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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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的琴房里。
苏旻敏就中间一段改了几次都觉得意境不到位，听完录音又换了新想法试弹了一次，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她叹口气。
太难了。
用钢琴来呈现古曲，尤其是单一钢琴来演奏中国式古曲，本来就会有这样的困扰。
为什么当时她觉得她可以“高山流水”呢。
还夸下海口要在练成之日给顾师兄来一场专场演奏。
苏旻敏摘了耳机，仰面软倒在地板上摇头晃脑，“对不起我只是一条咸鱼，没有梦想的咸鱼。”
“哒！哒！哒！”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旻敏强行振作起来，脖子使力，右脚往后一蹬，懒懒地侧过了身。
“……家里有小三小四小五……”
知心姐的嗓门渐大。
门打开。
郭女士端着手机，居高临下地站在了苏旻敏的正前方。
“扰民！”来人率先指控。
苏旻敏眼神笔直地瞄向热热闹闹的手机。
“……要跟小三跑的，小三抱着孩子来要钱的……”
言外之意，到底是谁在扰民啊。
郭女士眼神飘忽半秒，默默调低了音量，但正义的气焰不减，踢踢苏旻敏身下的毯子，理直气壮地占据道德高地，“能不能好好练个琴？都几天了，老是叮~当当当~叮这一个调。”
苏旻敏托住下巴愁眉摇头，“我有什么办法，某人把我生得笨，不勤加苦练连这都没有。”说完，她往远处滚了滚。
老实说，她也觉得总是重复这一段腻味了些，但是，达不到心理预期她一点不想进入下一段。
嗯，就是这么追求完美，就是这么精益求精。
“这下知道我当时放弃练琴有多体贴了吧？”苏旻敏滚到窗边，做作地甩高额发，抛媚眼。
“体贴个鬼。”郭女士转过身坐下，举起手机往后躺，“你就是懒，我上来几次了，哪一次你不是躺着的。”
“……！”
哦吼？不容易啊，有点别人家家长的神韵了。
但是，语气可以学，话可不能乱说。
“上上次我就没躺着！”
“玩手机和躺着没区别。”
“我哪里玩手机了，明明是在……”视频，只不过门开的瞬间立即伪装成了玩手机摸鱼的样子，“好吧，就当是在玩手机好了，帮我递下手机。”正好休息一下，找找思路。
苏旻敏膝盖用力，抖了抖躺在大腿上的脑袋。
脑袋不耐地回蹭两下。
皮卡丘外壳的手机从房间中央传递过来。
苏旻敏在“新故事”的背景音里先看了眼新闻热搜，然后点开微|信，挨个消灭“接收不提示”的小红点。
……这其中，包括办公室群。
不是她不热爱学习，实在是因为群里讨论的内容太科学了。
反正已经设置了群内特别关注，只要不会错过重要消息就好了。
苏旻敏慢吞吞地清完订阅号的推送，侧过脸观察了下正在抹泪“听故事”的二姐，才点开办公室群。
200+的消息。
苏旻敏一边飞快往上划，一边捕捉容易理解的字句。
然后……
她赫然发现，早上七点多的时候，被她特别关注的顾江声……说话了。
还说了十几条。
只是现下已然全数撤回。
一起撤回消息的还有黄荷。
根据群内尚存的遗迹来看，这两人是在对话，参考其他人穿插在中间的“点赞”、“撒花”以及只言片语，这两人大概又在讨论科学问题。
苏旻敏看着群消息，指甲在手机壳上抠出顿顿的声响。
她鼓着腮帮关掉了群。
没过一秒，她又重新点进来，把刚才飞速略过的内容重新捡起来。
结果是不出所料的毫无所获。
虽然心里知道顾江声和黄荷讨论的内容跟她没有关系，也大概率是她不感兴趣的东西，但她就是压抑不住好奇，非常非常想知道。
苏旻敏上下划动群消息，在打听和不打听之间犹豫。
这时，洪飞往群里发了张照片，是国重五楼小阳台朝图书馆方向拍摄的天空。
配文——【天气太好了！】
苏旻敏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给洪飞私开一个小窗口。
苏旻敏：【洪师兄！】
洪飞：【？！！！】
洪飞：【苏师妹！】
洪飞：【好久不见啊，你在家里还好吗？】
洪飞：【你那边这几天应该不热了吧？】
洪飞：【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近千字无意义的寒暄之后，苏旻敏终于把过分热情的洪飞拐到了正途。
苏旻敏：【所以他们早上说了什么你一点不知道也不好奇？】
洪飞：【对啊，完全不好奇。】
洪飞：【这不是很正常吗？】
苏旻敏：【？】
洪飞：【谢组特色，喜欢撤回，喜欢在群里搞加密对话。】
