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幻浪龙鳞（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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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完这段故事，场景一变，他们又回到了十多天后的庄园里。
身为淮娥心腹的管家长吁短气地感叹了半天，绞尽脑汁地为东家拉票：“少爷若将这段故事告诉庄主，她一定会相信少爷所说，帮助您寻找和魂兽|交流的更多方法。”
“我知道庄主她一直都想帮我复仇，她痛恨天底下所有兽类，但我……”舒龙话说一半，又不肯开口了，只是神色忧郁地看着地面。
管家读不懂少爷心事，见他又开始神游太极，只好告退了，想必不久就会把这段故事复述给淮娥听。
“他在想什么？”漆拉忽然问道。
洛七知道这是课外作业了，于是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回答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没想到幻境里漆拉还真的能动手，他被弹了一下脑袋，不敢再开玩笑：“王爵饶命！我觉得舒龙是知道自己和淮娥的差别，淮娥恨透了兽类，秉持的原则就是见一个杀一个，但舒龙只杀和凶兽有相似特征的魂兽，对普通兽类他不会动手。在这次觉醒通灵能力后，他以后每次狩猎都能听见魂兽求救，恐怕下不去手。久而久之，他和淮娥一定会有矛盾，而淮娥又是他的恩人……我猜他在担心这些？”
漆拉哼了一声，听不出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
洛七试探着问道：“他的心魔，会不会就是这个矛盾引发的？”
漆拉皱了皱眉，不甚满意地看了他一眼：“心魔和幻境不能挂钩，说到底，我们看到的也不过是一段故事，幻境编造出来的故事。你觉得这是舒龙布下的幻境吗？”
洛七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王爵，布拉兰卡城的休斯顿庄园，你有印象吗？”
见他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漆拉才松开蹙着的双眉：“我未成为王爵前便去过一次，并没有什么休斯顿庄园，也未听到过有关的故事。”
洛七恍然，舒龙很可能和他们所处的不是同一个时代……而幻境施展需要魂力和精神力的支撑，远端操控或是延时生效都很难做到，所以舒龙施术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又会是谁布下了这个幻境呢？以幻境真实度来说，他和舒龙一定有什么非常密切的关系，但他想借舒龙的故事传递什么信息呢？
他这边百思纠结，舒龙也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在他很快回过神来，忍不住又伸手入怀抚摸着那只玉笛。
诺薇·冈特，他对城里的几家贵族并没有多少了解，但这几天他向庄园里的仆人特意打听了一番，竟真的听到了冈特家的消息。
只是这消息并不太好。
冈特在布拉兰卡的出名并不是本身有多显赫，相反，他的出名在于他的没落。冈特曾因经商而富甲一方，也因后代的错误经营而走向没落。到了诺薇这一代，家主也就是诺薇的兄长卡尔·冈特更是以讨好贵族的方式出名，听说他在家里养了些奇奇怪怪的生物，以此为噱头邀请贵族参观，顺带试图请求一些投资等方面的帮助。因此，冈特家还被戏称为“贵族的后花园”。
休斯顿庄园在布拉兰卡称得上名流贵族，仆人谈起这件事，口气中也带着傲慢和轻视。舒龙听着不太舒服，但也没说什么。他虽被口口声声叫着少庄主，但仍记得自己并非淮娥真正的亲人，自己并不真正属于这个华美的庄园。
洛七看了看身旁若无其事站着的王爵，虽然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但细看能发现他眼中一丝微弱的金光。他一直在用魂力快进这段故事。
洛七不知道在幻境里用加速阵需要消耗多少魂力，但他知道漆拉为什么这么做。藏河也被困在幻境中，漆拉想早点看完这段故事，而且他们被强行拉进幻境，对外界感知几乎为零，若遭遇袭击就糟糕了。
