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进行时》蓟姝

9、童颜的生日

　　自从和童颜定下婚事，钟一鸣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从他爱上童颜的第一天起，他就幻想着童颜穿上婚纱、成为自己新娘的样子。在婚纱店，他看着童颜身披婚纱，满面春风、美目流盼，他彷佛置身梦中。然后，他迅速清醒，以最快的速度买来那颗钻戒，向童颜求婚。那是钟一鸣有生以来，做出的最果断也是最正确的决定。
　　钟一鸣兴奋的心情无以言表。在结束了紧张的日常工作之后，一下班，他就拉着同事程远方到公司楼下的餐厅喝酒。程远方比钟一鸣大两三岁，性格也比钟一鸣老成许多。程远方比钟一鸣早一年进入SGM公司。现在，他们俩都是项目部的经理助理，程远方负责项目的协调和沟通，钟一鸣的技术能力更强负责系统建设。两个人优势互补，成为关系密切的搭档。
　　桌上还有些菜，和四五只空的啤酒瓶。钟一鸣已经喝的满脸通红，口齿不清。他端着酒杯，朝程远方吆喝：“远方，喝！”
　　程远方脸色微红，却依然清醒。他拿起杯子和钟一鸣轻轻一碰。“一鸣，差不多得了，别喝了，吃点菜吧。要不，咱们一人来碗面条？”
　　钟一鸣仰着脖子，一口把杯中酒全干了。他看着程远方傻笑：“哥儿们——哥儿们今天高兴！哥儿们要结婚了！童颜终于要嫁给我了！”
　　程远方笑笑：“娶个老婆把你美成这样，我看你以后，一准儿是个老婆奴。不过，童颜还真不错，你小子艳福不浅。祝贺啊！我跟你说啊，这日子可长着呢。过得好呢，就是美滋滋的一辈子；过得不好，就是惨兮兮的一辈子。你和童颜这么般配的金童玉女，可得把日子过好了。”
　　“那还用说！我和童颜，那就是绝配！我们俩的日子，一定特别——特别好，就跟——跟糖葫芦似的，红红火火，甜甜蜜蜜！”
　　程远方举起酒杯：“好，祝你们幸福！”
　　钟一鸣今天明显话多。“你知道当初在我们学校，想追童颜的男生有多少吗？数不胜数！可是只有我，成为拥有童颜的幸运儿！”
　　“那你是用了什么高招？”
　　钟一鸣摇头：“没有，没有招。我那时候傻了吧唧的，对女孩哪有什么办法呀？又是穷学生一个，像什么进口的高级巧克力、什么蓝色妖姬——那些别人能给她的东西，我都买不起。只有四个字，穷追不舍！死皮赖脸！我有一颗真诚的心，真的特别真诚！我把一颗真心全都给了童颜——在图书馆给她占座，把她最需要的专业书买来给她，夏天给她买驱蚊水。然后我们俩就好了！我第一次亲她的时候，我就觉得，我靠！世界太他妈美好了！
　　程远方默默喝酒。他心里默默羡慕着钟一鸣。眼前这个男人比他小不了几岁，在公司却和他平起平坐。而且，家庭条件好，长的也不差，业务能力有口皆碑。马上，又要娶一个美女当老婆了。这小子怎么他妈的命这么好？
　　钟一鸣絮絮叨叨：“你知道吗？我去年跟她求过婚，她没答应。她说不想那么早结婚，她想在工作上干出点成绩来。我以为是托辞，我想她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而她认识了更好的？你知道吗吧，她是记者，她采访的对象都是企业家、上市公司高管、各行各界的精英，各种高大上。和那些人比，我算什么？我就是一纯种屌丝！说真的我有点自卑，虽然我知道童颜不是那种人，可现在的社会多现实？再纯粹的校园爱情，毕业走进社会之后，被大环境这么一感染，还能剩下什么？我那一阵心情特别不好，我以为我和别人一样，校园恋情最后在现实面前，只能惨淡收场。我一直忐忑不安，就怕哪天突然间，童颜告诉我她不爱我了，她有了更好的选择。可是今天，她当着我的面试婚纱！她穿上婚纱的样子——真的美如天仙，我都看傻了！但是，但是！还好我没有完全傻掉！我忽然就想，这个女孩，她就是我的新娘，她不能嫁给别人，绝不能！这个我爱了六年的女孩，我不能没有她，她这辈子必须是我的！你一定想不到，我就婚纱店里向童颜求婚了！而她，真的答应了！远方，这就是天意！你说是不是？干杯！哥儿们，为了我的爱情，为了我们的幸福生活！”
　　程远方心情复杂，挤出笑容，举杯和钟一鸣轻轻相撞。

