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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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苏旻敏是这样做的。
和顾江声保持间断性的联系。
偶尔讨论学术，偶尔主动分享生活，偶尔早安晚安打卡，偶尔继续往邮箱里发小作文……
深谙循序渐进之道。
黄师姐说过，顾江声是一个会拒绝他人示好的冷心冷肺的人。
所以，
要克制。
她事后怎么回想那天的事，都觉得顾江声一定是为难了。
既然会来办公室——黄哥转告得知——那顾江声就不可能不看手机，而看了手机，他就一定会收到她的继续宣言。
视而不见怎么办，她只能更周密地计划。
转微信为邮件，发消息前三思，不然话赶话很容易就说出来她的真实目的。
“实话不能讲，务必从你们的交集入手，直接说明会给他拒绝的权利。”
这番良言来自何如。
这些天，苏旻敏跟着谢老师课题组的学生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
顾江声去新疆出了一趟野外，带回来一批沉积物样品和监测数据，着急出论文出成果的几个人私下一分，投入了热火朝天的忙碌中。
苏旻敏跟着忙活，对照那本厚厚的私人订制实验教材，一会在实验室帮忙，一会在办公室构思毕业论文。
这个“一会”当然取决于顾江声的实时位置。
就这样，两个人在一群人里不远不近地相处着。
不知是顾江声太会藏情绪，还是她的滤镜厚度又增加了，苏旻敏感觉顾江声对她的态度有肉眼可见的变化，至少，对于她的存在以及时不时的撩拨已经渐渐习惯。
一个明显的标志。
他竟然在有她在场的情况下讲冷笑话了。
好几次！
还讲得面不改色！
所以，这么有挖掘潜力的人，这么有生活层次感的人，她怎么可能让他溜掉？
初冬已到，一股西北风把A市吹凉。
国重的中央空调卖力呼呼地吹，苏旻敏窝在靠窗的位置上继续琢磨毕业论文。
论文本身不难，大框架暑假已经搭建好，攥写需要的数据上周也已经全部拿到，只剩下分析和讨论部分，她对照数据尽力把统计描述写完，之后的论点和科学问题思考了好久都没多少头绪。
昨天她给顾江声发邮件列了一些初步想法，今天一早就收到了鼓励和新的参考文献。
此时她正忙着仔细研读，争取在寒假之前写完初稿。
办公室其他人也都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呼呼的暖风中混杂着各处断断续续的键盘敲击声，嘈杂又和谐。
忽然地，这和谐里，苏旻敏的背后“啪”一声响起。
是大力击打键盘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串迅疾的噼里啪啦。
特别突兀。
苏旻敏侧一下身，从竖起的手机屏幕的反光中看到了坐在背后的黄荷的显示屏。
是微信桌面版的对话框。
哦，在聊天啊。
又上头了。
她耸耸肩，回神继续看文献，另一个角落位置上的顾江声却难得说话了。
“黄哥，你一定没在看论文。”
顾江声是背对黄荷坐着的。
黄荷敲击的动作一滞，“……”
“我当然没看，我是在……写。”
“哦这样啊，”顾江声没回头，语调懒散，“那你这篇写得很流畅啊，下周能不能发？”
黄荷咬牙，“……”
又戳她痛点。
实在是难以冷静。
黄荷双脚往后蹬脑袋后仰靠向苏旻敏，用压低了但又没有完全压低的声音跟苏旻敏吐槽，“你看顾哥多讨厌，摸会鱼都要点出来。”
苏旻敏觉得好笑，面上赞同地点头。
但，她站顾江声。
黄荷嘴上哼唧，心里当然也站顾江声。
办公室里的键盘敲击声已经持续太久，是时候活跃一下了。
“顾哥，你刚才跑神了吧？”黄荷继续用压低的声音问，姿势也还是原来的姿势。
顾江声果然能听见，他反问：“你看到了？”
黄荷愣住，半晌，“……切！那是。”
