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陈洗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或者说他非要让自己忙得停不下来。
自个儿养了一颗小白杨,好不容易到年纪能乘凉了,被人连根砍了,闹心。
即使他知道马鄂所为何事,才与王豆豆交好,但他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挫败的爬不起来。
其实只要好好说道说道就行,可他陈洗是什么人啊,他当自己是创世神呢,哪轮得到他去跟别人要个解释?他能静下心来听马鄂说几句也是卖个面子,旁人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
江家儿子被狐朋狗友带出去玩了,回来死了,死于心脏病突发。
江家不承认,非说自己儿子身体健康根本没有心脏病。尸检结果就差贴在脸上,非说人造假。见天拉着横幅蹲派出所门口,哭喊叫冤。
陈洗给逼得没办法,原本心情就极度烦躁,甚至于分分钟要砍人。老班长还成天搁他眼前晃悠,“洗哥,这事儿怎么办啊?”
陈洗心里骂娘,心说你丫真是个来跑龙套的,事无巨细都要我做主,那一开始要你干嘛!不是为我排忧解难的?
但陈洗还是笑兮兮把其余几个公子哥请了过去,好吃好喝供着,锁在局子里谈话。
几个小哥起初骂骂咧咧不肯来,被小警察一路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来到派出所门口。陈洗正蹲在院里抽烟,瞧见几人嘴角一扯,略带讽刺的笑了一声。
几个小哥一瞧见陈洗,走路都利索了,根本不用人推着向前跑了,一股脑全跑过去围在陈洗面前。
“早知道你要问话,我们就自己来了。”
“对!哪能想到刚分开就见面啊!”
“缘分缘分!”
花衬衣罗友亮,刺头刀疤吴,龅牙张,黑煞星。
陈洗轻蔑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微笑,“怎么着?哥几个跟我这么熟络?”
“可不是!”罗友亮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几下,瞧见他迅速变青的脸,赶紧收手,一脸唏嘘:“我们那天还跟你的蛇一起玩来着?”
“我的蛇?”陈洗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我养过蛇?”
“你记性真差!前几天夜里你还抱着蛇跟我们玩来着?”龅牙张抢先开口,罗友亮颇不顺心的瞪了他两眼。
陈洗看见龅牙张有点泛恶心,一口大黄牙,整个人黑瘦黑瘦,长得有点儿像刚进戒毒所的,一身酸臭味儿。他往跟前一靠,陈洗不自觉就想往后退,稍微避开一些,他才强忍着几欲呕吐的冲动接着问。
“玩什么了?”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苦涩。
你还养蛇了马鄂?这几个人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你跟谁都能玩?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你不是那天那个人吧?”刀疤吴质疑道,“他的蛇宝贝得很,来回都缠脖子上,你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长得再想也不是他们眼里那朵白牡丹啊。虽说他们几个浪荡成性,什么人都能玩,但起码也得知根知底,有过接触。
这家伙又是一条子,又不大熟,万一捅出什么篓子来可不好说。
罗友亮定定看他两眼:“你是其它两人中的一个?”
陈洗自嘲地勾起嘴角:“合着跟你们玩的人还不少?都长得像我?”
几个小警察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眼瞅着几个难缠的小痞子跟局里最有威望的闲聊起来,自己走也不是等着也不是,有些尴尬。
陈洗一摆手:“你们先去休息,我跟他们几个聊聊。”
几人才匆匆退下。
小痞子们纷纷摸着下巴咂摸着哪儿不一样了?仔细一想,对声音变了。瞬间气势又高涨起来,也不搞做小伏低那套了。
极不屑的张口就问:“警官,我们知道的全说了,没必要再来回折腾了吧。”
陈洗笑了一下,冷冷地说:“怎么着,瞧着我不是前几天那人,态度变得可够快的啊?”