　　童颜和黄小米到一家公司采访，没想到采访对象不仅思想深邃，而且相貌堂堂。童颜和对方有问有答地交流，黄小米在一旁记笔记，不时情不自禁地望向对方，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倾慕。
　　采访完毕，童颜收拾起录音笔，握手告别：“高总，谢谢您。文章见报之前我会发给您，请您审阅。”
　　高总温文有礼：“是我要谢谢你们二位。你们怎么回去？我派车送你们？”
　　童颜谢绝：“不用了，我们开车来的。”

　　走出大楼的旋转玻璃门，黄小米一脸崇拜地追着童颜表白：“师姐，你真有范儿！问的问题又专业，又有深度！我看那位高总，都很欣赏你呢！”
　　童颜边走边道：“采访之前做好功课，才能问出好问题。”
　　“可是，我也看了不少他们公司的资料啊，我还是不知道该问什么。”
　　童颜已经打开车门：“慢慢来，这需要一个过程。你要一上来就很老道，还用实习吗？我该拜你为师了。”
　　童颜熟练地发动车子，坐在副驾上的黄小米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师姐，我今天算是见到活的高富帅了！那个高总，个子那么高，还穿的蓝色带条纹的衬衫，真是帅呆了！师姐，你不觉得他特别帅吗？”
　　童颜笑着看了黄小米一眼：“是挺帅的。不过再帅，能有明星帅啊？”
　　黄小米想了想：“还是明星更帅！可是咱见不到明星啊。而且，明星的气质，和企业家的气质也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高总，就在我面前，一米之内！哇，真太帅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虽然我都不怎么懂。我太崇拜他了！”
　　“小花痴！”
　　“师姐，你当了这么多年记者，一定认识很多高总这样的企业家吧？我是不是以后也会跟你一样？可是，面对这些人，你怎么能那么坦然呢？我肯定不行，我跟他们面对面说话会很紧张的，尤其还要想话题采访他们，我估计到时候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童颜在红灯前停下来：“谁都一样，我刚独立采访的时候，闹过好多笑话呢。写了一大篇的采访提纲，十分钟就问完了！然后特尴尬！”
　　黄小米立刻觉得自己将来也会面对这种局面，忙问：“那怎么办？”
　　“绞尽脑汁接着问呗！甭管这问题多弱智多业余，交流总会有些收获。而且，采访对象看你年轻没经验，也会照顾你主动跟你多说点的，所以不用害怕。”
　　黄小米放心多了：“奥，这就好。可是师姐，在我眼里，那些人都那么高高在上的，我就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了。”
　　童颜非常理解黄小米的忧虑，所以十分有耐心：“你不用把那些人想的太高大，其实大家都是普通人。虽然他们看上去，特有威严，特有派头，但那都是给人看的，私下里还不定什么样呢。我亲身经历，上午在办公室里，还是一本正经的大老板，高深莫测。中午到了酒桌上，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等到酒足饭饱喝之后，竟然一边摸着滚圆的肚皮一边剔牙。我都惊呆了，紧张感瞬间消失——这不跟我邻居的大叔一样吗？再去采访，就顺利多了。”
　　黄小米听着听着哈哈大笑：“师姐，你说的太形象了！那些大老板私下真是这样吗？能这么不顾形象啊？”
　　童颜拐弯进了报社停车场：“那你以为呢？他们只会高谈阔论，不需要吃喝拉撒啊？”
　　“说的也是。师姐，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劲啊？”
　　“还好吧。新人都这样，我你别着急，过一阵就好了。小米，采访的基本功是提出问题，或者说，是提出好问题。而好问题，来自于你的专业知识、对行业的研究和对企业的了解，而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和经验的积累。”
　　黄小米不停点头：“师姐，我知道我要学习的东西挺多的。我会努力充电。但是，我该从哪里下手啊？”
　　童颜想了想：“国内主流的财经报刊，选个四五种吧，每期都认真看，看上几个月，你对不同的行业和企业就有个基本的了解了。”
　　童颜停好车，和黄小米一起走进报社大楼。