本来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很久没有听到他的键盘声猜到的，可她就坐在他身后，可不就是能看见。
逻辑周全的人真是讨厌！
苏旻敏完全get到了黄荷不爽的点。
但黄荷是师姐，她要忍住不笑，还要帮忙挽尊。
于是她换上无辜的表情，郑重地附和：“我有时候也是这样，看文献听不到别人的键盘声，但键盘声一旦停下来，立即就注意到了。”
“是吧，”黄荷点头，接着赞赏道，“你很专注嘛苏哥。”
然后她手一勾，悄悄贴近，小小声问：“开始谈了没？”
“……”苏旻敏没想到黄荷的话题变得这么快，指甲在桌上抠动，“没，还没有追到。”
自从上次医院被问过之后，苏旻敏已经全面坦白。
黄荷悠悠叹气，“怎么会这么慢哦。”
“对了，”她轻轻戳苏旻敏的胳膊，“周末顾哥生日，把握一下？”
……咦？
苏旻敏暗道失职，生日啊，她坚定地点头道：“嗯。”
生日。
这可是个好机会。
很久之前和顾江声刚认识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太快太离谱，竟然一直没有再想起来问问他。
幸好幸好……
不过，原来顾师兄是射手座？还真看不出来。
射手座是什么特点来着？
苏旻敏摸鱼网上冲浪，一边“网友理论”联系顾江声实际，一边有针对性地列方案。
她策划过多次二姐和大哥的生日会和结婚纪念日，在搞活动、搞气氛方面经验非常丰富。
只是……
顾师兄的喜好，她似乎从来没有太细致地观察过。
苏旻敏垂头。
说好的喜欢呢？
她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这次时间紧急，已经不容她进行细致观察和旁敲侧击了，实在想不到更妙的方案，那就暂定俗套又安全的餐厅加蛋糕。
苏旻敏没有完全放弃发挥脑洞。
隔天下午，她摘了两篇文献观点，掏出手机又开始查好吃的蛋糕。
另一边，办公室众人趁着顾江声不在围拢了起来。
“后天是吧？”
“是的，但后天刚好是十五，可能不太行。”
“要不咱们去顾哥家里庆祝？”
“不好吧，影响王老师休息，闹太晚还不好回来。”
“那咱们在这边组织，让顾哥先回家，到时候连视频？”
“这……缺心眼吧你。”
“算了，那就提前一天搞搞，课题组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几个男生愉快地决定了顾哥的生日活动，不顾黄荷的眼神及话语暗示，拒绝道：“聚餐吧黄哥，这个月太忙了，办公室还没组织过活动，再不吃点好的我们要坚持不住了。”
苏旻敏在一边跟着笑，面对黄荷的叹气轻轻摇头。
她和顾师兄是需要契机的。
生日会课题组聚餐再好不过。
省去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尴尬，还能和课题组拉近距离。
看得出来师兄们对顾江声的生日聚餐已经期盼已久。
顾哥真的很讨大家喜欢。
说干就干。
聚餐活动例行在课题组小群里讨论起来。
在办公室的学生呼唤不在办公室的学生，把能来的人头数到差不多，便开始投选聚餐形式。
形式其实没什么好讨论的，群里是意料之中的队形。
火锅！
火锅+1。
火锅+2。
火锅+谢老师手机号。
火锅+助研经费卡卡号。
火锅以绝对性的优势高票通过。
蒋哥小管家宣布完结果，便熟练地分配起了明天在校生的采购任务。
而这时……
【？？？？？？？】
【群名怎么改了？】
【怎么？】
【我们不是背着顾哥搞惊喜吗？】
【啊！！！！！！】
“谁第一个在群里说话的？”黄荷有些无语，转身环视办公室。
门口工位的蒋哥默默举起手，“我。”
不等黄荷暴怒，他补充道：“黄哥放心，我说话前已经把顾哥踢了。”
黄荷呆滞了，彻底无语，“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蒋哥：“嘿嘿。”
黄荷叹气，“……那继续吧。”
蒋哥又举手，“等一下！我刚把顾哥拉进来了。”
黄荷捏着眉心深呼吸。
蒋哥手指翻飞，数秒后，“好了，踢了。”
办公室迸发一阵哄笑。
