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魂塚寻踪 ...
-
【亚斯蓝帝国·港口城市雷恩】
橘黄色的光线缓慢地向右移动着，高悬的月亮驱使着黑暗将这座城市拖入了夜幕。
但今晚的雷恩城注定不会被黑夜吞没。
兔子、狐狸、老鹰……各种各样的花灯高高地悬挂在这座城市的高处，移动戏台上穿着发光戏服的人儿咿咿呀呀地唱着，力夫搬着戏台在雷恩大街小巷不停巡演吆喝，隔着几条街有杂耍艺人在翻跟头、钻火圈、拍砖头，好不热闹。
中央广场上放起了烟花，时不时照亮了浮在半空的一个数字“0”。
这是雷恩最热闹的一天，越城节。
洛七走在队伍的最左边，看着没戴面具没穿斗篷的束海和鹿觉第十六次被迎面走来的姑娘“不小心”撞到，并婉拒了去参加舞会的邀请。
他吹了声口哨，感慨道：“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亦同啊。”
洛七回过头，冲始终保持着三米距离走在身后的漆拉眨了眨眼。
漆拉有了三年多前被雷恩群众热情围观的经验后，从此走到热闹点的地方必定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并且戴上面具，洛七便找了“遮挡脸上疤痕”的理由也买了一副同款面具。
“你故意的。”漆拉未被遮挡住的嘴唇动了动，四周嘈杂的环境下他也不肯大声点说话，于是洛七眯着眼读懂了他的唇语，还了一个不出声的回答：“对啊。”
三年时光匆匆而逝。
第一年，漆拉带着洛七专门练习收割亡灵的方法，现在尤图尔遗迹的亡灵数量比洛七初次进入时又多了一倍。
第二年，漆拉叫回了在南之森修炼的鹿觉和在深渊回廊外层闯荡的束海，首次将三名使徒聚在一起练习魂术，教学的重心在对他们天赋的熟练使用和稍微复杂一点的变化。
第三年，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是束海18岁了，他的同胞兄弟藏河继承了家主之位，洛七和束海去庆祝了一番，漆拉并未接受邀请。庆生回来之后，漆拉摘掉了温和的面具，开始了魔鬼训练。
这一年，漆拉带着他们可以说是上天入地，在奥汀大陆许多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痕迹。在束海和鹿觉看来这一路的冒险称得上是“险象环生”，好几次都以为要命丧黄泉了，幸好漆拉在旁总是能护得周全。
鹿觉年纪尚小，对这场冒险只觉得兴奋刺激，对魂术界充满了敬畏之心。但束海却在这一路的考验中，对洛七输的心服口服。
他知道四人齐聚的这两年是漆拉设置的考验，是决定下一任一度王爵的关键两年，所以他总是力求表现出最好的自己给漆拉看。
第一年他刻苦学习，每日不等天亮就爬起练习，对漆拉所说深奥玄妙的地方也细心做了笔记，有不懂之处随时请教。对比一知半解的鹿觉和每晚都早早关灯睡觉的洛七，他相信自己绝对配得上勤奋刻苦四个字。
但当第二年进入野外实战，他发现自己与鹿觉能对付的危险却差不了多少，鹿觉的天资确实比他高上几层。而面对生死攸关的瞬间，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原本勉强记住的高深阵式一个符号也想不起来，这一点鹿觉倒是和他一样。
有一次他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看向身边的洛七，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气定神闲，又似乎带着一种对死亡的轻蔑嘲笑，就好像这点危险根本不算什么——虽然最终解救他们的是藏在暗处的漆拉。
束海有些迷茫，洛七的镇定到底来自于对漆拉会出手相救的自信，还是别的……他不愿细想的可能性。
他抬头看着平静的星空，正好有一颗流星划过，不安的心忽然平静下来。自己也许不可能成为叱咤风云的一度王爵，但就像注定陨落的流星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瞬发出耀眼光芒，他也可以为新一任的亚斯蓝魂力巅峰注入最强大的能量。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漆拉从来没对他抱有过期待吧。