在漆拉的强制快进下，很快时间到了第十五天，舒龙的成人礼。休斯顿庄园平日很少对外开放，难得少庄主成年，庄园门户大开，而且还有意无意放出口风，说少庄主打算寻找一名伴侣，这一天来的人可算络绎不绝。
淮娥总算露了面，她穿着一身黑色纱裙，裙摆拖在地上，像鸟尾巴一样。洛七对她的评价一直是“神秘”两字，但这一天的淮娥，他更愿意用“高贵”来形容。她眼角的红线被同色的眼线遮盖，夸张地涂成了蝴蝶翅膀的模样，衬得眼尾高高扬起，使得她整个人变得骄矜高傲起来。
“看傻了？”漆拉挑了挑眉，察觉到洛七的失神。
洛七立刻摇头：“只是觉得反差很大……每次看到她，气质都不一样。”
舒龙似乎也不太适应这样的庄主，他安静地站在淮娥旁边，不像个少庄主，倒像个乖巧的门童。直到冈特家出现，他才精神一振。
卡尔·冈特大大咧咧地带着诺薇和两个抱着被布盖住的物件的仆人走到淮娥身前，恭喜过舒龙后，将布掀开了展示：“哈哈，家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这两只黄金雀送给庄主玩玩。”
舒龙顿时紧张起来，天知道这卡尔竟然也不打听淮娥最讨厌兽类这件事情，就把宠物送了过来。他连忙看向淮娥，没想到淮娥面色十分平静，甚至微笑道：“多谢冈特家主了，只是鸟在笼中，不得自由，我若想打开笼子放走它们，家主会怪罪吗？”
卡尔没想到淮娥要放生自己的礼物，半天才道：“当然不会，只是没想到庄主也和小女孩似的，心疼这些外表好看的小家伙啊。”
站在他身旁一直低着头的诺薇忍不住看了哥哥一眼，她一抬头，舒龙就注意到她脸上淡淡的淤青，不由得一愣。
“家主说笑了，这位少女是……”
“啊，是我小妹诺薇，这不是听说咱们少庄主想找个夫人么，我就顺便带她来看看，这城里大家闺秀都长个什么样子，学习学习。”
淮娥眼角含笑地看着舒龙的模样，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龙儿，这姑娘你认识？”
舒龙脸红道：“只有一面之缘……”
“那也算相识的了，我看你心思也不在这了，下面的客人我来应付就是，你陪诺薇姑娘逛一逛吧，难得有朋友来园子里玩玩。”
洛七摸了摸下巴，十五日前淮娥对舒龙的态度还是暧昧居多，此刻又变成长辈风范了。他本以为淮娥喜欢舒龙，可现在又没几分把握了。为什么短短几天，她的态度就转了十八弯？
他想起漆拉说的淮娥不简单，总觉得漆拉是认识这个女子的，可刚刚他才说过，没有听过休斯顿庄园这个名字……漆拉没必要撒谎，所以是淮娥的身份有问题吗。
舒龙单身十八年，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诺薇相处，索性带她到自己的靶场教她射箭。好在诺薇本来就见过他打猎的模样，也不觉得突兀。
舒龙忍不住指了指诺薇的脸：“你这里是……”
诺薇勉强笑道：“是，我放走火儿，兄长断了一条财路，对我有些迁怒。不打紧的，已经不疼了。”
见她笑的有些苦涩，舒龙顿时心疼起来：“你兄长对你很不好吗？”
“我们的母亲身体不好，这一代只剩我们两个直亲，兄长他为家族振兴做了很多努力，只是走错了路……我想劝他，可他完全听不下我的话，对不起，让你见笑了。我看得出，庄主她不喜欢兄长的礼物，只是没当面说出来而已。”
舒龙叹了口气：“庄主她……因为过去的事，憎恨兽类。”
诺薇道：“我能想到，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恨一个人。对了，上次走得太急，送你笛子却没教你几首曲子……啊，对不起，你应该会吹的才对，是我想当然了。”
舒龙忙把笛子取出来：“不，我从小只学怎么狩猎魂兽，没学过吹笛子，希望你能教我！”
气氛逐渐风花雪月起来，漆拉想起洛七上回表现，忍不住调侃道：“你的眼睛又要酸了吗？”
洛七却是没有回答，漆拉看了一眼，此人竟目不转睛地看着诺薇的现场教学，手指也偷偷地一动一动。他正觉得有些好笑，忽然想起洛七的年纪和出身，一个边缘小镇的孩子不会吹笛子似乎也挺正常。
只是诺薇·冈特也非纯正贵族教育出身，她吹笛子的功夫更像是自学出来的，与正规教育的宫廷教师传授的还是有很大差别。漆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温和道：“若想学，回去我找人教你。”