第二天如约而至。
顾江声对昨天群里的异常动静有心理预期。
课题组群里搞事多半是要聚餐，算算最近的日子，他们应该是想闹他生日。
但饶是顾江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推门的一瞬仍被吓了一跳。
嘀声响毕，咔嗒门开，课题组的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头，满满当当全挤在门口。
“Surprise！”
本着环保的理念，没有从天而降飘飞的晶晶纸屑，冲他来的是一双双晃动的用力张开五指的手。
顾江声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崩住脸，故作嫌弃道：“干嘛啊，索命？”
“对啊！”洪飞从身后变出来一朵巨型绸布大红花，飞快往顾江声脖子上一套。
众人拍手欢呼。
“漂亮！”
“挂着别摘！”
“等一下，我要拍个照！”
顾江声无奈地停住放在斜跨身上的大红花的手，定点给人摆pose合影。
第一环节结束，他走进来一瞧，惊喜还不止这些。
课题组的学生们迎宾似的两侧分开，办公室的正中间跨着一条红色横幅——谢组全体信众祝顾哥万寿无疆！
顾江声抽动嘴角，“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才哪到哪？”黄荷昂着下巴给顾江声指了指他座位对着的墙。
原先他电脑显示屏背着的那面墙上，俨然挂着一个方形铜牌匾，是通常单位门口钉着的用来显摆的XX先进集体、XX示范基地的那类铜牌，而现在上面的字是——顾哥生日快乐！paper多多！
“什么感想？”黄荷笑眯眯地问。
顾江声冲那边看了好久，久到大家都不报希望了，才缓缓评价，“有点影响学习。”
“嗐，就说太正经了不行吧，不够劲爆，不够风骚。”
众人都表示没看到顾哥的震惊脸非常遗憾。
苏旻敏随大流重重地点头，对上顾江声转头望过来的眼神，她先是愣一下，然后咧开一个笑，继续点头。
之后顾江声也被编进了往办公室偷运食材的队伍里。
等一切就绪，大家关好门，开好窗，敲着一次性碗，巴巴望着小锅里还没有开的锅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着聊着，忽然沉默了。
不知是谁的肚子先响了一声。
蒋哥转身从零食柜里掏出两包麻辣兔头扔桌上。
“先垫一下。”
兔头？
一圈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扎根实验室操作台的某师兄，接着，视线不由得地往对面人、身边人的头顶上瞄。
“就没有其他吃的了吗？”一位师兄的发际线终于承受不住。
蒋哥脑袋往柜里伸了伸，摇头，“空了，就剩兔头了，还有七八袋。”
“怎么有这么多兔头啊！”
“因为大家都不想秃头？”
“我是想问，为什么要买兔头当零嘴啊。”
“Maybe……是因为我们有两位蜀地小哥？”
蜀地小哥皱皱眉，“小哥多难听，应该叫我们卧龙和凤雏！”
蒋哥摸摸下巴，“卧龙凤雏？这组合名字不错，关键是……凤雏是谁？”
“噗——”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在两个四川籍同门的脸上来回看，一脸忍笑。
当决定不了的时候看谁？
当然是看顾哥。
顾江声面无表情给了答案，“丑的那个。”
“寿星说得对！”蒋哥起哄。
蜀地小师兄仰视着另一位蜀地同胞的身高，哀叹：“能撤回吗，小哥就挺好听的。”
“不能！”课题组齐声。
“罢了罢了，凤雏我领了。”他认输。
苏旻敏跟着笑，前仰后合，脸都要笑僵。
顾江声抿着一杯橙汁仍旧面不改色。
凤雏朝他举杯，身边几个人搭住他的肩。
顾哥真的是团宠。
火锅热了，场子也逐渐热起来。
第一锅锅盖一掀，飞速清掉，又一锅食材涮进去，蒋哥从工位下面拖出半打啤酒，一罐一罐往桌子上码，“来点儿？”
拒绝的言辞从蒋哥左手边依次响起。
“NO~NO~!”
