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嗝》白草神羽

3、/3/：第三章

　　“？”

　　八野田看着樱井绘里香，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句话，樱井就摘下眼镜用力的嚎哭了起来。

　　“原子死了，原子死了！原子被伊部啓介杀掉了！”

　　哭的声嘶力竭，八野田看着樱井，瞳孔不自觉的开始放大。

　　“他最后还是把原子杀了，上次我看到了，我看到他拿着刀子跟在原子身后，你把他拉开了，然后打了他。”

　　……啊？

　　“他有好几次想要杀掉原子，有一次是我救了她，但是最后一次，就是上个月前，你狠狠的打了他一顿，那之后你们两个就都失踪了。”

　　……

　　“他终于还是回来了，他要把原子杀掉了。”

　　就在这时，学校广播处传来了广播。

　　“请三年B班的八野田悠马同学听到广播后马上赶到校长办公室，请三年B班的八野田悠马同学听到广播后马上赶到校长办公室……”

　　当八野田浑浑噩噩的走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止不住的开始打嗝了，校长室里坐满了老师，像是在开会，看到八野田之后，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八野田同学，有件事不得不告诉你，除了他的父亲之外，你是和伊部啓介同学关系最亲密的人，曾经有过多名学生和我反映他有要杀害上木原子同学的迹象，但是因为没有证据而且并没有实施，所以这件事一直都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但是就在刚才，上木原子同学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四周安静得过分，八野田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冰窟一样，浑身刺骨的凉，打嗝打得越来越明显。

　　“她头部以下的尸体都不见了，而头颅被一名去洗手间的女生发现被扔在抽水马桶里，我们希望可以从你这里了解到最真实的情况，伊部到底为什么要杀掉上木原子。”

　　记忆的压迫越来越强，八野田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想起什么了，但是被潜意识压迫的更加强烈，他突然开始强烈的反胃，捂着嘴巴冲出了校长办公室，找到最近的一间洗手间，到了马桶边就一鼓作气的全吐了出来。

　　吐了好几次，直到胃里再也没有东西，八野田才松了一口气，他仍然止不住打嗝，虚弱的走到洗手台边漱了下口，他抬起头看着镜子的一瞬间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见了一张不属于自己的惨白的脸。

　　强烈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八野田在那一刻感觉到了恐惧，他飞快的跑了出去，迎面撞上了好几个同学，他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只知道飞快地奔跑，这感觉仿佛与不久之前他曾经历过的一件事情重合，发狂般的不要命的奔跑，没有任何目的，只为逃离，只为了逃离。

　　即使是横穿马路也不管，八野田疯了般的在路上跑，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就要压制不住了，就像那些要命的记忆，现在正在狠狠的攻击他给自己建立起来的厚厚的防护墙，让另一种心情重新占领他的一切。

　　“悠~喜欢你哦。”

　　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八野田整个人都疼得无法动弹了，加上他已经极度的体力透支，他清楚地听见了回荡在自己耳边的话。

　　“悠~喜欢你哦。”

　　好像被这声音带的飘了起来，八野田冷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的缘故，他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这时上木原子从前面跑了进来，像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一样开始翻找自己的课桌，几乎是同一时刻，皮肤白皙的少年满脸冷漠，他快步的走向了背对着他的上木原子，手里紧握着一把水果刀。

　　这是谋杀！

　　八野田下意识的冲上去想要阻止，但是他发现有人比他更快，视线清楚捕捉到的时候他发现那个时候的自己已经抓住了伊部啓介的手，没有给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反应过来的机会，八野田悠马已经抓着伊部啓介的手离开了教室，上木原子转过身的时候刚好看见两个人走掉的身影，他们走到了男洗手间，八野田把伊部按在了墙壁上，眼神愤怒到了极点。

　　“你刚刚是要杀人吗！你要毁了她毁了你自己吗！”

　　“悠~……因为喜欢她……所以才这么凶我吗？”

　　“听着，伊部啓介，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管你，不要以为你杀了人不要负责，你已经十七岁了。”

　　“悠……”

　　“叫我八野田！”

　　“悠~……”

　　那种软软的带点鼻音的嗓音瞬间带起了八野田的记忆，他想起来了，这个少年在他面前叫他名字的时候有着很软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正常的喊名字，当时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个男生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

　　“今天下定决心杀掉上木同学，但是悠阻止我了，他很生气，但是我好高兴，他生气的原因是因为怕我要坐牢，好高兴，悠对我真好，可是上木原子一定要死啊，悠他不喜欢男孩子，所以我只能辛苦一点，把有可能被他喜欢上的女孩子杀掉，我才不要悠变成别人的悠，悠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耳边响起了这样的话，那声音是用带着一点开心的语气读的，这强烈的即视感让他瞬间想到了更多的事，记忆就像被堵在闸门里的洪水一样，一旦开了个口子，剩下的就都瞬间喷涌而出。