几人闭口不答,顾盼左右,生怕多说一句把自家小白牡丹搭进去了。毕竟是小牡丹的蛇吓死的人,当天在场的也只有他们几个知道,洞外两人只道是死人了,洞内情况一概不知。而且这陈警官,气场不对,分明不是那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不说话了?他好看我好看啊哥几个儿?我俩双胞胎来着,我魅力不如他?”陈洗锐利地眼神恨不能插上刀,一一砍过众人,让你们一脸贱样儿肖想我的人。
几人一听双胞胎,心思又活络起来,没准儿能通过小警察跟小白牡丹搭上话呢?混账人见过的世面不比大城人少,亲兄弟说翻脸就翻脸的也不少吧。万一陈警官存了心思要害自己兄弟呢?但万一不害,小牡丹让他们送人回来就是想给自己兄弟一个顺水人情,保他升官发财,他们几个岂不是错过了拍须溜马的良机!
照以前这几人哪能磨叽,看上就捆了,实在不行下点药,再不行就弄死,都能从中赚取快感。
唯独马鄂,他们印象里这人的面孔飘渺不定,在最危急的时刻来救了他们,没至于让他们饿死在洞中,绝对不容侵犯。心里隐隐有种要侵犯也得人家愿意,你情我愿的来。
陈洗一看这几人面露纠结,心下了然。把烟盒抖了几下,取出几根烟分给众人,狗腿的说:“我还能害了自家弟弟?有我在,任何人都不能伤他。”
陈洗没撒谎,可他忽略了自己才是最想弄死他的人物,他茶不思饭不想好几日,马鄂不定在哪儿跟谁鬼混呢,想想他就热血沸腾,几欲构想待再见马鄂他一定提刀灭人!
“你都要我们说什么?”刺头瞅着他一脸的阴晴不定,掂了掂手中香烟,犹豫再三,选择妥协。
“照实说!”陈洗拍腿站起,周身寒气逼人,他受不了几人急切想要讨好他的心态,努力压制怒火,漫不经心的扫一眼众人:“从你们怎么勾结,到他怎么死,一件不差说出来,就行。”
“这......不会对白、不是,不会对马鄂同学造成影响吧?”罗永亮不确定的问。
陈洗一口好牙被他磨得咯吱响,心里活活想把这些个不学无术,明目张胆示好的人撕成碎片。脸上仍不动声色:“我弟回来跟我说过的,全盘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我的话没有公信力,因为我不在场。所以只能你们说!我弟把一件大事儿交给你们办了,你们这态度,不大合适吧?”
几人一窝蜂涌进警局,争先恐后:“陈警官,我们先去做笔录了!”
陈洗晃晃悠悠跟在后面,微微思索片刻说:“蛇一定要写出来。”
陈洗拿着证词在手里研究半天,老班长过来问他:“证词有什么问题吗?”
陈洗琢磨着要不要把马鄂的蛇一锅端了,好家伙、偷偷养着几百条蛇苗,活似金屋藏娇,只不过这娇儿们都是异类。
异类也不行!不在他的计划里,蛇灭了也完全可以说是马鄂自作主张的下场。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老班长抬高声音拍了一下桌子。
陈洗跟着抖了一下,不疾不徐收了证词放进柜子里,抬头看他:“跟小媳妇处上了?”
老班长老脸一红:“哪能那么简单?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再说刚经历挫折,对男人信不信任还是一回事呢?”
“不信任多好办?想法设法让她信任!谈感情是要哄着来的,你细水长流渗透进她的生活,杜绝一切可能让他误会的源头。等到水到渠成那一天,再让她见识见识你的雄风,不比什么都强?”陈洗戏谑一笑,心里发苦。
给别人讲起经验来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两眼摸黑,看不清楚。
老班长乐呵一笑,双手背后,嘴里说着哪里哪里,又抱着两捆白菜出去了。
陈洗重新取出供词,仔细再看一遍,心里赞叹觉得这几人虽然不学无术,可讲故事的本事真不差,前因后果,情节描写,风景人物的刻画,把案情说的活像一本故事会。
出门骑上自行车走了两步,突然想给王聂也打个电话,说道说道他想把蛇灭了的想法,看看他如何反应。再来也是得联系联系了,原先他两人还三天两头打电话,那事儿发生以后,他直接给王聂也拖黑了。
心里想着,他就停了下来,推着车慢慢走着拨出一串手机号,清清嗓子,语调轻快地说:“王聂也啊。”
王聂也接到电话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沙发上的几位正在斗地主的小朋友,压低嗓子开口:“嗯,我在。”
薛之听见声响回头一看,随口问:“给谁打电话呢?神神秘秘的!”
