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侵掠如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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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斯兰帝国·哈卡特】
从湿热病二度爆发的传言扩散之后，哈卡特就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无人来访。不管是商人、普通居民还是魂术师，都相信这个由天格传播出来的说辞，而且也坚信王室或者白银祭司会处理这个病情。
能做到这样的隔离程度也归功于哈卡特特殊的地形，它在数百年前曾经属于火源弗里艾尔的管辖地，在后来的一次小规模战争中，被划分到了亚斯蓝的领土上。哈卡特铸造过两次的长城，一次朝西，是火源的工程师在交战时期临时铸造的，还未完成全貌，他们就被迫离开了哈卡特；另一次则是朝东建造，正是水源获得这片土地后建造的，并且还往南北延伸了数百公里，沿着亚斯蓝最东边的国土轮廓直到亚里克斯城。
特殊的环境导致哈卡特左右两侧都是高大的城墙，要封闭起来也变得容易得多。
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个安静得能听见蛙声的夜晚，会有几道身影从不同的方位进入哈卡特，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更没人知道，早在几个月前，哈卡特就已经是一片荒寂的死地了。
在快要过去一年的那场提前来到的湿热病中，哈卡特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当时人人自危，根本没心思举行葬礼，因热感死去的居民尸体都被埋葬在随地挖出的大坑里。等疫病过去之后，才有人记起来把坑填得平整一些。
而这片埋葬无数尸体的土地上，现在正站着几个身材高挑的人。他们的穿着不算统一，但很明显都不是亚斯蓝人民的着装风格，因为——穿太少了。在月光笼罩下，他们身上的白纱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但随风起舞时，又若隐若现地袒露出身体上结实壮硕、像花岗岩一样的肌肉。
这几人的姿势也不相同，有人半蹲着，有人不停切换着重心脚，歪歪扭扭地站着，有人站姿笔挺得像一颗巨树，但他们的目光都看向最前边的一个男人。
那人正半跪在地面上，用手慢慢抚摸着凹凸不平的土地，好像在感应什么。忽然，他紧闭的双目一睁，双手一起按在地上。下一秒，掌下的沙土凹陷了下去，露出一个中空的地洞。所有人都凑了上来，洞里摆满了腐臭的尸体，只有这人按下去的这一块是空的，就像是曾经躺在其中的一具尸体，死而复生后从这里逃了出去。
“不愧是你，冯。”刚才半蹲着打哈欠的青年这下来了精神，拍了拍跪在地上男人的肩膀：“他是从这里出来的，是吗？”
“唉，咱们伟大的王爵也算是为任务牺牲小我了，要是让我和这些爬满蛆虫的玩意儿打交道，还不如让我卸下爵位光荣退休。”歪七倒八的小胡子男人夸张地捂住了口鼻，还竖起了大拇指点赞。
跪在地上的冯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他的双手边缘转过一圈的火花，像是做了一个高温消毒，他却一点也没被灼伤的样子。他站立起来，凝视着深坑，向树一般高大魁梧的男人伸出了右手。
那树一样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他那么笨重的模样，走在地上却没有一点儿声响。正面看去，他的头顶甚至遮住了月亮，直到他走到坑边，月光才照到了他的背上，他竟还背着一个人，暗红的长发如血色瀑布般铺泻而下，盖到男人的膝盖位置，看不清面目。
但他即便沉睡在男人背上，所有人都收起脸上不同的表情，用同样的一种目光行注目礼。很难说清那目光涵盖的情绪，敬仰和畏惧糅杂在一起，带着一分狂热、一分不安。但这么复杂的神情竟在这几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脸上出乎意料的一致。
“阿芙，清理一下。”冯又说道。于是青年身上飞快浮起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坑里立刻燃起了火红色的热浪。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烫眼的红又飞快地消失了，而坑里再不见半点污秽。不等冯开口，树男就跳了下去，温柔又笨拙地将背上的人放在了干净的土地上。
“大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腻的时候啊。”小胡子啧啧称奇，正想多说几句，又被冯打断了。
冯抬头看了眼妖异的月光，平静地低下头，说道：“准备围剿。”
所有人都正经起来，阿芙将食指伸进口腔，一边舔着一边笑道：“难得让那位当一回诱饵，我可要好好表现一下，喂，唐，你可别抢我风头。”
