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秘密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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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关系需要建立在信任上，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相互信任，共享秘密。”黑暗祭司沉稳地说道：“是你先脱离了共生，洛七。”
她的语气像是在和蛮不讲理的长子对话，虽然是孩子犯的错，却还是百般疼爱。
洛七垂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摊了摊手：“也许，十年前的‘追杀’就不该让我来做。”
“戏要做全套，对方才会入局，我不后悔做出这个决策。”黑暗祭司轻笑一声：“就结果而言，我成功了，不是么？”
或许洛七这个惯骗隐瞒了漆拉很多事情，但有一件事他倒是没有撒谎。
初来乍到时，他曾对漆拉说过一个故事，关于他亲眼看见漆拉背着一个水源卧底被追杀的故事。
只不过故事里的他是一个围观者，实际上他扮演的角色正是那个追杀者。更加惊悚的是，那个漆拉拼死也要救走的卧底，早就已经被黑暗祭司取代了。
这是她的一场赌局，冒着离开水晶墙后可能会彻底消失的风险所下的一步棋。很不幸的是，她赌赢了，于是跟着漆拉回到水源后，逐步蚕食，成功取代了光明女神的位置。
而洛七则在和漆拉“过家家”的打斗中，对他的天赋产生了兴趣，成为他的使徒也是临时起意。只是没想到灵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居然真的能困住他漂泊无依的灵魂。
从此他们解除了共生关系，黑暗祭司成为了亚斯蓝位高权重的白银祭司，他变成了一个亚斯蓝史上最平庸的一度使徒，见到她亦要跪拜行礼。
而且，他们再也不能彼此信任了。洛七瞒着她审判之轮的事情，她也隐藏了许多新的秘密。
但洛七并未后悔成为漆拉的使徒，只好愿赌服输。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真希望你的人品和口才一样好。”
黑暗祭司也笑了：“善于权谋的女神可不能怀有高尚的人格。”
信任和默契是两个词语，他们很默契地对这个危险的话题避而不谈。
“一代侵蚀计划是异想天开，二代总该是有所准备了吧？取代幼婴的新实验体是什么？”
“三年前你见过她的。”
洛七挑了挑眉：“果然是浆芝，完美的实验体复制工具。但是她生下来的不都只是空壳吗？”
黑暗祭司几乎是有问必答：“你忘了他们赐予冰帝的天赋【摄魂】了么？最初的侵蚀计划是塞恩斯提出来的，这么多年他一直坚持由他主导这个计划，康弗汀投了赞成票，我只能同意。二代计划是在发现了浆芝之后开始的，塞恩斯选用了十四岁的少年作为实验体。”
塞恩斯是海洋祭司，康弗汀是力量祭司。
洛七点了点头：“二代侵蚀计划的重点依旧是【四象极限】？”
“这次他亲自操刀，设计了数十条全新的魂路，将它们种植到实验体身上。”
洛七稍微严肃了一些：“听上去都是种植魂路，差不了多少，但难点从实验体的承受能力变成了这位祭司的创造力。只是种植一条魂路的话，相信你们的实验体能承受的了。”
“你能想象出【四象极限】的灵魂回路构造吗？”
洛七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大概只会复制，不会创造。”
“塞恩斯也失败了。但是他发现，就算不能创造出完美天赋【四象极限】，依靠种植各种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灵魂回路，也能实现侵蚀计划。”黑暗祭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半数以上的实验体拥有强大的变种天赋，比起原生天赋显然更加适合需要变革的亚斯蓝。”
“尽管如此，他还是宣布二代侵蚀计划失败。”
洛七歪了歪脑袋：“为什么？是他想瞒过你和力量祭司吗？”
“并非如此，他对二代计划原本非常满意，并且对出现变种天赋的实验体进行了实战测试。但是，在测试中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实验体的心智问题。”
说到这时，她沉默了一会，洛七了然地露出一个微笑：“十四岁的少年……心智比他想象的成熟许多，是么？”
黑暗祭司像是没听出他的语带讽刺，平静地说道：“二代实验体假意配合实战，却偷偷计划着逃出实验的洞穴。塞恩斯发觉后第一次动了真怒，将他们统统处死，并宣告了二代计划的失败。”
她顿了顿，在洛七摇头前补充道：“不过，你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他确实以失败为名，想要隐藏什么别的东西。在我怀疑之前，他迅速地启动了第三代侵蚀计划——【侵蚀者计划】。”
这回不用她解释，洛七也知道了这个计划的内容。