两周前，漆拉暂停了魔鬼训练，他们回到了阔别九个月的夕岭别院，筋疲力尽地躺在魂力池里泡澡。三年没被使用，这个魂力池又回到了洛七刚进来时的模样，只不过漆拉特意为藏河准备的魂兽石榭是不会再出来捣乱了。
等三人稍微恢复了点人样，漆拉露出了招牌微笑：“明天，我们去雷恩城，进魂塚。”
三人面面相觑，束海率先问道：“就是说，我们可以拥有魂器了？”
“对，实际上很多使徒在刚赐印不久，就会去魂塚挑选魂器。”漆拉笑了笑：“也有部分情况，是白讯指定他们要拿什么魂器。只是我认为应该先增强实力，才能拿到最适合自己的魂器，毕竟魂塚我们一辈子只能去一次，没挑到最好的魂器是会后悔终生的。”
“我们？连你也没办法再进去吗？”洛七抓住了重点。
“准确来说，进去可以，但魂器只能第一次进入的时候获得。”见他问出这个问题，漆拉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的详细一点。
“一旦有人进入魂塚，他就会被魂塚标记，无论他是否拿到魂器，一旦从魂塚离开，此生永远都不能再次进入魂塚。”漆拉竖起一根手指：“这是第一层标记。”
接着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就算是我们可以用棋子传送回魂塚，还有第二层标记，只要进入过一次魂塚就会染上这个标记。被标记的人进入魂塚后，所有的魂器都会远离他，他可以看见魂器，却永远触碰不到它们。”
鹿觉举起了手：“王爵……这个标记是什么原理？”
漆拉摇了摇头：“这是魂塚的秘密，也或者是白银祭司的秘密，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你就当做是一种规则、一种神秘力量吧。”
洛七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一个词语，灵犀。灵犀不也是一种规则、神秘力量吗？
“王爵，我们明天就要去魂塚了吗？对于我们的魂器……您能给点建议吗？”束海着急问道。
在漆拉没回答前，洛七忙插嘴道：“是啊是啊，我觉得挑选魂器应该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行，那个，不如我们缓个两周再去魂塚吧？”
束海虽然觉得两周有点长，转念一想总比明天毫无准备地出发要好些，便附和了几句。鹿觉见洛七朝他挤眉弄眼，也点了点头。
漆拉一时间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见三使徒一条心，便答应了。
等两周后他们脚刚落地，就听见烟花爆炸声和人群欢笑声时，漆拉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好一个深思熟虑，原来这家伙听到“雷恩城”后，立刻就想到了三年前没去成的越城节。
今天是雷恩城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天，城中贵族也放低身段混入了喧闹的人群中，他们穿着昂贵的服饰，甚至将魂兽释放出来跟在身侧。在与他们擦身而过时，束海和鹿觉眼中忍不住闪过一道欣羡和遗憾，贵为一度使徒的他们还没有属于自己的魂兽。
洛七装作抓痒抠了抠手臂，制止住蠢蠢欲动要表现自己的韧形，笑着拍了拍站在右边的鹿觉肩膀，凑到他耳边说道：“咱王爵都没有魂兽呢，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自己。”
鹿觉被他看透心思，脸稍微红了一下，点了点头。
15岁的鹿觉已经长成一个青涩的美少年了，个子虽然还没长到束海那么高，光凭着一双海洋般湛蓝的眼瞳就足够让无数少女陷入爱河。
束海则是帝都公认的优雅贵公子，在雷恩城自然也颇受欢迎，得知消息的女孩们都越过几条街寻找他们的身影，期盼着来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
被冷落的洛七渐渐放缓步伐，落到和漆拉并肩的位置。漆拉正因为被他骗到这一天才来而生气着，趁机嘲讽道：“越城节好玩吗？”
“重要的是我和你都在。”洛七眯眼笑着：“不然我前几年都可以偷偷过来，干嘛等到现在？”
他指了指远处广场，三座白银祭司的雕像依旧屹立着，像雷恩城的守护神一般高大。
“都说物是人非，但我感觉这里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洛七不经意地感慨道：“三年复三年，真希望再过三年我们还能来这里。”