　　童颜放下东西，看看手表，四点多一点。她从茶水间冲了杯咖啡回来，打开电脑，边喝咖啡边看新闻。手机响了，是童颜妈妈来的电话。“妈，又有什么最高指示啊？晚上——奥，妈，对不起啊，我晚上有安排了。对，和一鸣吃饭，他说要给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和一鸣一起回家吃啊？妈，我跟您申请一下，就让我们二人世界一把，好不好？我妈最通情达理啦。我爸晚上回来吃饭吗？又不回家吃饭啊？不行妈，我得替你批评批评他，这老同志最近表现不大好。你等着，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

　　童颜的父亲和一群人在会议室开会。接到童颜的电话，他只好暂停会议，回到隔壁他的办公室。“小颜，有什么事儿？我正开会呢。”
　　童颜和爸爸习惯性撒娇：“老爸，你都几天没陪我妈吃饭啦？”
　　“我不是忙吗？”
　　“再忙，也不能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啊。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童父微微紧张：“什么日子？你先说是你的，还是你妈的？”
　　“哼，连我的生日都忘了，生日礼物肯定也没准备！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
　　童父惭愧地笑了：“哎呦，还真忘了，对不起啊闺女，立刻，马上，这就给你买礼物去！怎么着，晚上我安排个饭店，我和你妈给你庆祝庆祝？”
　　“可是我妈说，你晚上有事不回家啊？”
　　童父讨好地：“什么事都分个大小轻重啊。我闺女生日，我什么事都得推了！说吧，想吃什么？”
　　童颜得意地笑了：“你问问我妈想吃什么就行了，我晚上有安排，等我回去再收你的生日礼物啊。你和我妈你们俩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26年前，生下了我——你们爱情的结晶！”
　　童父愣了：“你不回家啊？”
　　“爸，赶紧想想晚上和我妈去哪儿吃饭啊！我就让我妈不用准备晚饭了！拜拜！”
　　童父的电话传来滴滴的声音。
　　童父看看电话，摇摇头：“这丫头！”

　　钟一鸣提前一小时下班。他先到超市采购，回到家里就开始准备做饭。这是他租的房子，一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房子不大，但是明亮整洁，不像大多数男人的家里那么邋遢。
　　钟一鸣在厨房里对付一条鱼。鱼在超市里已经开膛剖腹经过处理，钟一鸣放在水龙头下清洗，轻松愉快地哼着歌。没想到鱼尾巴扑腾起来，吓得钟一鸣松开了手跳到一边，目瞪口呆，看着顽强的鱼在水池里生命不息。等了一会儿，那条鱼终于认命般地偃旗息鼓。钟一鸣小心翼翼的用刀往鱼身上使劲拍几下，确认它不会死而复生，放心地冲洗，并因为刚刚受到的惊吓心怀不满，气哼哼地把鱼甩在案板上。小样儿，还敢跟我叫板！
　　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那是属于童颜的铃声，是张学友的《你最珍贵》——我学着在你爱里沉醉，你守护着我穿过黑夜，我愿意这条情路相守相随，你最珍贵——
　　钟一鸣急忙把手擦干净，冲进客厅拿起电话。“小颜！我在家呢！对呀给你做大餐！行不行？那肯定行啊。做的什么——暂时保密，包你大吃一惊！那我在家等你啊。一会儿见。波！”
　　回到厨房，钟一鸣忘了该干嘛。他想了想，有头绪了：IPAD呢？终于在厕所里找到IPAD，他打开网页，搜索红烧鲤鱼，口中念念有词：先用盐、酱油、料酒把鱼腌制15分钟——
　　一个半小时后。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个菜，钟一鸣看着，自我表扬：“出手不凡哪！”他从厨房拿过一瓶红酒放在餐桌上，却感觉还是缺点什么。他眼珠急转，一拍脑门：“花儿！怎么把花忘了！”
　　钟一鸣拿起手机，快速操作着：“花店！花店！”然后他抓起车钥匙，冲出家门。