洪飞：【反正不是什么大事，看见看不见随缘呗，要真的很重要，顾哥肯定不会撤回，黄哥还会艾特你，私聊你。】
苏旻敏：【……倒也是。】
嗷，她的心在滴血，竟然遇上这么个没有好奇心的“年轻人”。
洪飞：【不过话说回来，苏哥……】
洪飞：【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飞：【我说了你别打我。】
苏旻敏：【[瀑布汗]】
苏旻敏：【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苏旻敏：【找打的话当然还是要打】
洪飞：【那我[闭嘴]】
苏旻敏：【不说更要打，快说，[刀][刀]说不说。】
洪飞：【说，我说……】
洪飞：【那个……】
洪飞：【[语音]要不是知道你是新来的小师妹我都以为你是顾哥女朋友了。】
苏旻敏：【？？？？？】
洪飞撤回了一条消息。
洪飞：【苏哥，你真的太像查岗了。】
苏旻敏：【有吗？你想多了吧？[拳头][三头六臂拳][五花大绑拳]】
对洪飞一顿暴打处置后，苏旻敏轻轻捏住有些发烫的耳边。
查岗？
哪里像查岗了。
只是话赶话刚好聊到早上的群消息而已。
不过，顾江声今天竟然没在办公室？
苏旻敏点开日历，目光停在日期下面的数字上，心下一“哦”。
农历十五。
难怪。
既然是十五，那就不存在打扰不打扰的状况了吧。
苏旻敏点开顾江声的对话框琢磨一会，抖了抖膝盖，晃晃大腿上的脑袋，“二姐，起来一下。”
“嗯嗯。”郭女士嘴上答应着，脑袋却反向使劲，往下压。
苏旻敏无奈，“再不起，你要洗头发了。”
“啊？”郭女士没听清，迷蒙地转过一张泪脸。
苏旻敏坏笑，“我要放水了。”
郭女士皱着眉，表情依旧迷茫。
苏旻敏咧开嘴角，笑容慢慢扩大，等郭女士脸色稍变，她迅速爬起蹦出房门。
咆哮迟迟跟上。
“大姐！你怎么这么粗俗！”
“这叫接地气！”苏旻敏远远地回。
扶着栏杆一蹦三四阶。
最后一段，她撑住楼梯扶手一个帅气地远跳，直接到达洗漱间的门口。
拔了钥匙，关好门，确认反锁，苏旻敏找到背靠门边的白墙，开启前置摄像头调整角度。深吸两口气稍作放松，确认洪飞的胡言乱语没有影响到面部表情后，她才按下视频邀请。
顾江声接通得比平常快。
跟着画面同时传进来的，还有略微嘈杂的背景声。
苏旻敏调高耳机音量，看见顾江声戴着白色的立体口罩，一双被太阳光照得清澈的浅棕眸子透过镜片静静凝望过来。
她滚了滚喉咙，慢半拍地找回神智，“你在外面？”
“嗯，在工地。”顾江声调转镜头，给苏旻敏展示车间靠北的标志性的硫酸塔。
是之前采样的那个工地！
怎么又去那里了。
苏旻敏有点惊异，还有点没转过弯来。
耳机里远远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她稍稍压低了声音问：“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口罩上方的眼睛轻轻一弯，气氛瞬间由沉静严肃变得温和，“宏A的高工过来了，暂时没我什么事。”
“这样。”苏旻敏跟着翘了唇，整个人放松地靠在墙上。
“我在等他们的协商结果，”顾江声调整了下右边的耳机线，似乎是走远了一些，“S93挖出来一个水泥废料池，宏A在和政府扯皮，不想出这一部分清洁费用。”
“废料池？很难处理吗，”苏旻敏忽地想到加密的群消息，眼神一亮，脊背挺直，悄咪咪地问，“所以你们早上在群里聊的就是这个？是不是涉及机密不能说？”
“没有，”顾江声无声失笑，开口还带着笑意，“没什么不能说，只是还不确定废料池里的东西，保险起见，不传谣不信谣。”
……好一个不传谣不信谣，不造谣哪来的谣。
“你觉得废料池里是什么？”顾师兄一定和黄哥讨论出答案了，她作为采样工作的直接参与者，不能落后，这个“谣”她也想知道。
“应该是OCPs或者CBs，具体有哪些，得上机做一个全扫，”顾江声说到这，语气严肃了些，“我担心的是污染物肯可能不止这些。”
“那会很严重吗？要怎么办？”苏旻敏跟着郑重起来。
“有机氯是九十年代废止的，按三十年的渗滤时间来算，污染物可能已经潜入地下五十米了，横向和纵向扩散都要监测，还要做清洁修复，工程量太大了。”
苏旻敏努力回想有机污染的危害，“地下水是不是会受到影响？”
“可能已经影响了。”A市地下水埋深浅，很多地方一米就见水，“不过工地不在水源地，风险不大，现在就担心清理不干净，或者清理的时候破坏了地层原本的渗透性从而加剧渗滤，不过，这是政府和修复公司需要考虑的事情。”
“所以……”苏旻敏的心脏跟着回到原位，然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不是还挺好的？”
