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嗝》白草神羽

2、/2/：第二章

　　结束了一天之后八野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他发现自己只要成功入睡就可以停止打嗝，或许是因为入睡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忘掉伊部啓介的事情，醒来之后只要不特别用心的去思考那个少年的事情，光是名字在脑海中闪过还不至于让他打嗝不止。

　　就在他走出教室之后，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背后升起，他时不时的回过头，总觉得好像有人在后面看他，可是明明后面什么都没有。八野田为此还特地往后面追了一段路，可是的确是没有人在他后面，抱着这样的疑虑八野田有点郁闷的回家，母亲自从他从医院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次，但是总算是给他留下了生活费，八野田从来就不指望那对花瓶一样只能充当摆设品的父母能为他做些什么，他很早就开始打工，现在他已经开始筹划起了再找兼职的计划，但是伊部的事情还卡在那里，说实话八野田有时候会想放弃，平白无故多一份黑暗的记忆怎么说也不会是一件好事，但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挂在那里，让他完全做到充耳不闻也不可能，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因为这个伊部啓介被搞的乱七八糟的。

　　但是背后有人的感觉是真的很强烈。

　　八野田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体，盯着自己身后空荡荡的街道看了很久，那种多余的存在感让人感到很恶心，就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一样，眼睛存在本身就给人一种恶心的感觉，脆弱而重要的器官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受不了一点伤的存在，和可以随意划伤的皮肤不同，连一粒沙子都容不下。

　　为什么会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他不明白，这是到了学校之后才开始产生的，今天了解到了很多伊部啓介的事情，尽管没有回忆起与之相关的记忆，但是或多或多少的加深了对这个人的了解。一开始听到他常年被父亲凌/辱的传言八野田其实有点奇怪的感觉，因为他对伊部的第一印象是很干净的，那个男孩看上去很纯粹，这种白与黑的反差让他多少有点在意。

　　不知道以前在与他交流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模式进行的，应该不会也存在那种□□关系吧？他对男人可完全没有兴趣。

　　不知不觉又想到了伊部的事情，在八野田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思想时，他已经产生了打嗝反应。

　　事情又变得糟糕了，这种反常让他异常的烦躁。

　　果然是个麻烦。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因为在打嗝，所以八野田完全没有想要进食的欲/望，他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躺到了床上。打嗝的时候没有那么容易睡着，八野田硬是让自己闭着眼睛，反正总能睡着的。

　　事实上他一直熬到半夜才真正的闭上眼睛，白天在学校睡得太多早就已经没了睡意，再加上他睡觉的想法过于强烈，导致思想紧绷反而更加难以入睡。

　　不知不觉间断开了大脑与意识的联系，八野田终于睡着了，他隐隐约约的听到别人的声音，那个声音轻轻地，声线温柔而且动听，说话时给人一种夏日午后在树荫下吹过一阵微凉的风的清爽感，恰到好处的柔和瞬间安抚了他这几天的神经，八野田的意识被这声音温柔的治愈着。

　　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可以辨认这声音所说的文字，词汇像小溪一样汇聚成了可以让人理解的话语，八野田的大脑开始下意识的分析起了那些东西。

　　“……开心，悠真是个好人，最喜欢他了，能够遇见他真是太好了。”

　　“今天有点不开心，上木同学太亲近悠了，上木同学抱着悠的手臂，悠像是并不讨厌的样子，我要失去悠了吗？悠今天对上木同学说了整整七句话，好嫉妒，为什么这样对上木同学，为什么要看着她，不甘心，讨厌上木同学，好想杀了她。”

　　“今天悠吃了我做的便当之后说了一句‘这个味道不错’——啊，不行了，我居然被悠夸奖了，好开心，现在去死也完全没有遗憾，我果然最喜欢悠了，今天他上数学课的时候睡觉了，就算这样也能满分真的好厉害，悠，悠~悠~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光是想着你的名字就幸福的想哭。”

　　“今天也是很早就起床了，悠从家里出去之后我跟了上去，因为不想让他厌恶我所以每次都只敢偷偷地跟在他后面，悠的背影好高挺，好帅气，喜欢的要命，为什么悠总是可以让我变得奇怪，明明被父亲侵犯的时候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只要一看见悠浑身就会烫起来了，这一定是因为喜欢悠的缘故，而且今天晚上拒绝了父亲，一想到悠就会觉得他很恶心，我已经厌倦这样的生活了，从小就是这样，如果对我有这种想法的人是悠就好了，如果我是悠的儿子就好了……好奇怪的想法……可是、如果是悠的话，再更多的侵犯也没关系的……悠……”

