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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临界爵迹 ...

  •   漆拉从十八岁成为一度王爵,至今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虽然被没有魂力的新世界吓了一跳,却很快平静下来。
      事到如今,他只能相信【天机的箴言】将他带到这个场景一定不是巧合,这个山上或许就藏着魂力消失的秘密。

      正在他要爬上阶梯时,一个慈祥的老妇人从背后叫住了他:“你是外乡人吧,第一次来爵迹山祭拜么?”
      漆拉愣了愣,点了点头。
      爵迹山这三个字,不知为何让他有些心慌。

      “呵呵,我刚才啊看你的背影,和上面殿堂摆着的那位【最后的王爵】的雕像像极了。要不是知道那位王爵终身未娶,也无近亲,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了。”
      “……【最后的王爵】?”漆拉勉强笑了笑,伸手将帽檐拉得更下了一些。

      老妇人摇了摇头,脸上有些遗憾:“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喜欢看书,尤其是史书。不过没关系,这条【四合路】长的很,你抬头看上面,每隔几步台阶就有一个石碑立在旁边。”
      石碑上面刻着奥汀大陆的历史。

      是的,这个世界确实是奥汀大陆,但是已经没有了四个不同元素的国家。
      四合路,四合的意思便是纪念四个国家终究统一。

      也许是【天机的箴言】能力有限,漆拉只能观看到部分石碑的内容,大部分石碑像被磨平一样看不清楚上面的文字,老妇人也一路闭口不言,始终保持着双手紧握在腹部的姿势。
      但这仅限的内容却已经足够骇人。

      大约在五六十年前(具体的时间被抹去了),要毁灭奥汀大陆的恶魔从沉睡中苏醒。普通魂术师根本抵挡不住,所有的王爵使徒集结起来,打败了这个恶魔,但付出的代价是黄金魂雾的干涸、王爵的消失。
      只有被后人称作【最后的王爵】的那名王爵在大战中活了下来,他是最后一个拥有魂力的人,在他死后,有关魂力的种种记载都只存在于史册中。

      至于四国是怎么统一的,在他能看到的内容里并没有提及,如今奥汀大陆唯一的统治者是谁,也没有出现在文字里。

      直到踩上最后一格阶梯,漆拉才抽回了凌乱的思绪。
      在他眼前的是数十座人物雕像,大多是穿着战甲的战士,有部分是像他一样戴着斗篷的术士,手里拿着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个是重复的,但明显都是战斗的姿态,而他们的面容也完全不同,眼睛却盯着同一个方向,有部分人物肩上或身侧还有魂兽的石像站着。
      他们是魂术师,是……王爵和使徒。

      “因为王爵在当时都是神秘的存在,所以很多王爵战死之后,都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连样貌、魂器、魂兽这些基本都是雕刻师自己想象的。”
      老妇人摇了摇头:“他们都是无名的英雄。”

      见她往前走去,漆拉也跟了上去,继续听她说道:“这就是我说的殿堂,你就当做是英雄纪念碑吧。”
      殿堂上有不少人对着惟妙惟肖的雕像叹为观止,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方——也就是所有雕像中的王爵使徒共同看向的方位。

      老妇人轻叹道:“你看看,这个雕像的背影和你是不是很像?这就是【最后的王爵】。”
      漆拉看见灰白色的自己半跪在地上,似乎正抱着一人,左手托着那人的脑袋,右手高举着一把细剑。从举剑的姿势来看,这柄剑应该刺穿了怀中那人的腹部。

      漆拉下意识捂住同样的位置,那是本该存在着爵印的位置。

      他绕到了背面,或者说是这座雕像的正面。让他不甘的是,正面的两个人脸依旧是模糊的,和之前刻意被磨掉的糊法不同,这次的雕像是直接没有五官。
      雕像的“他”正抱着一个……以身形判断应该是个少年,右手的细剑准确地刺入了少年的腹部。少年并没有反抗,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双手平静地垂在地上,如果雕像有表情,他也许是在微笑。

      漆拉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好在老妇人也陪着他走到雕像背面,他连忙问道:“他抱着的人是谁?”
      老妇人脸色变了几变,摇头道:“你真是对历史一无所知啊,这就是那个灭世的恶魔。”

      漆拉半天才发出声音:“一个……少年?”