“他吸取了教训，选择八岁的孩童作为侵蚀者，而且不再使用同一条的流水线生产，母体至少有一百来个。八岁的孩子没有什么善恶观，只要活着就行，于是塞恩斯最想看见的杀戮盛宴开始了。”
“他设定了一个数字，二。这是生还者的名额，也是将要顶替的王爵数量。”
洛七眨了眨眼：“他有自信，侵蚀者能取代漆拉？”
“这也是我好奇的。”
洛七听懂了她的暗示：“第三代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两年前，北地雪原，凝腥洞穴……相信你会有兴趣的。”
“咳咳，未满十八岁的‘我’好像还得面临监护人这一关。”洛七冲着巨大的水晶墙面挤眉弄眼。
“你今天敢离开别院，不就是因为漆拉不在吗？放心，他有别的安排。”
【亚斯蓝帝国·北地雪原·凝腥洞穴】
如果说雷恩城代表着亚斯蓝温暖的一面，那北地雪原就代表着它最冷峻的一面。
这里没有温暖的阳光，波光粼粼的海洋，只有冻土和覆盖其上的厚厚积雪。雪原的最北部，是一座巨大的黑色峡谷，远远看去，像极了童话中住着女巫的黑暗城堡。
银白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一个闪烁着复杂纹路的金色光阵，随即，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白昼，稳稳地落在了峡谷前的雪地上。
洛七抬起头，欣赏着自然界创造的奇观。
峡谷的尽头无风无雪，只有被漆黑笼罩的洞穴，好似吞噬了所有的色彩。
那就是凝腥洞穴。
洛七嗅了嗅鼻子，明明什么都没从洞穴里逸出，他却仿佛闻到了杀戮的气味，和浴血斗场并无二致。
很多被他遗忘的人在这一刻重新出现在眼前，他们的眼中或是哀求，或是愤怒，也有的是解脱。
都是被他沉入摩拉各火山的人。
洛七回想到这一天时，认为就是这一刻的回忆让他心软了片刻，以致于做了一个后悔终生的选择。
他这辈子犯的错不少，但堪称懊悔终生的屈指可数。
比如，在他尚且有家可归的童年时期，为了让族长开心而吟唱的那句祷告。
比如现在。
洛七走进漆黑的洞穴，眼中的光也被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反而让他更加从容。
就在他怀疑这里的孩子都是瞎子时，视线豁然开朗，这洞穴里竟是别有洞天。
只不过不是桃园境，而是修罗道。
血腥味扑鼻而来，地上还流淌着鲜热的血液，目光所及处没有纯白的地方，到处都是破碎的肢体，有一部分还在地上扭动挣扎。
洛七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想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因为文明进步而瞧不起原始竞争的火源，却又因为追求进步而不得不学习火源。
他忽然意识到，水源也不是他追求的那轮水中月，只是因为漆拉，它才变得与众不同。
就在他因为想到漆拉而稍微放松的时刻，一个稚嫩的声音忽然怯生生地喊道：“救救我们！”
洛七愣了愣，是个女孩的声音。
他循声走了过去，血腥味愈加浓重，看来这里是主战场。越靠近声源处，路上倒着的尸体越多，死状也越千奇百怪。
洛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践踏死者，他想起漆拉惯常的做法，也依样画葫芦地将这些尸体冰封了起来。至少不会被野兽……或者饿到不行的人给吃了。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他对这群相互吞噬的失败者缺乏同情心，只是好像这么做，就能更接近漆拉一些似的。
不远处又响起了女孩的惊呼声，洛七耳朵动了动，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一声低沉的闷哼。
他眯起眼睛看了过去，七个身形差不多大小的男孩正围成一团，他们身上穿的不像是衣服，更像是披着一条条破抹布，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都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他们身上亮起的灵魂回路汇成金色的小溪，在身体上静静流淌着。
洛七一时着迷地屏住了呼吸。这是【天赋予夺】留下的后遗症，只要看到崭新的灵魂回路，他就仿佛被蛊惑一般移不开视线。
他在这几个男孩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秒，遗憾地收回了目光。他们的灵魂回路并不是完整的，这代表他们能使用的天赋也是残缺的，看来这几个孩子的身体和种植下的灵魂回路融合得并不愉快。
他并未特意隐藏魂力，刚才还放出了试探性的魂力附在那几个男孩身上，自然引起了那七人的注意。
这里的竞争者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还从没见过洛七这个体型的“动物”。他们看着洛七的眼神有些迷茫，但很快就转为对陌生访客的警戒和敌视。
唯二留着长发的男孩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先攻击这个来路不明的青年。