　　“今天悠又和上木同学说话了，指甲扎进了手心，看来要修剪了，上木同学让悠教她打篮球，笨手笨脚的，好讨厌她，想把她的头拧断然后用马桶抽走。”

　　“今天和悠一起在树下看书了，他用书遮住脸睡觉，悠的手指好长好细，好想碰一碰，怎么办，今天被下最后通告了，如果不同意父亲的话，他就要开始惩罚了……不要，从小就很害怕那个，羞耻而且恶心，我看起来就像一条发/情的小狗，好希望是悠啊，那样的话无论怎样都没有关系的，悠~……如果你是我爸爸的话，我一定会很乖很听话，我愿意和你做那些奇怪的事情……心情变得好激动，我果然最喜欢悠了、”

　　“被玩弄的时候想到了悠，变得敏感的要命，悠……悠……悠、悠……好喜欢你，喜欢，喜欢你……”

　　“今天不是很想去学校，昨天晚上父亲在脖子上留下了很多痕迹，夏季校服完全遮不住，可是完全消掉至少要一个星期，不喜欢被议论，好怕悠会在意，今天一早就跑到教室把便当放在悠的课桌里，不能让他忘掉这个习惯，不能让他不再需要我。好想第一次可以留给悠啊，但是父亲已经这样很久了，恨他，那个禽兽，干脆杀掉算了，好想去学校，好想见到悠，悠~……你会觉得我脏吗？我去医院查过了，我没有染上病，可是你应该不会对我感兴趣的……你喜欢上木同学对吗？不要喜欢她，因为如果你喜欢她的话，我一定会杀掉她的、今天你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呢？今天你上课有没有睡觉？好想知道啊，悠……”

　　“今天还是提前把便当放在他的位置里然后再跑到他家门前等着他，果然受不了不看着悠的日子，只能每天跟在他后面看他去上学，悠真的好帅，最喜欢他了，父亲好烦，干脆杀掉算了，这样就可以全身心的爱慕悠了……“

　　“今天真的好幸福，悠居然翘掉课来我家了，因为太激动了所以忘记梳头发就跑去开门，但是悠居然用手帮我把头发理顺了，简直要窒息了，悠~悠~悠~好温柔，我当时笑的会不会特别蠢？但是悠看到我脖子上的痕迹果然不开心了，他的表情突然就变得很冷淡，怎么办……他讨厌我了吗……他问我父亲在哪里，我告诉他父亲大概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悠说没有睡够，所以我让他到我的房间休息了，他居然躺在我的床上……悠，悠……怎么办，想和你做色/色的事，但是你睡觉的样子也好好看，想一直看下去……如果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就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因为悠不介意所以我就去学校了，同学果然又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好讨厌，这样会影响悠的……又不是我愿意做这种事情，可是悠好温柔啊，他今天又撩我头发了，怎么办，不想洗头发了，但是不洗的话悠一定会不喜欢，希望以后也可以被悠亲近，悠，我喜欢你呢，可是上木同学也喜欢你，今天下午你送上木同学去保健室了，你难道看不出她是故意在你面前扭伤的吗？真想杀了她，这样她就不能再转动脑子想方设法的在你面前勾引你。”

　　“今天悠又和上木同学一起聊天了，我一直握着昨天放学在超市里买的水果刀，等有机会了就把她杀掉吧，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上木同学突然对我笑了，好像是悠对她说了什么，然后她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原来伊部同学其实这么可爱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一不小心把手指割伤了，看着流血的手指有点不知所措，悠居然过来帮我含住手指了，好可怕，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居然停止了，悠好可怕，他是个可怕的男人。”

　　“上木同学今天问了悠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女朋友，你喜欢男孩子吗？当时我在后面偷偷地看着悠，我超级期待的，如果悠说喜欢的话，我完全愿意为悠付出一切，可是，他说了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

　　就像可以绞死人的咒语一样，那句不喜欢一直循环在八野田的大脑里，到最后温柔的语气殆尽变得充满怨念，而且越来越尖利，就像处于咆哮的边缘，耳膜都要被震破，八野田的大脑被奇怪的杂音给充斥，脑神经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就像下一秒会要被拧断一样，他头痛欲裂，胸口被压的喘不过气，好像被鬼压床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眼皮睁不开，四肢也抬不起来。