      “史书并没有关于他的详细记载,知道他真面目的魂术师大部分都在战斗中死去了。只剩下【最后的王爵】知道,但他不肯告诉别人。”老妇人忽然露出戏谑的微笑,像要分享什么小秘密一样低声说道:“听说啊,原本雕刻师打算把这个雕像设计成王爵高举诛邪利剑,从下往上刺穿恶魔的脖子,将他钉在十字架上的。嚯,这场面多壮观啊。”
      “但是这位王爵却要求雕刻师把【救世】这个雕像做成这样,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好多人看了都觉得失望呢。就像你说的,灭世的恶魔是一个少年模样,这不是外表欺骗吗?本来消灭恶魔多么好的一件事,忽然就让人觉得罪恶起来,真的是……”

      老妇人碎碎念的声音逐渐变远,眼前的雕像发出了蓝光,漆拉静静地闭上眼,知道自己即将回到“现实”。
      但他的心却抽搐着疼得要命,和爵印被绞痛时的感受那么相似。

      【亚斯蓝帝国·十字回廊·右侧石室】

      漆拉跪在地上大口喘气,失去魂力仅仅一段时间就让他感觉到窒息般的痛苦,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等他胸膛起伏幅度没那么大后,女祭司才询问道:“你穿梭时间,看见了什么?”
      “穿梭……时间?”

      “传说时间之神能穿梭时空,抵达任何一个时间段。但他也只能【记录】一切,却无法干预。”女祭司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中传来:“在他之后,没有人能够同时拥有他的剑和盾,直到今天——你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同时拥有时间之神留下剑盾的人,这是空前绝后的一次机会。”
      “你在刚才短暂地拥有了时间之神的能力,穿梭了时空。”

      “漆拉,你看到了什么?”

      “我想不起来。”在女祭司发怒之前,漆拉将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记得是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不是我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场景。还有……”
      “还有什么?”

      “呃!”漆拉咬咬牙,装出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想不起来……只记得那份恐惧,深深印入心里的恐惧感。但是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却忘记了……”
      因为在装疼,他任由冷汗滴落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大胆地在白银祭司面前装傻,明明这个时候他应该全盘抖落,获取白银祭司的信任的。

      他并不是要为谁隐瞒,即使他心里隐约有个对于那雕像画的“恶魔”的猜测,这也不是他不肯交代自己所见的原因。
      他只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在那个也许是未来的世界中,有王爵、使徒、魂术师、四国的历史,却没有任何关于【白银祭司】的记录。
      他不知道是蓝铎有意隐藏信息,还是说,在那个世界中,白银祭司是不能够提起的禁忌。特别是在殿堂中,有“救世”那一场大战的缩影,连恶魔都现了身,唯独不见那最重要的十二个天神。

      灭世、救世,这么重要的魂术界两个节点,白银祭司为何不在戏中?

      女祭司沉默了一会,似乎拿他没有办法:“我希望能够信任你,漆拉。如果你当真看到了什么未来的讯息,亚斯蓝便能最快地做出调整方针,应对你所说的那份【恐惧】。”
      漆拉趁机宣誓了对女祭司的效忠。

      当然,真正将他拉入女祭司阵营的推手还是洛七。黑暗祭司对漆拉原生天赋的成长曲线有了兴趣,而且,哪怕洛七故作淡漠,她依旧能敏锐地察觉到他对漆拉的态度并非漠不关心。
      黑暗祭司相信,拉拢漆拉是她下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那天他们还谈了许多,关于亚斯蓝的未来变革、关于迭代计划、关于其他国家特别是最近动静频繁的风源……
      当然,也提到了关于他的未来,降级是必然,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打算把漆拉降到二度王爵。
      既然降级是必然,失去两个使徒也是必然。谈到这里的时候,漆拉并未有多少动摇,但当离开心脏后,抬头看向不带一丝蓝色的黑暗夜空,他忽然觉得有些胸闷。

      他不自觉地想到那个名为救世的雕像,成为【最后的王爵】的他为什么要求把雕像刻成这样,是想给谁什么暗示吗?
      可除了自己,还有谁会明白他想传递的这个暗示。

      漆拉忽然打了个冷战,有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未来的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漆拉收紧了拳头,手心被指甲压出了白印。
      他读懂了未来自己想传达的信息,在别人看来救世这个雕像非常奇怪,救世主为什么要抱着恶魔,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但他却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和“恶魔”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恶魔”被他杀死时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一般来说,要杀掉“恶魔”应该是刺穿心脏或者砍掉头颅更加合理,但雕像中“恶魔”的致命伤却在腹部……他爵印的位置。
      “恶魔”穿着有些破旧的衣裳,体型是个十二三岁大小的少年,

      没有比这更加直白的暗示了,简直就是明示。第一次遇见“恶魔”时,他就像个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破烂娃娃。
      那个“恶魔”……或许是洛七。

      但这一切猜想的前提是,那个未来是真实的,不是蓝铎或者白银祭司编造的。
      这么想着,漆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发现自己竟然在想方设法地给洛七开脱嫌疑。他催动魂力激荡爵印,第一次使用了灵犀感应寻找洛七的位置。