　　童颜下了班就直奔钟一鸣家。到了钟一鸣家门口，正要敲门，发现门虚掩着。童颜推门进屋，看见餐桌上丰盛的一桌。餐桌两边，分别摆放着一瓶红酒，和一大束玫瑰花。钟一鸣的手机就放在玫瑰花旁边，是稚嫩的童声在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幸福感从内而外，填满了童颜。她忍不住满脸的笑意，扫了眼卧室和厨房。“一鸣？”
　　钟一鸣听到童颜的脚步声就躲到门后。此刻他自门后闪出，从背后抱住童颜：“生日快乐！”
　　“谢谢你！准备了这么多。”
　　“给你的礼物！”钟一鸣拿过一个盒子放在餐桌上。童颜看看钟一鸣，仔细的拆开盒子的包装——两个造型怪异的瓷杯躺在盒子里。童颜饶有兴趣的拿出来看，杯身上一个是童颜的笑脸，一个是钟一鸣的鬼脸。“你不是喜欢杯子吗？我特意定做的。等我们结了婚，就放在床头，我每天看着你，你每天看着我，看一辈子！”
　　童颜眼里泛着快乐的泪光，她转身拥抱着钟一鸣：“嗯，一辈子！”钟一鸣亲亲童颜的脸：“吃饭吧？饭可能都有点凉了！”

　　童颜坐在餐桌旁，看着一桌子菜冲钟一鸣笑，含着一些置疑：“都是你做的？”
　　钟一鸣打开红酒，倒进杯子：“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呢？”
　　童颜歪着头：“不会是从饭店叫的吧？”
　　钟一鸣急忙否认：“说什么哪？这千真万确是我亲手做的！”
　　童颜尝了一口。“嗯？还不错！这鱼还挺鲜的！”“是吧？再尝尝这个，古老肉！我发现我有做饭的天赋，看了遍菜谱就齐活了！”
　　童颜吃的津津有味：“真的是第一次做？骗我呢吧？”
　　钟一鸣一本正经：“绝对是第一次！我的初恋、初吻、童子身、和厨房处女秀，都献给你了！”
　　童颜看着钟一鸣，意味深长：“谁知道呢！”
　　“这你可不能赖账啊！”
　　童颜夹了一大筷子菜塞到钟一鸣嘴里：“吃饭吧你！”
　　酒喝了半瓶，饭吃了半饱。童颜从玫瑰花束里取出一支，拿在手里，用鼻子嗅嗅。钟一鸣忙拿起手机给童颜拍照。
　　童颜环总结陈词：“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我给你打85分。”
　　“竟然不是满分？为什么？”
　　“你今天做的已经很好了，但还是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钟一鸣自信地：“绝无遗漏。不可能！”
　　“这么自信？那，我怎么没见蛋糕？”
　　钟一鸣懊恼地站起来：“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怎么把蛋糕忘了！这没蛋糕算什么过生日？哎呀我这猪脑子！”
　　童颜忙道：“没关系！我开玩笑的！谁说过生日非要吃蛋糕了？正好我减肥呢，不想吃甜的！”
　　门铃响了。童颜疑惑：“谁啊，你还约了人？”
　　钟一鸣摇摇头，示意童颜坐着，自己去开门。门口，快递员抱着一个蛋糕盒子。“钟一鸣是吧？”“对。是我。”快递员递过一张快递单：“您订的蛋糕，请您签个字。”
　　钟一鸣在快递单上签了字，拿着蛋糕转过身。童颜靠在餐桌上看着他。“鬼花样还不少。”
　　钟一鸣解开蛋糕：“你不知道吧，现在都讲究吃新鲜的奶油蛋糕，蛋糕店负责送货上门，你让几点送到人家就几点送到。”他拿出店家送的蜡烛：“小寿星，咱们要吹蜡烛啦。”
　　童颜上前夺过蜡烛：“不用啦，又不是小孩。”童颜用蛋糕刀切下一块蛋糕，送到钟一鸣嘴里：“你先吃！”钟一鸣表情幸福地吃下蛋糕，然后切块蛋糕喂给童颜：“小寿星吃一口。”
　　童颜叉起一小块蛋糕往钟一鸣脸上一抹。钟一鸣叫起来：“嘿，这么玩是吧？”他把脸上的蛋糕抹下来，作势要抹童颜脸上。童颜立刻逃进卧室。钟一鸣追过去。“看你还能躲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