觉随着出口承认的话飘出,一些这些天来压抑着的东西在心底开始发酵,酸楚混着她所言的疲倦,轻轻软软地泛起。

      四周的声音在站着的两个人都沉默的那瞬间似乎也消失了个干净,夕阳的红也猛然从夺目的艳丽变成了红到发紫的不详颜色,夜间的凉意从地面无声渗开。

      “就是觉得,”莫颜的头没有再抬起,所以没有人知道,在那简单的话之后她的眼睛里莫名地涌上来了些水汽。

      不知道是因为浮竹的沉默和出乎意料的举动给莫颜带来的压力,还是朽木源的亲近让习惯了寂寞的莫颜不知所措,还是长久以来的莫逆的不见踪影让莫颜把所有都藏在了心底,在这个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傍晚,有些东西再也无法回避地冲了出来。

      “很,疲倦。”

      ***********************

      那天的记忆终止在让人有些压抑的沉默和黑暗当中。

      朽木源第一次没有和她并肩走回去,那顿没有任何人说话的饭后莫颜收拾出来只看见他留在桌上“出去散步”的小条。

      和以往一样拿起了本坐在长廊里,往日饭后有着朽木源不时闲话着的偌大屋子一下子变得安静异常,庭院中的樱花树梢晚风中沙沙作响,无意吹落而下的樱花瓣飘零满整个黑色和青色交织的地面,似乎在那一刻莫颜才注意到这个院落有着不小面积的。

      向门口望去,半盍上没有上闩的红色木门外反着隐约的红光,走过去,忘记熄灭的红色灯笼还是摇曳在风里,但是同样的烛光今天看来却没有了平常的温暖,一阵风过,莫颜不由自主拉紧了自己的衣襟。

      没有遇到朽木源之前,这样的生活才是莫颜所熟悉和自在的,但是现在.......

      回身走回刚收拾完的小室,桌上的纸条重新拿起,视线停在最后的几个字上,拿起旁边的衣服,莫颜依言披在身上。没有拨亮了灯芯,反而任由昏黄的光只照亮了烛台前面的几寸而黑暗牢牢控制着其他地方,莫颜轻轻伏在冰凉的桌面上。

      灯光分外暗淡,黑色而孤单的影子投在米黄色的纸窗上,看着那微弱到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熄灭的小小火苗在虚空中画出各种扭曲而怪异的图形,莫颜的眼神似乎也飘渺到了一个没有其他人可以到达的地方。

      许久后她慢慢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中,彻底隔绝了光亮,逆,如果这个世界,开始可以对我产生影响,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准点醒来莫颜没有太惊讶地发现自己是在自己的房间,轻轻拉开纸门,然后,心念一动后有种意料之中地看到在门旁发现和衣靠着门的朽木源。

      他睡得并不安稳,手脚不时调整,而地板上只有他旁边才有的那片干燥让莫颜可以清楚地知晓昨天晚上朽木家这位在以前没有下过厨房肯定也同样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少爷就这样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而在里面安然入睡、他守着的却是她。

      额前细碎的黑发遮住了他埋下的大半张脸,像纱般轻薄的晨光柔和男子刚硬的下巴线条,抱着斩魄刀的一只手无力地垂下,另一只还挂在刀柄上,蜷起靠在纸门上的身体刚好因为不舒服动了动。

      昨天无故释放情绪的人是她。

      从来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反而给她不断提供着帮助和温暖的人是他。

      但是最后,被守护着熟睡着的却是她,而辛苦忍受着的还是他。

      莫颜小心走过去,蹲下,让自己和他在一条水平线,几乎有些颤抖地拉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手心里,浸骨的是几乎有些彻骨的寒冷。

      好多话似乎在那瞬间冲上了喉头,但是又在片刻后缓慢地滑下来。

      我不值得你这样。

      我不会也不能有回音。

      我不想亏欠任何人,我不想在找到那个人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我不想,再在短暂的温暖回到那么冰凉的寂寞中去。

      所以,不要给我温暖,不要让我习惯阳光。如果习惯了萧瑟的冬天,那么就会忘记春天的和煦。

      没有了希望,也就不会失望和痛苦。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在莫颜渐渐充斥在眼眶中的一滴泪水不小心地掉在那冰凉的肌肤上时,朽木源的眼睛已经悄悄睁开。

      “舞绯,”从来阳光的男中音混着平时没有的沙哑和低沉,朽木源看着没有抬起头的莫颜的眼神仿佛将早晨所有碎落的星点都包含了进去,“我没什么。”

      短短的6个字,模糊不清并且含义不明,但是莫颜却仿佛听到一阵碎裂声从自己心底传出。

      好像有什么长久存在的东西,崩塌成了碎片。

      “舞绯,真的没什么。”

      “朽木大人,”莫颜迎着那人的目光抬起头,放开那人的手,有两个字似乎都要脱口而出——“兄——朽木大人?!”

      回答她的只有那人猛然滑下的身体,“碰”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朽木大人?朽木大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十四 章(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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