不用担责不用清理，你在担心什么。
“是挺好的，”顾江声似是笑了一下，“样品又可以补测了，重金属和有机物协同分析，污染越复杂、数据越多、越有研究价值，这是最好的结果。但现在的问题是，场地没有有机车间，有机物来源不详，环监介入后项目可能会搁置，如果马上叫停，蒋哥他们还来得及换毕设题目，但要是三个月之后才叫停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顾江声想到了苏旻敏的毕设，也是依托这个项目，“本科生论文要求不高，年后换题来得及，不想换题隐去项目背景专注室内实验也可以，你不用担心。”
“嗯嗯。”苏旻敏倒是真不担心她的论文，根据道听途说，她若是毕不了业会影响学校的声誉，影响导师的考核和招生，学校和老师自然比她更着急，她现在只觉得玄幻，“你们是怎么发现下面有东西的？”
顾江声没有立即回答，只看着她。
苏旻敏被看得莫名其妙，偷偷放大视频小窗往脸上找答案，确认仪表端庄没有任何问题，才听顾江声问她，“你记得那个闻起来像醋的样品吗？”
苏旻敏懵懵地点头，“有点印象。”
“不会吧……”她忽地瞪大眼，“你们不会是顺着那个样品发现了废料池的吧？”
顾江声点头，给了肯定的答复。
苏旻敏觉得事情更玄幻了，她满脸悲痛，“原来我的欧气用在了这里，不行，我得找A市政府给我记上一功。”
“嗯。”顾江声点头。
“嗯，嗯？？”
“记者已经在园区外面了，等会A市日报来采访，我跟他们报你的名，讲你是怎么发现这个点的。”
“别……别这样吧，”苏旻敏呆住了，恨不能钻到手机里亲手堵顾江声的嘴。
“师兄，顾哥！”她着急出声，脑子一团乱，还没想到用什么理由强迫他不要暴露自己，这时，顾江声的眼神里忽然泄露一丝笑意。
她楞了两秒，悟了。
“你吓我！”苏旻敏吸口气，咬牙切齿，“你竟然吓我。”
顾江声不装了，款款笑开。
苏旻敏气急败坏，但又忍不住跟着想笑。之前顾江声明明说了项目可能会搁置，政府可能会出面压下来，她怎么就相信记者在外面等着报新闻了呢。
“耽误别人赚钱的事，我要是上了报怕是会被人打死，到时候你负责吗，这样吧，你用这批数据写文章的时候帮我挂个名？”
“可以啊。”
顾江声答应得太快，苏旻敏叉腰挑衅的表情还没到位就变了形。
“采样和测试你都做了，文章写出来你就是二作。”顾江声解释。
“那谢老师呢？”一般导师是二作吧，以她看过几篇文献的浅薄经验来看。
“谢老师做通讯挂在最后就行，参与了测试分析的都可以往前面放。”
“这样吗。”
“或者，你也可以当一作，数据给你你来写，写了你就是一作。”
“你也太看得起我，”苏旻敏难以置信，“你不怕我把科技论文写成抒情散文？”
“我还没看过科技散文，你写好发我看看，挂我二作，我教你怎么改。”
苏旻敏眯起眼睛。
老实说，她有点心动了。本科生发SCI，说出去可是倍有面儿的事，但是以顾江声的学神之名，顾师兄的教学应该不是那么好过的吧。
“不了不了，”她躺平，她又没有那么热爱环境工程，发文章什么的请交给需要它的人，“欸对了，”苏旻敏转移话题道，“王哥是不是也在现场？”
“挖机王哥？”顾江声收了笑，朝远处瞥一眼，“他在。”
“我就猜到是这样，前几天王哥忽然跟我说谢谢，我还回他不用谢来着，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艳遇了，原来是你们采样又找了他。”苏旻敏朝手机努努下巴，比了小心心，“干得漂亮，我跳出失信名单了。”
顾江声点点头，张口点出疑问，“艳遇？”
苏旻敏说起这个兴致就来了，“王哥应该很着急找对象，之前经常找我聊女生……”
顾江声打断，“他经常找你聊女生？”
“不是那个聊，是问我怎么偶遇搭讪，怎么判断一个女生是不是单身，但这些我也没有经验啊，就跟他随便瞎扯随便聊，他人挺好玩的，聊得挺开心，你……”苏旻敏看着手机里越发严肃的顾江声，舔舔唇，话音一转，“你是不是吃醋了？”
“没。”
“否认这么快？”苏旻敏咬着下唇憋笑，用笃定的语气，“原来老婆吃醋了。”
顾江声皱眉，撇开眼，“你什么时候返校，有没有买票，返校的票得提前预定。”
“转移话题？”苏旻敏挑高一边眉峰，半侧着脸做作地眨眼，“想我了？想赶快跟我见面？可是我大四没多少课欸，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返校欸，应该会晚一点吧，晚一点就不用抢票了。”
告知返校有什么意思，当然是突然见面才好玩。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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