漆拉弯了弯嘴角：“做梦。”
“唉，我就知道你不爱热闹的地方……”洛七长吁短叹着正准备再抒情一番，还指着远方的手忽然被漆拉捉住。
洛七有些诧异地看向漆拉，却见他的眼睛发出淡淡的金光：“……怎么了？”
漆拉放出魂力探索了一下，牵着洛七走到了一堵墙边，伸手在墙上摸索着，用指甲抠出了一样东西。
他们又走到有光的地方，洛七定睛一看，漆拉手上拿着一个拇指大小的银片。
“铁片？”
漆拉掂了掂重量，将银片掰开，交给了他。
这是一把折叠剑刃，被人折起来塞进了墙的缝隙中。
洛七拂过剑身，脸色变了变，看向漆拉。
漆拉点了点头：“上面有火元素。”
“雷恩城不像哈卡特和火源紧贴着，在这里发现火元素可不是小事。”洛七把剑刃折回银片的模样，还给漆拉：“要向天格报告这件事吗？”
“雷恩城有什么？”漆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抛出了一个新问题。
洛七愣了愣，反应过来：“你说魂塚？”
“亚斯蓝的魂塚在雷恩海域的深海洞穴里，需要靠城中的棋子进入，棋子本身只对魂术师等级做出限制，也就是使徒这个级别往上的魂术师可以进入魂冢。”
漆拉的语速很快，声音很轻，洛七不得不贴着脸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也不知道听进了几成。
“之前我说过标记是一种神秘力量，这个力量不止是在亚斯蓝领域内有效，在整个大陆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一旦被标记，你去四国任何地方的魂塚都是没有用的。”
洛七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有一个火源使徒或者王爵，他没有进入过火源的魂塚，那他就能够进入雷恩城的魂塚。”
“但亚斯蓝不会有火源的魂器。”漆拉皱着眉头，就是这一点让他觉得疑惑：“如果他的目标在魂塚，那会是什么？”
洛七问道：“为什么不会有火源魂器？”
这个问题听上去挺蠢，但要回答还真有点费劲，漆拉盯了他一会，洛七自觉说道：“当我没问。就当这个火源的人进了魂塚吧，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漆拉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你们还是按计划进去拿魂器。”
洛七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也可以进入魂塚吗？只不过拿不到魂器而已，抓火源的人应该不难吧？”
漆拉轻笑一声：“你这不是知道该怎么办吗？”
“……”
“我不进去，”漆拉很快收敛了笑容：“容易打草惊蛇。能进魂塚的基本是使徒，你们三个好歹也是一度使徒，三打一都打不过的话……”
洛七领悟了他的未尽之意，干笑道：“我叫他们过来。”
一个时辰后，玩累了的人们终于渐渐散开，花灯也被放飞到了高空，最后一次点缀了这个夜晚。
雷恩城的灯火渐渐熄了，没人注意到雷恩城最高的两座殿堂中间的那面石墙竟然扭曲了几下，就好像它是湖水做成的墙。
穿过墙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右边一字排开了数十座雕像。
漆拉说道：“数过去第十七座雕像，触摸他的背面就可以进入魂塚。”
以漆拉的性格，说完这句话就不会再废话，更不可能说什么多加小心。三人点了点头，依次触碰了石像背后。
碰到石像的一瞬间，洛七的瞳色变得更加深邃，像是大海撕开了平静的伪装，掀起了一场风暴。
他感觉到了残留在石像背后的三种元素，水、火、土交织在一起，互相掩盖着对方存在的气息，尚未消散。只有水元素是熟悉的束海和藏河。
就连他最该熟知的火元素，也如此陌生，并不是他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火源王爵或者使徒。
在他们进入石像后，漆拉摘下斗篷和面具，转身走入了金色的传送门。
来到雷恩城，还有一件更加重要的、白银祭司交给他的任务——
永生王爵，西流尔。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魂塚寻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