　　站在了学校旁边的小树林，依然是那把水果刀，八野田看见自己一巴掌甩在伊部啓介的脸上，白皙的脸上清楚地显现出了五个指印。

　　“如果这种事情再有下一次，我会杀了你的，伊部啓介，不劳烦警局费心了。”

　　带着手臂上有一道划伤的上木原子离开了树林，伊部啓介跪在地上，四周一片寂静，他迟迟无法站起来。

　　“今天悠和上木去小树林了，上木说什么手机掉在那里了，一个人找很害怕……呵呵，让你更害怕一点如何？干脆就死在这里吧，趁他们分开的时候想要下手，但是又被悠看见了，悠打了我，第一次……好难过，好想哭……悠，这样一点也不温柔，上木这个贱人，绝对不要让你抢走悠！绝对！”

　　耳边的话消失之后八野田的记忆恢复的更多，紧接着看到的就是在樱井绘里香那里听到的最后一段，伊部啓介的水果刀直接被自己反握住抵在他的喉咙上，伊部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看起来就像一个软弱无助的少年，没有丝毫女气，但是那柔弱却让人忍不住怜惜。

　　“悠，为什么呢。”

　　“我说过了，再有下次的话我会帮警局了结你。”

　　“悠……”

　　用的是带哭腔的软软的声音，伊部的声音满腔委屈，好像八野田是个多坏的人一样。

　　他很清楚自己当时的心情。

　　八野田看着记忆中的一切，心里已经全部都破碎了。

　　“悠……”

　　伊部啓介叫的每一声他都很喜欢，他喜欢这个人，但是那只是很浅的暗恋，他的所有心情都还没有表明，但是就在那个即将黎明的时候，伊部啓介疯了。

　　“今天决定杀掉上木的时候又被悠抓住了，悠打了我，身体好痛，但是心脏的那个地方更痛……怎么办呢，悠，我一直在哭，停不下来了，我一定会就这样死掉的，悠~悠~悠~悠……喜欢到要窒息了，你讨厌我了对不对？怎么办啊，好难受，悠~好想变成你的人，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好不好啊，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想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想永远和你结为一体……悠……悠……

　　果然，我最喜欢你了……”

　　那天当然不可能真的杀了伊部啓介，八野田只是揍了他一顿，他真的很怕这个偏执的少年杀人，当天晚上伊部啓介打电话给自己，用那种软软的声音说自己身上很痛，他买了药过去，伊部啓介的厨艺很好，他早就知道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饭菜里下东西。

　　当八野田浑身脱力的时候，伊部啓介让他坐在轮椅上，打开了家里的冰箱，那里面储藏着一具已经被切烂了的尸体，他父亲的头端正的摆在盘子里。

　　“悠，对不起，我对你撒谎了，那天你来我家问我父亲在哪里的时候，我说他要过几天才回来，其实是我把他杀掉了……悠，我恨他，因为他让我变的很脏，脏的让我连跟你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我喜欢你，悠。”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悠，悠~好喜欢你。”

　　“悠……我们一起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吧，到一个别人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那之后八野田就陷入了昏迷，醒来之后他依然无法说话，身体无力，伊部啓介给每天都会给他喂药，他完全失去活动能力，第一天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入夜之后伊部啓介告诉八野田，他今天去他的家里把他的父亲给杀了，理由是那个男人一直虐待他最心爱的悠。

　　他意识到伊部啓介似乎要开始做什么疯狂的事了，但是他无法说话，而且浑身无力，第二天清晨，他亲眼看见伊部啓介往他自己的左腿里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他用锯子，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腿给锯了下来。

　　对上八野田惊悚的眼神，他笑得很甜，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甜腻。

　　“悠一定要好好的吃掉我哦，我想成为悠的人~”

　　八野田说不出话，他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看着伊部在麻药过后疼的发抖，但仍然细心的烹饪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每天早上为八野田准备便当一样，他做的特别美味，那是八野田吃过的最好吃的肉，但是他除了恶心之外其他所有的感觉都已经被封闭了，没有办法拯救这个自己喜欢的人，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的疯掉。

　　每天如此，早上为八野田注射一剂迷药，然后他就开始自己最后的事业，一条腿吃完，他会割下另一条腿，小腿再到大腿，到最后是左手臂，左上臂，右手要留着烹饪所以他一直留着，每次不管八野田是吃到呕吐或是打饱嗝，他都会温柔的把自己的肉往他的身体里灌。

　　伊部啓介当然活不了多久，尽管他很用心的为自己止血了，但是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就死了，之后的日子里，是那只漂浮在半空中名为伊部啓介的怨灵一直在照顾着他，从尸体上切下所有的肉和内脏，尽数喂进了八野田的嘴里，吃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连骨头都被熬成了汤，由那只温柔的怨灵灌他喝下。

　　八野田开始无法抑制的打饱嗝，当所有的尸体都到了他的肚子里之后，那个怨灵就消失了，像是满足了所有的心愿一样，两天之后，八野田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像疯了般开始无止境的奔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最后失去记忆，在医院里苏醒。