在他们上前的一瞬间，洛七看见了被他们包围的两个孩子的模样。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男孩倒在女孩的膝盖上，他的手臂断了一只，看来刚才骨头碎裂的声音就来自他被硬生生扯断的胳膊。
女孩泪眼汪汪地抱着男孩的头，她的头发很长很黑，但没有时间精心打理，像散落的稻草一样搭在脸上，几乎把眼睛给盖住了。听到洛七的动静，她稍微抬起了头，一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了下来。
是个美人胚子。
洛七直勾勾地看着这两人，从他们身上散发的魂力波动几乎是微不可见，看起来像是这个杀戮场最弱的两个竞品。
他看见女孩抱着男孩的手在微微颤抖，刚才是她在呼救么。
时间早被他掐住了暂停，那几个冲他过来的男孩变成了不会动的雕像。洛七想起了在浴血斗场里被他捡到的大树，一个话都说不好的傻子，因为太过魁梧的身材在一开始被其他人忌惮着。
这样一个傻子，因为有个姑娘送了他一朵小白花，就愿意为了她去挑战洛七。
姑娘和洛七说，她将未来最可能妨碍洛七的对手送上餐桌，他们可以结盟。
洛七说不必，和她结了盟，让大树心甘情愿地加入了他的队伍……说是队伍，其实也就是他们三个人。
之后，姑娘死了，洛七告诉大树要一起为她复仇。他们一起活到了最后，走出了即将爆发的摩拉各火山。
洛七将那朵早就枯萎的花要了过来，将它送入风中。大树看着那光秃秃的杆子，如释重负地垮下肩膀。
洛七陪着他站了很久，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封爵，也管不来什么领地。那，要当我的使徒吗？”
他的手指擦过了唇角，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光杆子王爵，也挺没牌面的。”
大树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第一次开口：“名、字。”
“就照着我当时随口叫的来吧，还是你觉得大树太土了，想取个高大上点的？艾萨克？汉特？詹姆士？”
大树摇了摇头，憨憨地笑了。
“看吧，还是大树耐听些。”
这些事，居然还记得啊。
洛七眨了眨眼，打了一个响指。那几个男孩往前跑了几步，直愣愣地扑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洛七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抬不起来的头颅，如同上帝看着低如尘埃的凡人。
有时候，这样的视角久了，他也会产生自己就是审判者的错觉。
他判决了围殴者的死刑，予以了另外两个孩子的新生。
从头到尾，他并没有动过一步。女孩看着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见洛七正审视着自己，勉强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
洛七收回隐藏得极小心的魂力试探，疑惑地皱了皱鼻子。这两个小鬼并没有多少魂力，留着也是活不久的命。他有些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匆匆往别处走去。
等他离开后，一动不动的男孩才缓缓推开女孩的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他一直背对着洛七，弓着腰，此时才能看到他假装捂着肚子的手正抓着断掉的那只手臂。
断臂还在流血，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般，一脸不屑地问道：“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特蕾娅。为什么要我极尽可能地隐藏魂力？那几个废物我还不放在眼里。啧，损了一条手臂，等会还得去修补一下。”
他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头：“如果不是这个人出手，我还能撕裂更多魂印……”
“你看看你，幽冥，没有我啊……”特蕾娅抬手掩住嘴角，轻轻笑了一声，打断了男孩的话语：“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幽冥像是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眼中的不屑神色还未消散：“你察觉到了什么？”
“那个瞬杀了柯恩小组的人，那个人的魂力可高着呢。我不通知你收敛魂力，他要是一怀疑，地上又要多躺两具尸体啦。”
特蕾娅幽幽地说道，她抬起的眼眸中再也没有了黑亮的光芒，不知何时，那双眼瞳里漫起了无尽的白雾，好似将一场暴风雪囚于其中。
“况且……能随意来到这个地方的，可不是一般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秘密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