“等会还要去实验室呢。”
“我得在明早八点前处理好数据，晚上怕是要通宵。”
“酒精是一级致癌物啊，我惜命。”
啤酒安利活动遭遇了空前的困难。
蒋哥手持一罐啤酒，终于把目标瞄准了苏旻敏，“苏哥？谢组传统，新来的同学要让大家探探底。”
悄悄吃瓜的苏旻敏一愣，“欸？”
没等她说话，一个师兄竖起中指将啤酒罐一顶，抢走了，“哪来的传统啊，我怎么不知道？”
蒋哥不服，“吃饭哪有不喝酒？”
半拉桌子在摇头，“那是陋习，陋习！”
师兄换啤酒为饮料，举了两个大瓶问苏旻敏，“可乐还是橙汁？”
苏旻敏躬身递杯，“可乐，谢谢李哥。”
等桌的人嘴巴闲不住，逮着话题开始瞎扯：“谢组传统，女生可乐，男生橙汁。”
“可乐怎么了？”
“你不知道可乐那什么吗？”
“啥呀？”
“杀啊……”
“这都哪年的梗了，空气还杀精呢，请您闭气谢谢。”
“啧，又给小师妹秀智商了吧？单身狗怪谁？”
“哈哈哈哈！”
时针转过晚上十点，火锅摊子一收，新台布铺好，桌子上的鸳鸯锅换成了漂亮的巧克力蛋糕。
关灯，洪飞起调，生日歌响起。
灯亮，顾哥持刀，切蛋糕分吃。
距离门禁还差半小时的时候，国重楼管兼保安大哥举着手电筒最后一次巡房。
办公室的学生三三两两散掉。
苏旻敏磨叽了一会，等到了和顾江声乘坐一班电梯，也果然等到了黄荷的撮合。
“师妹住路对面，顾哥送一下？”黄荷装作很忙的样子，边走边回头，“我们楼今天12点要停水，我得赶快回去，一定要送到哦，我们课题组可稀罕来个小师妹。”
最后一句画蛇添足了哎喂！
苏旻敏摆手目送，觉得有点尬，倒是顾江声表情良好。
“走？”
他头朝另条路一点，率先迈出一步。
动作很熟稔很亲近的样子。
苏旻敏原地挺了挺背，蹦一下，拉出上扬的嘴角，乖乖跟上去。
临近门禁时间的校园，和晚上七八点没有太多区别。
操场有人在夜跑，教学楼前有人在轮滑，体育馆门口甚至有人摆摊唱歌，高亢的歌声借着音响扩散接近，时不时携带来同学们的叫好和欢呼。
如此热闹，但苏旻敏却觉得越来越不自在。
空气在冰封。
“聊聊？”快她半个身位的顾江声忽然侧过来。
苏旻敏迅速低头，屏住气，视线从脚尖抬至纠结的双手指头，最后才一鼓作气对上了顾江声的……鼻子。
——传说中最有进退的视线焦点。
“生日横幅那些主意是你想的吧？”
竟然是问这个？
“嗯！”是不是很有创意，很有感动，值得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苏旻敏得意地抬眼，迅速在顾江声眉眼和唇部溜达一回。
“很……”
他的眼睛亮亮！
“很细心。”
他的嘴角也动了！
“我很喜……感谢。”
哈？
苏旻敏瞪大了眼。
顾江声的表情好似忽然沉静下来，整个人的气场也没有刚刚那样飞扬。
“今天真的很开心，但我觉得，你，既然入了谢老师的课题组，可以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论文，你的毕业论文……”
苏旻敏的心脏瞬间被堵了一下。
什么时候了还提论文？
好气！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苏旻敏说完便愣住。
啊这，她说出来了！
苏旻敏震惊又僵硬地望向顾江声。
顾江声似乎也被吓到了。
但五官的组合也好，诧异的表情和角度也好，甚至是来自各个楼栋的光线，却全在做媒。
他好迷人！
她心情有点好，不，是巨好！
“啊，我是说……我是想说……”苏旻敏回过神，慌忙中想要解释找补。
啪！
是无声的打断。
学校小道上的路灯毫无预兆地熄了一半。
地标一样的图书馆也熄灯了，但面前的顾江声却忽然看得更清楚了，好像在盈盈夜色里发光。
苏旻敏就着被打断的思路出神地想：啧，夜光骑士。
“夜光骑士？”顾江声认真地看她。
“我说出来了吗？”苏旻敏的巴掌飞快捂到嘴前，眼睛滴溜溜一转，“唔，我刚刚说，说追你，是因为……因为女追男也是我很想试验的经历，这样就还算单身，不算谈……”
靠啊！她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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