　　他忘记了伊部啓介，忘记了这个月以来比地狱十八层底还要恐怖的生活，但是一想到那个人的事情他就会开始无法抑制的打饱嗝，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事情都被撕开袒露在了八野田悠马的面前。

　　睁了睁眼睛，他发现自己依然趴在一开始的那片水泥地上。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他突然很累，他希望可以有一辆车开过来，然后毫不留情的压死他。

　　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就像他自己，如果一开始没有想要去恢复记忆，接下来的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悠~喜欢你哦。”

　　“喜欢你哦。”

　　“喜欢你。”

　　“啊……我知道了。”

　　耳边不断萦绕的杂音此刻完全安静了下来，天上是点点繁星，八野田已经没有了打嗝的欲望。

　　“伊部啓介，你这个变态。”

　　“喜欢你哦。”

　　“如果你不是疯子该多好。”

　　“喜欢悠~”

　　“其实我一点也不嫌弃你，你一开始被那个男人抱的时候一定很怕吧，那个时候你还多小啊，其实那天下午翘课到你家我是想送那个人去警局的，然后和你说以后不要怕，我护着你。”

　　“悠……喜欢你……”

　　软软的声音带上了酸楚的哭腔，从喉咙深处传出来的抽泣声，想要说话变得格外艰难，那句喜欢你声音小的就像呢喃。

　　“嗯，我也喜欢你，但你他妈的是个智障，智障就算了，还变态，让我看了一个月的恐怖电影。”

　　“悠，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八野田的胃突然剧烈的痛了起来，是那种要被撕裂的痛，几乎无法呼吸，但是耳朵里从大脑传达出的话语却被他清楚的听到了。

　　“一个人是很寂寞的，我不忍心让你寂寞呢，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吧，悠~喜欢你，好喜欢你~”

　　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胃部裂开了一个口子，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钻了出来，嘴里被挤压出大口的血液，八野田痛的几乎停止呼吸，小小的呢喃声传了出来，这不是脑海中的声音，而是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声音。

　　“爸爸，抱抱。”

　　“抱抱。”

　　在八野田失去意识之前，他看见那只属于少年的修长而白皙的手的真实形态其实是一只婴儿白白嫩嫩的手，在他昏迷之后，小小的手指还在扒拉他的眼皮。

　　“爸爸，抱抱，抱抱。”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医生说是他是胃穿孔加急性阑尾炎痛昏了，但是昏迷之前那几声软糯的童音却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我旁边有没有一个小婴儿？就是很小的、会叫爸爸。”

　　戴着眼镜的医生扶了扶镜框，然后冷漠的撇了他一眼。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备考大学呢，儿子十年后才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那个孩子一直扒着你的衣服不肯松手，现在被护士带着。”

　　当他看到那个粉嫩嫩的小团子时，心底首先就陷落了，大约一岁多左右，除了粑粑抱抱之外就不会说其他的。

　　白捡了个便宜儿子，伊部啓介果然变态到家了。

　　八野田后来调查到了，那个小孩是刚好在那天被遗弃在路边的孩子，患有无法治愈的疾病，明明是应该死了，但是伊部啓介的灵魂在那瞬间从他的胃里钻了出来转世，到最后小孩活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伊部啓介的记忆。

　　伊部有一个从小记到大的日记本，他没有妈妈，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侵/犯了，每天有什么心情都喜欢记在上面，厚厚的一本硬是被他写的快满了，起码有一本百科全书那么厚。

　　八野田去整理他的遗物时找到了那本日记，前面的内容都是一些黑色扭曲的东西，最近一年内容才开始变得丰富起来，但是全都是清一色的八野田日常，偷窥角度怎样才能不至于被发现但是又可以看到全景，以及一系列的悠好帅悠好高悠好温柔缠着悠的女人都该去死好想被悠正面上一次好喜欢悠……但是里面最让八野田感到惊讶的是伊部啓介最大的愿望不是成为自己的恋人，而是成为自己的儿子，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被父亲侵/犯，在他的世界观里，可以每天都被八野田侵/犯的方法就是成为八野田的儿子。

　　儿子……这是怎样的世界观，所以该说真不愧是伊部啓介吗？

　　八野田如果真的去抱了的话，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伊部父亲？最后这个便宜儿子爱上了另一个人，然后自己的命运就是被凌迟肢解然后扔进浴缸。

　　所以说这他妈是什么鬼！

　　——他绝对不要对那个团子抱有任何非分之想！绝对！养大了就扔了，就这样，谁管他是什么鬼变的！！！

　　合上了手里的日记，八野田将这本厚重的记忆和属于伊部啓介的学生证一起锁进了一个箱子里，然后推到了床底。——而床上，小小的团子正缩在被子里，呼吸很均匀，被阳光照射显得他白嫩的肌肤暖暖的，俯身在团子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八野田不自觉的笑了。

　　“好好长大然后从我身边滚蛋啊，八野田啓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