      幸好,他还是留在夕岭别院,没有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亚斯蓝帝国·夕岭别院】

      这座在漆拉设置的结界下大摇大摆设置于帝都的别院,平时几乎无人造访。魂术造诣不够的人无法发现这里,而发现这里的人也不敢强行闯入。
      一个面容妖冶的黑发青年安静地站在结界入口,没有冒然闯入,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不久前天空开始飘落小雪,雪花落在他的精致洋装上,也不伸手拂去,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冰雕。

      “傻傻站了半个时辰,也不回去么?你怎么知道别院里一定会有人的?”洛七打着伞姗姗来迟,站在门内仍受结界保护的地方谨慎地打量着这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贝雷尔这才动了动脑袋,深黑得连瞳孔都看不清晰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洛七。在他抬眼的瞬间,压在身上的一层积雪悉数被魂力抖落了。

      洛七嘴角抖了抖:“别这么看我,像我欠了你很多钱似的。”
      “伊凡是你杀的。”
      “……你高估我了,真的。”洛七啼笑皆非地歪了歪脑袋,下巴从高领毛衣中抬了起来,露出大片的伤疤:“要我有这个能耐,也不会被烧成这样。”

      贝雷尔直勾勾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伊凡是你杀的。”
      洛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准确说,伊凡是死于自杀才对。【暗化】这个能力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一旦内放的魂兽收不回来,主人的精神力就会逐渐丧失,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操控权,沦为半人半兽的【饕餮】。

      他忽然想到,亚斯蓝作为熔炼时代的最大赢家,对【暗化】的研究比其他三国都要深,也许不只是伊凡,水源的上三位……甚至七位王爵都或多或少地了解甚至尝试过【暗化】。
      不过漆拉还没有魂兽,肯定试不了。洛七放松了一下身体,耸了耸肩:“真不是我杀的,你要是为了【幻浪】那件事想揍我,也不用拿为伊凡报仇当借口……贝雷尔王爵。”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贝雷尔的神经,他低了一下头,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嗤笑,缓缓地摇着头:“不,我没有想要报仇。相反的,我很感谢你杀了他。”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多少能猜到这和那天错误的红讯有关。”贝雷尔一笑就停不下来,动人的脸庞上笑靥如花:“让使徒杀王爵,王爵杀使徒,白银祭司是想把我们都埋葬在那个夜晚。幸好你把伊凡杀了,救了我一命。你放心好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更不会、也不敢向你报仇。”

      洛七扯了扯嘴角:“虽然看上去你想讲一个很长的故事,但我不是很想听。要是真想感谢我,下次不要空手过来,多带一点礼物。”
      在他转身离开之前,贝雷尔问道:“漆拉,他很美吧?”

      洛七向前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转过了头:“什么意思?”
      贝雷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抬手理了一下额前碎发:“伊凡说我全身上下,这张脸最好看。我知道他一直没有杀我,就是因为这张脸,和漆拉有几分相像。”

      洛七想起了那天围剿伊凡,阿芙放出的【特洛伊】包裹伊凡时散发出的绯红烟雾,阿芙说那是“为情所困”。
      当时没怎么细想,现在配上贝雷尔的解说,看来伊凡着迷的对象不是贝雷尔而是漆拉。

      “所以呢?”
      贝雷尔的指尖摸索着樱花般粉嫩的嘴唇,冲他扬了扬眉:“你杀他,也算帮漆拉解决了一条恶心的狗尾巴,我就是想说这些。还有……”
      “你刚才没忍住杀意,我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贝雷尔应该是默认洛七和白银祭司是一伙的,也不怕泄露什么机密,全部都说了出来。
      “我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前几天祭司通知我有了一个新的二度使徒,也没让我费工夫去找,直接到心脏领了回来,连赐印都省略了……多么明目张胆。”
      “我到这一刻,才知道卡罗拉当时的叛国罪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罢了。而我,连罪名都懒得想,刽子手都到了家门口啦。”
      “你放心,我也没有逃跑的意思。连天格主人卡罗拉都无声无息地被他们处理了,至今四度王爵的位置还没换人,更别提只会杀戮的我了。”

      樱花虽美,花期却是短暂,万千风华不过一瞬之间。

      贝雷尔最后说道:“我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些。你帮我杀了伊凡,让我最后的生命有那么几天的快乐,我很满足了。”
      洛七从刚才开始便没有说话,他也知道贝雷尔不需要他的回应。

      看着贝雷尔萧条的背影,仿佛目送着原生天赋时代的最后一次夕阳西下。
      洛七从来没有厌恶过贝雷尔,甚至还多次将他和漆拉放一起对比过,看他离开后,还虚伪地生出了一丝同情。

      不,贝雷尔,你不应该感谢我。
      让你们这些原生天赋的佼佼者退场的,就是我这种怪物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临界爵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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