“小孩子就是爱出风头。”小胡子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次要狩猎的目标可是比我们在场所有人的爵位还高呢，小心翻车的风险哦——当然，我说的翻车，是指别让他反过来救场这种糗事。”
“必须杜绝，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冯目光如刀，依次扫过其他三人：“我们各自也不算知根知底，但是关键时刻不能藏私，该用魂器的用魂器，该上第一魂兽的上第一魂兽，知道吗？还有你，阿芙，你的【特洛伊】是最关键的，知不知道？”
阿芙不耐烦地眯起了眼：“冯，浴血斗场里我不过是输给你那么一点点，别拿上位者的口气和我——”
“好了好了，别没开始就吵起来，大家都很强，加油。”唐无奈地将他们分开一些距离，指了指一动不动的大树：“学学人家，稳重点好不好？咱们几个王爵，可别让人家看笑话了。”
【亚斯蓝帝国·帝都格兰尔特】
和伊凡分头行动的贝雷尔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天赋，所有人都知道【夺夜】是能最大程度削弱敌人感知的一个天赋，却很少人知道【夺夜】也能让天赋使用者“隐身”，它能将使用者的存在感削弱到一个很难被察觉的程度。
贝雷尔就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他与打更人擦身而过，更夫只是伸手摸了摸胳膊，感觉有一瞬间有阵风溜了过去。
但贝雷尔心里却没有平时的愉悦和轻松。在伊凡教育下成长的他，曾有面对一度使徒也谈笑风生的自信，但他这次的目标是王爵——还是离上三位王爵最接近的四度王爵。
即便有【追魂】这个能跨级别进攻的魂器，贝雷尔也不敢夸口自己能有五五开的机会，而一旦失败，就算卡罗拉不杀他，【追魂】的反噬也不会放过他。
他面色苍白地将挡住脖子的立领又往上拉了一些，想起一个时辰前白银祭司说的话。
“杀戮王爵伊凡，杀戮使徒贝雷尔，此番召集你们的原因是……”
听到白银祭司称呼他们时所用的前缀，伊凡和贝雷尔都心知肚明地弯了弯嘴角，如果用“二度”作为前缀，那就是普通的事情，而“杀戮”则代表要下达红讯了。只是自从卡罗拉接管天格后，基本都是由他发布红讯，难得这次是白银祭司亲自召集。
“我需要你们替我执行杀戮，目标是四度王爵卡罗拉，以及地之使徒洛七。”
伊凡笑了，难怪需要白银祭司亲自发布红讯，原来对象是天格“主人”啊：“好的，卡罗拉就交给我……”
“不，听好，这次的杀戮行动由我安排，贝雷尔来执行对卡罗拉的杀戮，罪名是渎职。伊凡，你负责洛七，两个人都务必万无一失。”
伊凡眯了眯眼睛，虽然有些不解，但丝毫不影响心情：“遵命。”他和洛七早在幻浪身上结下梁子了，他至今还觉得幻浪的死和洛七脱不了干系，接到这个红讯当然高兴。
贝雷尔却感觉到了一丝微妙，卡罗拉渎职罪尚且有罪可数，洛七却没给任何理由就要杀戮，而且……白银祭司这么做，不怕漆拉不满吗？还是祭司就想要引起漆拉不满，把怒火指向伊凡，让他们争斗起来？
他心里忽然浮起一阵寒意。这杀戮命令……究竟是针对卡罗拉和洛七，还是针对他和伊凡？
但命令下达，他和伊凡若是违抗，也是和卡罗拉一样的渎职罪。伊凡看出他的焦虑，在他手心写了个“拖”字，暗示他虽然不能违抗命令，但可以凭借天赋和卡罗拉拖战，等伊凡收拾完洛七再来协助击杀。这确实是最可行的方案了。
贝雷尔捏紧手心的一张封条，那是伊凡给他的保命招式，千叮咛万交代不到生命危急时刻不可以使用。他走得越来越慢了，到了最后，停了下来。
他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而面前正是死路。这条路越走越窄，到最后一程时，他只要稍微抬手，就会碰到两侧的石墙了。贝雷尔看着头上缓缓移动到高大石墙包围的狭缝中的月亮，今晚的它散发着妖异的红光，似乎提前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血光之灾。
这就是，白银祭司给的卡罗拉居住地……
就在月亮正好移动到两侧石墙中心的正上方时，贝雷尔猛然激荡起全身魂力，将【夺夜】的削弱存在感能力发挥到极致，然后一头撞进了前方的高墙。
气流好像被割开了一个口子，贝雷尔的身形扭曲了一下，消失了。
一颗在妖月照射下才显形的棋子安静地散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和月光互相辉映。
帝都的另一头，伊凡同样拿着白银祭司给的道具——追踪盘寻找着洛七的踪迹。
白银祭司的杀戮指令只给了洛七一个目标，同时告知伊凡漆拉最近几天都不会在，就算爵印刺痛也不会赶回，让他放心执行杀戮命令。虽然不知道白银祭司打着什么算盘，但只要能击杀洛七，中间的过程伊凡完全无所谓。
漆拉的报复，他会怕么？
他冷笑一声，还是低头看着缓缓启动的追踪盘——夕岭别院有漆拉设置的许多阵，气息完全隐蔽，而且束海并不是执行对象。白银祭司已经将洛七引出别院，并且设下了追踪术，方便不擅于魂力追踪的伊凡找到人。
只是这追踪术启动的速度也太慢了。
伊凡不耐烦地皱着眉头。
追踪盘的红色指针忽然抖动起来，在小幅度旋转了数十次后，停在了一个方位。
东南边么？伊凡笑了，眼中闪动着不祥的血光。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侵掠如火（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