　　嘴唇上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触碰了一下，八野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但是睁开眼后的世界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一张放大版的脸在他眼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除了那双空洞洞的眼睛，他捕捉不到任何焦点，身体很重是因为那个东西压在自己身上，睁不开眼睛的缘故是因为他刚刚才把压着自己眼皮的手指移开。

　　“悠~”带着长长的尾音，那声音温柔甜腻，好像是小猫在动情时发出的喵叫声一样。

　　“悠~”他很快就又叫了一声，八野田脸色惨白，他看着身上压着的东西，身体像冰一样凉意透骨，记忆即将被唤醒的恐惧感让他整个人都抖得不行，嘴唇在不停的颤抖，好像要叫出某个名字，可是就是没有办法开口。

　　“悠~喜欢你~喜欢你。”

　　八野田眼睁睁的看着冰凉的东西就这样低下头暧昧的含住了自己的嘴唇，冷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喜欢你哦。”

　　松开了八野田的嘴唇，那个东西对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后脸上惨白的皮肉开始成片的往下掉，像融化了一样，露出了带着红色皮肉的森森头骨。

　　“快点找到我啊！！！！”

　　最后一句终于甩掉了甜腻的少年音，咆哮声大的要震烂八野田的耳洞，仿佛连嗓子都喊出血了一样。

　　八野田被吓得用力的坐了起来，再回过神的时候，他还可以感觉到背部在发冷，额头上溢满了冷汗，此时窗外的阳光已经照射了进来，刚刚那很明显只是一个梦。

　　真正清醒过来之后，八野田产生了一种自己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严重的脱节感让他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不敢再躺下继续睡，八野田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洗手间开始洗漱，匆匆整理了东西就走出了家门。走在大街上被阳光照着的感觉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可是时不时感觉到的从背后刮来的冷风让他心里颤得慌，忍不住回头，但是和昨天一样，那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八野田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大脑里像一团浆糊，昨天出现在他大脑里的话在他被吓醒来的时候就忘记的一干二净，依稀记得有个声音一直在碎碎念，然后他被鬼压床。但是更具体的，比如鬼长什么样，鬼说了什么，他居然完全没有印象。

　　好像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八野田的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只是转眼他又开始自嘲，他就是这样把伊部啓介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的，明明很重要，可是偏偏什么也想不起来，而且一开始他居然连错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样的想法都遗忘了，真是狡诈的够彻底。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打铃上课，八野田坐下然后顺手将手伸进课桌，看也不看习惯性的抽出了课本，但是黑暗中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有点发毛，意识到之后他整个人下意识的跳开了课桌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坐在地上的时候视线刚好对上课桌里面的东西，一双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他，可是当周围的同学过来扶他的时候，那双眼睛突然就消失了。

　　说什么也不想再坐那里，上木原子想要看看八野田到底是被什么给吓到，在全班的注视下，她微弯着身体，在八野田的位置里缓缓的抽出了一个便当盒。

　　“啊！！！！！！！”

　　用力的尖叫了一声，上木原子直接把便当盒扔远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伊部啓介每天都会为八野田悠马准备的便当。

　　“啊！！是伊部！伊部！！！他回来了！！！”上木原子疯狂的吼了起来。

　　班主任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他赶紧下来安抚上木原子。“不要怕，如果真的是伊部同学的话，那他回来了是好事，也有可能只是其他同学的恶作剧而已，当然，还有可能是爱慕八野田同学的女生偷偷放在里面的，大家不要这样了，没事的，没事的，知道吗？”

　　上木原子像是完全听不进去话了，她满脸泪水，情绪比八野田还要激动。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全班同学都把视线聚集到了一起，上木原子接近崩溃，她突然疯了一样挣脱了扶着她手臂的女生，冲到了八野田的面前。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八野田悠马！为了喜欢你我很快就要死了！”

　　上木原子撕心裂肺的喊完这一句话之后就跑了出去，反应过来的人马上跑去追她，但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上木原子在这个早晨诡异的失踪了。

　　几乎发动了全校搜索来查找上木原子，但是一直都是徒劳无功，八野田的心脏在上木原子失踪之后一直处于极度不平衡的跳动状态，他失神的在学校里到处行走，有什么东西像熔浆一样即将喷发，但是潜意识里却死死的压抑着那些东西。

　　一只手抓住了他，八野田转过身，是经常和上木原子待在一起的一个女孩，樱井绘里香，她带着近视眼镜，两边分别绑着简单的麻花辫，眼神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绝望。

　　"原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