漆拉一温柔，洛七就害怕，忙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了不了，我还是更想多学些魂技，王爵你不如教我做棋子——远距离的那种。”
“那虽然有技巧，更多的还是需要对地形的掌握，或者说感觉更合适，不仅如此，还需要精确的计算，地图所写的直线距离并不准确，地表的起伏、沿途的城镇村落数量等等许多东西都要考虑进去。还想学吗？”
要不是他唇角携着一丝笑意，要不是洛七自己试过制作棋子，真的要信了他后面的鬼话。实际上制作棋子最重要的还是对地形的把握，以及对空间距离的感觉，前者需要亲身走过传送地，后者则依靠他们对天赋的控制。
但漆拉端起架子，洛七也不介意捧他一捧，配合地露出为难的表情：“想学……但我算数不太好，亚斯蓝的土地也没走过几步路，王爵不要嫌弃我。”
“不嫌弃你，小地精。”
洛七愣了愣，又是这个称呼，听久了还有些害臊是怎么回事。
终究今日开园还是为了给少庄主庆祝成年，主角也不好缺席，当仆人来请时，舒龙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诺薇的手。是的，他们刚进行到不小心摸到手手这一俗套的步骤。
“庄主说，冈特小姐在的话，也请一同入宴。”仆人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地说道。
舒龙没反应过来，诺薇却红了脸，主动往后退了几步：“不必了，那会引起误会的，我去和兄长会合。”
舒龙还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被“引起误会”四个字打击到了，半天才跟着仆人离开。
只是没想到老天嫌他所受刺激还不够多，在成人宴上，正当他瞪着眼睛四处寻找诺薇身影时，在他身边一直微笑着的淮娥忽然说道。
“多谢各位前来捧场，本次宴会除了祝贺龙儿成年，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我想大家也都多少听说了一些。”
全场顿时寂静下来。
舒龙微微张大眼睛，转身看向淮娥，刚想比个手势，就听见淮娥说道：“我想为龙儿挑选一名合适的女子作为少夫人，也算弥补这些年缺给他的关心。”
舒龙面色苍白地看了眼淮娥，又拼命往四周看去，还是找不到诺薇的踪迹，连卡尔也不在宴会上。耳边传来淮娥带笑的声音：“龙儿，你可有看中哪家姑娘？若是没有的话，我帮你选可好？”
“包办婚姻啊。”洛七津津有味地看着：“好像也蛮狗血的，接下来是什么，私奔？还是宁死不从？”
“我开始怀疑你看的都是什么话本了。”漆拉皱了皱眉头：“真正的故事，恐怕现在才正式开始，你猜这个淮娥她会是谁？”
洛七见他面色凝重，把到嘴边的玩笑话吞了回去，心里打起了鼓：“总不会是什么王爵使徒吧？”
“你知道天格吧，哦对，你还通过天格拿了个吞浪的消息，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洛七没料到话题还能扯到这，扯着嗓子咳了几声，佯作无辜地眨了眨眼：“啊？”
幸好漆拉也没打算深究下去，很快就换了话题：“那你知道，天格这么大一个情报组织，背后是谁在掌管吗？”
“不是白银祭司吗？”
“白银祭司拥有最高权限，能调看任何天格所拥有的情报，也能随时发布任何的讯息。但他们不是天格的枢纽，掌管天格的另有其人，曾经他们有一个名字叫做‘格命司’，格命司身份成谜，既不是王爵也不是贵族，只有白银祭司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从大约六十年前，格命司这个职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四度王爵负责掌管天格。”
洛七沉默了一会，漆拉不会平白无故讲这么一个过时的设定，他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你是说这个淮娥，是格命司？”
“最后一任格命司的画像我有看过，不过她不叫淮娥，叫莉莉丝。”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幻浪龙鳞（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