马鄂和王豆豆也双双抬头看向他,一言不发。
“陈洗。”王聂也轻轻对着薛之说,显然不想把对面两人当回事儿。他没有薛之那么大包容心,转眼不记仇,跟谁都能玩。他坚定自己跟陈洗才是一道儿的。能坦然坐在两人对面,也是想哄着薛之高兴。
马鄂一脸果然的表情笑了笑,又低头去搓自己手心里的牌。王豆豆自觉地离他远了一些,楚河汉界划得清楚。
“跟你在一起那人是谁?”陈洗夹着电话重新上车,他心里疑团太多,压得他思考无力。
“薛之。”王聂也说话的声音太轻了,飘过来被风打散,陈洗废了半天力气才听清。
他挺烦躁地问:“你忙着呢?”
“不忙。”王聂也站起身想去阳台,薛之伸手扯住他的衣摆不让他走。脸上写满了我不允许你两说悄悄话的小情绪。王聂也笑着摸摸薛之脸,站直身子,放开了声音。“我家小孩儿在玩斗地主呢,刚停下来。”
“哦——薛之又分裂出一个进来?以他为名?什么意思?”
“我暂时不去考虑,且过且看吧。”
“成!”陈洗也不过多纠结,他知道这人个名讳,基本能把来龙去脉理清。他想了想,又问:“你知道马鄂养蛇?”
“知道。”王聂也悄悄看了眼马鄂,马鄂浑然不觉的摸着牌,压根没想偷听他俩谈话。
“我想灭掉那批蛇,你觉得可行吗?”
“这个——”王聂也顿了顿,他似乎理解陈洗的意思了,又看了眼马鄂,不小心撞开免提后,才说:“你刚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陈洗这个电话打得非常有技术含量,总得来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王聂也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只能一个劲儿搓薛之白嫩嫩的小脸蛋。薛之娇嗔地瞪他一眼,脸蛋还是没挪开。
“我说!”陈洗卯足了力气,他这边儿风也大,他只得放声吼了一嗓子:“我想灭了马鄂那批蛇!”
马鄂猛地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王聂也,手里的大王被他搓个稀巴烂。
在他还是个被众人当成弱智的阶段,他的蛇跟他相亲相爱着度过了陈洗还未到来的一段漫长时期。他没住处,带着一群不知道什么时候由自己挑来的无毒蛇苗,住在山洞里。那段时期的他,不懂感情,只知感觉。他不烦恼,他不焦虑,睁眼闭眼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现在,在他摸索着探究自身感情的路上,他眼中的不确定因素想要毁了他的宝贝。该说是悲凉吗?不,马鄂只有心惊。他相信陈洗做得出来。
想到这一点马鄂立马起身,飞快朝门口走去,他只能想办法截住陈洗这个想法,或者,让他这个想法落空。
走到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众人,只见王豆豆正眼巴巴望着他,一脸被丢弃的小可怜样儿。他脚步微顿,又回身一把拉过王豆豆,剑眉一挑:“走了!”
王豆豆赶紧起身穿鞋,他四周危机起伏,空气里的危险味道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甩门而去之后,王聂也才收回冷冷对着门口的目光,轻叹一声:“马鄂回家找你谈判去了,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家等三十分钟,等一个他可能先回家说服你的可能。二是直接上山,带一队人马进山杀蛇。”
陈洗匆匆挂了电话,车轮向左,停住了,又拐向右侧。
他潜意识里想回家,想等马鄂来跟他谈谈,谈谈这个他信口发泄的猎蛇计划。他想赌一把,赌马鄂愿意相信他并非不近人情。他在原地纠结再三。仍是朝着进山的方向去了。
看不见马鄂我立马回家。他想。
“马鄂会回家吗?”薛之仰着脑袋问王聂也。
“谁知道呢?”王聂也低头问薛之。
两人双双叹息一声,闭口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